「對!我有化驗的人,會查出真相!」
「這不成問題,只要捉住曹大功,不但是督軍,所有罹怪病的人,都要醫治。」歐陽清慨然答應:「好,我們合作,至於派人協助,那不必了,我辦得了!不會放他溜走的。」
「督軍,他有什麼有關曹大功的重要情報?」歐陽清問。
「抓回之後,家醜不可外揚,秘密處死了這女人。但那個姘夫家中有錢,花不少銀子上下活動。賄賂了偵緝隊長,要求救他一命。我的手下得了好處,但又不敢違抗命令。隊長想出辦法,對我說:把那個男人『宮』了,這是最殘酷的,讓他再也不能勾引女人,終身遺恨,比殺他還痛苦。我聽信這話,『宮』了這姘夫,放了!隊長是救了那人性命,但這個人生理殘缺,因此心理不正常。哎!七年前的事,現在遭到報復了!」
「對!正是他!」田督軍點頭:「他研究病菌,目的就是把怪病傳染給我!報復七年前的仇恨!」
「好!你如何花錢,我不管,現在餘下的事情,你們去商量辦理,不必問我!」
「那我做什麼?」歐陽清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
「叫羅隊長進來!」田督軍吩咐他。
田督軍拿起放在桌上的小鈴,輕輕地搖了一下,王副官就叩門進來,恭站在門口敬禮。
「羅吉!」田督軍叫住他:「不得無禮狂言!」
「他怎樣把病毒傳給督軍?」歐陽清奇怪。
「可能……但要經過化驗才知道。請不要再用了!」
歐陽清不禁暗笑,這位善於打內戰,壯大自己勢力的田督軍,居然慈悲為懷,說出生靈塗炭、民生何堪的話來,才哄不了歐陽清。田督軍所擔心的,是他的江山不想給別的軍閥搶走。
「所以,我得怪病的事,隱瞞起來,不能對外公開。連我最親信的人,都不讓他們知道。因為要讓曹大功不能確定,傳染怪病給我,是否成功。我相信他在暗中調查,只要確定我得了病,就不等我公開,他會宣揚出來,利用報紙讓全中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時我闢謠否認,卻很難令大家相信。我的敵人豈https://m•hetubook•com•com肯放過機會,蠢然而動,內戰爆發,這是多麼嚴重。」
田督軍笑笑,對歐陽清說:「羅吉這個人脾氣就是改不了,說話不禮貌,請你原諒。本來這事交給他,也能辦妥。但我要你們合作,因為我知道你有腦筋,能幹,又有辦大案子的豐富經驗,會進行得更為完美。」
「……」方無雙很厭惡他,不理睬,也不伸手出來相握。
汽車直駛到一幢大洋樓門前停下,王副官引導他們下車入內。進門就是一間佈置豪華的大堂。王副官請方無雙暫時在大堂上沙發中小坐,單獨領歐陽清入更華麗精緻的會客室。因為田督軍是接見歐陽清,方無雙只有在大堂上等候,不能跟隨見田敬堯。
「在七年以前,我已在軍界露了頭角。伹僅是個軍長,駐防在江西省的北部數縣。地盤不大,兵也沒有今日的多。正在招兵買馬,擴充實力。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令我痛心的事情。我有一個寵愛的小老婆,她是青樓出身,我花大把銀洋,替她贖身。哎!哪知道她竟背棄我私奔。我很生氣,立即派偵緝隊搜查。果然在九江的碼頭上,一艘開往上海的長江輪船中,捉住了這個賤人和她的姘夫,一起押了回來。
「那麼……還有別的麼?……那東西一定是督軍專用的,羼入了病毒。」歐陽清說。
「哎!這是陳年宿賬,不瞞你,為了一個女人,曹大功恨透了我!」田督軍嘆口氣。
「介紹一位小姐給你認識,她是我們合作辦案的夥伴。」
「謝謝!我不是為錢工作。」歐陽清說:「如果督軍付錢,我會收下,轉捐給鄉村醫院,作救治罹了怪病的人的費用,還有沈志仁大夫的遺族!」
田督軍轉身向歐陽清說:「羅吉不會為難你的。他會完全聽從你的話,執行任務。請放心……要是他敢違抗,哼!我會槍斃他!」
「現在你們立即進行!所有開支由王副官付給。辦成之後,歐陽清先生,我會另行重謝。你說個數目,照付!」
「督軍請息怒。這事要查明證實,再和-圖-書作處理。」
田督軍說:「想起來了,關外張大帥送來一罐『福壽膏』,說是添加了老山人參熬製的,提神補身。我一直沒用,上個月取出來,點燈吸了幾筒……是不是這東西內有古怪,動了手腳?」
「哼!張大帥暗算我!還說是結盟的朋友!他媽的!找他算帳!」田督軍怒罵不已。
「這……」田督軍想了一下,猛然拍他光禿禿的腦袋,叫起來:「福壽膏!」
現在客廳上只有田督軍和歐陽清,使「江南浪子」意識到,這個軍閥有機密和他商談,不准旁人聽去。
田督軍臉色一沉,眉目間透露殺氣。歐陽清一顫。但他立即恢復常態,很平淡地說:「怎麼嚴重?……督軍,如果不信任我,就不必說出來。要是信任我,就說吧!我歐陽清辦過多少機密大事,曾洩露了一言半句嗎?」
王副官跟在後面,先介紹歐陽清。田督軍點點頭,不聲不響就在客廳中央虎皮大椅上坐下,好像接見他的下屬一般的神氣。歐陽清覺得很不是滋味。
「唔!我曾詳細調查過,知道你不但能幹,會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且嘴巴很緊,不會亂說。所以才找你來!」田督軍的聲音更低下,湊在歐陽清耳邊說:「不瞞你,我染上那討厭的怪病!」
「沒有問題。茶葉由我的心腹副官採購,先由別人泡飲,我才飲用,他們都沒有染上。不是茶葉!」
「這……目前不清楚,但有線索可追尋。」田督軍頓一頓道:「我的交換條件是:我提供情報,派手下幫你捉曹大功。但捉住後第一件事,要他說出醫治怪病的方法,醫好我。」
羅吉和他們一起離開督軍府。仍坐了田督軍的汽車走。王副官送他們到大門口,就不再陪送了。羅吉領他們到偵緝隊的總部,是一幢灰黑色陰森森的巨廈。來到他的會客室中,開會商量捕捉胡飛的行動。
「但他在農村中散佈病菌,他和鄉下人沒有仇恨呀!」
歐陽清又道:「督軍懷疑曹大功,他利用張大帥的煙膏下毒。我不明白,曹大功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這事非同小可。我m•hetubook•com.com的手下會幫你很大的忙。且這事一定要他出馬,才能成功。你接受我的人,不能拒絕。」
「但……」歐陽清覺得和羅吉這種凶悍鷹爪,不易控制,更難合作。
這時,羅吉隊長叩門進來。他穿了一套不太合身的軍裝,顯得很窩囊。也許他的身材不適宜穿軍服。一臉橫肉,眉目間透出奸詐凶悍的神氣,目光閃動,好像老是在懷疑別人,要抓起來偵辦的模樣。十足的是頭鷹犬!他向田督軍敬禮,站在一邊。眼睛卻滑溜溜地在瞧歐陽清,打量這個客人是不是他的獵物。
「噢?」歐陽清一愕。他真不敢相信,養尊處優,掌數省兵符的田督軍,居然也得了怪病。
羅吉得意地回頭問歐陽清:「你聽過胡飛這個名字嗎?他是個說天津話的漢子!」
田督軍補充道:「羅吉是我手下最能幹的偵緝隊長,對我赤膽忠心。凡是反對我的人,都逃不了他的手掌!這個人只聽從我的命令,受我指揮!」
「當然合情合理,沒有困難的!」田督軍招招手,請歐陽清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話,好似怕人偷聽去。說:「這是極機密的事。你不能洩露,要是說了出去!哼!軍法無情,立即槍斃!」
這令羅吉很尷尬,他只好自動縮回了伸出的手掌。
田督軍故意這樣說,令歐陽清安心。且警告羅吉,弄砸了會腦袋開花。
南京督軍府真是個規模氣派很大的官衙。他們的汽車駛入大門,兩側衙兵一聲「立正敬禮」,各個舉手行禮。因為這是田督軍的座車,不管車內是否坐著田敬堯,衙兵一律行禮致敬。
「是!」王副官答應,走出去了。
「羅吉曉得指使殺害沈志仁大夫的人。要是捉住這個人,再從他身上查出曹大功,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呀!」
但話還沒有說出來,田督軍似乎已猜到他的心思。搶先很正經地對羅吉道:「這是命令!你要服從歐陽清先生,聽他的指示辦案,和他充分合作!不准單獨行動!不准亂來,不准冒犯歐陽清先生!」
王副官請歐陽清坐下,奉茶敬煙後,他進去報告。不久,和*圖*書響起一陣皮靴聲,田督軍在四個衛士保護下走出來。他是個五十多歲的軍人,身體強壯,留兩撇仁丹鬍子,穿一套黃呢軍服,佩上將軍階,五顆金星在領口上閃閃發光。目光炯炯,威嚴得令人望之生畏。
「報告!這個人叫胡飛!卑職前些日子還瞧見他,嘿!突然闊氣起來,在窯子裡玩姑娘,身邊鈔票一大疊的,和以前窮光蛋的情形,完全不一樣。我猜得到,他是做了一筆邪門生意,才發達的。而胡飛這個人,專幹綁架勒索的勾當。他喜歡把綁來的人,浸在水槽內折磨,又喜歡威脅別人行兇殺人。他的手法從不改變,因此我確定沈志仁的案子,是他幹的,錯不了!」
田督軍很惱怒,狠狠地說:「我知道,是曹大功幹的!哼!抓住了這傢伙,絕不留他活命!」
所謂「福壽膏」,即是鴉片煙膏的別名,說得好聽一些。清末民初的中國上流社會,把鴉片煙當做樂,說吸了添福添壽。但結果是折福夭壽。
他把歐陽清當老朋友般,說出了心中的秘密。道:
「督軍飲的茶葉,有沒有問題?」歐陽清首先想到的是茶葉。!
羅吉目中無人,冷笑道:「合作?……我辦案從來不要別人插手!」
「這男人就是曹大功?」歐陽清已猜出。
「散佈病菌,農村發生怪病,都在我的地盤中。那是他在實驗,觀察散佈的病況,製造恐怖。如果情況嚴重,引起社會不安,對我的統治有影響。但最後目標是我!不但害死我,還要毀滅我的勢力!」
歐陽清搖搖頭:「沒有印象。不過,胡飛若有案底,可以查出來,找到他的。」
他的這種態度,令人不安。歐陽清卻不怕,側轉身子不理睬羅吉。
「何必查案底。用不著你去找,由我來辦!」羅吉看得很輕鬆,且有些瞧不起歐陽清。「這傢伙逃不了,我會手到擒來,方便得很!」
田督軍摸摸仁丹鬍子,用一口湖南鄉音很重的話說:「我很忙,只能和你談話十分鐘。免除虛言客套,開門見山,實話直說。我的情報很靈通,你們想抓曹大功,我出力幫忙,一定捉住他,不成問題。和圖書但我們合作,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歐陽清不反駁,因要是言語衝撞,惹惱了這軍閥,不是好玩的。他的性命固不足惜,但影響捕捉曹大功和醫治無數得了怪病的人,事情就大了。歐陽清忍住,且聽他說下去。
田督軍繼續道:「你明白國內情勢。我有好多敵人,虎視眈眈,垂涎我的地盤,千方百計想併吞。要是消息傳出去,我得了無藥可治的怪病,我不久將去世。這是給敵人機會,他們會聯合進攻,想打垮我的軍隊,佔據我的地方。必然發生內戰,兵禍連結,戰火不息。唉!這將生靈塗炭,民生何堪?」
田督軍打哈欠,揮揮手,談話已告完畢。歐陽清站起來告辭,退出客廳,羅吉也跟著告退,田督軍不送客,獨自入內室去了。
田督軍對他說:「你說,哪一個指使兇手,殺死沈志仁的?」
「你?……留在旅館休息,隨便你做什麼都成!等我抓住了胡飛,問出曹大功的下落,再告訴你!」
歐陽清來到大堂上,方無雙站起來迎接。羅吉見了眼睛頓時發亮,賊溜溜地瞧個不住,涎水直流,好像要把眼前的美人兒,一口|活吞下去。
「是!督軍!」羅吉不響了。
歐陽清臉色很不好看,正經地質問田督軍:「這樣算是合作辦案?」
「你們都出去!」田督軍一揮手,王副官和站在門口的衛兵向他敬禮後,就退出客廳。
田督軍雖為自己設想,但爆發了內戰,倒楣的仍是老百姓。歐陽清不想多說,直截地問:「我明白,現在問題是曹大功,他在那裡?」。
歐陽清介紹方無雙給他認識。羅吉忙伸出手來,想和她熱烈地握手。道:「歡迎!歡迎!有漂亮的小姐參加工作,必然提高效率不少。」
「我也奇怪,這傢伙如何下手!」田敬堯說:「我一向很小心,因為敵人很多,不得不防他們下毒。但……這小子能把病毒傳染給我,真想不透!」
「是!」羅吉立正敬禮,接受命令。他心中不大願意,但是督軍的命令,必須服從。
「是什麼條件?請說出來。如果合情合理,沒有困難的,我們會考慮接受。」歐陽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