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勳爵司機的無禮之舉

「爵士,請您你高抬貴手,我下次絕對不敢了。」
「真的?」
「奇怪的是,他竟然在這個地方掉下去。」陸加說。
「你被解雇了!」費菲德勳爵大聲說,「聽到沒有?你被解雇了!」
陸加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在酒店裏喝酒的一個傢伙。在酒店裏,他對陸加的話理都不理,現在卻顯然很樂意向他描述這個恐怖故事。那個老農人說:
「我想他一定會知道。」
「嗨!布莉姬來了。」
「你是說,」陸加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兇手會對我下毒手?」
費菲德揉揉鼻子說:
這時他抬起頭,聲音為之一變,說道:
「他一腳沒踩穩掉進河裏,一頭栽進河中的爛泥裏,拔不出來了。」
「這個不准,那個不行,你這個老王八蛋!什麼你的莊園,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老爸以前是開鞋店的?真是笑死人了!瞧你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活像公雞逛大街!我倒想知道你有幾兩重?告訴你,你根本比我強不到哪裏去,聽清楚了嗎?」
「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啦,真的,我保證。」
陸加回頭看看他們剛離開的那幢輪廓莊嚴的房子,對溫弗利小姐說:
「就是這裏,先生,老哈里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
「就是啊,真不應該。」
溫弗利小姐突然用手捂住胸口,後退一步,但是她的眼神卻使陸加感到很困惑,因為她的眼裏流露出不耐煩,以及由此而生的難以言喻的神情,她說:
「絕對不是。」
「我想你還沒意識到他是……多麼聰明!多麼小心謹慎!還有,別忘了,他犯案的經驗豐富,很可能比我們知道的更多!」
「可是你不知道這樣做太可怕、太危險了嗎?」
「也許,」對方說,「不過我想不出誰會幹這種事。」
陸加邊說邊把費菲德勳爵扶起來。
「費菲德勳爵或許也不大懂,」陸加愉快地說,「我敢打賭他一定全弄錯了。你的頭腦比他清楚多了,溫弗利小姐。」
「是啊,我覺得博物館不應該只有過去的舊東西,你說呢?」
那人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蹣跚地緩緩走開。
溫弗利小姐平靜地說:
溫弗利小姐認真地說:
「謝謝你,費菲德勳爵,我還要把這些書給亨伯比太太送去。晚安,菲茨威廉先生,你現在沒事了。」
「荷諾亞.溫弗利是一個很能幹的女人。」
「我想的確非常能幹。」
「我知道,真叫人難過。」
和*圖*書個年輕人雖然沒有爛醉,可是卻也喝得有點管不住自己的舌頭了。他的態度驟然丕變:
「他的話真讓人受不了,真是口無遮攔,可是任誰也不會朝一個喝醉酒的人推上一把。」
這時司機已經恢復了理智,露出恐懼的表情說:
溫弗利小姐大聲說:
「你不必擔心,我向你保證,我會保持高度的警惕。告訴你,我已經把嫌疑犯的範圍縮得很小了,也大概知道兇手是誰。」
「我剛才的確參觀過博物館,不過後來又去看過頂樓的窗戶。」
陸加走到窗邊。湯米.皮爾思一定在這上面坐過,他一邊吹口哨,一邊不時賣力地擦著窗戶,後來突然聽到有人進來,湯米立刻裝出努力工作的樣子,探出上身用力擦窗戶,這時候,那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突然猛力把他一推。
「也許吧,但他對人實在沒有惡意。」
「也許他有幾個仇人。他每次喝醉酒就會亂罵人,是不是?」
陸加雖然覺得有點意外,還是有禮貌地表示很高興與她同行。其實他覺得今晚算不上是個美麗的夜晚,冷風陣陣襲來,樹葉嘩嘩作響。他想,隨時都可能有暴風雨。但是溫弗利小姐卻一手拿著帽子,假裝很愉快地走在他身邊,一邊和他談天,一邊微喘著氣。
「今晚夜色真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再往前走一會兒,我喜歡這種氣氛。」
「太沒禮貌了,太過份了!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那傢伙一定會倒楣的!目無尊長!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想想看,我給了這些人多大的恩惠——高薪,舒適的享受,退休還有養老金,可是他們居然這麼忘恩負義,真是太可恥了!」
「你一定會後悔的,里維斯。」費菲德勳爵氣得連聲音都顫抖著。
費菲德勳爵搖搖頭說。
走到亨伯比醫生家的大門時,溫弗利小姐遲疑了一會兒,說:
她突然轉身,發出一個奇怪的聲音,半是歎息,半是啜泣。陸加不好再堅持,問她:
費菲德勳爵朝屋子走去,腳步有點沉重,還用手輕輕地搓著後背,最後他突然輕聲地笑著說:
陸加溫和地說:
「這個……」
「噢!菲茨威廉先生,參觀博物館嗎?恐怕沒有什麼好看的東西。費菲德勳爵說他打算替我們弄一些真正有意思的展覽品來。」
陸加在七星酒店喝酒時覺得有點尷尬。他一進酒店,在店裏喝酒的農民們便瞪大了六、七雙和圖書眼睛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交談也立刻停止了。陸加隨意對收成、天氣狀況、足球彩票等普通話題發表了一些看法,可是大家一點反應都沒有。要是他判斷的沒錯,櫃台後面那個紅髮黑頰的漂亮女孩一定是露西.卡特小姐。他只好假裝向她獻殷勤,她愉快地與他打情罵俏,最後適可而止地咯咯笑著說:
「我會讓他受到懲罰的。」
「對,想起來實在不愉快,我跟丘奇太太——艾蜜的姑姑——談過一小時,她可不是個好女人。」
陸加轉身走下樓梯,在大廳裏站了一兩分鐘,誰也沒有注意他進來,誰也沒有看到他上樓。陸加想:「任何人都能做到,真是太簡單了!」
「也許是吧。」
他聳聳肩,好像想甩掉什麼不愉快的回憶,接著又有點急切地說:
「而且那些新房子蓋得還不如舊房子好。」
「你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你好大的膽子!」
「我想她已經原諒你了。」陸加說。
「那個傢伙一定沒有好下場!」他挺直胸膛,接著又說:「請到屋裏喝杯雪利酒,荷諾亞。」
陸加覺得再待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收穫,就把啤酒喝完離開了。他沿著小路走到河邊的一座小橋,正當他站著審視這座橋時,背後響起一個顫抖的聲音:
「你已經把他解雇了。」溫弗利小姐指出這點。
費菲德勳爵急忙退後一步,不小心被樹根絆了一下,一屁股摔在地上,陸加連忙上前,對司機粗聲說道:
費菲德勳爵似乎稍感寬慰。
陸加緩緩地說:
陸加朝著舊府邸走去。它前面的兩個房間專門辦理借還書業務。他從標明「博物館」的那道門走到它的後面,一個架子一個架子地觀賞那些不怎麼有趣的陳列品。其中有一些古羅馬時期的陶器和硬幣、一些南海珍品、一個馬來亞頭飾、一座標示著「霍頓少校捐贈」的各種印度神像,以及一尊面目兇惡的大佛像和一盒看來很可疑的埃及珠子。
他們走下台階,向左轉,沿著林中草坪往前走。
「我想她始終沒有原諒我。唉,這也難怪。」
「那天晚上他也談到過。」
「對,」陸加若有所思地說,「也許真是這樣。」
陸加說:
費菲德勳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陸加沒有再反駁,他顯然認為對喝醉酒的人趁火打劫是不道德的。聽到他這種想法,老農人感到很驚訝。陸加只好含糊地說:
「真的嗎?我太高興了。你知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很敬重荷諾亞。她是個能幹的女人,也是個淑女。就算在這種年頭,這仍然是難能可貴的事。她把圖書館管理得很好。」
「幾乎每天晚上,」對方說,「哈里老是喝得醉醺醺的。」
「對。」
「哦,菲茨威廉先生,你覺得這樣做明智嗎?」
「不過當然啦,」溫弗利小姐說,「新房子住起來便利多了,省得費心力維護,也不必擦洗那麼大片的地板。」
「現在很流行這一套,對不對?費菲德勳爵對我說,他去過魏勒曼研究室,看到許多微生物、培養基和細菌什麼的。真使我不寒而慄。他還告訴我什麼蚊子啦、昏睡病啦、肝吸蟲啦,對這些我真是一竅不通。」
「也許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陸加故意漫不經心地說。
「真好笑!」陸加說,「我從沒想過這一點!不過我相信你說得沒錯。嗯,那不是正中下懷嗎?」
「我必須裝得很強硬,」陸加說,「我想她大概以為我是個高級警官之類的。」
亨伯比醫生家到亞許莊園最近的路不是走大道,而是穿過一條有點偏僻的小路,直達莊園的後門,他們走的就是這條路。這道門不是裝飾華麗的大鐵門,而是兩根好看的大門柱,上面有兩個粉紅色的石製大鳳梨。陸加不懂為什麼要做成鳳梨的形狀,不過他猜,費菲德勳爵或許覺得鳳梨顯得與眾不同、格調高雅吧。
「不,不完全是,事實上,我們是為了一件事吵了一架。她有一隻該死的鳥,一種叫個不停的金絲雀,我一向最討厭這種鳥,結果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鳥的脖子被摔斷了……算了,現在談這些也沒用,忘了吧!」
「他是喝醉了,的確醉了。」這個農人寬容地說。
費菲德勳爵高興地說:
「不是,我要將這些書帶給亨伯比太太,跟你回莊園同路,我們也許可以一起走。」
「你繼續鬧吧!顯而易見的,我相信你絕對不會當真!」
「是你呀,荷諾亞。真抱歉,讓你看到這麼丟臉的事。那個傢伙說的話……」
費菲德勳爵氣得滿臉脹成豬肝色,大聲吼道:
她對他微笑著點點頭,快步走開了。她的態度就像保姆把參加聚會的孩子送回家似的,陸加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禁倒吸了一口氣.溫弗利小姐是不是為了保護他才陪他回來呢?這種想法似乎有點荒唐可笑,但是……
「我曾經和荷諾亞訂過婚,很多年前的事了。她當年很好看,不像現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這麼瘦得皮包骨,如今想起來好像有點好笑。她家當時在這裏可是名門望族。」
她猛然抬起頭。陸加向她走近一步,低聲對她說:
就在這已故卡特先生出事的地點,他們各自別過。
「我不是指這個,」溫弗利小姐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是說『他』會知道你已經在追查他。」
「老溫弗利上校可是這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別人看到他都要舉手敬禮,他是個老派人物,傲慢得不得了。」他又輕聲地笑著說:「荷諾亞宣佈要嫁給我時,可闖了大禍了!她說自己是激進派,非常認真,一心想消除門第觀念。她是個嚴肅認真的女孩。」
「對,我們住在那裏的時候,快樂極了,值得慶幸的是,房子沒有被拆掉,許多舊房子都拆掉了重建。」
「令尊在世的時候,這幢房子一定很漂亮。」
「還不快滾!」
「他大概發瘋了,費菲德勳爵。」溫弗利小姐一本正經地說。
「不過,我相信他一定會後悔的。」
費菲德勳爵咆哮著罵道:
「我相信只是多喝了幾杯。」
她發現溫弗利小姐表情陡然一變,接著說:
「只有一點點醉。」陸加說。
他還是又說笑了一會兒,不過看得出他的表演很呆板。
「像是展示一些食品方面的資訊:卡路里、維生素之類的。費菲德勳爵對『偉大的健身運動』非常熱心。」
「這種地方消息傳得很快!」
陸加極力壓抑想批評費菲德勳爵思想的欲望,他說:
「要不是看你這麼可憐兮兮的,活像頭突肚的小蠢豬,我一定揍你一拳,對,一定揍你一拳!」
「也許還有別的什麼人也恨不得除掉他?」
「真是太不應該了。」
「你們知道他幹了什麼事嗎?」費菲德勳爵看看陸加,又看看溫弗利小姐。「他把我的車開走——我的車!以為我沒那麼快就回來。布莉姬開雙人座車送我到萊因。沒想到這小子竟敢開著我的車帶女孩——我想是露西.卡特——出去兜風!」
他激動得嗆住了,後來才覺察到溫弗利小姐默默地站在一旁,才又開口道:
「你要回家?」
「是嗎?」
溫弗利小姐搖搖頭,臉上還是一副很不安的表情。她說:
「他喝醉了,他一定是喝醉了!」
溫弗利小姐從圖書館出來,腋下夾著一小疊書。她正在戴手套,看起來很愉快而忙碌。看到陸加,她立刻露出高興的表情,喊道:
「結果她的家人破壞了你們的婚約?」
老人對和_圖_書這不大清楚,他說:
「溫弗利小姐,如果我問你,托馬斯醫生和艾博特先生兩個人當中,誰最有可能是兇手?你會怎麼回答?」
「是啊,你知道,一些時髦的現代東西,就像倫敦科學博物館裏的那些。他說過要弄個模型飛機、火車和一些化學的東西。」
「請你寬恕我,爵士。」那人支吾道。
「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覺得這是沒辦法的事。假裝在寫書的那套說法快穿幫了,光靠那項藉口,實在問不出什麼東西。我不得不問一些和案情有直接關係的問題。」
「不行,怎麼可以就這樣算了!把我車子偷偷開出去,是我的車耶!還有,你居然喝了酒!不要否認,你明明喝了酒。我早就規定過,在我的莊園裏有三件事絕對不允許:一是酗酒,二是行為不端,三是沒有禮貌!」
「那太好了。」陸加說。
「我無法回答。」
費菲德勳爵沉吟道:
「承蒙誇獎,可是女人的思想恐怕永遠不像男人那麼深邃。」
陸加信步出來又走進大廳,裏面空無一人,他快步走上樓梯,樓上有一個放雜誌和報紙的房間,另外一間擺滿了非小說類書籍。陸加又上了一層樓,上面有一些擺滿他稱之為廢棄物的房間,裏頭放了被飛蛾咬過的鳥類標本、一堆堆破舊的雜誌,還有一個房間的書架上全是過時的小說和兒童讀物。
「那也許會比較有意思些。」
溫弗利小姐溫和地說:
「對,不過他以前一定喝醉酒從這裏經過很多次。」
「唉,真可憐。」
「我想,恐怕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他們走近那道門時,裏面傳來憤怒的聲音。一會兒,他們看到費菲德勳爵正在訓斥一個穿司機制服的年輕人。
溫弗利小姐說:
「你是說湯米掉下去的地方?」溫弗利小姐顫抖了一下。「真是太可怕了。」
「他老婆可一點都不傷心,」老農人說,「她和露西沒有什麼好傷心的。」
「噢,我不喜歡這樣!真的,我覺得太可怕了!」
這時,他聽到圖書館那邊有腳步聲傳來,既然他沒做任何壞事,不怕被人看見,當然可以站在那兒不動;可是如果他不希望別人看到他,只要向後退回到博物館的房間裏就行了,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陸加同意她的看法。
「你是說我上街的時候每個人都會說:『偵探來了!』我覺得現在無所謂了。其實那樣我反而可以了解到更多的情況。」
溫弗利小姐歎了口氣說:
年輕人又氣勢洶洶地向他走近一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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