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撿樹枝

「哦,親愛的白羅先生。很抱歉來打擾你——我不知道我怎麼有勇氣來的,我想你會認為我這樣做很冒失,不過我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我知道,時間對一個繁忙的專業人士意味著什麼,不過我真的很難受……只怕你會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謝謝你,小姐。」他又補充說:「我不該再打擾你了,布倫特先生,你是個大忙人。」
「請原諒我打擾你,朋友,不過你有沒有調查發給格拉蒂斯.芮薇爾的那封電報?」
弗蘭克簡單地說了一句:
她有可能遇上意外事故,可是這種可能性也被排除。根據外型的描述,沒有一家醫院表示曾接納過這樣的病人。
白羅回到家後,喬治告訴他,有一位女士正等著要見他。
「明天是星期天,對嗎?或許你們倆願意賞臉和我一起吃頓午餐。在洛根角餐廳好嗎?我想和你們倆一起談談這場悲劇。」
「你來這裏有什麼目的?」
「我進去時,裏面有一個腦滿腸肥的胖傢伙,不過他待的時間不長。他走後,就我一個人。」
白羅對她的反應毫不理會。
珍說:
對英國人的深入了解使白羅獲益匪淺,因此他建議年輕小姐來一杯茶。芮薇爾小姐的反應果真不出他所料。
「你愈來愈行了,喬治。我還沒有想到這一層呢!」
「芮薇爾小姐跟我說,你很幸運,找到了一份好工作。」
「他擺出應付的表情,」珍繼續說,「我非常了解,彬彬有禮、狀似相信。但這連小孩子也騙不過的。他用無法令人信服的口吻說:『噢,呃,當然記得。』那個討厭的女人繼續說:『我是你妻子的好朋友啊!』」
「那是阿利斯泰姨公上次去牙醫那兒的事——我不是指那一天,我是指約莫三個月之前。我和他乘坐那輛勞斯萊斯去了夏洛特皇后大街,我先到攝政王公園見幾位朋友,然後再回頭接他。我們在五十八號前停下,姨公下了車;就在他著地時,一位婦女從五十八號內走了出來。是一位中年婦女,頭髮裝飾得過份花俏,穿著打扮附庸風雅。她向姨公走來,並說(珍.奧利弗拉提高嗓門,發出一種做作的尖叫):『哦,布倫特先生,我相信,你不記得我了!』唔,當然囉,我可以從姨公的神情看出他一點也記不起她——」
「莫利確實是自殺的。我們發現了動機。」
「那麼,你一定是在十二點半前離開的,因為那時來了一位女士。」
「哦,弗蘭克,我覺得,你不該那樣說。要知道,他留給我一百英鎊。昨天夜裏,我收到了相關信件。」
喬治咳嗽了一下。
白羅歎了口氣,他說:
赫丘勒.白羅那八字鬍下的嘴暗自笑了一下。
「這種情況很少,老傢伙。許多婦女失蹤了,是的,不過我們大致都找到了。十有八九是老掉牙的風化案,她們和男人在某個地方躲了起來。可是我認為,我們的梅布爾不屬於那種情況,你說呢?」
傑派說:
「是嗎?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過日子的。」
「為什麼?」
「是的,是的,我知道常常有。」
「還有事嗎,先生?」
「那個可愛的梅布爾,她幹嘛不能簡單地拼成Mabel,這些女人真讓我惱火!不,我沒叫她去,沒必要。」
「這是事實,不是嗎?」
赫丘勒.白羅表示讚同地說:
赫丘勒.白羅站起身子,伸出手來。
「沒有那麼嚴重,可是,你知道,地毯上有痕跡,彷彿屍體從上面拖過似的。倘若莫利是被病人槍殺的,他會被打死在診療室,就沒有必要搬動屍體啦。那就是為什麼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他被打死的地方不是診療室,而是他診療室隔壁的辦公室。也就是說,不是病人對他開了槍,而是診所裏的一個成員。」
巴恩斯先生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往下說:
「嚷,去赴任新的工作。順便問一下,他做的是什麼事?」
森伯莉.西爾小姐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我何必?」
「是的。因為,因為霍華有時一激動就失去自制力。他,他——」
「你的意思是,出於對你的關心,把你支開?」
白羅彬彬有禮地說:
「我事先可不知道有幸和你一起用午餐,白羅先生。格拉蒂斯什麼也沒跟我說。」
雷斯先生無禮地問:
「我想,確實不值得你去。」
「報酬很豐厚。」
「你想把這件事歸罪於我?玩這種花樣?唔,你省省吧。我昨天剛讀過審訊記錄。那可憐的死鬼是開槍自殺的,因為他使用局部麻醉劑出了差錯,害他的一個病人送了命。」
「那些人是:一個廚師兼女僕,她是和藹可親的佣人,不大會做這類事情;一個對他忠心耿耿的姐姐,也幾乎沒有這種可能——不過,她是她弟弟的財產繼承人,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忽略金錢因素;一個有才幹、有能力的合夥人,但動機不明。一個有點傻呼呼的小伙子,對拙劣的偵探故事著迷。最後,是一個希臘紳士,他的背景有點可疑。」
「他只是不了解。」
弗蘭克.卡特中等身材,是個金髮白皮膚的男子。他的外貌看起來聰明機靈,卻又處處透出俗不可耐,說起話來節奏很快,十分流暢。他的兩隻眼睛靠得很近,當他感到尷尬時,兩顆眼珠不停地從一邊轉到另一邊。他看上去像是滿腹疑慮,還有點敵對情緒。
他們走進大廳外的一個小房間。
「沒有,我在那座骯髒的陵墓中待膩了。我走了。」
「沒錯,我完全同意。那個希臘紳士一定有關係。可是,你知道,希臘紳士也死了,而且顯然是莫利先生殺了他——是蓄意謀殺還是由於不幸的差錯造成,我們沒有把握。」
「他們很不安,女經理顯得心慌意亂。」
「那麼可愛的女人,她看上去那麼高高興興、那麼舒服自在。」
「呵!」白羅仰望著天花板。「沒人看到你離開,雷斯先生。」
赫丘勒.白羅給自己斟了一些巧克力,滿腹心事地攪動杯子。
這一次,要是聽到霍華.雷斯先生某天晚上外出未歸的消息,他是不會大吃一驚的。
「死掉一個小牙醫有什麼了不起的?」
第二天早上,白羅去霍爾本王宮飯店找霍華.雷斯先生。
「唔,你想幹什麼?」
「什麼錯了,小姐?」
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
一週之前,白羅猜錯了某個來訪者的身份,但這次他猜對了。
「唔,情況就是這樣。這完全是合乎邏輯的解釋。」
哈里森女士說起話來滔滔不絕,而且幾乎眼淚汪汪。她非常為森伯莉.西爾小姐擔憂。她會發生什麼不測呢?她飛快地列舉各種可能遭遇的災難,喪失記憶、突然病倒、大量出血、被公共汽車撞倒、遭到搶劫、遇到襲擊……
「那女人幹嘛要失蹤?」
「好吧,明天審訊後我在格倫戈里飯店和你碰面。」
「可是做好安排後,你——害怕了。」
白羅搖搖頭:
他的對面擺著一張正方形的紙,上面是書寫整齊的標題和評注,有的旁邊打著問號。
白羅歎了口氣,站起身來。他說:
「我倒想多了解一下你收到的那份電報,就是那天叫你離開的那份電報。」
巴恩斯用手擦擦他的鼻子。
「徹底失敗!整個事情!」
最後一條他想了許久。
弗蘭克.卡特?莫利對他很不滿意。近日被解雇。為什麼?
「我們會找到她的。我們要在報刊上描述她的外貌,還要在英國廣播電台播尋人啟事。」
四十五分鐘後,赫丘勒.白羅走出位於伊靈百老匯大街的地鐵車站,又過了十分鐘,來到他的目的地——城堡花園路八十八號。
「他去世的那天上午,你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去診所的,是嗎?」赫丘勒.白羅溫和地問。
「我不可能記得在哪個鬼聚會中遇到哪個人。」
「他們也總是這樣說。」阿利斯泰的口氣變得更加憂鬱,他很悲哀地笑了一下。「最後的目的也都一樣,要我贊助這個、贊助那個。那次我花了五英鎊捐給印度婦女佈道會才了事。算是便宜了!」
「他們會再次動手,」他回答說,「哦,是的,他們會再試一次,不久之後。布倫特得找人保護他才行,他們得極為小心謹慎。這次不會是持槍射殺那種赤|裸裸的行動。你告訴他們要提防那些看似沒問題的人,親戚、老僕人、助理藥劑師,或是賣葡萄酒給他的酒商。除掉阿利斯泰.布倫特可能有千百萬英鎊的代價,人們會為了得到——譬如說一年四千英鎊的可觀收入,而心甘情願地幹這件事!」
「因為死了的話,我們現在就會發現她的屍體了。」
「森伯莉.西爾,是嗎?」
白羅一邊晃動一雙襪子,一邊悲哀地說:
雷斯先生說:
白羅聳聳肩。
阿利斯泰.布倫特一邊安慰她,一邊站起身來迎接白羅。
白羅說:
「莫利先生嗯?是的,先生。真叫人難過,先生。我知道他是開槍自殺的。」
他說話時態度和藹,但具有權威性。
「我不知道。我猜想,剛過十二點吧。」
赫丘勒.白羅平靜地說:
這年輕人的雙眼中閃過一陣不安,但又立即消逝。他的舉止改變了,不再不耐煩和無所謂,而是突然變得十分警惕。他從桌子對面望著白羅,說道:
「我記不清了。」
「你不是在為遺物做估價,老小子。這裏有兩封來自印度的信,一兩張慈善組織的收據,沒有帳單。森伯莉.西爾小姐真是值得稱讚。」
珍咬著她的下唇,說:
白羅在答腔之前,仔細地端詳著雷斯先生。他相當確定,這的的確確是個危險的年輕人。一張瘦長、充滿熱望的臉,一個過份自信的下巴,一雙狂m.hetubook.com.com熱份子的眼睛。不過,這張臉對女人來說或許很有魅力。他衣衫不整,甚至十分巡遢,吃起東西不拘禮節,狼吞虎嚥,這一點很有意思。
雷斯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雷斯毫不在乎地說:
而且,格倫戈里飯店內有一種慣例,倘若你要外出用餐,就得事先通知餐廳。因此,事情很清楚,她原先打算回旅館吃晚飯,而晚飯供應時間在七點半到八點半。
「先生,他們可能互相殺害了對方。我是說,先生,兩位紳士都有殺掉對方的念頭,不過當然囉,兩人都沒有發覺對方的意圖。」
珍飛快地說:
「你這是在奉承我了。」他說。
「即使如此,」白羅說,「也還是個失誤,不是犯罪行為。」
「我只是好奇罷了。森伯莉.西爾小姐前天晚餐前離開了格倫戈里飯店,之後就沒有回來。也許你會對這個消息感興趣。」
「可是她幹嘛要逃跑?事情跟她完全無關啊。她真誠坦率、光明正大。在獲悉安布若提斯的死因之前,我發電報到加爾各答去了解過她的情況,而昨天晚上我收到了回覆。一切正常,那裏的人對她都很了解,她所敘述的身世一點也不假,只是她對她的婚姻有點含糊其辭。她嫁給一名印度大學生,隨後發現他早已有好幾個小妾,於是她又恢復未婚時的姓名,並開始參加慈善工作。她和那些致力於文化工作的人士關係密切,她教授語言,並協助業餘劇團演出。事實上,儘管我說她不討人喜歡,但一定可以排除她參與謀殺的嫌疑。而現在你說她跑掉了!我無法理解。」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疑惑地往下說,「或許她在那所旅館待膩了?我就容易這樣。」
「我跟你說,我不知道。我不是那種老是看手錶的人。」
「是嗎?」
「抱歉,」他說,「我不相信你。你一定是布倫特的私人偵探。」他把身子探過桌子,臉色變得陰沉。「可是,要知道,你無法拯救他。他得滾蛋,他以及他所代表的一切!需要有新的局面,腐朽的舊金融體系必須完蛋,這種令人詛咒的銀行家網絡就像蜘蛛網一樣,它們得徹底清除。我對布倫特這個人毫無敵意,可是他是我憎恨的那種人。他平庸不堪卻自命不凡,這種人你不使用炸藥,就動彈不了他。這種人說:『你無法瓦解文明的基礎。』然而,我不能嗎?等著瞧吧!凡是杵在進步大道上的障礙就得被移除。世上已經沒有像布倫特那種人的生存空間,那種希望回復到過去的人,那種希望像他們的父親或甚至像他們祖父一樣生活的人!在英國有許多這樣的人,包著硬殼的老頑固,腐朽時代的舊標記。我的老天,他們得滅亡!得產生一個新的世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一個新世界,明白嗎?」
「你是什麼意思,我的朋友?」
然而她並沒有回來。她走出飯店轉入克倫威爾路,接著就失蹤了。傑派和白羅去了西漢普斯特路的一戶人家,就是那個舊信封上的地址。
「他們幹嘛不報警?」
「他們沒有要求我做證或做類似的事。可是我覺得應當有人和莫利小姐一起去——當然囉,賴利先生在那裏,不過我是說應該有一位女性陪她去。而且,莫利小姐不喜歡賴利先生,所我認為,我有責任去那兒。」
「清除舊秩序!清除托利黨人、保守主義份子、死硬派、頭腦頑固、遇事多疑的生意人,那就是他們的想法。或許這些人是對的,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很清楚,你必得拿得出某種理想而行得通的做法來取代舊秩序。唔,我們不必再談這些了,我們在處理具體的事實,而不是抽象的理論。移去支撐物,建築物就會倒塌,而布倫特實際上就是棟樑級的人物。」
「我從開始就一直想著賴利。」
「唔,那是很可能的。」
「如果你們要談恐怖的事情,我就離開。」那位胖夫人又加了一句。
「當然囉!他是個現成的人選。我認為,很可能他們並不要求莫利親自動手。只是要他在最後一刻把布倫特交給他的同事,理由是他突然感到身體不適什麼的。然後賴利會執行這個任務。於是一起令人遺憾的意外事故便產生了,一個有名的銀行家死了,而一個滿臉沮喪的年輕牙醫站在法庭士,渾身發抖,一副可憐相;最後他被從輕發落,從今後放棄牙醫生涯——但卻安居在某個地乃,靠一年幾千英鎊的優厚收入過日子。」
白羅對此表示異議。
「是的,但我可告訴你,那種回答使我非常懷疑。我對那個紅頭髮的蠢貨說,我要等在那裏直到見到莫利。那種唆使格拉蒂斯對我產生惡感的把戲玩得夠久了,我打算告訴莫利,我不是個可憐的、沒有工作的無賴。我已經有了一份體面的工作,因此,現在該是格拉蒂斯遞上她的辭職書,並且考慮購置嫁妝的時候了。」
「我突然想到,先生——」
然而,霍華.雷斯先生仍然在霍爾本王宮飯店,有人說他正在吃早餐。
他迅速擱下話筒,帶著微笑走開了。他揣測著珍.奧利弗拉會以什麼藉口解釋這番邀請。
「全弄錯了,白羅先生,全都搞錯了。」
白羅說:
「是的,先生。」

「後來傑派探長告訴你,某個叫莫利的牙醫被開槍打死了。你現在可以回想一下你的回答,你說:『可是那沒道理。』」
「當然囉。」
「我對此確信無疑。病人確實偶爾會產生不良的反應,但那是因為他們生理上有疾病——他們的心臟不正常。不過我堅信,藥物過量的情況難得發生。要知道,開業醫生已習慣於使用正常劑量,這完全是機械行為,他們使用劑量是不假思索的。」
「什麼?她逃跑啦?」

「我了解你,老傢伙。你一旦潛心調查謀殺案,你就會認定它是個謀殺案!我承認,這次我要為拖你下水負責。唔,我犯了個錯誤。我坦白承認。」
「赫丘勒.白羅希望這是件謀殺案,所這就得是謀殺案。」
「我是珍.奧利弗拉,阿利斯泰.布倫特先生的侄孫女。」
「是的,不過你講的是使用一般用量的麻醉劑。在那種情況下,外科醫生並不負有特別的責任,這是由於病人體質過敏而引起死亡。然而在這起案子中,有一點十分清楚,那就是藥劑注射明顯過量。他們還沒有得出確切的劑量,定量分析似乎要很長的時間,但是必定超過一般用量。那就意味著莫利一定是出了差錯。」
「唔,他是那種可能會出事的人。在斯洛伐克貸款案之後,他曾收到一枚郵寄炸彈。他還收到過許多恐嚇信。」
「反將你一軍!我也在那兒等著看牙啊。」
「太理想化了,以至於對一個牙馨之死漠不關心。」
「找到什麼線索了嗎,白羅?」
「哪個人?」
「很高明,的確很高明。要是收到電報的人無意中看一眼電報是從哪裏發來的,很容易看成是里奇伯恩,不會引起任何懷疑。」他停頓了一下。「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傑派?」
「你預料,或者更確切地說你害怕,莫利先生的診所裏會發生什麼事。害怕你姨公會出事。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一定知道某些我們不知情的事情。我回憶了那天在診所裏的人,我立即鎖定了其中一個,他或許會跟你有關係——就是那個年輕的美國人,霍華.雷斯先生。」
「這個國家的咖啡真夠差勁——」白羅說。
「你在電話裏說,你等著我來電話,這是什麼意思?」
他身子向前傾去。
「謀殺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先生?」
「我的造訪冒犯了你?」
「請你原諒——這件事似乎使你心神不寧,你翻來覆去地叨唸著阿利斯泰.布倫特先生。我並不受雇於他,我從未受雇於他。我關心的不是他的安全,而是一個人的死亡,這個人在他的專業領域上表現得不錯。」
「是的,菜莉亞,當然,當然。」
「我的朋友中沒人會做這種事,白羅先生。」
雷斯凝視著他。
「你要幹嘛?你到這裏來有什麼高見?」
白羅說:
巴恩斯先生正好在家,白羅被引入一間精巧的小飯廳,一會兒,巴恩斯先生便向他走來。
「她真的認識你妻子嗎?」
她繼續說:
「有那麼多嗎?」
「唔,是的,某種意義上是這樣!當然,弗蘭克丟掉許多好工作,也許他不是那種沉著冷靜的人。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我覺得,一個人在精神感召下能做出很多事情啊,不是嗎,白羅先生?要是一個男子感到一個女人對他抱有很大期望,他就會設法使自己符合她的理想。」
「你真夠義氣。」白羅鼓勵她往下說。
安布若提斯。間諜。來英國為此目的嗎?去年在印度。在暴亂和動盪時期,可能是激進分子。
「沒錯,大男孩。」
「朋友,我對這種解釋不太滿意。確實,有些病人對局部麻醉劑會有特異反應。腎上腺素會導致過敏是眾所周知的,再加上諾凡肯,很少的劑量就會造成中毒。可是使用藥物的外科醫生和牙科醫生,總不會為此緊張得自殺!」
「依我看,沒有,他突然意識到出了差錯,就昏了頭,採取了最迅速的解決方法。」
喬治報告說:
「我再問個問題,為什麼你說這是件機密事件?」
他用鼓勵的目光望著喬治。
「噢,謝謝你,白羅先生。我……是的,我們非常樂意和你共進午餐。」
「所以當他發現你不在時,他相當煩躁不安,是不是?」
「我知道,自從你聽說我去霍爾本王宮飯店做了一次拜訪,你就對我和-圖-書產生了興趣。」
不是,白羅任何時候都可以不喝茶,然而他還是假裝對小姐表示贊同。喬治按吩咐去沏茶,轉眼間,白羅和來訪者便面對面地坐在茶盤的兩側。
「當然是離開了那幢房子。」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冷靜而審慎地提到三個人,分別是才能非凡的財政大臣,一位積極而具有遠見的企業家,一個受公眾喜愛、充滿希望的年輕政治家。第一位死在手術台上;第二位死於一種起因不明的病症,等到診斷確定時已為時過晚;第三個則被車子撞死。
「我怕,」她終於打破了沉默,「我怕把事情弄得更糟糕。當然,我知道莫利先生不會做這種事,可是這會使別人以為他是故意這樣做的。」
「一切都合乎常情,而且很快就被人遺忘。不過,我告訴你那三個肇事者現在在哪裏。那位麻醉師個人投下鉅資蓋了個一流的研究實驗室。那位藥學系畢業生已退休,擁有一艘遊艇,還在百老匯大街有一幢漂亮的小房子。那位母親讓她的所有孩子受一流的教育,假期讓他們騎馬,在鄉間有一幢帶大花園和馴馬場的漂亮房子。」
「是的,」他說,「這類事情我瞭如指掌。他們之中有些人非常討人喜歡,長頭髮,目光誠摯,對美好社會充滿理想。但有些人就不那麼可愛啦,事實上相當卑鄙,看就是鬼鬼祟祟的無恥小人,蓄著鬍子,帶有外國口音;還有一大批流氓、惡霸之流。但是他們都有一樣的主張:布倫特必須滾蛋!」
白羅表示贊同地點點頭。他說:
「可以這麼說。就像我剛說的,那地方惹我心煩。」
「原來如此,」白羅歎口氣說道,「原來如此……」
他寫下了名字:巴恩斯先生。
「你就是要把罪名硬栽到我頭上囉?我猜想,是布倫特出錢讓你這樣做的?」
「你叫森伯莉.西爾小姐去當證人?」
「我怎樣才能讓你明白我的心情?我從小到大所相信的一切,霍華都感到憎惡,想要加消滅。偏偏有時候我也贊成他的所做所為。我喜歡阿利斯泰姨公,但他有時候也使我惱火得很。他是那樣墨守陳規,那樣英國式和謹慎保守。我有時覺得,他和他那一類人應當被清除,因為他們阻礙進步;沒有他們,我們就能把事情做好!」
「是關於這個失蹤女人的事,報紙上全是她的消息,什麼西爾小姐的。」
弗蘭克憤怒地回答:
白羅沒有回答。
「我想你是在暗示,她已被謀殺,而我們會在露天礦場找到她,就像拉克斯頓夫人那樣,被切成碎塊?」
「親愛的,讓你來說吧。」
「你能來太好了,白羅先生。我想,你已經見過奧利弗拉小姐了吧?是她要你來的。」
「但是,儘管如此,你沒有等到看牙就走?」
白羅敏捷地掏出他的名片盒。他抽出一張名片,從桌面上遞過去。
「我送你出去。」
「可能更多……」
「大約六點四十五分。」
白羅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巴恩斯?
白羅一聲不吭地望了她一會兒。隨後他不慌不忙地說:
白羅說:
「哦,哦,白羅先生嗎?我真的感到榮幸。」
「別以為我是在編什麼離奇的故事,」他說道,「這種事常常有的。」
阿利斯泰.布倫特說:
「一開始,當我以為莫利先生是開槍自殺時,我曾經一度懷疑,有沒有可能是他發的電報。」
格倫戈里飯店的經理哈里森女士來到了他們跟前。
「他也許一直放著這把槍,親人也不會什麼都知道嘛。有時候你也會很驚訝他們竟不知道某些事情。」
她最後停下來喘口氣,喃喃地說:
「這是真話,」赫丘勒.白羅說,「我花費了很多寶貴的時間,並不是為了酬勞的問題。簡單地說,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沒關係,」巴恩斯說,「而且這時間好極了。六點差一刻,每年這個時候的這個時間,最容易碰到要找的人在家。」他揮揮手。「請坐,白羅先生。我毫不懷疑我們會有許多話要談。我想,是夏洛特皇后大街五十八號的事吧?」
「喬治,只有幾個人有可能謀殺他。也就是說,兇手是當時正在房間裏的人,或是可能在房間裏的人。」
「我母親是他太太的侄女,我外婆是麗貝卡.安霍特的姐妹。所以他是我母親的姨丈。只是他本人沒有近親,因此母親認為我們應該是他的財產繼承人。她向他要錢也非常隨便。你瞧,我對你十分坦率,白羅先生。我們就是那種人。事實上,我們可說是很有錢——根據霍華的觀點,有錢到可恥的地步——不過我們仍不屬於阿利斯泰姨公這個階級。」
珍又轉向白羅。
喬治看出了白羅的意思,便恭順地站在一旁等待他往下說。過去也有這種機會,赫丘勒.白羅和他的僕人一起討論案子。他總是說,喬治的看法十分有幫助。
「是赫丘勒.白羅先生嗎?」
白羅說話仍簡潔明瞭、態度友好:
「好吧,萬事通先生,你到底了解多少情況?」
「倘若你是為錢而來,那麼你找錯人了!我結交的那些人買不起他們想要的東西。趁早回到能付你佣金的人那裏去吧。」
「偏偏在莫利先生弄錯麻醉劑的那一天,有人想尋開心?」
「你猜得沒錯,不過為什麼你猜得到呢?」
「是的,那又怎麼樣?這是我個人的事。」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帶著野蠻的口吻飛快地說:「噢,在這兒耍嘴皮子有什麼用?你其實是在那裏保護你的大人物。唔,他安然無恙,不是嗎?你寶貝的阿利斯泰.布倫特啥事也沒有。你沒理由指控我。」
「各行各業都會有人抵擋不住誘惑。這個案子的問題就在於莫利並不接受誘惑。」
「在這個國家裏,我們這種人是不受歡迎的。我們太保守,保守到骨子裏去了。我們常發牢騷,但是我們並不想摧毀我們的民主政府,也不想試試最近流行的實驗。這就是令那些無恥而忙碌的外國鼓動家頭痛的地方!整個問題就是——從他們的觀點來看——我們這個國家,確實具有相當的應變能力。目前在歐洲幾乎沒有另一個國家具有這種力量!要攪亂英國、要顛覆它,得攪亂它的金融,那就是問題的核心!但是,倘若有像阿利斯泰.布倫特這樣的人在掌舵,你就無法隨意玩弄英國的金融。」
「我改變了信仰,但又沒有改變。霍華比……比他那派的人更瘋狂。你知道,有些人,他們很認同霍華的觀點。其實他們很想放手一試——倘若阿利斯泰姨公和他的那夥人認同的話。可是他們永遠也不會認同的!他們只是坐在那兒,一邊搖著頭,一邊說:『我們絕不能冒那種風險』、『這樣做聽起來太花錢』、『我們得考慮我們的責任』,還有『回顧一下歷史吧』。然而我認為一個人不該回顧歷史,那是往後看。人應該向前看才對。」
「看來她就是消失了。」
「晚飯後,我示範跟你說過的那種單人紙牌遊戲。」
這位女士沒有報出姓名,因此白羅隨意猜了一番。他沒有猜著,原來這位年輕女人正是已故莫利先生的秘書格拉蒂斯.芮薇爾小姐。白羅進屋時,她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如何,喬治?」
她點點頭。
「你是個私家偵探,是不是?收費昂貴的那種。雇用你的都是些不計金錢、只為了保全可憐的性命而不惜一切代價的人!」
「是的,看來,這份電報一定是你的密友發的,或者是住在那幢房子裏,對你的情況瞭如指掌的人發的。」
「勉強湊合,我的朋友,勉強湊合。」
「我總是記不住人的面孔。人們碰到我老是這麼說——」
「我的意思是,我覺得,她那種設法跟你結識的方式很可疑,姨公。」
二十四小時後,傑派打電話給白羅,他的聲調充滿苦澀。
雷斯搖搖頭。
「你瞧,一切都那麼標準化。這不像藥劑師,整天在配製不同的藥,用不同的配料,倘若稍有疏忽,就會不知不覺造成差錯。這也不像一位醫生開藥方那樣。牙科醫生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珍輕蔑地看著他。

「我明白了,雷斯先生,你是個理想主義者。」
「他正是這樣的人,不是嗎?」她笑了。「好吧!你贏了!我當時真是嚇呆了。」她向前俯過身子。「我把事情告訴你,白羅先生,你不是那種會受愚弄的人。與其讓你四處打聽,我還不如直接對你說呢。我愛那個人,霍華.雷斯,我為他神魂顛倒。我母親把我帶到這兒來,部份是為了要我擺脫他,部份則是因為她希望阿利斯泰姨公會喜愛我,死後能把財產留給我。」
「確實如此。那麼這工作不會太辛苦吧?」
「當然可以。什麼時候方便?」
他摘下夾鼻眼鏡,擦拭一下,然後又戴上。他說:
在發生謀殺案的這段時間,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那麼,那就是你的目的?」雷斯的口氣中露出不信任和蔑視。「等著看牙?」
傑派說:
這是個失敗的迴避。
傑派問:
珍說:
「你離開候診室後去了哪裏?」
「你為何把森伯莉.西爾小姐的這種瑣事告訴我,而不去告訴警察?那樣做才順理成章呀。」
「她的行李還在,她什麼也沒帶走。」
「因為我想讓他見見阿利斯泰姨公,而除了這樣安排之外我別無他法。他過去對阿利斯泰姨公是那麼敵視,那麼充滿……仇恨,我覺得,只要他能見他一面,看到他是一個和藹可親、毫無架子的人,那麼他就會改變觀感……我沒法安排在這兒,因為媽媽在和圖書這裏,她會把一切都搞糟的。」
「這件事根本無關緊要——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
「她,呃,有點兒緊張不安,先生。」喬治說。
「沒有人想知道。」白羅說。
「是的。還不錯,對嗎?這表示當我決心要做什麼時,就能成功。」
「你認為不是這樣?」

「是的,奧利弗拉小姐。」
「這種解釋可能成立。」
「如果是安布若提斯謀殺的,那就是在十二點到十二點二十五分之間。倘若是別人謀殺的,那麼是在十二點二十五分之後,不然的話,安布若提斯先生會看到屍體的。」

「我想,」雷斯說道,「那天在牙醫的鬼診所裏,你也只是在滿足你的好奇心。」
雷斯聲音刺耳地問:
白羅歎了口氣,不過他沒有爭辯。他曾聽到數百位女性提出相同的論點,她們輕信女人的愛情能使男人恢復堅強的意志。白羅悲觀地認為,在一千次中,或許才有一次是可能的吧。
「老實說,我不知這是怎麼回事,白羅先生。這事確有蹊蹺。你瞧,這一定是非常了解我的人發的,而且知道我姑媽、她的住處,及所有情況。」
阿利斯泰.布倫特歎了口氣。
傑派忙著翻閱梳妝怡抽屜裏的一些信件。赫丘勒.白羅輕手輕腳地拉開五斗櫃的一個抽屜,裏面放滿了內衣;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抽屜關上,嘟嘟噥噥地說森伯莉.西爾小姐似乎喜歡穿貼身的羊毛織品,然後又打開一個放長統襪的抽屜。
「你什麼時候離開的?」
她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變得暗淡。她說:
「唔,我的好喬治,對此你有何見解?」
白羅笑著坐了下來。
「就是那樣,小姐。我在等你的電話,而電話來了。」
「簡直像連載小說,不是嗎?下一期又是什麼聳人聽聞的情節呢?」
「那不是個聚會,」白羅說,「那是牙醫的候診室。」
「我認為是。要知道,想接近這些大人物不容易,他們受到周全的保護。車禍有很大風險,並非總是成功。然而在牙科醫生的椅子上,一個人就毫無防禦能力了。」
他們沒有時間多加討論。
白羅到達哥德居後,被直接領進一間俯視泰晤士河的寬敞圖書室。阿利斯泰.布倫特坐在寫字枱前,心不在焉地玩弄一把裁紙刀。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倦容,那是一種男子被女眷們吵到心煩的神態。
「有這麼個『別人』嗎?」
「用一把平白冒出來的槍?」白羅問。
她直楞楞地望著他,顯得迷惑不解。
這次拜訪的結果,讓他第二天一大早便打電話給傑派。
「多數人都聽說過。」赫丘勒.白羅謙遜地回答。
「根據你的推論,安布若提斯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白羅說:
赫丘勒.白羅坐在他那張漂亮而時髦的寫字枱前。他喜歡時髦的家具,那寫字枱有稜有角,堅實可靠,對他來說,這比老式家具的弧形輪廓更對他口味。
「別這麼說!」
珍.奧利弗拉說:
「謝謝你,」他說,「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他緩緩地點著頭。
儘管他看上去並不像白羅雜亂回憶中那副亡命之徒的模樣,但他那怒氣沖沖的面容仍令人望而生畏。他惡狠狠地瞪著這位不速之客,態度粗野地問:
白羅默然無語。傑派又說:
「我不太確定,可能讓他去揹黑鍋。他耍兩面手法已經很多次,因此我敢說他已被設計陷害。這只是個想法,一個判斷。」
他掛斷了電話。
「我承認,這件事很奇特。」
再下面是一個打引號的句子:
「先生,有一位女士要你接電話。」
「你還是念念不忘這件事嗎?是的,事實上我們調查過了。這一封電報相當高明,她姑媽住在薩默塞特郡的里奇伯恩,而電報發自里奇巴恩,你知道,是倫敦郊外的里奇巴恩。」
「啊哈!」白羅說。
他掛上了電話。
「我為什麼應該會打電話給你?」
「那倒是真的,沒錯。」
白羅問:
「可是他們告訴你,她出去了。」
「的確是這樣。」雷斯對這點大表贊同。
巴恩斯的目光逕直向白羅射來。

「十吋的廉價絲|襪,磨損得發亮,價格大概兩先令十便士。」
「你得原諒我這樣唐突地來拜訪你。」白羅審慎地回答。
「還沒有誰給我報酬呢。」
「什麼意圖?」
「我去過又怎麼樣?我想見見芮薇爾小姐。」
「早安,我的朋友。驗屍審訊是今天,不是嗎?」
「是的。他來告訴我,他有了新工作,一份很棒的工作,一週十英鎊。他等不及了,想立即讓我知道。而且我認為,他想讓莫利先生也知道,因為莫利先生不喜歡他,讓他很傷心,他懷疑莫利先生試圖左右我,從而使我對他產生反感。」
「這對你無關緊要,對我卻至關重要,那就是你我之間的差別。」
「不過那確實是個絕妙的想法——如果那天上午他已經有自殺的念頭。這實在有點怪。弗蘭克——你知道,就是我的朋友——對此反應非常不成熟。他指責我想和別人一起外出玩一天,彷彿我很習慣做那種事似的。」
「很抱歉。」
隨後他的眉宅又挑了起來,因為他意識到這張名單還不完全,他漏掉了一個名字。哪個也不能漏掉,甚至最不可能是兇手的人也不行。
隨後,他站起身來,叫人拿來帽子和手杖,就出門了。
珍.奧利弗拉站在壁爐旁。白羅進屋時,一個胖呼呼的中年婦女正在煩躁不安地說著話。
「你沒有要求驗屍法庭允許你發表這些看法嗎?」
「哦!」
赫丘勒.白羅發出滿意的呵呵聲。
他有點得意忘形。
她猶豫了一下,緩緩地說:
在傑派的要求下,她帶著他們上樓到那失蹤女人的簡樸臥室。一切都整齊清潔、有條不紊。衣服掛在衣櫥內,疊好的睡衣放在床上以備睡覺時用,屋子裏一個角落放著森伯莉.西爾小姐兩個樸素的箱子。梳妝枱下放著一排鞋子——幾雙日常耐穿的牛津鞋;兩雙俗氣的亮面花式鞋,平跟、鑲有環狀皮裝飾物;幾雙普通的黑緞面拖鞋,幾乎還是新的;還有一雙軟鞋。白羅發現軟鞋的尺寸比那些白天穿的鞋要小一號,這種情況可能是舊觀念或虛榮心在做祟。他倒很想知道森伯莉.西爾小姐是否得空在外出之為她那隻鞋重新縫上鞋釦。他希望她已經縫上,衣著邋遢馬虎總是使人感到不舒服。
「我真的認為,這件事情應當考慮我的感受,阿利斯泰。」
「那是一般人的看法。如果他不開槍自殺,他就是被謀殺的。」
「他了解得很。那傢伙現在死了,要不然我可以跟你說,我要讓他知道一點我的想法。」
「巧合罷了。有人在捉弄她。」
一塊空白,接著是下一個標題:
「我必須對你表示歉意,」芮薇爾小姐在茶的作用下又恢復了鎮定。「事實上,昨天的審訊使我非常不安。」
他說話時十分惱火地瞪了她一眼。
「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我敢說是這樣。你沒注意到你的觀點可以怎麼推論嗎?要是有誰故意使芮薇爾小姐置身事外,那人或許就是莫利。這會使得安布若提斯之死成為蓄意謀殺,而不是偶然事故。」
霍華.雷斯?
「我不打算去。」
「不管怎麼說,上頭對此表示滿意。」
「你認為這事很奇怪?」
「我讀過許多這種間諜故事,有些寫得真離奇。可是奇怪的是,這些故事再怎麼也不會比真實故事更離奇。這件事有精采的冒險活動,有帶外國口音、面貌兇惡的傢伙,有犯罪集團、國際組織及超級大騙子!看到我切身了解的事情訴諸文字,我都會感到臉紅,但是人們一分鐘也不會相信的!」
白羅私下給他下了個結論:「這是隻有頭腦的狼……」
格拉蒂斯.芮薇爾說:
「看來,巴恩斯先生,你了解的情況要比我多。」赫丘勒.白羅說。
「這是昨天才約定的,」白羅笑著說,「芮薇爾小姐對莫利先生的死亡感到很不安,因此我想知道,我們是否可以一起設法……」
「她告訴我,一週十英鎊。」
「然而事實上你並沒有這樣對他說?」
白羅笑道:
「他們對那位女士失蹤也感到滿意嗎?」
赫丘勒.白羅從另一張餐桌旁拖了一張椅子過來。
「允許我坐下嗎?」
珍生硬地說:
「不可能,沒人到薩伏飯店去找過他,他在自己的房間裏吃午餐。醫生們說藥物不在胃裏,所一定是注射進去,而不是口服。情況就是這樣,一切都明擺著嘛。」
傑派咒罵了幾句。
白羅在回家的路上,拜訪了格倫戈里飯店。
「西爾失蹤那件事?不,我可以告訴你,我們還在偵查。那女人應該在某個地方,她不可能上了街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說他們,是指操縱這一切的幕後組織。當然,下手的只有一個人嘛。」
「嗨,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麼樣的爛傢伙。」
格拉蒂斯.芮薇爾搖搖頭。她態度曖昧地絞著手指。
「依我看來,少得可憐!要知道,你太溫順了,格拉蒂斯,我的小姐,你是讓人給利用了。我對莫利的評價恰如其份。你和我一樣清楚,他千方百計要你甩掉我。」
「還不賴。」
「他是誰?」
下一個名字旁只有一個問號:
「這名字那麼特別,所以我就記住了。我能告訴他嗎?還是你說,阿利斯泰姨公?」
白羅又往下說:
白羅說:
「你或許是牙疼吧?」
「我還在想,可能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另一種解釋。」
「霍華.雷斯先生為何要去夏洛特皇后大衔?」
「有人就是要我們這麼想的。」
奧利弗拉夫人像一陣風般拂掃而去,看都不看白羅一眼。
白羅歎了口氣,說:
「安布若提斯,」巴恩斯先生迅速答道,「你忘了,在候診室時,我在他對面坐了一兩分鐘。他不認識我,我是個微不足道的人——這有時候倒也不是件壞事。可是我對他了解得很清楚,而且我能猜出他去那裏的意圖。」
「我什麼也不知道,」對方回答說,「只是根據現有的事實進行推斷罷了。」
他往下說著,口氣安詳而從容:
「我想,那個辦事周到的警官就是我吧?」
傑派看著一個舊信封上的地址,信上的日期是兩個月前。
白羅說:
「噢,那就是你的名字,是嗎?我聽說過你。」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淡淡地問:
「分析得滴水不漏。」巴恩斯表示讚賞地說。
「這要緊嗎?」

「噢,不,我只覺得我必須這樣做。你知道,我為莫利先生工作已不少年,這件事情對我是巨大的打擊。當然囉,審訊把事情弄得更糟。」
他用細小、拘謹且幾乎是假聲的嗓音說:
白羅笑了,他伸出雙手。
「是的,我是說那個牙醫。」
「你也那樣說!」
「你能來哥德居一趟嗎?有一件事,我覺得你應該了解。」
「唔,我也不太清楚,白羅先生。我猜想,是秘書或者是哪個政府部門的雇員。我只知道,我得把信寄到弗蘭克在倫敦的家,再由他們轉信。」
珍再次把身子轉向白羅。
「噢,是嗎?」雷斯滿腹疑慮地問,他的雙眼瞇了起來。
「我不信她見過麗貝卡姨婆,我認為這只是她找你說話的藉口。」
「於是我去見了霍華.雷斯先生。他是個危險而富有魅力的年輕人。」
「不管怎麼說,你們確實有幾位沒有找到的受害者嘛。」
「布倫特是那種一定會付清帳單,而且量入為出的人,不論他一年收入是兩便士還是幾百萬英鎊都沒什麼兩樣。他就是那種人。他認為,一個國家沒有任何理由不保持原狀!不需要代價昂貴的實驗,不需要把預算耗費在可能是空想的社會改革計劃上。那就是為什麼,」他停頓了一下,「那就是為什麼某些人下定決心非得除掉布倫特的原因。」
「請在六點半來吧。」
白羅對她笑笑。
白羅說:
「她什麼時候走的?」
「那麼你待了半小時——是更久,或者不到半小時?」
「安布若提斯也許是被人用別的方式殺害的。」
「你用不著套我,小姐,我會把我知道的情況告訴你的——或者應該說,把我猜測的情況告訴你。當我們第一次到這裏來——傑派探長和——你一看到我們,大吃一驚,簡直嚇壞了。你為你姨公出了什麼事。那是為什麼?」
「別擔心,老傢伙。我們會幫你找到你那個失蹤的大美人,包括她的羊毛內衣和一切東西。」
赫丘勒.白羅深感不解地歪著頭。窗外,一隻鳥正在樹枝上築巢。赫丘勒.白羅坐在那兒,蛋形的頭顱側向一邊,看上去就像一隻鳥。
弗蘭克.卡特粗魯地打斷了他。
珍.奧利弗拉叫出聲:
他把名片扔回。
巴恩斯先生說:
「簡直易如反掌,」巴恩斯先生說,「麻醉師用錯了麻醉劑——唔,這種事確實會發生。第二個例子,症狀不明?那醫生只是個好心腸的藥學系畢業生,無法指望他能做出正確判斷。第三個例子,心急如焚的母親匆忙駕車去看生病的孩子而撞死人,是個令人同情的故事,陪審團撤銷了對她的指控!」
「什麼動機?」
白羅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
「你錯了。不到三天之前,你我坐在同一間屋子內至少五分鐘。」
「是那兩個人中的一個?」

「這是個感人的看法。」
赫丘勒.白羅說:
白羅溫和地說:
他們在等待女經理時,傑派嘟噥著:
「我——我希望沒有打斷你的工作吧?」
「確實如此,先生。」
這是一幢小型的半獨立式房屋,房前的花園收拾得十分整潔,赫丘勒.白羅不斷點頭表示讚賞。
白羅點點頭。
「我剛拿到醫生寫的安布若提斯死亡報告。我不用術語,用普通英語講。他由於注射過量的腎上腺素和諾凡肯而致死。據說是藥物對心臟產生影響,因此回天乏術。昨天下午那倒楣鬼說他感到很不舒服,他講的倒是真話。唔,情況就是如此!腎上腺素和諾凡肯是牙醫注射在你牙床內的玩意兒,是種局部麻醉劑。莫利出了差錯,藥劑注射過量,於是,當安布若提斯離開後,他意識到自己做錯事,無法承擔後果,便開槍自殺了。」
「沒有,當然沒有。弗蘭克近來變了很多,變得陰鬱和多疑。不過,這是因為他失業了,而又無法找到工作的緣故。老是遊來蕩去,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麼難受。我非常擔心弗蘭克。」
他踏進家門,就打了電話給傑派。
「整齊勻稱,令人讚歎。」他喃喃自語道。
白羅說:
傑派好心地說:
他停頓了一下。
「要是我說我不信,請你原諒我。」
巴恩斯先生小個子,頭部幾乎已呈禿頂,只是一對眼睛熠熠閃光。他從眼鏡上方久久地盯著來客,而他的左手則捻弄著白羅剛才遞給女僕的那張名片。
「你自己對此一無所知嗎?」
「啊哈,」白羅說,「我猜想,那樣做會有好戲看的。」
「我親愛的先生,」巴恩斯先生說,「雖然我從內政部退休已有一段時間,可是我還沒衰老到遲鈍的狀況。如果有什麼機密事件,還是不要動用警察較好,才能更專注地調查。」
「你說你離開屋子了,你怎麼證明呢?是否有人能肯定地說出,十二點到一點之間你在哪裏?」
白羅不為所動地往下說:
那年輕人的身子向前傾去。
芮薇爾小姐急切地把身子往前傾。
「我想見見你那位朋友。」
「你在候診室的時候,那裏還有誰?」
雷斯直楞楞地盯著他。
阿利斯泰.布倫特依然用寬容的口吻說:

「哪裏的話,我正等著你來電話呢。」
「你不記得我了嗎,雷斯先生?」
「我本人對離婚案件毫無興趣。」
「他們在四處追逐布倫特,這我很清楚。我的看法是,昨天上午他們幾乎得手了。也許我錯了,不過他們以前就試過——我是指同樣的手段。」
「那就是我的理論!莫利不願幹那勾當。不過,他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他們不得不把他幹掉。」
「那麼雷斯先生,我能否問一下,你在那兒幹什麼?」
赫丘勒.白羅回答說:
這是一幢十分漂亮的房子,亞當斯一家人口眾多,和藹可親。他們在印度生活多年,對森伯莉.西爾小姐評價很好。可是他們愛莫能助。
白羅十分認真地望著他。
「看得出來,有人在精心策劃這件事。」
「對,但是這不會為他帶來好處,事實上,這會把他完全毀了。一個醫生因為心不在焉而把致命的毒藥注射進你的身體,誰也不會去找這樣的醫生看病的。」
「喬治,我現在滿腦子的疑團。」
白羅說:
「天知道,」白羅謹慎地說,「不過我也認為不太可能。你確定能找到她嗎?」
「我想——見你。」
「我是,又怎樣?」
喬治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房間。

「這些人也許知道她一些事,」他說,「上面的地址是漢普斯特路。看來,他們的關係十分親密。」
「噢,是的,很有意思。說到工作,我一向很有興趣了解你們私家偵探是如何進行活動的。我猜跟福爾摩斯辦的案子已經不同了,現在多數是離婚案件吧?」

「確實如此,先生。」
「的確是這樣。」
珍.奧利弗拉問:
「這不是機密事件嗎?」巴恩斯反問道,「唔,倘若不是的話,依我之見,它也該是的。」他身子前傾,用他的夾鼻眼鏡輕輕敲著椅子的把手。「從事地下工作時,你的目標絕不是那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是高居首位的大老。可是,要獵取大老,你得十分小心謹慎,千萬別驚動那些小人物。」
「到這兒來。」
「唔,當然是他,但他付給我的薪水可不低。」
「也許是因為我已老朽。『老人也該有夢想』,但——你知道,那也只是夢想。」
「唔,我可以猜一下,」巴恩斯說,「不過,這只是猜測而已,我可能說得不對。」白羅不動聲色地問:
「假設你的想法正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情況?」
「我理解你的感覺,老傢伙。但你不可能每次都遇上鮮血淋漓的兇殺案!再見。我要用來表示歉意的是一句老話:很抱歉打擾了你!」
「我那樣說了嗎?我那樣說很怪嗎?」
「旅館人員反應如何?」
「我相信一定是的。」白羅溫和地說。
「哦,我的老天爺,白羅,人們做事一定要有理由嗎?只是亂開玩笑嘛,一個惡作劇。自以為幽默,就是這樣罷了。」
「你確實去過,不是嗎?」
「你什麼時候到的?」
在格倫戈里飯店沒有什麼材料可蒐集,他們只是得到一個消極的事實,那就是森伯莉.西爾小姐在出門時既沒有激動的樣子,也沒有流露出不安的神色。看得出來,她當時打定主意要回來的https://m•hetubook•com.com,因為她在大廳裏從她的朋友博萊索身旁走過時,曾高聲說道:
「是我。」
「今後你得另外找牙醫看牙了,先生。」
喬治像往常一樣踩著無聲的腳步進了房間。他把一壺冒著熱氣的巧克力和一些甜餅放在小桌上。
她的臉色變得煞白,使他嚇了一跳。他不相信,那深棕色的眼珠可以變成這樣的淺綠色。
那種他無法確認的不安,又閃現在雷斯先生瘦長的臉上。這不是恐懼,與其說是恐懼,不如說是挑釁,隨之而來的無疑是憤怒。
「哦,真的,白羅先生,你真客氣。早飯雖然剛吃過不久,不過一個人任何時候都能來一杯茶的,不是嗎?」
赫丘勒.白羅繼續待在房間啜著他的巧克力,並把剛才概括出的事實又在腦海裏整理一遍。他感到很滿意,因為這些事實和他剛才所說的相符,在這一群人當中,有一個正是幹了這個勾當的人,不管他是受了誰的指使。
可是他們在兩個地方都一無所獲。森伯莉.西爾小姐曾在那家旅館住過,不過他們對她幾乎毫無印象,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訊息。她是一位為人謙遜、討人喜歡的女士,長年住在國外。住在史垂森的朋友也幫不上忙,他們從二月至今都沒有見過她。
「他們?」白羅發出疑問。
巴恩斯先生點點頭。
「這種評語令人覺得奇怪,小姐。這表明,你知道有莫利先生這個人,而且你預料會出什麼事;不是他出事,而是在他那裏出什麼事。」
「你再不喝咖啡,」赫丘勒.白羅說,「咖啡就涼了。」
「你認為情況像你說的那樣?」赫丘勒.白羅問。
「你愛怎樣就怎樣!想坐就坐!」
白羅穿過空曠的街道回到家裏,一路上都沉浸在周密的思考中。
雷斯先生帶著嘲弄的口吻說:
「我有話要說,母親。」珍.奧利弗拉說。
他立即聽出了她的聲音。
「是嗎,先生?聽到這話我很遺憾。」
雷斯突然咧嘴笑了,他說:
他輕輕地前後晃動著椅子。
阿利斯泰.布倫特大度地說:
一瞬間,那專橫的口吻變得有些猶豫不決:
「你似乎忘記了人們待在牙醫候診室的理由——等著看牙。」
「我壓根兒沒見過你。」
「我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沒錯。」
「問題在於,如果他被謀殺了,是誰謀殺了他?」
白羅搖搖頭,他說:
「什麼?」
「噢,我的傑派,難道屍體總是那麼快就曝光嗎?」
「也許要緊。請記住,過沒多久,那屋子就死了人。」
「這些事情是常有的,它們發生在醫生身上、發生在藥劑師身上……多年來一直小心翼翼,做事牢靠,但一時的疏忽造成禍害,一些可憐蟲成了冤死鬼——莫利是個敏感的人,如果被告是個外科醫生,通常有藥劑師或配藥師來承擔過錯或是共同承擔責任。在這個案例中,只有莫利獨自對此負責。」
「哦,你是說那個牙醫。」
「你猜得完全正確。」傑派呻|吟著說:
走到一樓時,珍猛然停下。她說:
第一條是:
「什麼事?」
「不然你如何解釋那份電報?」
「或許認為衣著乃身外之物吧。」
「我還是不信。」
「哦,我以為,應該把這件事告訴白羅先生。」
「莫利的死亡?莫利的死亡使我煩死了!我們為何不能忘掉他,格拉蒂斯?我看不出他有什麼重要的。」
「是誰這麼說的?」
「那倒是不錯,」弗蘭克勉強承認,「可是,話又說回來,他不該這樣做嗎?他把你當個黑奴一樣使喚,但最後,是誰把豐厚的酬勞大把地往口袋裏塞?是他嘛!」
「不過你要是讓它涼了,那就難以入口了。」
喬治沉思了一下。他說:
這個傢伙十分不安,他的話不太可靠,不過這也可以解釋成是緊張的緣故吧。
白羅用強硬的語氣說:
「他一心想走捷徑,要幹掉——」
她停了下來,一隻手猛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把手。
「哦,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不是他們推斷的那樣,我是指在病人的牙床注射過量藥物。」
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過他僅僅說:
赫丘勒.白羅出現在早餐桌旁,霍華.雷斯不解他的來意。
「唔,我也這樣認為——不過弗蘭克說,這是常有的事。」
「唔,她對婦女佈道會很感興趣,因此我想,要是她們認識的話,應該是在印度的事了。大約十年前我們在那兒待過。不過,當然,她不可能是我妻子的好朋友,要不然,我會知道的。也許在什麼招待會上見過面吧。」
「這些外國人,先生——」
傑派說:
「你已改變信仰,成為雷斯先生的追隨者了?」
「他們幹嘛要捉弄她?」
「不過在穿著方面幾乎沒有品味。」白羅遺憾地說。
「賴利嗎?」
「他沒有在生前留下某種訊息嗎?譬如說,他做了什麼事、他為何無法承擔後果等等?哪怕是對她姐姐說的隻字片語?」
「你在唬我。」雷斯說。
「不過,她並沒有緊追著我不放吧?」布倫特又搖了搖頭。「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想到她,我甚至忘了她的名字,直到珍在報紙上看見她的消息。」
「是的。你打算去參加嗎?」
「你明白嗎?」
「那倒是有些怪,不是嗎?」
「毫無疑問,喬治,你已經知道我的牙醫死了?」
「有意思嗎?」
莫利的辦公室?地毯上的痕跡。可能因素?
他們有一個月沒見著她了,事實上他們從復活節度假歸來後,就沒有和她見過面。她那時還住在羅素廣場附近的一家旅館內。亞當斯夫人給了白羅這家旅館的地址,又給了他森伯莉.西爾小姐另外幾位曾僑居印度的英國朋友的地址,他們住在史垂森。
「因為他是愛爾蘭人?愛爾蘭共和軍?」
赫丘勒.白羅說:
「你今天要我來這兒,是因為你想打聽情況,不是嗎?是的,向我打聽霍華.雷斯的情況。」
「那只是個藉口。如果需要的話,你也可以找其他的理由。」
他停頓片刻,然後又寫:
「我會去的。」
「你是說,你事先知道我要打電話跟你談這個叫森伯莉.西爾的女人?」
「我敢說,有許多種別的解釋。我已經考慮過了,可是那些解釋太離譜。譬如說,安布若提斯打死了莫利,回到家裏,後悔莫及,便拿出從莫利的診療室裏偷來的藥品自殺。倘若你認為有這種可能,那麼我認為這最不可能。我們在警場弄到一份安布若提斯的生平資料,相當有趣。他起先是希臘一個小旅館的經理,後來投身政治,在德國和法國從事間諜工作,攢了一小筆錢,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迅速致富,有人認為他幹了一兩筆敲詐勒索的勾當。我們的安布若提斯,不是個好人。去年他去了印度,有人相信他向某個土王狠狠敲了一筆,但要提出對他不利的證據卻一直十分困難,他滑溜得像條泥鰍。還有一種可能,他也許為某事一直在敲詐莫利,莫利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把過量的腎上腺素和諾凡肯注射進他的體內,巴望這會被裁定為不幸的意外事故——腎上腺素過敏,或諸如此類的結果。然後,當那傢伙走後,莫利感到後悔,便了結了自己。當然,那是可能的,可是,不知什麼緣故,我無法把莫利看作一名故意殺人犯。不,我確信,情況就像我起初說的那樣,是純粹的失誤,在工作過於繁忙的上午。我們不得不到此結束,白羅。我已經和上面談過這件事,他們對此確信無疑。」
「你沒有去打聽她的事?」
巴恩斯用手拍拍他身旁桌上一本封面俗豔的書,繼續往下說:
他往下又添了一條:
「可是你在同行中是首屈一指的,不是嗎,白羅先生?」格拉蒂斯.芮薇爾插了進來,「莫利先生常這樣說。我是說,你是皇室、內政部或女公爵們會找的人。」
「那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白羅先生。因為跟你說的話,這……這就是非正式的。可是我真的覺得,得有人知道,這,這一切是多麼令人無法相信!」
「我也很想讓你見見他,白羅先生。不過他只有這個星期天休假。你知道,他到鄉下去了一個星期。」
「你很會編故事,是不是?」
「不過那沒道理!」???
「那是暫時的事。她一定在某個地方,不論是死是活。而且我認為她還活著。」
「妙極了,喬治。牙醫謀殺了坐在手術椅上的紳士,卻沒有想到,那個犧牲品同時也在琢磨何時該掏出他的手槍來。當然有這種可能性,不過依我看,這種可能性極小。而且我們要列舉的人物還沒說完呢。在這段時間內,另外還有兩個人也可能在房裏。在安布若提斯之前,每個病人離開診所時都有人看到,只有一個人是例外——一位年輕的美國人。他在十一點四十分左右離開了候診室,然而沒人看到他確實離開了診所。因此我們必須把他視為可能的涉案人選。另一位有可能做案的是弗蘭克.卡特先生(不是病人),他在十二點剛過到了診所,想見莫利先生。也沒有人看到他離開。我的好喬治,實際情況就是如此。你是怎麼看的?」
「也許有些因果關係,因為芮薇爾小姐外出,莫利先生又比平時忙碌,於是便出了差錯。」
珍有點不服氣地說:
「因為,閣下,假設,一位女士碰巧在外面過夜(儘管從她的模樣來看似乎不太可能),要是她回來後發現旅館報了警,她一定會生氣。哈里森女士,那位剛才提到的女經理,打電話給各家醫院,怕她發生意外事故。我到那裏時,她正在考慮報警。我的出現對她來說就像救星,我擔起責任,並解釋說,我會找一個做事十分周到的警官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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