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幸虧想得很周到,把望遠鏡帶來了。現在,他正站在那兒,用望遠鏡來看。他突然在鏡子裡望到兩個小黑點,這時候,他立刻緊張起來。
布列其雷說:
「哎呀!我找到她們了……」
他喊道:
斯普若太太叫道:
她僵僵的向前走了幾步。
「不要想它了。還是照顧白蒂罷。」
她忽然大叫一聲,將孩子抱起來,開始跑起來。
秋蓬說:
斯普若太太先下車,正拼命的追趕那兩人。
「我……把……那女人……打……死了?」
秋蓬叫道:
唐密說:
唐密在地上的兩個人一旁跪下來,他先輕輕的將她們轉動一下,然後又看看那個女人——他以欣賞的態度,注視著她那種奇怪而野性的美麗面孔。那女人的眼睛睜開來,看看他,然後又露出發獃的樣子,終於抽一口氣,死了。原來子彈正中她的腦部。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走了過來。此人個子矮小,靦靦腆腆的,戴著夾鼻眼鏡,說起話來有點兒口吃:
「她沒事——她沒事——啊,白蒂——白蒂!」然後,她又低聲的,很害怕的問:
「請你快把你所看到的告訴我們罷。你要是告訴我們,我們非常感謝。」
看樣子,她明明是威脅他們,要把孩子扔到崖下面。
中校自言自語的說:
「把孩子放下來,要不放下,我就要開槍了。」
秋蓬感覺到身旁的斯普若太太正在發抖,但是,她本人竭力露出鎮靜的,不慌不忙的樣子。她知道他們在應付的這一種人是什麼樣子——多半都是大驚小怪、頭腦糊塗、缺乏自信、說話不能開門見山。要是催他,就更加吞吞吐吐了。於是,她就說:
她叫道:
那女人緊抓住白蒂,站在那兒。她由於嫉妒的憤恨,臉色非常難看。她以沙啞的聲音,講了一句很長的話,可是她的話沒一個人聽得懂。她現在仍然緊抱著那孩子,不時望望下面墜下去有多深,離她站和_圖_書的地方不到一碼。
海達克中校很伶俐的將車開到那條路上,停了下來。到了盡頭,那條路愈來愈小,一直通到荒山腳下,山腳下有一條羊腸小徑,迂迴的通到上面。
秋蓬堅定的說:
小白蒂安然無恙。她掙扎著爬起來,直奔她母親的方向。現在,斯普若太太正像一個石像似的站在那兒。
一個個都一無所獲。現在倒更難確定該怎麼辦才好。海達克中校指出,十之八九,那些拐白蒂的人有汽車等著。等到那女人一把她哄走時,就可以跳上去逃走。同時,布列其雷少校也再度指出:在這種地方,和警察局合作是絕對必要的。要有像那樣的機構,才能和全國各地連絡,查遍所有的道路。
「哦,羅先生。」
海達克叫道:
秋蓬面露半信半疑的神氣。
「真希望我們沒找錯。那個打小報告的傢伙所看見的,也許是隨便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
其他的人現在都上車了。他們不再聽羅先生的話了。
車子在崎嶇的小徑上費力的開過去,同時發出很不自在的響聲。這個路的坡度很陡,但是路上的草很短,而且那種土是有彈性的。他們總算安全的開到頂上。到這裡,山那邊的景色遮斷的較少,可以一直望到遠方白港的轉彎處。
他們都嚇得呆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生怕惹起一場大禍。
他們到了車站便分頭尋找。中校去問查票員,唐密到售票處問,布列其雷去問外面的腳夫。秋蓬和斯普若太太到女盥洗室去查查,因為,也許那個女人會到裡面改扮一下再去搭車。
過了幾碼路以後,車子再也開不過去了,因為地太不平而且路上有大的石塊。車子停下來,車上的人都跳了出來。
斯普若太太只是搖搖頭,嘴唇繃得緊緊的。
「也許可以把車子開上去,地是夠堅固的。有點兒不平,但是,我想車子是可以開過去的。」
斯普若太和圖書太立刻跳過來,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
斯普若太太又到樓上去了一趟,大概是去拿一件大衣。但是,等到她回到車上,大家出發下山的時候,她才從手提袋拿出一件東西給秋蓬看,原來是一把小小的手槍。
「好了,好了!親愛的,」布列其雷少校說,一面親切的拍拍她,「我們找到她們了。」
「感謝主!只有分毫之差!」於是,她往下面望望要墜下海去的距離,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這倒是不壞的想法。那女人在必要時可以在此處過夜,等到明天再下山到白港,再由那裡搭火車逃走。」
秋蓬馬上說:
斯普若太太的嘴唇形成一條細線。
這時候,布列其雷少校已經回到車子上,並且已經把機器發動了。他說:
然後,她終於崩潰了。她把手槍扔掉,蹲到地上,將白蒂緊緊抱過去。
她並不是朝山岩上望,而是斜著看山岩。
「我住在懷特威,俄尼斯街,是那條新馬路上的一所新房子。裡面的設備樣樣齊全,非常節省勞力呢。並且可以眺望佳景,離草原只有一箭之遙。」
海達克中校不愧為海軍軍官,他很快的就了解這種情況。這真是值得稱道的。最後,他開著車子出發了。唐密坐在他旁邊,後面坐的是布列其雷、斯普若太太和秋蓬。斯普若太太老是偎依著秋蓬,不但是因為她和秋蓬特別接近,而且因為除了德尼摩以外,只有秋蓬能認出那個神祕的拐子。
「不過是……哦,我忘記告訴您了,敝姓羅——愛德華.羅。」
秋蓬走過去和他們站在一起。
他們的車子開得飛快,幸而沒出車禍。原因與其說是車子開得好,不如說是運氣好。而且他們的運氣繼續維持著。最後,來到一堆零落的房子前面,大概因為離瓦斯工廠近的關係,這一片房屋的發展多少受到阻礙。這裡有一連串的小路通到草原。這些小路到離上山不遠的地方和-圖-書突然斷了。鄂尼斯路就是其中的第三條。
「最好在這裡下車步行。」布列其雷少校說。海達克猶豫的說:
「你是說在鄂尼斯路嗎?那正是城的那一邊,是不是?」
「一點也看不見她們的影子。」
海達克中校的組織力很強,而且動作迅速。不一會兒功夫,他就把汽油灌好。他把一張本地的地圖,和一張更大的利漢頓地圖扔給布列其雷,準備出發。
「我們要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們的車子會在什麼地方等呢?自然是離逍遙賓館愈近愈好。不過,必須找一個人家看不到汽車的地方。現在,我們根據這個來想想當時的情形如何:那女人和白蒂一同走下山,到海濱遊憩場的底下。汽車很可能是在那兒停的。你只要別忘記照管它,就可以在那兒停很久。另外可能的地方,唯有傑姆斯方場的汽車停放場,那兒也是離逍遙賓館很近的。還有那條可以通到外面的僻靜的街道。」
「啊,這個——自然啦——也許毫不相干。但是,和你們所說的很符合……」
「也許會有用的。」
斯普若太太發出一聲壓抑的叫喊。
那外國女人哈哈大笑,把孩子抱得更靠近她的胸脯,兩個人已經不可分開了。
「你覺得會不會……」
「他媽的,真是奇蹟,要我就開不出那麼一槍。我也不相信那女人以前玩過槍。這是奇蹟,奇蹟!」
「對……對不起……我希望……你們不要怪我……但是……我忍不住要聽你們剛才跟腳夫說的話。」現在,他是對布列其雷少校說話,「當然啦,我並不是專門在聽你們談話。我是來看一個包裹有沒有寄到。如今樣樣事都這麼耽擱。他們說,這是因為軍隊調動的關係。但是,有時候很容易損壞,所以就非常難辦了,我是說包裹……所以,我偶然聽到你們的談話,這似乎是奇妙的巧合。……」
於是,男的都跑了過去。斯普若太太搖搖晃m•hetubook.com•com晃的站在那裡,手裡的槍直冒煙,兩眼瞪得大大的。
「是的,想必是的。你們方才說:是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外國樣子的女人,是不是?那實在就是我所注意的那個女人。因為,哦,當然啦,近來我們大家都在注意敵人的第五縱隊,你說是不是?要嚴密注意,大家都這麼說。我始終都想這麼做。所以,我剛才不是說過嗎?我注意到那個女人,我想,大概是個護士,或者是下女。有很多間諜,就是以這種身分到英國來的。那個女人樣子很特別,她正在往路的那頭走,要到草原去,還帶著一個小女孩兒。那孩子好像很累,有點兒跟不上她。那時候是七點半鐘,這種時候,孩子們多半都上床睡覺了。所以,我就特別注意她。我想,她大概很不安。她匆匆忙忙的走過去,一面拉著後面的小女孩。最後她把孩子抱起來,走上那條小路,往山岩上走。這個我覺得很奇怪。你知道,因為那裡並沒有房子。什麼都沒有。要走到新港才有人煙。那要越過草原,要走大約五英里才能到。這是舉行遠足的人最喜歡的一條路。但是,現在這種情形,我覺得奇怪。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要去打信號。關於敵人的間諜活動,我們聽到的實在太多了。同時,當她看見我在目不轉睛的注意她,確實露出很不安的樣子。」
「你看見她了?你看見我的小女孩了?」
「哎呀,她要把孩子扔到崖下了。」
他們的車子繼續前進。突然之間,那女人轉過頭來,看見汽車正朝著她開過去。
「這是從布列其雷少校的房裡拿出來的。我記得他有一天提起有這樣東西的。」
「羅先生,謝謝你!」於是他們的車子便開了,同時把羅先生撇在後面,目瞪口呆的望著他們。
「是的。你要順著海濱遊憩場走,經過舊城,再往上走……」
「啊,真的,你是說,那是你的孩子嗎?想想看……」
海達克低聲說:和_圖_書
但是,就在那一剎那,有一聲槍響。接著,那女人便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孩子仍抱在她的懷裡。
秋蓬坐在車上,感到不勝驚奇。她想:一個平凡的年輕女人,在必要時,她那慈母的天性會發揮多麼奇怪的力量。普斯若太太這樣的女人,在平時,看見一把槍,都會嚇得面無人色,可是,要有人傷害她的孩子,她就會很從容的將他打死。這一點,她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由於中校的建議,他們的車子先到車站。大約二十分鐘以前,有一班火車離開利漢頓,將在此處停一停。那班亡命徒可能要搭那班車。
海達克說:
「我不敢開槍,會打中孩子的。」
斯普若太太大聲的說:「告訴我罷。」她的手指尖刺進那人的胳膊,害得他連忙閃避。
他們現在離她們不到二十碼了。這時候,那個女人已經讓他們追得無路可走。她現在正站在絕崖的邊上。她發出一聲沙啞的喊叫,把白蒂抓得更緊。
斯普若太太把孩子抱得更緊,一面直哭。
這時候,海達克拼命的掏口袋,結果掏出一把手槍。
其餘的人跟著她追。
秋蓬以目示意,制止住布列其雷,因為,她已經看出他快要發作了。她說:
「啊,是的,開呀……我們得快些。」
海達克又無可如何的說:
「那麼,你看見我們要找的女孩子了?」
「那女人瘋了。她可能一轉眼就帶著孩子跳下去。」
她鎮定的說:
他再跳到車上,車子便又拼命前進了。現在追的路程不遠。車上的人忽而讓車子顛得跳起來,忽而東倒西歪。他們終於很快的就接近到那兩個小黑點了。現在可以分辨清楚了。原來是一個高高的人形,和一個矮矮的。如今離得更近了,是一個女人,手裡抱著一個孩子。再近些,不錯,可以看出是一個穿綠方格衣服的孩子,就是白蒂。
「那麼請你告訴我們呀。」
海達克嘟嘟喃喃的說:
「我不敢開槍……」
秋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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