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達克警官說,只是小事一樁。
那間屋子很現代化,臥室牆壁上嵌有壁櫥,顯然是帶家具出租的。裏面有一張可以從牆上拉下來的夾板桌,一張沙發床,還有幾把不太相配的椅子。
蓋達克警官看看神情激動的警佐。
「當然,還會有什麼?」
可能是哈羅德的情婦——來敲詐勒索!
「您把車子停在哪兒?」
「那麼您說您在那時候回家,並沒有人可以給您證明囉?」
「對,但除了週末外,那車平時不怎麼用,現在想在倫敦市區開車根本是不可能的。」
「怎麼,韋瑟羅,怎麼回事?」
「為什麼?」
「哦,沒有,先生。」蓋達克警官表現出適度的震驚,「沒那回事。我要問您的問題,同樣也會問別人,沒有針對任何人。這是剔除無關資料的必要方法。」
「謝謝你,愛莉斯小姐。」
如果跟奧菲有關的話,可能是敲詐——握有可能把他送進監獄的證據。
「哦,沒有,只是突然想到,當作笑話來說吧。」
「不僅僅是警察吧。我覺得,桂康索先生,如果您努力去想,是可以記起那個星期五在幹什麼的。當然,也許您有理由不想記起來——」
奧菲看上去有自信一點了。
奧菲攤開雙手:
「我現在還不能說什麼人沒有問題。」蓋達克警官說,「你還得調查一下,韋瑟羅。」
「求助於我?天哪,才沒有呢!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真是倒楣透頂了!賽巨可以安全地證明他在伊維札;哈羅德,毫無疑問,可以檢視他每一小時的約會和參加宴會的記錄;而我卻完全沒有不在場證明。真慘!太可笑了!我已經告訴您了,我沒有殺人!為什麼我要殺死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呢?我為了什麼?即使那具屍體真是愛德蒙的遺孀,那又為什麼非得是我們當中的某一個人殺的?如果她嫁的是哈羅德,然後又突然出現——那倒會讓尊貴的哈羅德大為難堪,因為犯了重婚罪,還會惹上別的麻煩——但那是愛德蒙啊!我們很樂意讓父親拿出一筆錢給她,再送那個孩子去唸個體面的學校。父親一定會氣瘋了,不過為了面子他也無法拒絕。您不一喝一杯再走嗎?真的不喝?太不幸了,我幫不上您的忙。」
「少來了,我親愛的警官!您在調查這起謀殺案,不是嗎?您問我某日某時某刻在什麼地方,那表示你們已縮小調查範圍。我很想知道您為什麼鎖定星期五那天的——什麼時間來著——午飯時間到午夜?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不可能是法醫提出來的。是不是那天下午有人看見死者進了長倉,說她進去後就再也沒出來了?是不是那樣?」
「警察總是這麼神秘兮兮的。」
「也許別人,或者您的一些朋友,能幫助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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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要謀殺的是桂康索老先生,動機就很充份了……
「那麼您記起是在星期五了?」
「不用了,謝謝您,桂康索先生。」
「啊,就是那天,是的。」
「哈,我知道了,有些日子對你還是有意義的。」
「哦,有。」
他對著桌上的一台電話簡短交代了幾句。沒過一會兒,一個身材優美、穿著合宜黑套裝的年輕女郎拿著筆記本走了進來。
「對不起,我的記憶裏一片空白。」
「可能在聖誕節之後,二十七號……」他停下來不說了。
「恐怕我們只能讓您猜猜了。」他和悅地說。
「我確實想不起來了。」
「我們會調查的。」警官不動聲色地說。他站起身來:「很遺憾您不太願意合作,桂康索先生。」
他對自己這個小玩笑哈哈大笑了一番,然後問他們有什麼事情。
「有可能。我會去問問他們,反正我會盡力而為。」
「哎,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您要知道三、四個星期之前的某個星期五我在什麼地方?」
「我記得很清楚,」哈羅德說,「那天下午我去了蘇富比,但我想要的東西要價太高了。我在傑明街一家小茶館——我想大概是叫拉塞爾吧——喝過茶,又逛到新聞劇院待了半小時左右,然後我就回家了。我住在卡地根花園四十三號。凱特林俱樂部的宴會七點三十分在凱特林門廳舉行。結束之後我就回家睡覺了。我想這樣回答您的問題可以吧?」
「縮小範圍?那麼您又掌握了新的線索囉?」
「就這麼簡單?」
「那您認為她會不會去找您哥哥哈羅德呢?」
「也許吧。」蓋達克說,「我問的就是二十號星期五那天。」
「我覺得他的醫生非常擔心。」
愛莉斯小姐輕巧地走出了辦公室。
「但不幸的是,您父親病了,是嗎?」
他沮喪地考慮著目前的發展。找不出犯罪動機,就無法再把案情推進一步。到現在為止,所有的推測動機不是不夠充份就是太牽強附會。
「所以您認為他沒有什麼問題?」
「您那樣是拐不了我的,警官。真是奇怪,實在很奇怪,真的,我居然會想不起來——但事實如此!等等,那個星期我去里茲了,住在市政廳旁邊一個旅館裏——我記不清名字了,不過你們很快就可以查出來,那可能是在星期五。」
「十二月二十日早上您在辦公室,和戈爾迪先生商談格羅馬蒂公司合併的事。後來和福斯維勳爵在伯克利飯店共進午餐——」
蓋達克沉默了一會兒,這一招顯然很見效。奧菲坐立不安,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急躁地問道:
「我真是受寵若驚啊。」他說,「您是不是要喝點什麼,蓋達克警官?」他指著幾個酒瓶子問著。
或者
「除非我要在那兒待一段時間。如www•hetubook.com•com果晚上去的話——比如像那天去參加審訊——我都坐火車去。火車服務周到,又比開車快得多。我妹妹雇的汽車會在車站接我。」
可能是哈羅德的前妻——重婚!
受害者:可能是馬蒂娜——愛德蒙.桂康索的女友或者遺孀。
「恐怕沒有,桂康索先生。我只是想再問幾個問題。」
「是的,一輛恆伯豪克。」
「我想就到此為止吧。」蓋達克警官微笑著站起身來,「真抱歉,太打擾您了。」
「事情那麼嚴重了嗎?」
「您不能告訴我十二月二十日星期五晚上,您在幹什麼嗎?」
「真的?我看他是個聰明人。」
兇手:高個男子,皮膚黝黑!
「是——我想想,我是十一點半到家的。」
「您哥哥哈羅德就能非常準確地告訴我們。」
哈羅德.桂康索臉都氣紅了。
「聖誕節之前的那個星期五——應該不是太困難吧?」
「胡說八道。你們是不是又發現那女人的什麼情況了?知道她從哪兒來的?」
「再問幾個問題?我們把到現在為止能夠想到的每一件事都說出來了。」
奧菲目光銳利地看了他一眼,說:
「那只是您的感覺,桂康索先生。不過我們也只是在做例行公事而已。」
「我想請您準確地告訴我,去年十二月二十日下午到晚上——大約下午三點到午夜之間,您在做什麼。」
「好吧,這回您想知道什麼?」他很不耐煩地說。
「長官,您有什麼發現嗎?」
「我告訴您,我對時間和地點的記憶力特別差。要是您現在想問聖誕節那天的情況,那我或許能回答您,畢竟還有線索可尋。我知道聖誕節自己在什麼地方。我們在布拉漢頓和父親在一起。不知該怎麼說,我們去嘛,他抱怨花錢太多,不去呢,他又抱怨我們從來不跟他親近。其實我們這樣做只是為了讓妹妹高興。」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又在便箋上記了幾句:
「我在卡地根花園後面的那條小街上租了一間車庫。還有問題嗎?」
或者
「您舉這個例子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嗎?」
「艾瑪以為她可能是我哥哥愛德蒙的遺孀。你們可別被這種荒謬的想法引入歧途!那完全是胡說八道!」
「十二月二十日星期五。」
蓋達克的雙眉緊鎖,坐回桌邊,在面前的便箋上簡單地做著筆記:
「哈羅德老哥也許會,但奧菲小弟可不是這樣。」他的話語中多了些東西,也許是嫉妒和怨恨:「哈羅德是我們家的成功楷模,忙忙碌碌,是個有用的人才,時間排得滿檔,每件https://www.hetubook.com.com
事情都安排好了時間,每件事情都在計劃時間內完成。即使他想搞個謀殺,大概也會仔細地算準時間,嚴格地去執行。」
「我怎麼知道?」蓋達克警官反問,「他個子高、皮膚黝黑,又有可能在那列火車上,而且跟鹿瑟福莊園有緊密聯繫。他是很有犯罪嫌疑。現在輪到他的兄弟奧菲了。」
「為什麼?」
問昆珀醫生聖誕節桂康索先生發病的事。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十二月二十日星期五的下午三點到午夜,您在什麼地方。」
哈羅德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八成是後者。」蓋達克大聲說道。
問瑪波小姐最新的傳聞。
「您問我的這個問題好像很特別。我倒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希望是離事實稍稍近了一些,先生。」
「他很不高興您問那些問題,相當不高興。這些問題讓他很不安。」
「他是病了。他為了厲行勤儉節約的偉大目標,平時勒緊腰帶過日子,一下突然暴飲暴食,當然會引起消化不良。」
「真是一清二楚,桂康索先生,您什麼時候回家換衣服的?」
「對。」
正是!蓋達克恍然大悟,終於了解為什麼一見奧菲的面就覺得似曾相識。那幫人玩的規模很小,所以警方找不出任何證據。奧菲總是在詐騙邊緣上打轉,但每次他又總有像樣的理由證明自己是被無端連累的。不過警方非常確定他每次總能穩賺一小筆。
「這位馬蒂娜沒有求助於您嗎?」
「這倒很有可能。他的名字經常出現在報紙上,也有錢得很。她要是去找哈羅德,我是不會吃驚的。不過她什麼都撈不到的,哈羅德跟我老爸一樣,一毛不拔。艾瑪是家裏心最軟的人,而且她還是愛德蒙最喜歡的妹妹。但艾瑪並不輕信於人,也知道這女人可能是個騙子。她準備等全家人——加上一個鐵石心腸的律師——都在的時候跟那女人會面。」
「早安,蓋達克警官,我希望您這次來訪,給我們帶來了比較確切的消息。」
蓋達克溫和地笑了笑。
「那當然看您方便,」蓋達克說,「您不一定非得回答。您也有權在回答問題之前請律師到場。」
愛莉斯小姐走了出去,又拿了份辦公室備忘錄回來,翻到那一頁,說:
「宴會結束時是幾點?」
「稍等一下,桂康索先生,我知道這種問題很煩人,我馬上就問完了。你有車子嗎?」
「您沒有行程日誌嗎?」
「我猜您通常是開車去探望住在布拉漢頓的父親和妹妹吧?」
「十二月二十日星期五的下午到晚上我在做什麼。我希望你有記下來。」
「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回答你們的問題。我是說,如果沒有我的律師在場的話。」
「您自己開車嗎?」
「您今年也去了?」
和*圖*書奧菲.桂康索很殷勤地接待了他們,但警官覺得他有些緊張。
「我無法告訴你我那天在做什麼,」他說,「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沒做什麼。我沒有在長倉謀殺任何人。」
可能是安娜.史卓文卡——正好在此時退出了巡迴演出,年齡、外表、衣著等相符。到目前為止未發現和鹿瑟福莊園有關聯。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父親其實沒什麼病,心臟更是強健,但他完全騙倒了昆珀。父親一旦不舒服,就開始小題大做,把昆珀支使來支使去。他只好問這問那,還要檢查他吃喝過的每一樣東西。真是可笑!」奧菲一反常態,慷慨激昂地說著。
「我們的資料還不夠完整。」
「這有助於縮小破案範圍。」
如果是賽巨——也許跟他在國外的什麼事情有關聯——巴黎?巴里亞利群島?
「那就讓整個局勢明朗多了。」蓋達克說。
受害者是假扮成馬蒂娜的安娜.史卓文卡?
「是,先生。您認為他就是這麼進行的?」
「我夫人艾麗十二月初就去法國南部了。我自己用彈簧鎖鑰匙開的門。」
「我不能說他有謀殺的傾向,不過如此一來,有些事情就解釋得通了。比如他為什麼無法提供自己的不在場證明。」
「我認出他了,先生,那個傢伙!我一直想確定這一點,突然就想起來了。他曾經跟迪基.羅傑斯被扯進罐頭食品那件案子。但我們始終沒能拿他怎麼樣——這傢伙太能守口如瓶了。他還跟蘇活區那幫人混在一起,做手錶和義大利金幣的買賣。」
蓋達克出於職業本能,高明的旁敲側擊了一下。
他們出來後,韋瑟羅警佐——一個陰鬱而事事懷疑的人——意味深長地說:
蓋達克很是開心:
「您不是在——我得先搞清楚,在威脅我吧?」
「我受不了那種東西!」
「是的,那對他非常不利。」
「那倒未必,」蓋達克說,「這其實是個很聰明的辦法——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有很多人的確記不起自己一個星期前在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如果你不願自己打發時間的方式引起別人注意,比如說跟迪基.羅傑斯那幫人在貨車經過的路邊攤約會什麼的,那麼這種法子尤其具有說服力。」
「我告訴你了,沒有確切定下哪一天。」
「可是您已經說過了——是什麼時候?」
「我記得不太清楚,大概剛過六點吧。」
「這是我的秘書愛莉斯小姐,蓋達克警官。啊,愛莉斯小姐,這位警官想知道——是哪天來著?」
「您為什麼這麼說呢,桂康索先生?」
他抬起頭熱誠地表示歡迎。
「啊,那個傻子昆珀。」奧菲馬上輕蔑地說,「別聽他的話,警官。他最愛大m.hetubook.com.com驚小怪了。」
問賽巨的不在場證明。
奧菲.桂康索在西漢普斯德有間套房。公寓的樣子很新潮,卻看得出有點偷工減料。樓前有個很大的庭院,公寓的住戶們也不為別人考慮,就把車子停在那兒。
「啊,當然,我願意盡我所能幫助您。讓我想想……這種事一時間不容易想起來。不過我們這兒的工作一向有條不紊,我想,愛莉斯小姐可以幫上忙。」
奧菲銳利的黑眼睛緊盯著蓋達克,但警官也已經驗豐富,不會對這種事情有什麼反應。
「您大約三點回到辦公室,口授了十幾份信函。然後您去參加蘇富比拍賣會,對那天拍賣的一份珍貴手稿很感興趣。您沒有再回辦公室,但我留了一張紙條提醒您去參加凱特林俱樂部的晚宴。」她疑惑地抬起頭。
「如果你並沒有謀殺人,而別人認為你可能有,那自然會讓你很惱火。」蓋達克警官溫和地說,「尤其是像哈羅德.桂康索這樣有身份地位的人,他必定會怒氣沖天。那倒沒有什麼。我們現在要弄清楚的事情是,那天下午是否有人在蘇富比拍賣會上看見哈羅德.桂康索,也得去茶館做同樣的調查。他可以輕輕鬆鬆搭乘四點三十三分的火車,把那女人推下去,再坐火車回倫敦,及時出現在宴會上;他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晚上駕車去把屍體移到石棺裏,再駕車回來。去他放車的那條小街調查一下。」
「是您的男僕開的門?還是艾麗.桂康索夫人?」
「您認為是他幹的?」
「我敢說佣人們一定聽見我回來了。我有兩個佣人,是一對夫婦。可是,說真的,警官——」
受害者是個不知名的女人,被不知名的兇手謀殺!
「我記得您說過。」
一個乾淨俐落的年輕女士記下他的名字後,謹慎地在電話中低語了幾句,然後起身把他們帶進哈羅德.桂康索的私人辦公室。
「很明智的做法。」蓋達克說,「你們當時有確定好家庭會議的日期嗎?」
「有一天我去打高爾夫球,還很有希望獲勝……」奧菲搖搖頭,「不對,那是再上一個星期。那我可能在到處閒逛吧。我有很多時間都在東遊西盪。我發現在酒吧裏談生意比在別的地方順利得多。」
「十二月二十號的下午和晚上我在幹什麼?我怎麼知道?那是——噢,三個星期前了。」
哈羅德坐在一張皮面大辦公桌後,和以往一樣充滿自信,無可挑剔。雖然據警官個人掌握的情況來猜測,他已然瀕臨破產,但他依舊絲毫不露痕跡。
「現在談談您自己吧!」
「例行調查而已。」
蓋達克警官和哈羅德.桂康索約好在公司的辦公室見面,他和韋瑟羅警佐準時到了那兒。辦公室位於金融中心一幢辦公大樓中的四樓,裏面的陳設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充滿了濃厚的現代商業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