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哈囉,爸爸。」亞歷山大親切地說,「您又跑到這兒來了?」
「最上面那兩本不要,我已經看過了。足球、足球鞋、橡膠靴子要分開裝。」
「他們就像蝗蟲似的。」露希說。
安娜.史卓文卡的一個女友收到她寄來的一張明信片。顯然坐船旅遊的故事是真的!她到了牙買加,用你的話說,還玩得樂極了!
「他們一定很有錢。」
蓋達克拿皮夾中的信封給她看,然後說:
「晚安,亞歷山大。現在就剩下你的盥洗用具和睡衣了,明天早上再裝進去吧。」
「我聽說您另外兩個哥哥是後來到的,是嗎?」
露希照單全收了,她說道:
艾瑪.桂康索從隔壁的小客廳裏走了過來,疑惑地看看賽巨,又看看警官。
他不說話了,等著賽巨回應。
他從碗櫃旁直起身來。
聽得出,最後一句表示他的高度肯定。
「我們去別的房間如何?」
「在庭園裏找到的。」
「好噢!」史托德維司叫道。
「不過,書上可是經常這麼寫的。我是說,那些看見或知道內幕的人也會死於非命,可能就是你喔!」
「食品櫥裏還有剩下的薑餅。」
「你說的事情我一無所知,」露希說,「難道您是說——」
「爸爸的問題在於,倫敦的生活並不適合他。你知道,他老跟不正經的女人混在一起。」他憂心忡忡地搖搖頭,再繼續說下去:「我很愛他,但他需要人照顧。他到處遊來晃去,跟不好的人交往。本來有個老奶媽在照顧他,可惜她去世了。布萊恩需要的是正常的家庭生活。」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我覺得你非常懂事,亞歷山大,我們一定努力給你父親找個好太太。」
賽巨坐了起來。
她站起身來。
露希被打動了。
「我想聽的是實情,桂康索先生。」
「你們男孩子出門怎麼盡帶些不好拿的東西!」
「誰說我拒絕回答了?給我一點時間嘛!你在驗屍審訊時對謀殺日期可是諱莫如深的!那以後又有什麼新發現嗎?」
布萊恩回來了,蓋達克飛快地把皮夾放回口袋裏。
露希對著他說:

「不錯啊。」
「可以說有點進展吧,桂康索先生。」
蓋達克由兩個孩子護送著和圖書從後門進了屋子,看來他們對這兒是熟門熟路。廚房裏很明亮,充滿著愉快的氣氛。露希繫了條大白圍裙,正在捍餡餅皮。布萊恩.伊特立斜倚在碗櫃旁,帶著小狗般忠實的神情全神貫注地盯著露希,一隻手還摸著自己金黃色的大鬍子。
「還沒有。」
「有錢得不得了!而且待人也很好。不過,我還是不想去。說不定這裏會發現另一具屍體。」
「又到這兒調查啦?有什麼進展嗎?」
賽巨做了個鬼臉。「宿醉未醒啊,一早上都很難受。」
「晚安。」亞歷山大答道。
「你這話很具攻擊性啊,警官。」
亞歷山大第三次說到這句話。
「謝謝您,桂康索小姐。」
「太謝謝您了,我的手上全是麵粉,否則我就去了。」
「這個——唔,是的,桂康索小姐。」
他在床上躺了下去,頭枕在枕頭上,閉上了眼睛,活脫是一幅夢中天使的圖畫。馬上就睡著了。
「看來很有可能,桂康索小姐。」蓋達克輕聲說道。
他回到城裏時,這一點又被進一步證實。阿爾芒.德桑捎來一個消息:
「我不會再待很久,一兩天後我就回伊維札。」
「沒關係,他們會派一輛勞斯萊斯來接的。他們有輛很棒的勞斯萊斯,還有輛新的賓士。」
「我可不願見你被人謀殺。」亞歷山大安慰她,「我很喜歡你,史托德維司也是。我們覺得你是第一流的廚師。你做的菜太可口了!而且,你也非常聰明。」
「暫時還無法確認,不過我們已經有一個比較像樣的想法了。」
他不說話了,又靜靜地享用了幾口巧克力,然後狀似隨便地提了一句:
露希心中暗想,這兒的月下老人真是太多了!先是瑪波小姐,現在又來了個亞歷山大!
露希深感震驚,意識到亞歷山大言外有意。
「事實上整個假期都過得很有意思,」他又開心地補充道,「我想這種事情將是空前絕後的。」
「哦,不會啦,我曾經連續吃過六條,也沒什麼不舒服的。我不是那種膽汁分泌過盛的人。」他停頓片刻,又說:「你知道吧,布萊恩喜歡你。」
「哦,是沒關係。」露希說,「晚安,蓋達克警官。」
他總不能告訴她,她是個女人,而且身高只有五英尺七英寸,因而她那天下午在什麼地方、幹什麼並不重要!
「我想請您詳細描述一下,十二月二十號星期五那天您https://m.hetubook.com.com在什麼地方,都做了些什麼事。」
「但它怎麼會在您手裏呢?難道她……您找到她了?」
「什麼?」
「請說吧。」
「說句實在話,」亞歷山大坐在床上,一邊大嚼著巧克力,一邊思索著說道:「今天是最勁爆的一天!發現了一條真正的線索!」
「這?」艾瑪困惑地盯著他,「那是我的字,是我寫給馬蒂娜的信。」
他的聲調充滿敬畏。
「奧菲星期六晚上很晚才到。他跟我說那天下午想打電話給我,但我不在家。我父親心情不好的時候從來不接電話。哈羅德哥哥直到聖誕夜才來。」
他又站到碗櫃邊,於是蓋達克警官往書房走去。
「您一定把我們都看成傻瓜了,桂康索先生。」蓋達克和顏悅色地說,「您要知道,這些事情是能查出來的。您能不能給我看看您的護照?」
「我想您會找到的,桂康索先生。不過我其實也不是非看不可。有記錄顯示,您是十二月十九日晚上抵達英國的。現在也許您願意說明一下,從那時起直到十二月二十一日午餐時間您到達這兒為止,您的活動過程吧?」
「我可不希望再碰到這種事了。」露希正跪在地上把亞歷山大的衣服裝到行李箱裏,「這些科幻小說你都要隨身帶著嗎?」
「致敬什麼。」
「好的。」亞歷山大的回答並不明確,隨後他又似乎不經意地加了一句:「我剛才提過了,布萊恩很喜歡你,他這麼告訴我的……」
艾瑪馬上說:
「是啊,」艾瑪有些莫名其妙,「你大概在午飯時間到的。」
賽巨火冒三丈。
不知為什麼,豬圈邊的那一幕在她心頭掠過。
「我們認為二十號正好是謀殺案發生的當天。您當然可以拒絕回答,不過——」
賽巨答道:
「我去看他在不在,」布萊恩回答,「他可能到村子裏去了。」
「請不要碰到。您認得這東西嗎?」
蓋達克心中突然一片混亂。
「我找不到那該死的東西了。今天早上我還在找,我本想把它送到庫克旅行社去的。」
兩個男孩步調一致地衝了上去,在櫃門口撞到了一起。
「我覺得不太可能。」賽巨活潑地說,「國家美術館的服務員看著你都沒精打采的,看畫展的人又特別多,不,不太可能。」
「您腦筋很清楚,謝謝你,桂康索小姐。」
「第四條了,亞歷山大,不能再吃了,」露和*圖*書希懇求著,「你肚子會不舒服的。」
「那就是了。」賽巨對警官說。
他把信半抽出來,她大惑不解地盯著他。
「謝謝,但我可不會為了取悅你而把自己的命送掉。」
「您要在廚房裏偵查嗎?」布萊恩很感興趣。
「我喜歡待在這兒。」布萊恩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艾拉貝羅小姐並不介意。」
「好艾瑪,」賽巨說,「好了,她走了。是的,我是在十九號離開伊維札的。原計劃是在巴黎留上幾天,會會住在塞納河左岸的幾個老朋友。但後來我在飛機上遇到了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真是個大美人!總之,她跟我一塊下了飛機。她要去美國,得先在倫敦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我們十九號到倫敦,住在金斯韋大飯店——這算是奉送,如果你的探子們還沒查出來的話!我自稱為約翰.布朗。這種時候可千萬不能用真名。」
他嚴肅地看著露希,又伸手去拿另一條巧克力。
「這是什麼鬼年頭,到處是繁文縟節和填不完的表格!那就是官僚體制帶來的不良後果!竟不能去自己喜歡的地方,幹自己想幹的事!總是有人在喋喋不休地問問題。你們幹嘛專找二十號的麻煩?二十號有什麼特別的嗎?」
「不完全是,賽巨.桂康索先生還在這兒吧?」
賽巨斜視了艾瑪一眼,說:

「您想知道十二月二十號每個人都做了些什麼,是嗎,蓋達克警官?」
「您這麼以為嗎?桂康索先生,您告訴過我,您十二月二十一號從伊維札出發,當天就抵達英國吧?」
「您能說得具體一點嗎,桂康索先生?比如說從下午三點到七點之間的事。」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
「聽著,艾瑪,我是聖誕之前的週六回到這兒的,是吧?我直接從機場來的,是吧?」
「好吧,總之,你最好小心點。」亞歷山大提醒她。
「讓我想想……嗯,無所事事地閒逛吧,你們會這樣形容。先去了國家美術館——夠高雅的吧?然後看了場電影〈牧場上的羅恩娜〉。我一直很喜歡西部片,那片子棒極了……然後在酒吧裏喝了幾杯,回房間睡了一會兒,大約十點左右跟那個女朋友出去,到幾個很熱鬧的地方轉了轉,大部份地方我都記不清名字了。我想有一個地方叫『跳蛙』什麼的。她對那些地方瞭若指掌。我喝得酩酊大醉。說真的,我想不起什麼了,直到第二天早上https://m•hetubook•com.com一覺醒來,覺得更加難受。那小姐去趕飛機了,我往腦袋上澆了澆涼水,請藥劑師給我配了點醒酒藥,就動身來這兒了,還假裝是剛到希思羅的。我覺得沒必要惹艾瑪生氣。你知道女人就是那樣,你不立刻回家她們就有種受傷的感覺。我還是向她借錢才付了計程車費。反正我是一貧如洗,跟我老爸借也是白搭,他不會給一個子兒的。老吝嗇鬼!好啦,警官,滿意了吧?」
「看來我們可能已經——找到她了。這個空信封是在這兒發現的。」
他一邊說一邊撕開第二條巧克力。
「桃子蛋糕。」
「我走好了。」她走到門邊,又停住腳步回頭說:「要知道,這是很嚴肅的事情,賽巨。如果謀殺案是在二十號發生的,那你一定得告訴蓋達克警官你那天到底幹了什麼。」
「根據我們最新掌握的資料,我們想請你再做一些說明。既然您正好在這兒,我就從您開始吧,桂康索先生。」
賽巨.桂康索好像很高興看見蓋達克警官,他問道:
「拜託!」
賽巨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又靠到椅背上,打了個哈欠,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彷彿陷入了沉思,在努力地回想著。
他只好問道:
「這個,親愛的小姐,這個。」
「你難道沒有偽造這個,然後放到鍋爐房,以便讓那兩個男孩找到?快,告訴我!」
「那二十號呢?」
「您在做什麼呢?」史托德維司急切地問。
她進了旁邊的房間,還把門給關上了。
亞歷山大告訴她:
「我想跟他談談。是的,請您去叫他好嗎?」
「那些關於後母的話其實都是扯淡,」亞歷山大繼續對著天花板說,「早就過時了。史托德維司和我認識的好多人都有後母——因為父母親離婚等原因——他們都相處得很不錯。當然,這就要看後母怎麼樣了。當然,如果她帶你出門或者參加運動會什麼的,人家一定會一時搞不清楚,我是說如果出現兩對父母的話。不過想要錢的時候就方便了!」現代生活中的問題在他心中交戰,他又遲疑了一會兒說:「最好是有自己的家,親生的父母。但如果母親去世了……哎,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如果她是那種高尚的人……」
「已經發現那具屍體是誰了嗎?」
蓋達克從口袋裏掏出皮夾,用指尖把信封抽了出來。
「是啊。艾瑪,嗨,艾瑪!」
「下午呢?三點以後?」
「您到底在說什麼www.hetubook.com•com?」
「你的天才——就是這個!」
「快到晚飯時間了嗎?」亞歷山大又問。
「如果爸爸時常來這兒走動,你會照顧他吧?」
蓋達克以沉默回答。
「是啊,當然。」露希微感驚詫。
「他是個好人。」
「做得真妙。」
「我剛剛查過記事本,二十號那天我去布拉漢頓參加教堂修復基金會的一個會議,大概十二點四十五分會議結束,然後我跟委員會的艾丁頓男爵夫人和巴特利小姐一起在卡代納咖啡館共進午餐。午餐後去逛了逛商店,做聖誕採購,也買了些聖誕禮物。我去了格林福德、萊爾、斯威夫特鞋店等商店,也許還有另外幾家。四點四十五分去苜蓿茶室喝茶,隨後去火車站接布萊恩,他是坐火車來的。六點左右到家,發現父親正在發脾氣。我已經給他留下午餐,但下午來幫忙做家務送下午茶的哈特太太沒來。他怒氣沖天,把自己關在房裏,不讓我進去,也不跟我說話。他不喜歡我下午出去,但我有時候還是堅持要出去。」
「賽巨在書房裏。」布萊恩說,「你可以去找他了。」
「也許我不該問——」她猶豫片刻,「您做這些調查是有什麼新發現嗎?」
蓋達克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
「在屋子裏?」
「他有些方面是有點糊塗,」布萊恩的兒子評論道,「但他曾經是個出色的戰鬥機飛行員,勇敢得不得了。而且他脾氣也很好。」他又停住了,目光轉到天花板上,真誠地說道:「我覺得,說真的,如果他再婚的話倒不失為一件好事……找個高尚的人……我自己完全不介意有個後母……不會的,我的意思是,如果她真是那種高尚的人……」
艾瑪又進來了,手裏還拿著小記事本。
「那麼,她的確來過這兒了!她……您是說在石棺裏的人……是馬蒂娜?」
「我要向你致敬。」
「天哪,我餓死了!」
蓋達克開口了:
「我也覺得是。」
「這個,我已經告訴你了,我人在伊維札。問題是,我每一天都過得差不多,早上畫畫,下午三點到五點午睡,光線適合的話再畫幾張素描。有時候跟市長、有時候跟醫生在廣場咖啡館裏喝杯開胃酒,接著再隨便湊合一頓。晚上大部份時間都消磨在斯科提酒吧,和一些勞工階級的朋友一起。那對你有幫助嗎?」
「哦,是的,賽巨在這兒。您要叫他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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