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紅黑格子套頭衫

「那你為什麼要帶我去看她?你知道,我並不是她的朋友。我是在這次旅行當中才初次見到她的。」
「有沒有什麼收穫?」他們踏出醫院往車子方向走去的時候,汪斯岱教授問。
「是的,我知道。我帶你去看她,是因為她在一回清醒過來的時候問起你。」
「我明白了。至少——我想我還是不明白的好,」瑪波小姐說。
「這位是珍.瑪波小姐,」汪斯岱教授說。「我在電話上跟巴克護士長提過。」
「噢,不會,」瑪波小姐說。「我非常樂意配合。我隨身帶有小筆記本和一支不顯眼的小鋼筆。無論她說什麼,短時間內我還能記得住,所以無須顯出記錄的樣子。你可以相信我的記憶力,而且我也不聾——我真的一點也不聾。我的聽覺是不如從前,不過如果我坐在床邊,一定能聽到她所說的任何一個字,哪怕是耳語。我很習慣和病人相處。我年輕的時候就常陪在病人身邊。」
「那太好了,」瑪波小姐說。
「啊,就是坦普小姐住的那家醫院?」
這是個誓言。
「如果說她有個藏在暗處的仇家,那似乎太戲劇化了,」瑪波小姐說。
護士也現身了,先前她一直坐在房間的角落裏。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睛半睜半閉。護士站起身走過來,拿起一杯水送到伊麗莎白.坦普唇邊。坦普小姐啜了一口,微微點頭像是要她退下。護士放下杯子,又回到座位上。
「沒錯,我就是這麼想_。」
「醫生准許的,雷基特先生,」巴克護士長說。
「坦普小姐情況如何?」
「我想你會喜歡那座教堂的,那裏還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小村莊,」他解釋道。「有機會欣賞本地風光卻刻意錯過,這沒有道理。」
等到車子把村莊拋在後面,開上一條環著山腰繞行的二等鄉間道路,他這才別過頭來對她說:
「那塊從天而降的大石頭,是死亡之石。」
「你的見解非常正確,」汪斯岱教授說。「一如我告訴過你的,」他繼續說道:「法洛原女校離此地並不遠,我想只有十六里,所以這裏是伊麗莎白.坦普的地盤,她對此地十分了解,對本地的居民也相當熟悉。」
「那好。」
一個半鐘頭後,伊麗莎白.坦普過世了。她死之前再也不曾恢復知覺。
「所以她認為——還是你認為,這次意外是蓄意的,存心要置坦普小姐於死地?」
「是哪一個?」她說。「她們當中的哪一個?我必須知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巴克護士長是個瘦長的女人,說話低沉而決斷,深灰色的眼眸習慣望你一眼後立刻移開,讓你覺得自己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被審查完畢,而且做出了判決。
雖然是個問題,不過顯然問得多餘。
「談談某種可能性?嗯,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你認為坦普小姐知道某些內情或事實,而這些內情或事實一旦被人知悉,會對某人不利甚至造成危險。」
「他也是我的老朋友,」瑪波小姐說。「原來是亨利.克什林。」
「原來如此,」瑪波小姐說。「奇怪,她怎麼會問起我呢?她怎會認為我對她有用或能為她做什麼事呢?她是個很敏銳的女人。你知道,很有主見、很傑出的女人。她是法洛原女校的校長,在教育界的地位是很崇高的。」
「你今天下午想休息嗎?如果你不休息,一小時後我到這裏來找你。這裏有一座很有意思的教堂,或許你會和-圖-書想去看看——」
瑪波小姐看著床上的身軀緩緩鬆弛下來。接著是一陣微弱的細語:
「沒錯。微綠蒂.亨特。」
「瑪波小姐。」
「你真好心,」瑪波小姐說,望著他的目光始終帶著幾絲不安。「真是體貼,」她說。「只是——呃,我不願意說這樣安排似乎很無情,不過,噢,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
聲音停了。瑪波小姐帶著疑問的口氣問:
「他們看到的是個男人還是女人?」瑪波小姐問。
「我想那是一所最好的女子學校吧?」
「有上帝幫助我,我一定找得出來,」瑪波小姐說。
「你的意思是,她處理過很多女孩子的事情。」
瑪波小姐把墊子放到椅背上,又把椅子挪開一些些,開始靜坐等候。這是白等呢,還是多少會等出什麼來,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鐘頭,三十五分鐘,接著一個始料未及的聲音突然傳來。那聲音低沉而清晰,稍微帶點沙啞,完全不似從前的那種空谷回音:
「不好,情況不大好。」
坦普小姐說:
「噢,」她說。「汪斯岱教授你好。呃,這位是,呃——」她的口氣帶點遲疑。
「不是,」瑪波小姐說。「我猜不是。」
「不,不其實沒有。我只是在想——呃,我不妨說,我心裏閃過了一些可能性。我不相信伊麗莎白.坦普個人有仇家,一個冷酷無情到伺機取她性命的仇家。我是認為——」他望著瑪波小姐。「你願意談談你的看法嗎?」
「飄揚的旗子,」瑪波小姐若有所思地說。「代表某個會讓人看見、憶起、觀察到又認得出來的東西。」
「一點也不知道。他們也不知道。那人有可能是那天下午一起去爬山的團員,也可能是個陌生人,但知道車子要在這裏停歇,就選擇了這地方來襲擊其中的一個旅客。可能是某個年輕人因愛生恨而施展的暴力手段;但也可能是她的仇家。」
宣佈消息後,桑伯恩太太將話題拉回到現實。她拿出火車時刻表交給想回倫敦的旅客,向希望繼續旅遊的人提出隔日的計劃,同時列出幾個短途行程,供大家於當天下午分成幾個小組搭乘計程車前往一遊。
瑪波小姐解開她的大衣。房裏很暖,護士走過來把大衣接過去,又回原位坐下。瑪波小姐也在椅子上坐下。一如她在遊覽車上帶著沉思望著伊麗莎白.坦普一樣,現在的她也是一面望著她一面想,她的頭型多漂亮啊。她的灰髮往後梳,配上那張臉,簡直就像戴著一頂帽子。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個出色的女人。是啊,萬分的遺憾,瑪波小姐想,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伊麗莎白.坦普,那真是萬分的遺憾。
「她還好吧?」
「是個叫做諾拉.布羅德的女孩。她可不是那種『沒有男朋友的乖女孩』,恐怕男朋友是一大堆。她的屍體倒是一直沒被發現。或許總有一天會找到吧——也是有二十年後才找到的例子。」汪斯岱說完,語調慢了下來。「到了。這就是卡瑞鎮,就是這家醫院。」
她閉上眼睛,接著又睜開。她的嘴唇極力撐開,彷彿想擠出一絲微笑。
「是關於發生在多年前的一系列命案嗎?」汪斯岱教授似乎很懷疑。「那些命案並無出奇之處。同樣的事在英格蘭和威爾斯的許多地方都會發生。這種事似乎總是接二連三而來;先是發現一個女孩遭到殺害,接著hetubook.com•com不遠的地方又有一個女孩遇害,之後也許二十里外又出現了類似的案件,手法如出一轍。在喬斯林聖瑪莉鎮報案失蹤的女孩有兩個,其中一人,也就是我們一直在談的女孩,她的屍體六個月後在很遠的地方發現,別人最後一次看到她,她是跟邁克.拉菲爾在一起——」
「沒錯。所以,可能的範圍就擴大了,」瑪波小姐說。「我同意你的看法,」她隨即又說:「也就是襲擊者是男人的可能性大於女人。那塊石頭如果是預先準備的,那它的滾動路線實在是相當精準,而精準比較是屬於男人的特質。話說回來,這人可能是我們車上的某個人,也可能是住在附近的人——說不定是她以前的學生,在街上看見了坦普小姐。因為是很久以前,坦普可能認不出這人,可是這女孩或女人認得她——因為六十多歲的校長和她五十歲時不會有多大的改變,很容易就能認出來。某個女人認出她是自己從前的校長,還知道這校長曉得一些對她不利的秘密,這不啻是一種危險,」她歎了口氣。「我對這一帶一點也不熟。你熟嗎?」
她的身子整個鬆了下來,眼睛也閉上了。護士再度來到床邊,這一回她量了脈搏,接著向瑪波小姐點點頭。瑪波小姐順從地站起身,跟著她走出房間。
她閉著眼睛躺了兩三分鐘。她可能睡著了,也可能陷入昏迷。突然間,她再度張開眼睛。
「我同意你的話,」汪斯岱教授說。「她看來不可能遭到別人的攻擊。不過仔細想想,一個校長會認識許多人。我們不妨這麼說吧,她處理過很多事件。」
她的嗓音高了起來,顯得更為堅持。
「去卡瑞鎮的一家醫院。」
「我不認為我有什麼收穫,」瑪波小姐說。「不過,誰知道呢?」
「沒錯。所以它讓你想到了什麼呢?」
「沒錯,我想你也看出來了。」
「是的,」瑪波小姐說。「我就是珍.瑪波。」
「她能不能康復很有問題,不過他們也愛莫能助。她可能永遠無法恢復神志,而另一方面,她也有神志清醒的瞬間。」
「沒錯。她是個很傑出的女人,本身學識淵博,數學尤其擅長。不過她也是個全才,我們應該稱她為教育家。她熱心教育,思考適合女孩子的道路,知道該怎麼鼓勵她們。噢,還有許多其他建樹。如果她死了,那不但令人遺憾,而且太殘酷了,」瑪波小姐說。「像是浪擲了一條珍貴的生命。雖然她已從校長職務上退下,不過還是擁有很大的影響力。這次的意外——」她頓了頓。「或許你並不想討論這件事情?」
「你能做到,對不對?說你能做到。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自己知道,我很清楚。是她們其中一個,可是是哪一個呢?你去找出來。亨利會說,你一定做得到。或許這對你來說有危險,可是你一定會找出來的,是不是?」
伊麗莎白.坦普的眼睛是張開的,正望向瑪波小姐。那眼神似乎是完全的清醒。她正仔細端詳著坐在床邊的女人,不帶一絲激動或驚訝,那目光簡直有如審視,清清醒醒的審視。接著她再度開口說道:
「如果是這樣,」瑪波小姐說。「那就表示我們這個旅行團當中有人認識坦普小姐或者知道她是誰,只是因為事隔多年,坦普小姐已經不記得甚至認不出那人。這麼說,我們得回頭想想我們的同伴,是不是?」https://m.hetubook.com.com她頓了頓。「你提到那件套頭衫,你說是紅黑格子的式樣?」
「噢,對,巴克護士長說她會跟你一道來。」
桑伯恩太太回來的時候,大夥兒正待就座進午餐。她帶來的不是好消息。坦普小姐依然昏迷不醒,好幾天都不能移動。
「有人跑來告訴你這起意外的事?是誰?」
「容我問一聲,我們要去哪裏?」
「另外一個呢?」
「我想我知道。是那個已經死了的女孩——諾拉.布羅德?」
「一個名字,」瑪波小姐說,「微綠蒂。這是那個女孩的名字嗎?」
「他們說了什麼?」
「不是,不是。是另一個女孩,叫做微綠蒂.亨特。」
「喬安娜告訴我,她覺得當時山腰上有人。那山挺高的,她和派斯走在下頭的主徑上,正沿著一條盤旋而上的崎嶇小路往上爬。當她轉過一個彎,她清清楚楚看到天際線下有個男人或女人的身影,正在推動一顆大石頭。那塊大石頭搖搖晃晃,後來就開始滾動,一開始滾得很慢,接著速度加快,就直直往下落。坦普小姐當時人在下頭的主徑上,剛好走到大石落下的地方,就被石頭擊了個正著。如果這是蓄意的陰謀,當然可能會失敗,因為石塊很可能和她擦肩而過,可是這計劃竟然得逞了。如果說這真是蓄意的謀策,意圖攻擊正在下面行走的坦普小姐——我只能說,這計劃實在太成功了。」
片刻的停頓後,她又說:
「如果我能幫忙,我一定幫,」瑪波小姐說。她不再發問。
過了一兩分鐘她又說:
「噢,我最好把我們剛才做的安排告訴瑪波小姐。瑪波小姐,我得先說明白,這位坦普小姐依然處於昏迷狀態,偶或會出現極短的清醒時刻。她醒來的時候好像能認得周遭的環境、說一兩句話,可是誰也不能刺|激她。這得要有極大的耐心。我想汪斯岱教授已經告訴你,有一回她恢復知覺的時候,十分清楚地說出了你的名字:『珍.瑪波小姐,』接著又說:『我要跟她說話,珍.瑪波小姐。』說完後她又陷入了昏迷。醫生認為我們最好跟遊覽車上的旅客聯絡,汪斯岱教授就來找我們,對我們做過解釋後,說他會帶你過來。我們想請你做的,就是坐在坦普小姐的私人病房裏,萬一她清醒過來,就把她所說的話一一記錄下來。恐怕她的情況並不樂觀。既然你不是她的近親,可能比較不會難過,我想我就實話實說吧。醫生說她正急遽惡化,很可能不會恢復知覺便就此死去。對於腦震盪,我們是束手無策。聽到她說些什麼話是很重要的,可是醫生認為,萬一她清醒過來,最好別讓她看到周圍有太多人。如果瑪波小姐不介意一個人坐在病房裏,我們還會在房裏派個護士,坐在不明顯的地方,換句話說,病人從病床上不會看見她,而且除非需要,否則她不會移動。護士會坐在房間的角落裏,還有屏風遮住。」她又加上幾句:「我們在那裏也安排了一個警官,隨時準備做記錄。醫生認為最好也別讓坦普小姐看到他。就單獨一人,而且是她希望見到的人,這樣就不會驚動她或是讓她忘了想對你說的話。我希望這個要求不至於讓你太為難吧?」
「我記得你的名字。在旅客表上一見到這名字,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你可能幫得上忙。沒錯,如果亨利還在,他一定也會這麼說。你可能幫得上忙。去查明真相—www.hetubook.com.com—這很重要,非常重要,雖然事隔多年,已經很久很久了。」
「是誰把那塊石頭推下來的?」
瑪波小姐此時安安靜靜地坐在來接她的車子旁邊。汪斯岱教授依約準時到來。
「那好。」
「亨利?」
「我親愛的瑪波小姐,坦普小姐又不是你的老朋友或什麼人。雖然她遭到了意外確實遺憾。」
一走出餐室,汪斯岱教授就把瑪波小姐拉到一旁。
「亨利.克什林,我的一個老朋友,多年的老朋友。」
「沒錯,我的意思正是如此。女孩子和她們的家人——當校長的必須知道很多事情,比如說哪個女孩墜入了情網,而她們的父母通常一無所知。你知道,這種事是出現過的,而且很常見,特別是近十幾二十年來。聽說女孩子現在都很早熟。雖然生理上是如此,不過從深層的意義來看,她們似乎又是晚熟。她們身上還保留著孩子氣;喜歡穿孩子氣的衣服、喜歡像孩子;一樣披頭散髮,穿迷你裙就代表她們對孩子氣的崇拜。她們的睡衣像是洋娃娃的衣服,運動短褲和運動鞋盡是兒童式樣。她們不願意長大,不想承擔大人的責任,但同時又像小孩一樣,希望別人把她們當大人看,希望能隨心所欲做大人才能做的事。有時候悲劇就這麼發生了,或是造成了悲慘的後果。」
「不知道你有何要求,」汪斯岱教授說。
「噢,是的,那件套頭衫——」他好奇地望著她。「讓你想到什麼了嗎?」
「亨利常常提起你。他說了不少關於你的事。」
汪斯岱帶著瑪波小姐走進醫院。顯然有人正在等他,他被帶進一個小房間,書桌旁一個女人站起身來。
「當你看到一個從遠處而非近距離看到的人,你首先形容的一定是他們的衣服,不是他們的臉、走路的樣子、他們的手或他們的腳。你會形容一頂深紅色圓帽、紫色斗篷、奇特的皮夾克,或是搶眼的紅黑格子套頭衫。這些東西非常容易辨認,也非常引人注目。如果你看到的那個人,把這套衣服脫掉、丟掉或是包成包裹寄到某個地方——比方說一百里外的某處——要不就是扔進城裏的垃圾箱或是燒掉、撕碎、毀掉,然後換上樸素而平實的衣著,那麼她或他就不會被人懷疑,甚至不會有人看上一眼或聯想到。所以,那人穿上紅黑格子套頭衫一定是故意的。那人是希望別人特意去找那件紅黑格子的套頭衫,而事實上你再也不會看到那人身上穿著那件衣服了。」
「沒錯,確實如此。有什麼人會想殺害一個已經退休、受人敬重的女校長呢?我們得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坦普小姐可以告訴我們,雖然可能性不大。她或許認出了在她上頭的身影,或是知道什麼人出於特殊原因要對她下毒手。」
「我認為我們最好討論一下。這起意外是因為一塊大石頭從山上滾下所致。這種事以前雖然發生過,不過通常許久才發生一次。可是事發後有人跑來告訴我一些事,」汪斯岱教授說。
「那太好了,」她說。「如果你願意幫助我們,我們一定信得過你。如果汪斯岱教授願意坐在樓下的候診室,我們可以隨時在必要的時候請他上來。現在,瑪波小姐,請跟我來。」
「我們要去的地方不是教堂。」
「瑪波小姐。你是珍.瑪波小姐?」
「有事就叫我,愛茉護士,」.巴克護士長和圖書說。「無論瑪波小姐需要什麼,請照辦。」
「這似乎絕無可能。」
「再會了。請盡力而為——」
伊麗莎白.坦普立刻皺起眉頭。
「珍.瑪波,你很老了。比起他談到你的時候還要老。不過你雖然老了,你還是能查明事實真相,對不對?」
「沒錯,」他說。「桑伯恩太太看過她後,從醫院帶回一封信給我。我剛跟他們通過電話。」
「顏色非常搶眼,」瑪波小姐說。「我是根據你的話這麼推斷的。它讓人無法不注意,所以喬安娜才會特別注意到它。」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那年輕人也同意。」
瑪波小姐隨著護士長沿著過道走進一個小巧而典雅的單人病房。在這個窗簾拉上一半而顯得半明半暗的房間裏,伊麗莎白.坦普躺在病床上,像個雕像。可是她一點也不像是睡著了;她的呼吸並不均勻,偶爾一陣輕微的喘氣。巴克護士長彎身檢查了病人,示意瑪波小姐坐進床邊的一張椅子,接著越過房間走到門邊。一個年輕男子拿著一本筆記本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遺憾的是,喬安娜.克勞馥說不上來。不管是男是女,這人穿著牛仔褲或長褲,上身一件很是搶眼、紅黑格子相間的套頭衫。那人轉身跑開,幾乎立刻就不見了蹤影。她認為那人可能是男的,不過她不敢確定。」
她回想起多年前和亨利.克什林爵士相識的歲月、當時他對她說過的話及他如何請她幫忙,而她又如何請他協助。一個多年的老朋友。
巴克護士長有如閃電般的眼神又在瑪波小姐身上掃了一下。這一回她微微頤首,表示滿意。
「好吧,」瑪波小姐又說,「你真好心。」
「啊。」
「你不知道那人是誰?」
「所以呢?」汪斯岱教授以鼓勵的眼神望著她,口中問道。
「我也不熟,」汪斯岱教授說。「我不能說我個人對這地方有所了解。不過,我知道一些發生在這裏的事,那完全是你告訴我的。要不是我認識你而得知了那些事,恐怕我比現在還要茫然。而你來這裏是要做什麼呢?你也不知道。你是接受指示到這裏來的。你來到此地、參加這次旅行,以及我們的相遇,全都是拉菲爾先生精心的安排。我們也曾在其他地方歇腳或路過,可是在這裏停留幾晚卻是出於特別的安排。你受到幾個不會拒絕他任何請求的老友的款待,難道這其中事出有因?」
「是那兩個年輕人,喬安娜.克勞馥和艾姆林.派斯。」
「不知道。不管是誰……只要……微綠蒂。找出……微綠蒂那件事的……真相。微綠蒂(Verity)這個名字,就是真理的意思。」
「還是差不多,恐怕沒有多大進展可以向你報告。」她起身離座。「我帶你去找巴克護士長。」
汪斯岱教授為她打開車門,她鑽了進去。她想,這部車應該是租來的。帶個老太太去遊覽附近的風景確實很貼心,汪斯岱教授大可帶個年輕、活潑、當然也更漂亮的人去遊玩。車子一面開過村莊,瑪波小姐一面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兩眼。他沒有看她,兩眼只是望著窗外。
「她剛才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強撐著,」護士說。「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她不會再恢復知覺。說不定永遠不會。希望你有所收穫。」
「他是為了讓我得知一些我必須了解的事實,」瑪波小姐回答。
「你是不是想到了某件事?」瑪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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