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普桑修道院
第三章

弗農的世界繼續擴大。舉例來說,多出了舅舅、舅媽跟姑姑這些人。
「我還以為人是在教堂裡受洗的。」
「你認為她會死掉嗎?」弗農渴望自己能表現得仁慈又體諒,因為之前廚子的媽媽病倒然後死掉了。
「那個美……美……美……」
「來吧,普多,」弗農對著想像中的夥伴說道,「你有帶你的弓箭嗎?這樣就對了。我們會在森林裡跟史卡洛會合。」
上次那個字眼是什麼來著?那個有魔力的字眼——布拉瑪真——就是這個,布拉瑪真。一個充滿魅力的字眼!布拉瑪真公主!他獨自在夜裡輕輕地、祕密地重複這個字眼,還有「該死」跟「馬甲」。
「猜猜看,」西德尼舅舅會說道,「如果我戴上你的帽子會怎樣?你覺得我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弗農少爺,你不會靠近池塘吧,對嗎?」
新的育嬰室女僕來了,是個瘦削蒼白又有金魚眼的女孩。她的名字是伊莎貝,卻被改名為蘇珊,因為這個名字「比較恰當」。這讓弗農非常困惑。他要求奶媽解釋。
「他們是啊,弗農少爺。」
「為什麼?」
但他還是猶豫了一下,並不是大人之前的叮囑制止了他的行動;嚴格說來,從來沒有人禁止他到森林裡去。他孩子氣的狡猾早就準備好藉口了。
你總是得說「沒什麼」,不能把真相說出口。因為要是你說出口,沒有人會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奶媽沒回答,反而口氣尖銳地說道:「蘇珊,把最底下抽屜裡裝靴子的袋子拿出來。動作快,姑娘。」
在聽惡龍故事時,弗農總把惡龍想成像野獸一樣。而在他跟葛林先生玩的那些遊戲中,幾個最棒的遊戲就是他們殺死了野獸——弗農將寶劍猛插|進它閃耀著光芒的棕色身軀裡,那一百個孩子在後面歡呼高唱。
「喔,好吧!」妮娜含糊地說道,「音樂天分有不同的表達方式。」
他坐立不安、長吁短嘆。奶媽因為用力闔上行李箱而弄得滿臉通紅,這時慈愛地轉向他。
森林裡棒極了。光線微弱幽暗、一片綠意,鳥兒唱著歌,在枝幹之間飛翔。弗農繼續跟他的朋友對話——這是他平時不太敢縱容自己享受的奢侈,因為可能會有人在旁邊聽到,然後說:「他很滑稽,他假裝有另一個小男生跟他在一起呢。」你在家裡的時候必須非常小心。
野獸住在大客廳裡。它有四條腿和閃耀著光芒的棕色身體,而且它還有很長的一排「牙齒」——弗農在年紀很小的時候是這麼認為的——閃亮亮、又大又黃的牙齒。在弗農最早的記憶中,野獸讓他著迷又害怕。因為如果你惹毛了野獸,它就會發出奇怪的噪音,怒吼著或者尖銳憤怒地乾嚎,不知怎麼地,那種噪音對他的傷害比世界上的任何一種東西都來得強,就直接傷到他的內在。那種噪音讓他顫抖,感覺不舒服,讓他的眼睛刺痛又灼熱,然而由於某種奇特的魔力,弗農就是無法逃開。
「有些人在讓他們的孩子受洗的www•hetubook•com.com時候,打定主意像猿猴似的模仿比他們更上等的人。」
他們在樹木間飛馳,越過危險致命的地方以及沼澤溼地。蛇對他們嘶嘶吐信,獅子朝他們撲過來,但忠實的駿馬聽從了他們的一切要求。
「喔,我真沒想到!弗農少爺,你不知道奶媽叫什麼名字嗎?」
所以奶媽叫做巴斯卡太太。好一個震撼。在弗農心中她一直就只是奶媽;這就好像有人告訴你上帝名叫羅賓森先生一般。
「不會。」弗農說道,同時立刻起意要這樣做。
妮娜姑姑,父親的妹妹,就相當不同了。
不,是別的事情作怪。對未知的恐懼,害怕那綠蔭蔽日的陰暗深處,那與生俱來的恐懼遏阻了他……
他喜孜孜地踏出去,心眼裡看得清清楚楚,普多就在他身邊,打扮得像是圖畫書裡的魯賓遜.克魯索
現在他是個大男孩了,當然也有了更多知識,他知道野獸的名字叫做「平台鋼琴」,攻擊它的牙齒就叫做「彈鋼琴」!那是女士們在晚餐後會為男士們做的事情。不過在內心最深處,他還是心存恐懼,偶爾還會夢到野獸追著他跑上通往育嬰室的樓梯,他會尖叫著醒來。
「我真的不知道他出了什麼毛病,有時候他簡直是個小惡魔。而他在巴斯卡太太面前實在很乖巧。」
弗農想著,妮娜姑姑一定非常勇敢,因為她是第一個讓他明白「野獸」可以被制伏的人。
但是永遠、永遠、永遠不能讓媽咪聽說這件事;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大笑。她總是會笑出來,那種笑會讓你身體和心裡一縮,而她會說某些話——她總是有話說,就是那種討厭的話,「小孩子實在很滑稽。」而弗農知道自己並不滑稽。他並不喜歡滑稽好笑的事情——西德尼舅舅曾經這樣說。要是媽咪不會……
那天弗農在大客廳的角落玩想像遊戲,他、史卡洛和普多在野餐,一起吃龍蝦跟巧克力閃電泡芙。妮娜姑姑甚至沒注意到他在房間裡。她在鋼琴椅上坐下,然後隨手彈了起來。
「我覺得這相當有意思。」
坐在光滑的印花布椅面上的弗農困惑地皺起眉頭,心頭閃過兩個媽咪不完整的影像。一個是公主,他會夢見的美麗媽咪,對他來說跟夕陽、魔法還有屠龍混合在一起;還有另外一個媽咪,她會大笑然後說道:「小孩子實在很滑稽。」只是,當然了,她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這不是很荒唐嗎?」麥拉說道。
宇宙移動了,價值經過重m•hetubook•com•com新調整。奶媽、上帝還有葛林先生,這三者的重要性淡化了,變得更加朦朧、更加模糊。媽咪、父親,甚至妮娜姑姑,卻似乎變得重要了,特別是媽咪,她就像是有著美麗金色長髮的公主,他想為媽咪跟惡龍對抗——像野獸那種棕色的、亮晶晶的龍。
她聞起來很香,就像夏日的花園,而且她有弗農喜歡的輕柔嗓音。她還有其他美德——她不會在你不想被親吻的時候親你,也不會堅持要開玩笑,可是她不常來普桑修道院。
「我沒時間回答問題,弗農少爺。」
育嬰室再度恢復平靜,蘇珊放鬆地嘆了口氣,從抽屜裡拿出一本平裝書,書名是《公爵與擠奶女工》。弗農滾著鐵環,沿著有圍牆的果園周遊一圈。鐵環從他的手中逃出,跳到一小塊土地上面,正好是這段時間園丁頭兒霍普金斯小心翼翼照顧的那塊地。霍普金斯堅定又充滿權威地命令弗農離開,弗農就走開了。他尊敬霍普金斯。
在花園裡玩耍多麼愚蠢啊——或者說,在這裡以外的地方玩耍都很愚蠢!他本來已經忘記跟葛林先生、普多、史卡洛還有崔伊一起玩是什麼感覺了,因為旁人老是提醒你,你是個在玩假想遊戲的滑稽小男生,這種時候你怎麼玩得下去?
「普多,我們會在午餐前到達城堡的,那裡會有烤豹子肉。喔!哈囉,史卡洛在那裡。史卡洛,你好嗎?崔伊在哪?
「這不是很怪嗎?那孩子就是討厭音樂。這實在好奇怪。」
「如果他討厭音樂,那他為什麼不走開呢?」妮娜說道。
他想去——但又不想去。那裡可能會有些像野獸那樣的東西跑出來追著你,追著尖叫的你……
「我恨它,」弗農啜泣著說道,「我恨它。我恨它。它弄痛了我這裡。」他用手摀住肚子。
他一直都想要進入森林,這次可是難得的機會。一旦奶媽回來了,這樣的事情想都別想。
有一刻他生根似的留在原地。然後,他發出一聲狂亂的叫喊,逃跑了。沿著狹窄、傾頹的圍牆頂端逃跑。野獸在背後追著他……它來了,他知道的。他跑著,跑得比任何時候都快。他的腳卡進一團常春藤裡,頓時往下栽。墜落,不斷地墜落……
原本趾高氣揚地走著的弗農,一下開心地蹦蹦跳跳,過一下又以肅穆的尊嚴大步前進。他很偉大,他很神奇!雖然他自己並不知道,但此刻他需要的其實是一面小鼓,在他歌頌讚揚自己的時候可以打拍子。
在弗農的經驗裡,這種事情從來沒發生過。他一再嘗試要偷偷打開那道門,但門總是上了鎖。
「誰是巴斯卡太太?」有一天弗農問道。
唔,如果非回答不可,那就回答吧。弗農很有禮貌又有點不耐煩地說道:「我想你看起來滿傻氣的。」
他很不自在地把重心從一腳移到另一腳。
「說說看嘛,」西德尼舅舅堅持追問,「我看起來會像什麼?來……」他一把抓起那頂亞麻帽子,然後四平八穩地把它放在頭https://m.hetubook•com.com上。「我看起來像什麼,嗯?」
心醉神迷的弗農悄悄爬得愈來愈近。妮娜最後總算發現了他盯著她看,眼淚從他臉上滑落,小小的身體因啜泣而抖動。她停了下來。
蘇珊的本性毫無權威可言,弗農明白這一點。他已經發現抵抗成功的快|感,而且他也喜歡折磨蘇珊。蘇珊愈擔憂、慌張、不開心,弗農就愈喜歡唱反調。他年紀還小,就好像人類還處於石器時代一般,享受著殘酷的樂趣。
「有些名字適合紳士階級,弗農少爺,有些名字則適合僕人。就只是這樣。」
「弗農少爺,你怎麼了?」
森林!他一直都知道森林會是像這樣,而它真的就是這樣!在他面前,突然出現一道覆蓋著苔蘚的傾頹牆壁。城堡的圍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完美的?他開始攀爬這堵牆。
弗農好問的心靈飄到了另一個地方。「蘇珊,你喜歡被叫做蘇珊嗎?你不會比較喜歡叫做伊莎貝嗎?」
「弗農少爺,你以前問過我了。小天使在晚上把他們從窗口帶進來。」
「我沒辦法。」弗農啜泣著說。
「弗農,怎麼回事?」
真令人困惑,為什麼一切都這麼讓人困惑?為什麼提問以後,事情比以前還要讓人困惑?為什麼這個人告訴你的是這樣,另一個人告訴你的卻是完全不同的狀況?
「那天那個美果女士——她說我是在醋栗樹下被發現的。」
麥拉恰好在這一刻走進房間裡,她笑了出來。
「不要結結巴巴的,弗農少爺。」
「麥拉,你那個兒子一點幽默感都沒有,」西德尼舅舅對媽咪說道,「完全沒有幽默感。真可惜。」
「我告訴你怎麼回事。我想他走路走累了,我們騎馬吧!」
然後她們會一邊說悄悄話一邊格格笑。
「你會像個好孩子一樣,玩你的滾鐵環吧?」
「會。」
奶媽是巴斯卡太太!愈是去想,這件事就顯得愈不尋常。巴斯卡太太,就好像媽咪是戴爾太太,父親是戴爾先生。非常奇怪的是,弗農從來沒深入思考過巴斯卡先生存在的可能性(這倒不是說有這樣的人存在。以「太太」相稱只是對奶媽地位與權威的肯定)。奶媽享有獨一無二的地位,就像葛林先生一樣莊嚴,雖然他有一百個小孩(還有普多、史卡洛與崔伊),但弗農從來沒想過有個與他有關的葛林太太!
「奶媽,小寶寶是怎麼來的?」
在夢中,野獸住在森林裡,狂放又野蠻,它製造的噪音太過可怕,讓人難以忍受。
「因為我們必須照吩咐做事。」
駿馬就拴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弗農的馬是乳白色,普多的則是炭黑色,至於史卡洛的馬是什麼顏色,他還沒辦法下定決心。
可是「東西」不會在白天追著你跑,而且葛林先生是住在森林裡的。倒不是說葛林先生還是像m.hetubook•com•com過去一樣真實。不過,去探索並且發掘一個假裝葛林先生住著的地方,仍然相當有趣。普多、史卡洛跟崔伊可以各自有自己的房子,用樹葉搭成的小屋子。
通往森林的門是開著的!
凱蒂回答道:「喔!她是一號人物,她真的是!她總是會冷不防嚇你一跳,不是嗎?」
「我簡直無法相信我的孩子會這樣沒有音樂天分,」麥拉用忿忿不平的聲音說道,「我八歲的時候就可以彈很難的曲子了。」
媽咪有時候會「彈鋼琴」,弗農只能苦苦忍耐,他覺得野獸並沒有真正被她的作為給吵醒。但是妮娜姑姑彈它的那天不一樣。
這不是懲罰的問題。他不斷被蘇珊處罰:待在椅子上不准下來、去牆角罰站,或者不准吃糖果。而奶媽只要臉上露出某種特定表情,透過她的眼鏡嚴厲地看一眼,他除了立刻投降以外,根本無力反抗、無技可施。
「沒什麼。」弗農說道。
就在弗農爬到圍牆頂端的同一時間,幾個喘著氣、步履搖晃的男人慢慢把那架平台鋼琴朝著落地窗拉過去,因為從大門口進不去。這處林間小築的花園只有一團團糾結的矮樹叢——狂野的自然,桑莫斯.韋斯特太太是這麼形容的,所以弗農只看得見野獸往前移動!野獸,活生生、充滿決心朝著他慢慢爬過來的野獸,滿懷惡意,一心復仇……
奶媽的母親病了,這是育嬰室裡空前的大危機。臉色非常紅而嚴峻的奶媽,在蘇珊—伊莎貝的幫助下打包行李。弗農憂心忡忡又滿懷同情,但最主要的情緒還是好奇;他站在一旁開始發問。
不玩鐵環以後,弗農爬了一、兩棵樹。也就是說,他用上所有適當的預防措施,爬到大概離地六英尺的高度。他厭倦這個危險的運動後,就跨坐在一張長椅上,仔細思索著接下來該做什麼。
「奶媽,你媽媽會不會……」
像猿猴似的模仿,這個說法讓弗農很迷惑。猿猴就是猴子,所以人們是在動物園裡讓孩子受洗的嗎?
「多數小孩子總想在鋼琴上亂彈。有一天我要彈〈筷子〉華爾滋給他聽,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好玩。」妮娜繼續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小姪兒看。
他小心翼翼地朝那裡靠過去。森林!森林就在門外沒幾步遠的地方,可以直接衝進那綠色的涼蔭深處。弗農的心跳加快了。
蘇珊養成了一個習慣:讓弗農自己一個人去花園玩耍。缺乏吸引力的她不像溫妮那樣喜歡花園。更何況,弗農怎麼可能在花園裡受傷呢?
往上爬相當容易,雖然這樣做或許很危險,但這也是最令人興奮的地方。這是葛林先生的城堡?還是食人惡魔棲息的地方?弗農還沒下定決心,但不管哪一種想法都很迷人。整體來說,因為此刻他處於某種好戰的心理狀態,所以他傾向於後面那種假定。一臉興奮的他到達圍牆的最高處,然後眺望著另一側。
大人的問題真是怪!真的是又古怪,又困難;因為如果有哪件事情是奶媽不厭其煩要弗農記住的,那就是小男生絕不可hetubook•com•com以提出自己的評論。
麥拉想著,這真是戴爾家族會講的那種典型蠢話。一個人要不是有能夠彈奏樂曲的音樂天分,要不就是沒有。弗農顯然是後者。
西德尼舅舅是媽咪的哥哥。他矮壯結實,有張紅潤的臉。他習慣哼些小調,還會把褲袋裡的錢幣玩得鏗鏘作響。他喜歡講笑話,不過弗農並不總覺得那些笑話有趣。
弗農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原來如此!他對奶媽產生一股感激之情,她總是知道一切,她讓這個動盪不安的宇宙再度恢復穩定,而且她從來不會笑他;不像媽咪,他曾經聽媽咪對其他女士說:「他問我好古怪的問題,你們聽聽看。孩子們不是很滑稽又可愛嗎?」
大體上,他想的是那些池塘。既然蘇珊警告過他不准去,那裡就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對,他要到池塘邊去。他站起身來,而就在他這麼做的時候,另一個念頭闖進他腦海;這個想法來自一個不尋常的景象。
「奶媽,你媽媽非常老了嗎?她一百歲了嗎?」
弗農坐在印花棉布椅面的腳凳邊上陷入深思。奶媽說她媽媽不到一百歲,但就算如此,她媽媽一定也相當老了。他總是把奶媽想成老得不得了,想到有人比奶媽還要年長、還要有智慧,真是讓人難以置信。這種想法以某種奇怪的方式,把奶媽貶低到只是普通人類的層次,她不再是一個僅次於上帝的大人物。
蘇珊(或者伊莎貝)發出慣有的格格笑聲。「弗農少爺,這跟我喜不喜歡無關。」
不過弗農看不出他到底哪裡滑稽又可愛了,他只不過是想知道問題的答案。你必須有知識,那是長大的象徵。等到你長大了,你會知道一切,而且你的錢包裡會有英鎊。
這時桑莫斯.韋斯特太太闖進了弗農的故事裡——雖然只占了一小段。她鍾愛(短時間的)浪漫孤獨感,所以買下了一棟林間小築,以便「心情輕快地遠離任何地方,而且說真的,如果你懂得我的意思,能到森林的核心深處,與自然合一!」而既然桑莫斯.韋斯特太太不但有藝術氣息,也有音樂天分,所以她把小屋裡的兩個房間打通,好有足夠的空間擺設一架平台鋼琴。
「當然不是,弗農少爺。一百歲真是太誇張了!」
在蘇珊—伊莎貝的治理下,育嬰室變成了很不一樣的地方。你可以(他確實也常常如此)調皮搗蛋。蘇珊叫你不要做某些事,但你還是照做不誤!蘇珊會說:「我會告訴你母親。」但她從來不這樣做。
「那為什麼她原本要叫做伊莎貝?」
「那是他們處理美國寶寶的方式。」奶媽氣定神閒地說。
弗農沉默了。他幾天以前才想到了同樣的事,不過他也開始了解這種說法不是真的。你不必然要照人家的吩咐做事;一切取決於是誰吩咐你的。
蘇珊起初很享受奶媽不在時她所擁有的職位與權威。的確,除了弗農帶來的麻煩以外,她本來能好好享受這一切的。她習慣跟下級女僕凱蒂交換知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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