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兩種之外,人生還有很多好玩的事,譬如拖曳傘。」
「應該還好,我去看的時候,牠正在睡覺。」她環顧四周。「摩比呢?」
「主隨客便囉!」
原本疲憊的嘉比,瞬間被嚇出了精神,可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崔維斯比著拇指答應了。
「你看過獅子或大象嗎?」
「我好喜歡這些名字,即便我還看不太出來所有星座。獵犬座、后髮座、昴宿星團、盾牌座、仙后座……它們的名字都好有趣哦。」
「只有幾種重要的動物。」他說:「牛、馬、豬、狗、貓和雞。」
「詩人會說,真愛總是以悲劇收場。」
即便他很訝異這答案,卻是不動聲色。「早上十一點可以嗎?先讓妳睡飽了再說。」
「妳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種話的人。事實上,要不是我自己心裡有數,我會以為妳是聽了我朋友太多的道聽塗說。」
「我知道自己的能耐,不過還是希望學得透徹點。我七年級的時候,遇到一位很喜歡天文學的老師,他形容星星的方式,會讓你一輩子忘不了。」
「那不是重點,我只是不想讓你以為我很隨便。」
「妳騎過摩托車嗎?」
「在想什麼?」崔維斯問道。
她笑了,他也跟著笑了。她發現……她喜歡他的笑聲。
「那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樂意之至。」她點點頭:「盤子放在廚房哪裡?」
他笑了。「這雙關語用得好,是妳發明的嗎?」
「我倒覺得用沒事找事幹形容比較貼切,因為很不務實,又很容易故障,而且市面上幾乎找不到原廠零件,不過要擁有一台經典級摩托車,就得付出代價。」
「這我倒不知道。」
「牠也吃蝦啊?」
「這算是個開始。」
「我已經注意到你這種個性了。」
「幹嘛跟他這樣說啊?」嘉比咬牙切齒。
崔維斯的大腳在地上畫了幾圈,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嘉比。「妳明天有事嗎?」
「好。」她也跟著說,但突然好想回家。她不該陷入這種處境。她早該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甚至早就警告過自己,而且料得很準。
「換句話說,就是很乏味囉,好像我只能去打高爾夫球似的。」
「不好也不壞,就是不愛墨守成規,尤其我很難想像你竟然是位獸醫,這種職業聽起來應該個性沉穩才對。一想到獸醫,我腦海就會浮現一個居家好男人,家裡有個穿圍裙的老婆和幾個會去看牙醫的孩子。」
她才剛轉身進屋,崔維斯就發現自己又在研究她了。她的確具有某種吸引他的特質,不光是漂亮。美女到處都有,讓他真正動心的是她的直率、慧黠與不做作的幽默感。美貌與質樸是罕見的綜合體,不過他懷疑她是否知道自己的誘人特質。
「可能嗎?」
「不用了,沒關係,反正我也該走了,太晚了。」
她轉身穿過樹籬,呼吸急促。他吻了她!她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她本來打算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家大門,讓他知道她多不願見到這種事發生,但終究忍不住回頭偷窺了一眼,卻惱羞發現他竟瞧見了她,而且還揮了揮手,一副自在得意的樣子。
「其實穿不|穿泳衣都可以。」
「給我一點時間點燃木炭,烤蝦可以嗎?」
「我也是,而且上了一堂天文課。」
她不知道自己又喝完一瓶了。「還是不要比較好。」
「妳那棟和我這棟是同時出售的,我喜歡妳那棟的樓面設計,但這一棟多了露臺、船庫,還有起重機,所以當時也滿掙扎的。」
「說得對。」她嘆口氣:「不過這是最後一瓶囉。」
就這麼決定了,她又看了鏡中的自己最後一眼,非常滿意結果,這才走出落地門,穿過草地。
「我想給妳看樣東西,相信我,很好玩的。午餐由我準備。」
「沒錯,但別忘了,大部分人不會因為他們家的雞死了就來告和_圖_書我。妳的責任顯然重大多了,尤其對象是小朋友。」他停頓了一下。「不過我敢打賭,妳在這方面應該很行。」
「就在水槽左邊的碗櫃上。哦,對了,還有鳳梨也拿來,就在長桌上,另外再拿把刀,應該在同一個地方。」
「我情不自禁。」他聳聳肩,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只是覺得好像該這麼做。」
「妳有種溫柔的氣質,而且有耐心。」
「你最好先丟點東西在烤架上烤,嘉比剛剛說她很餓!」
這有什麼大不了?史蒂芬妮說的對:她餓了,而她的鄰居剛好有食物。這是人類求生的不變守則。她又不會跟他上床,甚至不想吻他。他們只是朋友,如此而已。要是凱文在這兒,她相信崔維斯也會邀他留下來用餐的。
「沒有。」
「說來聽聽。」
「很棒吧?」
他們低聲聊了許久,黃昏已逝,夜色登場。他生動地描述那裡的人事物,逼真又詳盡,彷彿她正跟他身歷其境。她不免好奇,這些故事他說了多少次?告訴過多少女人?說到一半,他從桌前起身,拿來兩瓶水,顯然很尊重她剛才的決定,她油然感激,對他的好感更深了。她知道這是不對的,但就是無法克制自己。
他搖搖頭:「騎摩托車,我唸大學時,買了一台已經報廢的一九八三年份日本本田機車,想要自己修理,再盡快脫手賣掉,小賺一筆。好吧,我承認還沒脫手,而且也懷疑能不能賺到錢,不過我真的把它修好了。」
崔維斯看到了獵戶座的腰帶,不過雖然很努力照嘉比指的方向找,還是沒看出其他星座。「我不確定有沒有看到另外兩顆。」
她拉上身後的玻璃門,大步走進臥室,很想讓自己對這件事情火冒三丈。本來可以只當朋友的,現在卻心如擂鼓,兩腿發抖,腦海裡揮之不去……崔維斯.帕克已經為她著迷到想要吻她的地步了。
「危險與否是由騎士和車況來決定,不在於摩托車本身。」
「不是啦,」他說:「因為我的朋友都結婚生子了,所以我得找個固定的玩伴。」
他伸伸懶腰,看起來滿得意的。「要不,泡個腳好了。」
「它也叫大熊星,或大熊座。你知不知道自冰河時代起,就已經用熊的圖案代表那個星座了?」
「我的腳好像泡皺了。」她說。
「很好吃。」她說。
他指指她身後:「我看得到北斗星,就在那裡,那是我能找到的唯一星座。」
「他很高嗎?」
「騎馬?」
「我想問一個跟獸醫研究所有關的問題。」她順道提起,不再去管所謂的對話方向,這種全然放鬆的感覺很棒,崔維斯的陪伴令她如沐春風,心情跟著輕鬆起來。「我知道這問題有點笨,但我一直很好奇你們的解剖學要唸得多深入?到底得研究多少種動物?」
她沉默了一會兒。「我有點嫉妒。」
「對我來說是如此。」他說:「我一直想再回去,就好像基因認定那兒是我的根一樣,即便我從來沒有從那裡的所見所聞想起什麼前世今生的事。」
她轉了轉眼珠子,假裝不在意這句話讓她多麼不自在。「我可不這麼認為。」
「想喝點什麼?」他朝露臺對面比個手勢。「我想保冷箱裡應該還有啤酒和汽水。」
她笑了笑:「可以泡腳了嗎?」
「戀愛是很美妙的,可以讓生活變得有意義,我也喜歡戀愛。」
「就解剖學來說,的確如此。」
她內心交戰了一下,終於明白,如果不留在這裡,就得回家吃微波爐晚餐,看無聊的電視節目,心裡忍不住想著崔維斯跟小朋友們在浪裡嬉耍時的畫面。
「但那部分很重要啊,你不覺得嗎?」
「明天見!」他大喊。
她從桌邊拾起涼鞋,瞟見摩比正朝他們走來。他們才踏上草地,牠就急忙跑來,快樂地吐著舌頭,繞著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轉幾圈,又往水邊衝去,像在查看那兒有沒有藏什麼東西。牠的前腳突然剎車止住,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所以我才找他們玩啊。」
他們慢慢往外頭的按摩池走去。崔維斯掀開蓋子擱到一旁,嘉比脫掉涼鞋。過一會兒,兩人並肩而坐,腳浸在水裡輕輕擺動。嘉比抬頭仰望夜空,在心底勾勒出各個星座。
「告訴我一些非洲的事吧,」她說:「像想像中的世外桃源嗎?」
「再見。」嘉比說。
「沒錯,我喜歡刺|激一點。」
「那一定很有成就感。」
「很美,對不對?」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這句話的同時,眼底浮現的其實是她的身影,趕緊揮卻綺念,清清喉嚨:「莫莉還好嗎?」
「當然不是。」他語氣認真。
「這就是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買房子,」她終於開口:「我喜歡這樣的景色。」
就在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只要轉身離開就好,不料兩人的目光竟又再次交會,而且多停留了那麼一秒,結果她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崔維斯已經單手扶上她的腰,一把拉了過來,低頭吻她,唇印上她的,不深也不淺,她突然搞清楚怎麼回事,伸手推開他。
「好吧,那就別告訴我,至少現在不用,那聊聊妳在莎凡娜市的成長經驗吧?」「我告訴過你我家的狀況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妳男朋友也這麼認為?」
「我相信他很優秀。」
「你是在笑我。」
「我男朋友很了解我。」
嘉比穿過樹籬,剛現身在草地盡頭,崔維斯便從眼角餘光瞧見了動靜,他目光灼灼地看她走來,感覺到空氣裡瀰漫某種異樣氛圍,令他無法設防。
「下次我會說得更棒,再告訴你更多有趣的『星』聞。」
「真是識貨的小狗。」她眨個眼說道。「要我幫忙嗎?」
她搖頭,一臉訝色。
「我倒覺得所謂居家好男人是指這人有正確的世界觀,而不是針對實際的家庭狀況而言。」
「奇怪的是,」她繼續說道:「雖然我們已經有這麼豐富的宇宙知識,現代人卻比我們的祖先還不了解天文學。那時候他們沒有天文望遠鏡,也沒有數學知識,甚至不知道地球是圓的,但卻懂得在海上靠星象導航;只要觀察夜空星宿,就知道何時該播種耕田;蓋建物時,也會觀察星象;更學會了預測日蝕,這一切都讓我很好奇,要是完全根據星象來生活,會是什麼樣子?」她陷入沉思,靜默了好一會兒。「對不起,這話題可能讓你覺得很無聊。」
「我沒帶泳衣。」
「沒關係,我只是沒話找話說而已。」
嘉比不得不承認這人真的很會討女人歡心,隨即又提醒自己,那是因為他經驗豐富,可是又不能不承認他的殷勤令她受寵若驚,即便她知道凱文不會高興。
「那史蒂芬妮呢?」
他又帶了兩瓶過來,幫忙打開她的。她喝了一口,酒才入喉,就聽見小小的聲音又響起:妳不應該喝的。
就在河岸對面,夕陽將天空化成金色的調色盤,漫向地平線。崔維斯拉了張椅子過來,兩腳翹上去。嘉比凝視水面,好久不曾有的幸福滋味油然而生。
「這跟高不高有什麼關係?」
「這不關你的事。」她說。
等到遊艇上的貨全卸下,這幾對夫妻才逐一離開,最後只剩嘉比、史蒂芬妮和崔維斯。崔維斯和摩比還待在碼頭上,他把拖曳傘攤在地上晾乾,拿起水管沖洗船身。
「戴水肺潛水呢?」
她想了一下:「哇嗚,我還以為光是幫人看病就夠折騰了。」
她想到凱文,也想到幾分鐘前的罪惡感,還想到她剛搬來這裡時所面臨的抉擇。但儘管有這些問題,又或者說……就算有這些問題,她發現自己竟還能夠笑得出來。
她不www.hetubook.com.com想回答,因為真的沒那必要。光想到明天可能發生什麼,就夠她膽顫心驚了。他為什麼要毀了這一切?他們為什麼不能單純當個鄰居或朋友?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妳用字遣詞都這麼模糊嗎?」
可是他不在,那個聲音還在冥頑。妳會告訴凱文你們共進晚餐的事嗎?
「還有……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沒錯,他很高。」
「要不要我拿條毛巾給妳?」
崔維斯凝神看她,黑暗中,她的聲音令他陶醉。
「這算好還是壞呢?」
她試圖想像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不知怎麼搞的,就是想像不出來。「那就全告訴我好了。」
「記得多少?」
「現在你又加裝了溫水按摩池。」
「想跟我一塊兒出去嗎?」
「坐你的摩托車?」
「妳是指哪一次?」
「我不認為我男友會希望我喝這麼多。」
手中啤酒很快喝完了,於是她又拿了一瓶。「這種事我不懂,我甚至連車子的機油都沒自己換過。」
儘管如此,和崔維斯共進晚餐的決定還是讓她很有罪惡感,也許甚至得瞞著凱文?但她又衝動地告訴自己沒有理由保密。嚴格來說,這一天根本沒發生什麼事。她和史蒂芬妮在一起的時間比跟崔維斯還久。幹嘛大驚小怪?
「可是你的車常故障。」
「所以你必須很清楚所有這些動物的細部構造囉?」
她啜了口啤酒,順手指指那艘遊艇。「明天還要出海嗎?」
「一點也不,事實上,以後我看星星,感覺肯定很不一樣。」
「我想牠溜到前面去玩了,牠只要看到我煮東西時沒打算賞牠一口,就會覺得無聊,自動溜走。」
「我們聊點別的好了。」
「是很想多了解啊,只是工作太忙,不過才剛學幾天就著迷了。」
「何以見得?」
「我也看不到,我只是知道它們在那個位置。」
「不是,我只是告訴妳他們說了什麼,我可沒說我同意這種看法。我跟妳一樣,也喜歡浪漫的圓滿結局。我父母牽手了一輩子,我希望也能像他們一樣。」
等她回來時,蝦子已經烤好。他在兩張盤子裡各自放了兩串烤蝦、幾片鳳梨,兩人在桌前就位。遠方河水緩緩流過,天空倒映其上,宛若明鏡偶有飛禽掠過,劃破這方甯靜。
「說什麼都好。」
其實她大可說這只是白天郊遊落幕後的一頓便飯而已,抑或說是被史蒂芬妮設計下而不得不接受的邀約,但她知道這兩者說法都不盡確實。
「我還以為模糊點比較有趣咧。」
「我先去換件衣服好嗎?」
她想到了凱文。「你還沒見過更糟的咧。」
「幹嘛這樣問?是在笑我的人生很無趣嗎?」
「如果冒犯了妳,我很抱歉。」他說。
「也許吧。」他起身指指她的酒瓶。「再來一瓶?」
史蒂芬妮走向落地門,拉開門直接穿過屋子,走到前門去。這時,崔維斯已經緩步走上露臺,摩比開心地跟前跟後。一整天下來,他總算穿上了短袖襯衫,只是沒扣釦子。
「聽起來像很有經驗似的,但請記住,只有真愛才是永恆的。」
「也是結束。」
「是不想,只是讓你知道,我很愛他。」
「當然,我會告訴他。」她喃喃自語,試圖要那個聲音安靜。她有時真恨那個小小的聲音,因為語氣好像她的母親。
「謝謝。」
「嗑迷|幻|葯?」
「其實不用欸,除非妳願意到廚房拿幾張盤子出來。」
「好吧,那就順便告訴妳,其實我真的是居家好男人。」崔維斯聳聳肩。「除了老婆和孩子那一部分。」
「我看得出來,你好像很懂得自我娛樂。每次看你一下班,不是在玩滑水板,就是在騎水上摩托車。」
「你會喜歡他的。」她說,試圖在他們之間重新建立起某種防線。「他很優秀。」
「沒有,那https://m•hetubook.com•com太危險了。」
「好啊!」她說道。「幾點?」
他笑了。「至少妳很誠實。」
「嘿!」她簡單招呼:「晚飯還有多久會好?」
「我怎麼覺得你是想留個好印象給我?」
「是啊,我們學到很多,不過大多忘了,你應該也看得出來,只是那種驚嘆的感覺一直都在。每當我望著夜空,就會遙想好幾千年前有某個人和我看著同樣的星星。」
「很多。」
「說得好。」她瞇起眼睛看他,感覺到酒精正在發揮作用。「我不敢想像你結婚的樣子,似乎不太適合你,你比較像是那種交過很多女朋友、一輩子單身的人。」
她遲疑了一下。「那裡的夏天很熱,非常熱,而且悶熱。」
「妳曉不曉得我差點就買了妳那棟房子?」他問道。
「我以為妳不想談他。」
「她是異類,不過也是我妹妹,所以我能怎麼辦?就像我說的,我是個很愛家的男人。」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你去過幾次?」
「只記得大的星座,比較容易認出來的那幾個。」她指著房子,「煙囪正上方約兩個拳頭寬的地方,可以看到獵戶座的腰帶。參宿四在獵戶座的左肩,參宿七是指它的腳。它有兩隻獵犬,那邊比較亮的是天狼星,屬於大犬座的一部分,前犬星屬於小犬座。」
「顯然是。」
「三次。」
「很高興妳能來玩!」他揮手喊道。
「那麼陪妳走到樹籬那兒好了。」
「這倒可以接受。」
「馬上回來。」
「那還好他不在這裡。我們只是純聊天,熟悉一下彼此而已,何害之有?」
「哈!你大概曬昏了。」
「好。」
她抬手摸摸頭髮。「好啊,不過還是要再謝謝你一次……」
「你知道我有男朋友。」她又提醒一次,心裡卻再清楚不過自己一點也不介意這個吻,她討厭這種想法。
「你看到的星星,其實是以前的星星,因為有些星星距地球遙遠,遠到它們的光得花幾百萬年才能抵達地球,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不是當下的星星,而是幾百萬年前恐龍仍在地球橫行時的星星。不知怎麼搞的,當時我聽到就覺得……很感動。」
「是有一點,但我不像牠那樣喜歡在臭魚堆裡打滾。」
「沒關係。」她說道,同時舉起雙手,保持距離。「這件事就算了,可是別再發生了,好嗎?」
「你在做什麼?」她倒抽口氣。
「偶爾會去。」嘉比說道,不過心裡還在傷腦筋,不知道究竟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再一下就好了。」他答道:「妳來的時間剛剛好。」
有些疲態的嘉比點點頭,看著史蒂芬妮的身子倚上露臺欄杆,往前一探。
「才不呢,是我老師說過的話,他下課前都用這句話來做結語。」
「應該不會,明天我可能去騎……」
「馬上烤!」他喊道:「先讓我把這個弄好。」
「妳可以等他過來再告訴他妳改變心意了,他不會介意的,我只是順便幫妳偷點時間考慮一下,因為我猜他本來就要留妳吃飯的,就算妳拒絕,他也會問第二遍。」她把背包往肩後一甩。「嘿,很高興認識妳,我真的很開心,對了,妳會來雷利市嗎?」
「摩比是條很好奇又很熱情的狗。」崔維斯說道。
「妳喜歡嗎?」他挑眉問道。「我們晚點可以去泡,等太陽下山就行了。」
史蒂芬妮走到嘉比身邊,顯然很得意。
「還不一定,我只知道得去超市一趟,怎麼了?」
等到他們起身把盤子收到屋裡時,熠熠閃爍的星子已經高掛夜空。崔維斯去洗碗盤,嘉比在他客廳裡閒晃,心想這裡跟她以為的單身漢公寓不太一樣。家具擺設得很舒服很有風格,棕色的皮製沙發,胡桃木茶几,還有黃銅燈具。屋子很乾淨,但不到一塵不染的地步。雜誌隨意疊在電視機上,音響表面有一層薄薄的灰,不過這很正常。牆上掛的不是藝術品hetubook.com.com,而是一張張電影海報,反映出崔維斯不拘一格的品味:這頭掛的是《北非諜影》,那頭掛的是《終極警探》,旁邊緊鄰著《小鬼當家》。她聽見身後水龍頭關掉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崔維斯走進客廳。
「沒有。」
「星星啊!」她說:「我買了一本天文學的書,我正在考我自己還記得多少。」
史蒂芬妮伸伸懶腰。「我想我也該走了,今晚和家人約好一起吃飯,如果我只跑來這裡玩,卻不留點時間給他們,他們會傷心的,這妳應該很清楚吧!我得跟崔維斯說再見了。」
他站起來,伸手幫她。她握住他的手,感覺到它的溫暖與厚度。「我送妳回去。」「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那……要是我想回家呢?」
崔維斯起炭火時,嘉比在家裡查看莫莉,發現牠和小狗睡得正安穩。
她笑得夢幻:「你在那裡待了多久?」
她先快速沖了澡,換上輕質的棉製裙衫,吹乾頭髮,心裡盤算要不要化妝,最後決定只上點睫毛膏就行了。曬了一天太陽下來,她的臉色紅潤不少。她在鏡前退後幾步,突然想起自己好幾年沒和凱文以外的男人出外用過餐了。
她徐步穿過露臺,崔維斯盡量不去看她那款擺的腰臀,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怎麼回事。他看見她拉開保冷箱拉鍊,在裡頭翻找,掏出兩瓶啤酒,回來時遞了一瓶給他。他感覺到她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他扭開瓶蓋長飲一口,順著瓶身斂眼看她。周圍靜悄悄的,她愣忡望著水面,陽光在樹梢間徘徊,燦亮依舊但高溫已褪,草地上的陰影越拉越長。
「那好,我們可以明天一起吃午餐,不,應該說吃早午餐,我真的得走了。」她摘掉太陽眼鏡,在襯衫上擦一下。「再見!」
「那就去啊,如果妳真的去了,一定要去看維多利亞瀑布,那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棒的地方,七色彩虹、雲霧飄渺、水聲隆隆,就像來到世界盡頭一樣。」
「牠什麼都吃。」
「也許吧。聊聊妳的男友吧,他也是愛家的男人嗎?」
「我想這應該是妳的新嗜好吧。」
「聽起來他是一個很棒的老師。」
「好吧,妳玩過衝浪嗎?」
他的目光鎖住她的。她突然覺得他好像要吻她,趕緊別過頭去。那一瞬間,她清清楚楚聽見草叢裡的蛙鳴及樹梢間的蟋蟀吟唱。月兒當空,他們沐浴在銀白的月光下。嘉比緊張地撥動水裡的雙腳,知道該是告辭的時候了。
你們今晚可是約了單獨吃飯哦!一個小小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她猶豫了。這是個簡單的問題,她知道答案應該是什麼,尤其……如果她不想讓事情更複雜的話。她只需要說「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有點像你。」
「我也要謝謝妳,明天見囉。」
「因為我要去爸媽家啊,但又不希望可憐的老哥傍晚孤零零的,他喜歡有人陪。」
她看了一眼那幾串烤蝦還有色彩鮮豔的甜椒及洋蔥,肚子竟咕嚕叫了起來。「哇……」她低聲咕噥,暗地希望他沒聽見。「看起來好好吃哦。」
「他們可都對你讚譽有加哦。」
「嘿,崔維斯!」史蒂芬妮大喊。「我在這兒,謝謝你今天的招待哦!」
後來那個下午等於把早上的活動倒帶一遍。他們又待了一個小時才回到船上,回程時,每對夫妻再玩了一遍拖曳傘,只不過玩第二次時,嘉比是和史蒂芬妮一起飛上去。到了傍晚時分,遊艇緩緩穿過小港,崔維斯停船向當地熟識的漁夫買了些蝦子。等到終於在屋子後方靠岸時,三個小朋友都睡熟了。吹了一天海風的大人們,顯然玩得很盡興,每個人的臉都曬黑了。
她笑了。腳下的草地很柔軟,他們走到了樹籬處。「我白天玩得很開心。」她說:「晚上也玩得很開心。」
「你是詩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