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是的,」我同意,「我馬上就走。我要如何謝妳們?我知道這對妳們事關重大。」
「媽。」黛茉蕾屏住呼吸,面具不見了,我知道她很害怕。
「聽……」我開口,話似乎拉得很長,「我……不進去。」
即速回妳老家,妳在極度危險中。
美麗珍輕輕把門關上,我拿著蠟燭,她打開櫥櫃,現出兩片木板。她跪下去抬起其中一片,正如她所說,很輕易地便抬起來了。

話才說完,樓下傳來車輪聲,我走到窗口一看。
「賽門,」我啜泣著,往前一撲,倒進他的懷裏。
「下面好冷,夫人,雖然我找到這件袍子。」
「那是個很美的夜,」她回答,「星星好亮,天氣很凍,凱瑟琳,從陽台上看出去景色美極了。」我從她身邊退開。
「原來是史密斯大夫想除去我。為什麼……為什麼?」
接著他開始隨心所欲的進出屋子;拉我的床幔,移動湯婆子,又把我的斗篷掛在陽台上。
露絲到我房間來看我。
「可是我們好像在一間囚室裏。」
「我怎麼知道可以信任妳?」
因此我走了,經過門前的樅樹時,我還邊想著該怎麼辦。
「他對妳們很壞?」我問。
外面寒風朔朔,可是我一點沒感覺。我匆匆離開,只回頭過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蹤,一個人影也沒有,但我卻覺得每扇窗戶裏都有眼睛在注視我。
我握住那隻瘦弱、濕冷的手,「妳一定要告訴我,史密斯太太,」我說,「妳知道非告訴我不可。」
「要是妳再逗留下去,他們就要找妳了。我要回床上去,妳還是照常把我的早餐端上來,我只要吃一點點就行了。早點把我的熱水送來,我要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想尖叫卻叫不出;我的腿彎曲著,他們拖著我前進。
「我看不見妳,」我叫道,「妳在那裏?」
「我必須把這一段告訴她,」她安撫她,「只有這個辦法。我應該早就告訴她的,可是妳知道我們一直震於他的憤怒。」
我的心狂跳起來,很想下去跟她一起過去,但是不敢冒險下樓梯,我往背後瞄了一眼,免不了覺得彷彿有人在看我們。不過背後沒人,偌大一幢屋子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不要進去,我絕不給人機會告訴我的孩子他母親一度曾經是伍爾惠索的病人。
黛茉蕾喃喃說道:「妳不可以……哦,妳不可以,要是他聽到了……」
「我們暫時什麼也不說,美麗珍,」我說,「我們握有證據,我要把它鎖在櫃子裏,這樣就不會被人偷走了。」
黛茉蕾!昨夜我才知道黛茉蕾與賽門間的關係!
她點頭,「妳看到寶寶了,是吧!妳瞧,寶寶已經生了。」
這是我的計劃。
我明白了。「這事已經澄清了,」我解釋,「這完全是個誤會,醫生誤會了,沒有必要再去想這件事。」
但是,儘管我多麼努力,還是只能維持一個半意識狀況,並且我得留點方氣,以防車停時他召來彪形大漢將我架進去。
「可是他怎能那麼肯定?」
「六點,夫人。」
自殺?這似乎是個很合理的藉口。
「謝謝你,我正要出去散步。」
賽門呢?我不得不面對事實。我相信黛茉蕾迫於父親的淫|威,很不情願的答應嫁給路克;正如我第一次的感覺,她與路克交往完全是要討好她的父親。路克則是真的迷戀她——像黛茉蕾那麼漂亮的女孩,這是自然的。但是賽門……可就不同了;我不相信那個女人會對賽門.雷佛的男子氣概無動於衷,就連我——自認是又實際、又講道理的人——也不能。
她的臉霎時轉白,但她是那種輕視所謂沒知識的人,因此只有一秒鐘的遲疑,她便彎身讚進那個孔道,等她在石階上站定,我再把蠟燭遞給她。
我想從他身邊走過,但他緊緊地將我拉住,並從我手上接過僧袍,扔在地板上。「還給我,立刻讓我走。」我說。
「妳怎麼知道?」
「我想是,夫人,就在走廊上……在櫥櫃裏。裏面有兩片木板,木板間有條縫,只夠伸進手指頭。我覺得有點怪,便伸手進去抓住其中一片木板,很容易便抬起來了,然後我看到底下一片黑黑的,便舉起蠟燭往下看,發現有樓梯通到底下。只有這樣,夫人,後來威廉叫我,我便放手讓木板又落回原位,我什麼也沒說……想直接來告訴妳。可是廚房很忙,一時就找不到機會了。不過昨晚我想了一整夜……」
「然後昵,夫人?」
「我自己有點小積蓄,妳是知道的,一個女人結婚後,她的財產就成為她丈夫的。他需要那筆錢……所以才娶了我。我對他抱著相當大的希望,他是個細心的醫生,我很想與他一起工作,我想幫助他……他的病人都那麼愛戴他,他把自己完全奉獻出去。可是妳要知道有兩個醫生,一個周旋於他的朋友和病人之間……那麼迷人,那麼熱情。另一個則在家,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他喜歡扮演他的角色,但我們卻無法期待他表裏如一,不是嗎,黛萊蕾?」
「還沒有人起來嗎?」
「除非妳告訴我,否則我不離開。」
我的思潮像被關在籠子哩的老鼠般繞來繞去。我找到僧袍了,要是能與賽門分享這件事該多好。可是現在我還能與賽門分享什麼?
他就坐在我隔壁,跟昨晚一樣。
「我怕,」他對她說,「她會給我們帶來一點小麻煩。」
「你在說謎語。」
「我是覺得有點累。」我承認。
我縱聲大笑,這一笑笑壞了,現在我真的害怕了,因為我終於弄清楚他打算怎麼對付我.露絲也相信他或者假裝相信,而我又獨自應付——一個朋友也沒有。我知道真相,但是我太傻,沒把我的發現告訴任何人,我也可以那樣做的……但是應該告訴誰……這兩個人計劃要毀滅我?露絲,就算不是他的黨羽,也不是我的朋友。
「趕快離開這裏,一刻也不要遲緩,今天就回妳父親家,否則……就遲了。」
我們讓木板滑回原位,很高興沒出問題,然後便帶著袍子回我房間。
「史密斯太太要見妳。」她說。我隨著她上樓到上次見她的房間。
美麗珍在階梯上出現,她一手握著蠟燭,m.hetubook.com.com另一隻手底下夾著什麼東西。當她把一包東西交給我時,我立刻認出是那僧袍。我從她手上接過蠟燭,一下子她便爬過孔道,安然回到走廊。
「如果我認為有這個必要,我一定回去。」
她帶路來到她的繡房,興奮得像小孩子在向人炫耀他的新玩具。她先用手上的蠟燭點亮了數根,再放下手上那盞,奔到櫥櫃取出畫布,像上次那樣展開給我瞧。先前空白的部分雖然已經被添滿,我還是看不大清楚,便取過一根蠟燭照著,這才看出它的輪廓。
「妳知道那不一樣。」
「她在家嗎?」
「我們回房間去吧,可不能讓人發現我們在這兒。」
我想開口,可是藥性不容許我這麼做。
我想到他們……路克和賽門。我試著不去想賽門,是路克,我告訴自己,一定是路克,黛茉蕾幫他的忙。
她走過來注視我的臉,「那個僧侶離妳很近,凱瑟琳,」她說,「僧侶在等妳,等著抓妳,妳可不能以為那個僧侶不會接近妳……他越來越近了。」
她打開走廊的門,他還是緊緊的抓住我,我想脫身不得。
「趕快走,」他的太太哀求我,「別等了,他隨時都會回來,要是他發現妳……要是知讓道我們告訴妳……」
我的心在狂跳,他已經跨過大廳,我溜進演奏走廊,心想他去我房間的當兒我可以先躲在這兒,然後再跑出去。
「請妳說下去。」我求她。
那天晚上我想,此後不可聽賽門說話,我必須保持冷漠。我對這個男人有份特殊的感情,這是可恥同時也是可喜的事,愛,大概就是如此。那天晚上我才發現我愛上賽門了。
「妳還在怕嗎,黛茉蕾?」
「他——那個我千方百計想從腦海中驅逐,卻不能成功的人——筆直朝我走來,我知道他……」
「莎拉姑媽,為什麼會有監獄的味道?」
我回答:「我想她能幫我找出是誰企圖要嚇壞我。」
我提早離開,回到房間不到五分鐘,便有人來敲門。
「媽,」黛茉蕾說,「不可以……妳不可以。」
我輕輕的把門關上,立刻想到櫥櫃,如果我能從秘道出去,他們就抓不到我了。
「我想就是監獄。」
她的聲音很微弱,「蠟燭差點熄了,夫人。」
「監獄裏,」她喃喃道,「一定要有囚犯,我可以看到他,他全身都是黑的,但他背對著我,又戴了頭罩,讓人認不出他是誰。」
「我原希望能避免用這個,這是只有在他們難以駕馭的時候才使用……」
「也許,但她不承認。她也很失望。」
看到黛茉蕾在她母親房間我大吃一驚,她就站在史密斯太太的椅子邊,彷彿正抱著她要保護她。史密斯太太看起來比我上回看到她還虛弱;她的眼睛很大,裏面似乎燃著某種深沉的意願。
我很害怕,這個可怕的昏睡正陣陣向我襲來,不讓我為我的將來和孩子奮戰。下意識地,我知道這一直都是他的計劃,在我的孩子出生前把我弄進伍爾惠索,在那裏照顧我,並且確定如果我生的是男孩,他便不能活命。
一陣跑步聲傳來,一個男人跑到我身邊,抓住我的手臂。
為什麼我把這個陰謀想成過去式?它還是存在。一旦我的兇手發現他的僧袍失蹤了,他會怎麼辦?也許他會認為應該迅速採取行動。
「呀,妳全身都是冰的,美麗珍。」
我忽然聽到一陣得得的馬蹄聲,音生猛然叫道:「快!快把病人抬進去。」
回逸園途中,我非常興奮。我相信我方才聽到的是千真萬確的事,我怎會懷疑那位病婦?她自己都快嚇死了。此外,既已知道敵人是誰,要防他便容易多了。我又回想到開始時……星期五警告我們有個闖入者,並堅持到迴廊上去;第二天牠失蹤,我出去找牠,結果迷路了,被賽門送回來,德雷.史密斯那時已經先我們而至。他聽到賈布列說要端杯牛奶給我,也許趁女侍送上去之前,對她解釋我的心情沮喪,他要給我一顆藥吃,讓我安睡,於是在牛奶裏下了藥。這些可能性一一陳現在我心頭;賈布列出事那天上午每個人都陷入愁雲慘霧之中,誰也沒想別的。這定是為什麼我那天晚上那麼快就入睡,而且睡得很熟的原因。
我明白他要帶我去伍爾惠索。
史密斯大夫正下車來,這時我已不再視他是個仁慈的醫生,便不由得渾身發抖。
於是儘管我的身體屈服;我的心還在奮鬪。
露絲還留在大廳,我在想要如何才能通過。她會告訴醫生我跑出去嗎?如果會,他要多久才會追上我?
「謝謝你,不過我不想去。」
「妳說得對,」我說,「這裏很冷,我看我得回去了。」
他可以經由秘道出入,萬一被發現,在樓梯上、在大廳中,他永遠會有令人深信不疑的答覆,他擔心麥修爵士……莎拉……然後又是我。
她說:「下面看起來好像是個大房間,這裏很冷。」
底下靜了一會,我往裏面瞧,看到她正小心翼翼地步下石階,我忽然警告她要謹慎點。
這天晚上我真是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我渴望找個人商量,要是跟賽門,我便會不由自主的相信他,並且我也懷疑自己是否抗拒得了他。我相信要是我把我的發現告訴他,他一定會給我一個令人鼓掌叫好的解釋,我一定也會高興得與他妥協。我會接受使他脫去謀殺賈布列和我的孩子之嫌的任何故事。
「只有傭人,夫人,他們都不在這邊廂,不過再過半個鐘頭,他們就會到大廳了。」
我拿不定主意,也許我應該回谷屋,可是我要怎麼暗中進行?如果我宣佈了我的意向,立刻的行動定在意料之中,我可以確定一定不會獲准離開這幢屋子。
「脫下來,」我說,「我們一定要把這件袍子看好,要是再有人敢說我心智不正常產生幻想,我們就可以把這個給他們看。」
我看到她奔上樓梯,感謝上帝她就在附近。
「妳為什麼來這裏?」她迅速地問道,「這是妳最不該來的地方。」
「美麗珍!」我說,「幾點了?」
「是,是,」我叫道。
我看到鑄鐵大門呀然而開,我看到上面掛著名牌—www.hetubook.com.com—一個將恐怖敲進千萬個心胸中的名字。
「不要擔心,親愛的,」史密斯太太對黛茉蕾說道,「她來這裏是很不明智的舉動,但她既然已經來了,我一定要盡我所能。」
她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早安,洛克威太太,謝謝妳來看我。」
「我開始把它填滿了。」
「我們知道。他很生氣,他並不信任我們,可是畢竟有些事他瞞不住我們。發生了一件事讓他非常生氣。」
我把頭別開,因為我覺得路克正在聽我們的談話;幸好莎拉姑媽正在大談過去的聖誕節,儘管她是在重複昨天說過的話,她卻不允許任何人聽漏一個字。
「這事說來話長……得回溯到許多年前。」
「雖然如此,我正要再出去。」
我瞪著它,我不認得這個筆迹,心想會不會是故意偽裝,信裏既無署名,也沒地址。
「你現在又有什麼鬼計劃了?」我問。
「我來看妳,上樓時發現妳走了進來。」
「後來麥修爵士供他讀書,使他成為醫生,他更深信不疑。他娶了我,我們的女兒取名黛茉蕾,因為洛克威家傳統上都從聖經中的人物給孩子命名。可是他要的是兒子,他要看到他的兒子住在逸園,所以……」
然後我便滑入……黑暗。
我從床上坐起來,叫道:「美麗珍,妳找到出去的路了?」
「早上的天氣很好,」他繼續走來,「我想邀妳跟我坐車兜兜風。」
「幾次流產後,我被警告不可再懷孕了……但他要一個兒子。我又試,還是女的,並且生下來就死了,而我……唉,我一直是個沒有用的人,想想他有多恨我!我甚至連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我想要不是殆黛茉蕾,他一定早就不要我了。」她伸出一隻手,在她女兒頭上撫著。「妳知道,他不曉得如果他想傷害我,他的女兒也會背叛他。」她轉向黛萊蕾,「妳看,親愛的,在某些方面我們還是有我們的力量。」然後又對我說道,「四年前我盡了最大能力為他懷了個男孩,在那之前我的身子雖然不是很好,但也還能在附近一帶走動。上回遊藝會我還軋了一角……只演一個僧侶,真的,我還一直保留那件僧袍……一直到幾個月以前。」
「現在回來,美麗珍,把妳找到的東西帶過來。」
「那個鄉下產婆!」他輕蔑地說,「坐坐車子對妳會有好處。」
她還是有點遲疑,然後她似乎強打起精神,說道:
「我沒辦法。」黛茉蕾輕聲說,聲音哽咽,「他叫我一定要這麼做,我們一向服從他,我們不敢抗命。我被命令引妳到廢墟去……不能太快……給他時間在我們之前趕到,等他出現後,我還得假裝什麼也沒看到。從廢墟有條路可以通到屋子,他小時候便發現了,所以他能來去自如的出現在妳房間裏。」
是誰把信塞進我房裏的?這又意味著什麼?另一個詭計嗎?
「是的,是我的,我留了下來。我這人比較多愁善感,它可以使我回想起從前健康的日子。」
我疑惑地望著他。
他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很溫柔,但是很緊。
「把妳知道的告訴我,」我說,「妳應該的。」
「可是它在這裏,」她固執的說,「它在這畫裏。」
我很興奮,這正是我所需要的證據,屋裏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美麗珍,我們一起行動。
「閉上妳的眼睛,」他喃喃的說,「妳懷疑我不會照顧妳嗎?妳沒什麼好怕的,我會每天來看妳,妳生產時我會在場……」
「蠟燭,」她說,「妳需要,拿我的去。」
我們登上樓梯,進入她住的廂房,這是整幢屋子中最安靜的部分,我忍不住瑟瑟發抖——寒冷或緊張,我不知道。
晚餐我下樓與大夥一起吃,賽門對我的態度很不安,雖然我告訴自己不可以露出痕跡,卻依然免不了態度變得冷淡。
「那兒,」她說,「那個地方。」
「醫生不在家,洛克威太太。」她說。
「凱瑟琳,」露絲說,「妳一定要聽醫生的話,他知道什麼對妳最好。」
「我看到遠處有點亮光,一定是出去的路。我過去很快看一眼。」
我們坐在車廂內,車夫聽不到我們的談話,搖晃的馬車很幫忙;喀喀的馬蹄聲似在說:「黑喑就要到了,抵抗它,抵抗它,用妳的全力抵抗它,現在還來得及,可是一旦妳進入那個陰森的灰色建築……要出來就不那麼容易了。」
「妳給別人看過了嗎?」她問。
「是的,我知道,妳很任性,妳不會接受我的勸告離開,妳要解開謎團。妳的膽子太大了,洛克威太太。」
我真傻,會讓自己被盤據在她不定的心智裏的模糊概念弄得情緒不安。
「他知道什麼最好!瞧這件袍子,他就是那個想陷害我的人。」
「哦,我等不及了,」我說,「我在睡衣外面披件斗篷好了。」
「妳走太多路了,妳知道我是不允許的。」
「我昨天本想告訴妳,可是太忙了,找不到機會,我是昨天才發現的,就在大廳都預備好之後。」
回到臥房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心裏卻很明白,我無法將莎拉的散漫無章的話自腦中驅除,因為我確信這背後的確有文章。
「妳瞧,」他悲傷地說,「多離譜。」
「僧侶!」我輕輕道,因為我已經不再怕他了。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我的喉頭發緊,發不出聲。
「怎麼,我親愛的凱瑟琳,」他說,抱著我;我又一次覺得他輕柔的觸摸比一拳打下去還痛楚,「妳不舒服,不要緊,旅程結束了,現在妳就會體會平安,不再幻想……不再空想。在這裏妳會得到照顧。」
「妳先下去,」我說,「我再把蠟燭遞給妳,只要看看底下有什麼東西就好了。」
要是在昨天,我一定會說:「要,我們要告訴雷佛先生。」但是我不會那麼做了,我不再相信賽門,而既然不相信賽門,我更不能相信任何人。
我被她們的緊張所傳染,我知道我必須行動迅速,現在我不能坐以待斃,等著看他如何來傷害我,因為他有太多的證據在我手上,但是我不得不否認他的確聰明非凡。
忽然美麗珍大叫一聲:「我發現一個東西了,夫人。」
和_圖_書這兒明明白白有張紙條,誰也不能說足我的幻想。
我拉鈴,美麗珍進來。
她轉向黛茉蕾,後者正默默地垂淚。
女僕不太情願地走了。我在心裏想著萬一史密斯太太拒絕見我怎麼辦,或許我可以問黛茉蕾,我一定要知道是不是她送的紙條,為什麼她否認看到僧侶,她在這個陰謀中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我一定要立刻知道真相。
「這種天對她來說不太冷了嚒?」
我不再孤單,賽門來與我並肩而立,為我打我的戰爭。
這時我的全身細胞似乎整個又甦醒了,我明白那使我的血液奔流的便是希望。
「妳為……什麼來?」
「是的,夫人。」美麗珍說,兩隻眼睛詫異的睜得老大。
「為什麼……為什麼?」我問道。
「這不難想像……」我繃著臉說,腦子浮現一幅畫面。是他引誘賈布列到陽台,或賈布列按平日習慣自己去的?那天晚上少了星期五的警戒,然後當他站在欄杆旁時,後面忽然有人偷襲,一隻手掩住他的口,抬起他的身體,將他推出陽台。
「哦……哈囉,凱瑟琳,」他正露出從前一度使我著迷的親切的微笑。
黛茉蕾抱住她母親,「妳不可以煩她,」她說,斷然地瞧著我,「妳會把她嚇壞。」
可是美麗珍體型輕巧。我轉向她。
我屏住呼吸,說道:「這麼說是妳的了,那件袍子?」
等她走到底下時,我又聽到她的聲音。
可是就在我弓著身子朝櫃子移動時,走廊的門開了,他就站在門口。
「我恐怕,」醫生說,「情況比我想像的還嚴重,我們怕就要有麻煩了,這種事拖太久是個錯誤,這種情況以前我也碰到過。」
他伸出一根手指頭,動作看來好邪惡,我覺得背脊一陣涼颼颼的。
我注視莎拉的臉,忽然覺得在燭光的照射下,她臉上的一些陰影和皺紋都消矢了;她返老還童——更甚的,她似乎不怎麼像人類。我很想知道在那對冷靜的眼睛後面,到底藏有什麼秘密和動機。「我猜那個人就是我。」我說。
那一整天我都躺在床上,想我發現僧袍的事。我把每一件事都再咀嚼一遍,從遇見賈布列和星期五那天開始。賈布列知道有人在廢墟中企圖謀取他的性命,他很害怕,他希望我能協助他共同抵抗那個威脅他的人。然後是他死前一天晚上,星期五聽到有人在迴廊上,要不是星期五,賈布列也許就會死在當天晚上。顯然星期五已慘遭毒手,所以不能再發出警告。莎拉曉得這件事,便將它繡在布上,她到底知道多少?賈布列死了之後,兇手對我的興趣便小了,直到我懷孕的消息傳出。使我變成神經失常的念頭必定來自史密斯大夫告訴家人伍爾惠索有個凱瑟琳.柯德之後。
「妳也是,媽,我們都是……一直如此。」
「她只要接受我的勸告!」
「那是因為妳不知道這回事。」
「妳不應掙扎,凱瑟琳,」醫生溫和地說。
「你應該找別人去。」
「妳看不出我一直被蒙在鼓裏嗎?」
我的腦子立刻想到上次在她房間看到的那幅只完成一半的刺繡。她正在注視我,一張臉似乎突然變得知道一切。
「我會過來陪妳,叫他們不要來吵妳,如果妳覺得好些的話,也許晚上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只有我們家人,賽門和海嘉明天一大早就回去了,車子一向都在九點半整準時來接他們回去。」
「除非我把所有來龍去脈都告訴妳,妳不會相信我,妳也永遠不會瞭解。」
「我這樣警告妳又能得到什麼?」
「說不定黛茉蕾會願意陪你去。」
「我要走了,」我說,「我必須馬上離開。」
「我也想到妳會想去。」
我湊近去仔細看,一邊躺的是賈布列和星期五的屍體,另一邊則是淡淡的鉛筆畫,畫的是另一幢建築,那些加了柵欄的窗戶看起來就像監獄,獄內是個模糊的婦女身形,手上似乎還抱著什麼東西,我嚇得.渾身顫抖,這顯然指的是孩子。
我不打算回谷屋,我要去凱利農莊,但是我必須先回逸園一趟,我要把那件僧袍帶走,我不願意以後還有人說我心智失常。
「我有點明白了。」我說。
「進來。」我叫道。莎拉進來了。
「妳已經……」
「我堅持今天要,妳看來有點蒼白。」
一個我十分熟悉、我所愛的聲音吼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我相信這是妳寫的,我看到黛茉蕾離開屋子。」
「沒有。」
一陣沉默。
「這並沒有不恰當,我們是有個謎待解。」
「請妳告訴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見她。」
「萬一她……」
「妳的影子不見時,我嚇死了。」我說。
「那就把一切都告訴我吧。」
「如果我讓妳相信妳的孩子和妳都在危險中,妳願意今天就回妳父親那兒嗎?」
他——那個我千方百計想從腦海中驅逐,卻不能成功的人——筆直朝我走來。我知道他就像古時候的騎士,來將我從敵人的手中救出。
我聽到他們的聲音。
「因為,」他又加了一句,「妳顯然注意到了,有時為了要達到某種目的,必須採取迂迴戰術。」
「妳知道他是誰!」我責怪她。
我走到窗口一瞧,一顆心狂跳起來,因為我看到有人匆忙離開屋子,而且我認出她是黛茉蕾!我確信是她悄悄進來,把信塞在我門下。為什麼她要這樣做?
我唯一能商量的對象只有美麗珍;她能幫我做什麼?不過有人可以商量倒是值得安慰。我想到去找麥修爵士,把我找到的東西給他看,請他召來一隊人馬探測逸園與修道院間的通道。露絲呢?我能告訴露絲嗎?我對露絲沒把握,同時假若她——雖然不是陰謀陷害我的主謀——不明事情真相,我也不會太驚訝。莎拉呢?你能從莎拉那兒獲得什麼線索?路克……我仍然堅信路克便是我真正的敵人。
他在微笑,「這個留給我,親愛的。」他輕聲說道。
「親愛的,妳一定要讓我知道什麼對妳比較好。」
他緊緊將我抱住,我聞到一陣刺鼻的味道,一個像是麻|醉|葯的東西蒙住我的口鼻,然後眼前的一切似乎逐漸離我遠去,我聽到他的聲音,微弱得像在千里之外m•hetubook•com•com
我不能想到賽門,但海嘉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倚賴她,所以我回逸園;我要把僧袍一起帶走。我要美麗珍替我收拾幾樣東西,她可以稍後再送來。我自己走路去,因為除了美麗珍外,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離開。
「我能看嗎?」
「是的,」史密斯太太說,「我害怕,但是我想到孩子……還有她,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那樣……是不是,黛茉蕾?我們不能只想到自己……現在我們只能考慮到她了。」
「我會告訴妳的。我見過他的養母,她就住在離這兒不遠的一間小茅屋中,當他還在襁褓時便被抱去給她養。他是一名吉普賽女郎所生,她當時脫離族人到逸園的廚房打雜。後來她嫁給一個姓史密斯的吉普賽人,可是當她生了之後,卻不想要她的孩子,便把他拋棄了。麥修爵士對那女孩很有興趣,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她的情人,但德雷卻一直相信這點,他相信他是麥修爵士的兒子。現在妳開始明白了嗎?」
我懷疑黛茉蕾在排擠我。在她與我同時看到僧侶,卻又否認看到之後,我還能如何?
然後醫生的聲音道:「他們有他們清醒的時刻,有時這反而悲哀。」
他走進走廊,將門關上,我往包廂外瞄一眼,露絲就在底下。
「出事了,」我告訴她,「我現在沒辦法向妳解釋,但我立刻得離開這裏。」
他笑出來,然後壓低嗓門,「這個我有話要告訴妳。」
我有點不耐煩了,「妳一定要告訴我,」我說,「現在就說吧。」
「我們馬上過去看看。」我說。
「我來看史密斯太太。」
「早安。」我說,覺得語氣比我想像中還鎮定。
我迫不及待地起身,等我們進了迴廊時,她把手指頭貼在唇上,「別給人廳見了,」她說,「他們還在一樓客廳裏,還早……只有妳最早退席,那是因為妳的情況不同,可是其他人……」
「妳不要先換衣服嗎,夫人?」
「妳知道他另有計劃嗎?」
我看看壁爐上的鐘,七點了。
「妳知道,」史密斯太太繼續說道,「他相信他不跟我們一樣平凡,他從如此卑微的出身竟能從事如此光明璀璨的工作,我很欣賞他……開始時,可是他很快便厭倦於對我演戲,那是在黛茉蕾出生以前,他為她的不是男孩而非常震怒,他要一個兒子,跟他一模一樣——在他眼中這才是十全十美的。黛茉蕾很快便瞭解他。妳還記得吧,黛茉當,妳興高采烈地玩要,忘記一切……小孩子是健忘的,他們高高興興的玩一個鐘頭,他們便以為一向都是如此。然後我們聽到他的腳步聲;那時妳便嚇得縮在我身邊,記得吧。」
我知道是什麼,他發現僧袍被拿走了,他正計劃立刻對我採取不利的行動。我想到聖誕夜那晚他到演奏走廊來,心想要是當時賽門和黛茉蕾沒進大廳,他會對我如何?
我又看看那張紙條,實在不相信她會和賽門同謀,然而眼前局面絕望,我必須面對現實。我在聖誕夜看到他們在一起,他們談話中隱含的暗示使我大大震驚,但是我不相信賽門會,我的常識也許會堅持要我相信,可是我的可笑的女性情感拒絕接受。
「哦,好,」她肯定的說,「我很安全,夫人。」
我徬徨不定。
「很快看一下就好,」我下令,「然後我們再想辦法到修道院那邊找進來的路。」
「可是夫人……」
「不,史密斯大夫,」我說,「我不想出去兜風。」
我曾聽人說過,心智比軀體的力量大,我相信。雖然我口鼻上有麻|醉|葯,但我的心依然命令我的身體予以抗拒。這個當然不可能,這種要求太過了,不過當它開始影響我的身體時,我的大腦仍然一直在掙扎抵抗。我不能失去知覺,如果我失去知覺,醒來後便成了一名囚犯,所有的證據不但會被銷毀,我的抗議也會被看成心智失常。
於是我在半昏迷的狀態下,被那個邪惡的醫生用馬車載著。我只有召喚我的全部意志來對抗那可怕的昏睡。
「可是,為什麼……」
進了房間之後,美麗珍將袍子披在身上,我不由得為之悚然。
我按鈴,女僕讓我進去。
「我十分健康,」我回答,「潔西.丹偉很滿意。」
「幸好,我現在就去逮她。」
「不是肉體的,這不是他的作風。但是他恨我,為什麼不?他要的只是我的錢,一旦到手了,而我又生不出一個兒子,對他而言我是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了。那些悲傷和恐怖的灰黯日子……我想不出我是如何過來的。」
我一直往前走到醫生家,這天它看來似乎比上次更陰森,百葉窗全部關得緊緊的,風不停的在呼嘯。
「我女兒具有罕見的美貌,我不相信路克看不出來,他們經常在一起。他也許找到什麼辦法來堅持他們的婚姻,他向來最會找出人們的秘密,再利用人家這個弱點下手,也許他抓到某個麥修爵士不願為人知的把柄……或是格蘭里太太的,總之這段婚姻必然成功。他並不是很不喜歡賈布列,賈布列身體不好,他自己發現心臟不好——與他母親的情況一樣。說不定賈布列的心臟很健全;說不定是他故意佈下結束賈布列生命的路子……我不很清楚,可是等賈布列與妳結婚後,他開始恐慌了,他很擔心妳有了孩子,所以立意要賈布列死,那陣子他對妳的興趣不大,所以賈布列便……死了。」
我把門關上,撕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小張紙片,上面用顫抖的筆迹寫著:
我匆匆奪門而出,留下美麗珍莫名其妙的在後面瞪大了眼。我經過迴廊,走下樓梯,然後我聽到醫生的聲音,他正在和露絲說話。
我們到達了,我噁心、暈眩,只在半意識狀態。
「可是,我親愛的凱瑟琳,」(他的臉湊近來,溫文儒雅的態度比動粗還可怕。)「妳一定要跟我來。」
「那,我們的動作得快一點了,」我說,「我們現在就去看看那個樓梯。」
「妳的勸告是什麼?」我問。
「她曉得她要去那裏,這個……」
她說:「我們在浪費時間,相信我,我不能再幫妳什麼忙了,我已盡了我最大的力量。立刻回妳老家去,在那裏妳才能安全。https://m•hetubook.com•com
「我發現僧袍,我也知道你自以為屬於這裏,我都知道了,你別以為還能再欺騙我。」
「妳看起來很累,」她說,「昨天太累了。」
「不……」我啜泣。
她點頭,「因為我知道,如果妳想要妳的孩子活著生下來,妳就必須離開。」
她抓住裏在膝上的毯子。
我走到門邊,但她扯住我的睡袍不放,我又開始發抖,可是這一次不是因為寒冷。
我在房中苦思良久,忽見門邊的地板上躺著一個信封,我急忙撿起來,上面沒有字,我又打開門,希望會看到什麼人匆忙離開,但是外面也沒人;這封信一定是幾分鐘前被人從門縫中塞進來的。
「可是妳剛剛才進門。」
「我是違背家裏的意思結婚的。妳也許會以為我的故事與此無關,我只是想告訴妳我是怎麼會知道……」
「我不急。」
我的心在說:「你是個魔鬼……」但是話沒出口。
現在我總算知道真相了,他把一切都安排得緊密貼切。我的心中充滿歡喜,因為我在納里斯堡許的願實現了。不是賽門。
我又一次許願,就像我在納里斯堡的井邊許願一樣:「不要是賽門,噢求求你,不是賽門!」
於是美麗珍和我悄悄地離開臥室往演奏走廊。我一直擔心路克會突然出現,不渦美麗珍與我在一起,要是他想傷害我會比較困難。
「當然可以,所以我才來。妳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是的,夫人。」她說。
「他立意總有一天要住在逸園,身為窮人家的孩子,他一天到晚目睹賓客進進出出。他看到夏天的野宴,冬天的滑雪晚會;又從窗口偷偷瞧大廳裏的舞會。他迷戀逸園,因為他相信他是麥修爵士的兒子,他屬於那裏,便下定決心有一天一定要住進去,於是他發現達到目的的方法便是經由黛茉蕾,她被安排好嫁給路克。」
可是他們人多,我又衰弱得無力反抗。
接著我又看到燭光,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妳是什麼意思?」我問。
「妳能不能告訴我:紙條是妳寫的嗎?」
「妳錯了,妳的時間不多。」
他們走後,我又回房,我想一個人靜靜的擬出一個計劃。我知道我必須動作快點,說不定那件袍子已經被偷了。
「我很失望,」他對我說道,「今天一天都沒機會跟妳在一起,我本來計劃好我們坐馬車出去兜風……妳,我祖母和我。」
「我們不告訴別人嗎?我們不把這件袍子給他們看喔?」
第二天賽門和海嘉離開科克蘭逸園,我很親切地跟海嘉道別,對賽門則很冷淡,他感覺出我的態度有異,似乎覺得很有意思。我暗忖:他真能那樣子嘲笑人嗎?
「我也沒那麼勇敢,夫人,在那底下,一直發抖。」
「好的,我想再休息一會。」我說。
有人差黛茉蕾將紙條塞進我房中,是路克嗎?他可以自己做的。史密斯大夫?我再看看筆迹,由於我曾看過他寫的字,所以確定此非出自他手。
她生氣地搖頭,我更明白三分了。我曉得她不時悄無聲息地在屋裏各個角落遊走,從隱密的地方偷聽;再悄悄回房錄下這個家的歷史。洛克威家的歷史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她將全部的時間都放在她無與倫比的刺繡上。在這個房間裏她是至高無上的,像個女神般冷眼旁觀與她同類的傻瓜;但出了這裏她則什麼也不是——只是個有點單純的可憐的莎拉。
「在,我剛剛看到她進來。」
我從口袋取出那張紙,遞出去給她。
我下樓穿過大廳,走出屋外。
「我知道得太多了。」她微弱地說。
然後她出去了。
「別浪費妳的時間想我們,求求妳走吧,絕對不能讓他看到妳從這裏出去。」
「黛茉蕾幫他忙,」我責怪地說,「她發誓她什麼也沒看到。」
「美麗珍,」我說,「我馬上要去凱利農莊,替我打點幾樣需要的東西,我會派人來接妳。不過我即刻就要出發。」
我將紙條塞進口袋,披上厚重的斗篷,離開臥房,到了通往演奏走廊的門口我停了一下,然後打開門探頭進去瞧,我覺得或許有人躲在那裏。
「這是迫害狂,」醫生對露絲喃喃說道,「自以為他們孤軍與全世界奮戰。」他轉向我,「凱瑟琳,我最最親愛的凱瑟琳,妳一定要相信我,我不都一直是妳的朋友嗎?」

然後我又想起到他家去那一次,我想到那個臥病在床的婦人,那個因丈夫全心全意投身於工作的失望的妻子。顫抖的筆迹有可能出自一位病婦的手,一位遭受某種壓力的婦人。
裏面沒人。
整幢屋子靜悄悄的,連我的拖鞋聲都顯得好吵,不過我們還是到了走廊,沒人出現。
然後我停止抵抗疲倦;接受黑暗。
隱藏在那陰謀之後的,是顆多麼殘忍的心!我不相信它有意把我關進伍爾惠索,而是故意先說我發瘋,再在嬰兒出生以前設陷讓我自殺。
我靠上去,握著蠟燭,看到她說的樓梯。我很想下去,可是必須先往下跳到樓梯上才行,我不敢這麼做。
她一臉驚訝,「我去告訴她妳來了。」
我又叫道:「是妳寫的,是不是?」
一會兒後女僕回來了。
我忽然大起恐慌,便放開喉嚨大叫:「露絲!露絲!救命。」
「等一下,凱瑟琳。」
我走上去握住她伸出的手;然後女僕把門關上,房內只剩下我們三個。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大概快天亮時,我被美麗珍叫醒,那時天還黑著,她手上拿著根蠟燭。
「回來。」我很有威嚴地說。
他的聲音有著一絲恐攉,取代了原先溫柔的自信。
馬車停下來。
「等我安全的將她送到那裏以後她才會知道。」
她緊扯著睡袍將我拖進房間,拿起一根蠟燭塞進我手中,我緊抓著,壯起膽子急忙逃出去,心想她或者會追上來。
要是我生了個女兒或是個死胎,那他就不會對我有興趣了,因為我再也不能威脅到路克的繼承權,以及與黛茉蕾的婚姻。
「嘿,」我說,「我知道太多了,是你,史密斯大夫,不讓我的孩子生下來。你殺死賈布列,又打算除去任何阻礙路克繼承逸園的人……」
她詭秘地對我微笑,小聲地說,彷彿在為她的闖入而道歉,「嗯,妳有興趣,那是為什麼……」
「我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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