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著他一起笑,這間冬天的小客廳內,我快樂極了……我與他傍火而坐;我暗忖:要不是我是個寡婦,給人瞧見了怎麼得了。
我們找到那個僧侶出沒的地方一個廊柱、一個廊柱的沿拱廊找下去。現在我們來到相信是通往地窖的螺旋形階梯口。我對那份地圖研究得很詳細,據我的推斷,此地應該是距逸園最近的地方。
「老天爺!」他大叫,「這倒是真的。」
我們被領進一間石砌大廳,大廳裏升了一盆熊熊的火,但是火並沒能發生效用,我依然覺得一陣冷,或許是心理作用吧。
「可是,」莎拉大叫,藍色的眼珠燃著怒火,我想是露絲企圖將她認為極重要的事輕描淡寫帶過,「就那麼剛好給他看到了,他才能及時躲開,要是沒看到……他早就沒命了。」
「它,夫人,那個僧侶,它注視我,然後往後退。」
露絲滿意地上車,一會兒馬車便開了,美麗珍與我回我房間。
是的,那天我是快樂的。
「他就在這裏。」
一一在我眼前飄逝
我相信那一刻我愛上賽門.雷佛,他也是。在這樣的時刻,這樣淒冷的鄉村小路上,這實在是個奇怪的結論。
「原來如此。你不同意他們這一對嗎?」
我一點也不想移動,覺得這個是可以使我得到休息和快樂的一個平安的地方。在我背後是那個隱藏著黑暗秘密的療養院;在我面前是逸園,而不遠之外的地方是我父親的家。只有這兒我才能遠離威脅和災難,這兒才是我想停留的地方。
但願我早知道!或許可以想辦法來安慰他。
「怎麼,可是凱瑟琳!祝妳耶誕快樂,凱瑟琳……以及一個豐收的新年。」
「我睡不著,大概是太興奮了。」
「那麼你認為那件僧袍底下是具真人肉體了。」
「那是我戴的面具,我們都戴著面具,不是嗎?我強悍,我機靈,我粗鹵、直言不諱,那是外在的我,不是個非常吸引人的性格,妳同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妳便同意了。好強,誰也別想勝過他——所以他要開始勝過別人,這是部分的我……我不否認,我便是如此。但是我或許也有其他,一個男人是由許多部分共同組合而成的……」他惡作劇地瞧著我,「女人說不定更複雜。」
賽門說:「我去看看。」
「這位是科克蘭逸園的洛克威太太,我是雷佛先生。」
海嘉將事情發生經過情形告訴他,他很訝異,接著說道:「那,我們最好立刻到伍爾惠索去一趟。」
「賽門一向不喜歡為某種場合打扮,」露絲說,「我記得他有一次說,不管什麼場合,都不需要如此麻煩。」
美麗珍點頭,「這一點也不奇怪,夫人,這房子到處都是罅縫,說不定就在那個地方。」
全桌人的注意力都在我和戒指上面。
「聽起來像是命令,」我微笑,「你說話經常如此。」
「沒什麼。」
所幸孩子還在,提醒我它的存在。我走到那裏,孩子也跟到那裏,發生在我身上的,勢必也影響到孩子,我要與那些威脅著要摧毀我的東西相抗衡——不僅為我自己,也為那個比我還珍貴的人。
園繞建築的是一道高大的圍牆,我們上去m那扇厚重的鑄鐵大門,守門人出來問我們有什麼事。賽門威嚴地告訴他,想見此地的總監。
「美麗珍,」我說,「妳看它會是什麼?鬼魂嗎?」
那天下午,賽門和我找了個機會碰面。北風依然呼呼猛吹,不過雪已停了。
真相終於大白;我坐在燭火通明的大廳裏,心中再明白不過這個謀殺了賈布列的人,現在千方百計設法不讓我的孩子平安降生,萬一他是個男孩的話。
現在我要著手調查這屋子裏的那個人是我的敵人;憑著一股意志力我不可能失敗。
我轉過去面對他,激動地說:「我是,賽門,我是。」
「噢,那就到時候再說好了,」海嘉說,「晚安,親愛的,我看妳還是早點休息,今天大概也夠妳忙的了。」
十五分鐘後,賽門備好馬車,他駕車,我坐他旁邊,我們啟程往伍爾惠索。途中我們沒怎麼談話,我很高興他也感染到我的情緒,我心中所能想到的,只是郎將面對的一場重要的會面。我不斷的想起父親的外出,以及一年四季環繞著他的悲傷;這使我不得不相信醫生的話是事實。
「至少,」他說,「這對我們兩個都是個警告。」
「可是萬一真是我母親呢?」
「這個走廊太少使用,」賽門說,「時日一久發出一股臭味。」
「我記得。」海嘉說。
她的身高與我一般,斗篷正好合身。她因為穿我的人盡皆知的斗篷,所以被誤認是我。
我看得聚精會神,沒注意到有人敲門,直到露絲進來了我才發現。
「哦,我們還是有點財富的,」賽門說,「洛克威家並非什麼都有。」
她搖搖頭,「我到那兒娃娃已經生了,夫人,一個很可愛的女孩,我們的艾蒂很好。」
「威廉,」露絲說,「雷佛太太的杯子空了。」
此時我一心只想到修院廢墟去尋找那些地下室;我想單獨去找。要是我能找到藉口不去教堂,我便能好好利用這兩個鐘頭而不會有人阻擋。
「可是夫人……」
「他可以躲在裏面,等一陣吵嚷過去。」賽門說著,把門關上。
「這是個護身符,」路克叫道,「妳知道嗎,凱瑟琳,戴著它就沒有東西能傷害得了妳,這是個古老的傳統,它附有咒語……不,對不起,是祝福,戒指的精靈會保護妳避開惡魔。」
這個消息可以等,同時我得計劃下一步該怎麼做。
「他對每件事都有他的意見,」海嘉同意,「麥修來了。麥修,你好嗎?」
「這正是我要找出的。」
「妳的下一步,」他說,「是寫信給妳父親,一定要問他事實。但是要提醒妳,無論事實真相如何,我們都不能灰心。」
「啊,」看到我下樓,她說道,「妳覺得好些了嗎?」
我穿了一襲寬鬆的黑天鵝絨禮服,寬大的袖子自手肘處下垂,頸子上則加了一道翠綠的蕾絲邊。這是我在哈洛加特定做的,我覺得以我的情況和這個場合來穿再合遍不過了。
我點點頭。「她或許也假裝過。」
「你的態度改變了。」
「還有一點風,不過路上有陽光。」
我往門口走去,醫生也跟在我旁邊;我們一起上樓。他似乎滿懷心事,沒怎麼注意到我,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擔心他的女兒。
她點頭,他則繼續握住我的手,頭歪向一邊審視戒指,嘴上帶著滿足的微笑。
「我很高興看到妳冷靜多了,凱瑟琳,如果妳告訴我,我會帶妳去伍爾惠索,妳會發現我比賽.雷佛能替妳做的還多。」
「一定。不過假如妳再見到他,不要放在心上,不要想去抓他,天曉得他會使出什麼手段,要是他真與賈布列的死有關,記得我們是在跟一個殺人兇手打交道。妳一定要照我的話去做,凱瑟琳。」
然後我們出發往修道院。
「那還會有什麼更壞的發生?」
當大家魚貫登上馬車時,我僵直地站了一會,兩手撫著肚子。
賽門大笑,這時他們已經走到大廳中央,他攬著她。
聖誕節早晨天氣清朗而乾冷,我躺在床上快樂地展閱我的信和聖誕卡,一封來自仍然被我視為父親的父親,他寄了張卡片給我,還說希望他的上一封信不致使我太難過。一封來自我親生父親的,早在前一天便收到了,信中告訴我他希望能在春天回家一趟。
「他們什麼也不肯吐露。」
何必呢?
賽門點點頭。
「謝謝你,賽門。」
這個走廊不大,頂多只能容納一個十人樂隊,並且還很狹促。背面牆上掛了一幅壁毯,顯然已多年不曾移動過。賽門四下敲打牆壁,但只能隔著壁毯,沒什麼用。
「妳會的。」
門房退下去後,賽門對我微微一笑。
「噢,凱瑟琳,」他熱切地說,「這個消息太好了,再也沒有比這更讓我開心的了。」
「妳的口氣真像老卡萊特,我們得去聽他的耶誕佈道。」他打了個呵欠,「我真想用碼錶替他計時,聽說有人就這麼幹過,某個本地的大亨,真的,他進教堂,定好時間……十分鐘的佈道,多了不行……十分鐘一到,他便猛響他的手指頭,佈道不得不停止——真的有用,牧師不能不為他的飯碗打算。」他的眼睛謎了起來,「我在想有一天我也要這麼做,等……」
「現在我不很勇敢了。」
此外,我也不敢對我父親抱太大希望,種種跡象顯示伍爾惠索那個凱瑟琳.柯德似乎就是我的母親沒錯。
離開那地方時,我好氣餒,賽門一直沒開口,直到駛離病院一哩遠後,他才把車停下來,我們在的地方是條小路,兩旁的樹枝椏纏抱,在路的上空交會,夏天一到便是一扇碧綠的拱門,此刻我們只能透過黑色的樹枝望到一隅灰藍色的天空,雲正被猛銳的風追逐著從頭上飛過。
總監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只能告訴妳我們這兒有一位這樣名字的患者,這並不是個很特殊的名字。相信妳父親一定能提供妳妳所要的資料?」
我開口道:「謝謝你接見我們,我是洛克威太太,不過婚前我是凱瑟琳.柯德。」
露絲走過來。
「我一定會從旁支援。」
我很難對妳解釋這件事,真希望他在,好讓他親自向妳說明。他並不是一般人認為的單身漢,他的太太——妳的母親——是法國人,他是在馬賽港值班時遇見她的。她來自普洛凡斯州,兩人認識不過幾個禮拜便結婚了。他們的結合係出於理想,婚後便很為妳父親的經常不在而懊悔,我相信當妳即將出生時,他差點就放棄海洋生活。奇怪的是同一年裏,悲劇同時打擊我們兄弟,妳母親在生妳時不幸難產去世;不到兩個月,我們也失去了我們的孩子。
「我要確定一下。」我解釋。
「當我發現妳沒跟大家一起去教堂後,心裏好擔心。」
「凱瑟琳,相信我,我說的是實話,那個病人確實是妳母親。妳的父親莫文.柯德每個月都去看她,毫無疑問他認為對妳保守秘密是必要的。」
「你可以想像到我的感覺。」
他握住她的手親吻,我看到她的唇上有滿足的微笑。
「去年聖誕節,」莎拉說,「完全不同,家裏到處都是客,賈布列就坐在妳現在的位置上,凱瑟琳。」
狄克認為妳與我們在一起會比與他在一起要安全得多。那不是一個孩子該過的生活,他這樣說,有個長年不在家的父親,尤其是又沒有母親。既然妳母親已經去世,他更加離不開海了;他告訴我他在陸上比在海上更加想念她,這是一定的。所以我才會讓妳相信妳是我的女兒,雖然我常常對他說要是妳知道他才是妳的父視,妳會快樂些。妳知道他一直很關心妳的生活,他主張妳應該接受一部分妳母親那一方的教育,所以才送妳到第昂去。不過我們也希望每個人都認為妳是我們的孩子,因為開始時我確信妳的伯母必會視妳如己出才對。
「咦,妳在看什麼?」他的堅實的手伸到皮面上。
「我有張修道院的地圖,」我說,「我想找出另一條進入逸園的路。」
命運之神待我很仁慈,就在第二天,另一個事件發生了,我的心情因此更加興奮。
我們以香檳互祝,輪到我時他們都站起來,高舉酒杯,我相信這些舉杯祝賀我健康的人之一同時,也在計劃著殺我,但不是暴力的死亡——而是自然的。
「是嗎?」露絲說。
「對不起,」醫生說,「我忘了妳了,妳該早點休息,我還以為妳早上床了,為什麼還到走廊上來?」
「怎麼啦,凱瑟琳?」他問。
不過賽門與我同在,這樣一想,即使是在如此困頓的時刻,都能令我高聲歡唱。
「是的,我告訴他了。跟你一樣,他也很高興。」
「我們一定要找到他,賽門。」
我們缺近時,一個穿制服的人出來。賽門扶我下車。
不知是錢或賽門的態度發生作用,門終於開了,我們乘著車子長驅直入主建築前。
美麗珍將我的早餐端進來時,並沒看出那點不對勁,我認為這是我的第一步勝利,我一直擔心自己會無法隱藏前一和_圖_書夜幾乎使我嚇破膽的恐懼。
「你懷疑?」
「我知道,可是……這事就像場惡夢,黛萊蕾……我唯一的女兒……竟然有份。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妳對誰提過這件事沒有?」
「艾蒂……」我正要開口。
「要是伍爾爾惠索那個病人真是我母親,他一定會這麼做。」
「她也有腦筋清楚的時候,偶爾她會記得她出了什麼事。」
「沒有,還沒有。」
我的座位旁邊有一包相當重要的禮物,上面寫著「祝聖誕快樂,海嘉與賽門.洛克威.雷佛同賀」,是海嘉的親筆。我猜不透他們為什麼要聯合送禮物給我,心為之一沉,我以為必定是賽門不送我禮物,海嘉便順便替他帶上一筆,把他的名字一起寫在她送我的禮物上。可是當我把盒子打開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裏面是一只戒指,一看便知價值很高,並且不新,想來應是某個家庭裏的傳家之寶——一圈碎鐵鑲了一粒紅寶石。我將它從盒中取出,看看賽門又看看海嘉。賽門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海嘉則報我以唯有對賽門才有的微笑。
我親吻她的手,她又將我拉過去親我的臉頰。然後我把手伸向賽門,讓我吃驚的是也居然彎下腰,在上面很快的親了一下,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吻,有力而溫暖,我的臉微微一紅,希望露絲別發覺才好。
「是的,我這麼認為。」
「當然。」
「今天家裏人太多了,不過,讓我們期待他會吧。」
我想起頭一次來逸園時看到的重修修院的舊方案,就在圖書室裏,要是我能從那個方案找出兩幢建築間可能有的通道,便可以開始解開這個結了。我有兩條重要的線索,僧侶在廢墟中的拱廊出現兩次——黛茉蕾和我看到一次,美麗珍又一次,我得好好研究這個地點。另外便是樂隊演奏走廊。
「哈囉,」路克說道,「我聽到這裏有聲響,還以為那些樂師的鬼魂回來嚇我們了呢。」
「我明白,妳只是覺得需要休息。我跟我女兒一塊去——抓到個機會便溜出來了。」
「那星期五呢?」我喃喃道,想起賈布列死前一天晚上,星期五表現異常,掙著要出去走廊。我把這事說給賽門聽,「有人在那,等著,要不是星期五,也許就是那天晚上。然後星期五就失蹤了。」
「妳的樣子好像怕我會吃掉妳似的。」
「嗯。」賽門沉吟了一下。
然後我收到信了。當郵差朝房子走來時我正在花園。我一直在盼望他,因為我知道父親絕不會讓我等太久。
「我們的病人資料是保密的,希望你能體諒。」
他走進走廊,我們肩並肩地靠著包廂站著。
「為什麼?」
我就像那獨行客,
他不會要我的性命,不,誠如賽門所說,由於賈布列的突然死亡,這樣做會引起他人的懷疑。我一開始看清這個模式了,我正處於危險中——非常危險——但是我已不再害怕,危險並不比指控我神智失常還讓我害怕,多麼奇怪。
「聖誕節是讓人回憶的節日,」莎拉抗議,「它讓你想起分離。」
這時候,門開了,一條人影出現在門檻上,我還以為是那個僧侶,儘管我多麼渴望看到他,但是這一瞬間我仍然忍不住一陣顫慄。
露絲眼尖發現了,忙道,「怎麼啦?」
「那我就告訴你實話吧,不需要隱瞞。」於是我將昨天黛茉蕾與我在修道院裏看到那個幽魂,她又如何聲稱什麼也沒看到的事告訴他。「我想那大概是最糟的一刻,因為我也開始懷疑自己。」
於是醫生與我一起下樓迎接海嘉和賽門。
「總要有人照管這個家,」海嘉平靜地說道,「偶爾說一兩句,路克,對你不會有害。」
「又是老修道院!」他喃喃地說,「妳知道嗎,凱瑟琳,妳被修道院迷住了……僧侶……這些東西。」
「他們一向很早就來了,」露絲說,「或許有什麼事耽擱了。不管怎樣,我們還是要去教堂,聖誕節上午可不能缺席。」
「我很想知道。」
他很為我們愉快的談話而高興,至於我,我不得不承認雖然重重疑雲壓得我喘不過氣,我還是滿開心的;這樣很好——我知道對我有好處。
我知道妳很喜歡妳的狄克叔叔,他一直待妳非常好,這是自然的,凱瑟琳,等妳明瞭你們間的關係後。他是妳的父親,凱瑟琳。
我十分興奮,迫不及待的想起床換衣服。
「外面風很大。」
「呃……我是在想路克。」我回答,讓壁毯滑回原處。
「夠清楚的了。他們那兒有個凱瑟琳.柯德,他說的。」
「妳是說路克?」
「謝謝你,路克。」
「正是,美麗珍那天好興奮,她去看她姐姐,結果你猜她看到什麼?」
「那我們還等什麼?」賽門問。
他抓住我的手緊緊握著,意思是我們都不是愚昧、神經質的人,應該鎮定。
我披了一件睡袍,匆忙奔下圖書室,費了少許工夫才找到那個方案,那是一張羊皮紙,紙張因年代的關係已經泛黃了。
他冷冷地看著我們,我看得出他的態度堅決。賽門很生氣,但他也拿他莫可奈何。
門上響起敲門聲,威廉進來。
一剎那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快樂,一股來自他的力量似乎正源源不斷地注入我體內,我好感動,也好高興,高興得懷疑這莫非便是愛。
長條的木桌子已經經過裝飾,蠟燭在燭台上燃著,照亮了每個人桌上的玻璃杯。冬青樹枝遍撒在巨幅蕾絲桌布上,給長桌帶來一番喜氣。牆上的燭台也都點著蠟燭,這是我頭一次看到大廳這麼明亮。當我從樓上下來時,心中想道:百年前的場面一定正是如此。
「凱瑟琳,不用害怕,沒有什麼好怕的。恐懼就像個阻止我們脫逃的樊籠,這個樊籠是我們自己造成的,我們當它是個堅固的鐵柵……毀壞不了。事實不然,凱瑟琳,我們有這個力量用我們的手將這些柵欄摧毀。它可以堅固,它也可以脆弱;我們自己可以決定它是什麼。」
回到房間後,我又躺回床上研究這份方案。
我差點告訴他我已經寫信給我父親,但我沒這麼做。賽門說過這個謎要我們兩個親自來解,我要守住這個屬於我們兩人的秘密。
敲了半天,他發現有塊地方壁毯可以掀開,當我們在其後找到一扇門時,我的興奮真是難墨難以形容。我揪開壁毯讓他把門打開,可是裏面只是一間壁櫥,夾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
我知道我必須重重信託美麗珍,當僧侶在她面前出現後,便將她也帶入這個謎團;而她直接來向我報告,並且謹守諾言不向他人提起,亦證明了她的忠心。
「對我們來說,是再緊急沒有了。」賽門說。
「每個人在這一天不都該對全世界的人如此?」
「我不是指……」
每當我憶起
看到我進去,他高興地站起來。
「那賈布列的死……」我開口道。
「我想我瞭解妳的理由,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容易抓住妳的敵人。不過我很高興妳讓我曉得。」
賽門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道:「這不像妳,凱瑟琳,這樣絕望。」
「謝謝妳,妳也一樣。」
「有可能。」
我又看看賽門,他說道:「我認為像這麼近的親人應該有權知道。」
「我找到一份修道院的重建方案,」我告訴美麗珍,「就在我身上,我們看到僧侶的地點就離地下室入口不遠。我們趕快去。」
「好漂亮的一枚戒指。」露絲喃喃說道。
現在我必須立個實用的計劃,我決定去找海嘉商量,照說我應該獨自採取行動,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我決定第一步要到伍爾惠索去證實史密斯大夫的話。
「可是我一想到食物就噁心。」
曾經如許心繫的摯友,
「另一個凱瑟琳.柯德會被送到那個地方,她的孩子會在那兒出生。」
然後黛茉蕾說道:「我怕,我父親會不高興的。」
「某些事告訴我的確如此。史密斯大夫,記得嗎,他看過她的資料,告訴我她是我的母親。」
我們穿過這些房間,眼看就是廢墟的盡頭了,現在我可以看到逸園,很近,我知道正面對著的便是演奏走廊那一部分,我很興奮,也很洩氣,看來前面已經無路可走了。
「我回來的時候,從修道院繞過來,我看到它了,夫人,它嚇了我一大跳,妳知道,那時天快黑了……」
我又拾起信。
那個晚上我學會了原來愛能生恨;當一個女人開始要恨男人時,她就該警惕了,因為這表示她已經深陷不能自拔。……
「你認為你有權命令我嗎?」
她點頭,轉頭對馬夫說:「去把美麗珍叫來……快點,否則我們要遲到了。」
我的妻子與我彼此非常相愛,結婚兩年後我們生了一個孩子——一個取名凱瑟琳的女兒。但是不是妳。我太太非常疼愛這個女兒,幾乎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視線,把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育嬰室指導一切與她有關的事。我們當然請了一位保姆,是經人推薦的,並且她也很有感情,喜愛孩子,做事也很有效率——當她沒被酒精醉倒時。
要是真能如此就好了!有段時期我們以為有效,不幸她的打擊太大,到後來不得已只好把她送走。她走後,我們便搬到谷屋去住,斷絕過去的聯繫似乎要好些,並且那兒也距她療養的地方較近……
「我是在這麼做。」
「噢,這……夫人,我爸剛叫人傳話給我,說我媽已經過去了。」
「這種事,黛茉蕾,我們不需要父親高興,只要我們自己……」
我不敢信任自己的感情,於是掙脫他的手走到窗邊往外看,腦子裏想的是被拘禁在此地的人。這是他們的小世界,他們望著外面的花園和原野——假如他們看得見外面的話——這便是他們所瞭解的生命。有些人在這裏待了許多年……十七年,也許他們被嚴嚴地隔開,也許他們根本就看不到花園和原野。
「我很高興,要是妳今晚不舒服,那就太不幸了,不過假如妳在散會前覺得累了,儘管悄悄離開,我會替妳找個藉口。」
這個下午看來尤其黑黝、怪異。
我讓她穿我的藍色斗篷,自己則穿另一件深粽色的。
那個晚上我學會了原來感情是發乎自然的,於是我責怪自己為什麼要任它發展成如此強烈,又以不喜歡來偽裝它。我生氣,因為我覺得他不夠尊重我;我傷心,因為我要那份尊重。
接到妳的信後我非常震驚。我能瞭解妳的感受,在妳往下讀這封信之前,我要向妳保澄:目前在伍爾惠索的凱瑟琳.柯德不是妳的母親,雖然她是我的妻子沒錯。
「當然,」莎拉叫道,「妳記得嗎,海嘉,我們第一次參加聖誕節晚宴的時候?」
我真希望當時看到他的表情。
我會小心守著我的孩子,賽門在,我們的關係會慢慢發展,以至發芽、開花、結果。
我親愛的就瑟琳,妳已即將為人母,必能體會當時我太太的哀傷,她怪自己不該把孩子交給保姆看管,我也非常悲傷,可是她的痛苦並未因時間的消逝而稍有減輕。她不停地哀悼孩子,等她一再責難自己時,我開始生出警惕了。她會大哭、大笑,瘋狂的奪門而出,當時我並不明白這個悲劇竟會對她造成如許大的影響。
「妳似乎很專心。」
我望著賽門,怎麼也無法出聲。我的舌頭打結,喉頭緊塞。
「如果我生病,你一定會知道,會有人去找你的。」
「洛克威.雷佛太太與雷佛先生到了,夫人。」
「奇怪我竟會從你這兒找到安慰。」
「這些都是胡說八道,我沒見過這麼健康的人。妳跟我一樣正常。」
「它已經傳了好幾代了,」賽門說,「雷佛家。」
他站在門口擋住我的去路,我覺得很尷尬,不僅由於我手上的東西,並且我身上只多了件睡袍。
「她說不定與妳沒有關係。」
但是我距這段歷程還有好長一段路,光是它的開始就有許多夠我度的,我必須先生個孩子,度過這個恐懼。這一刻我
https://m.hetubook.com.com還不能朝隱在大霧之後的未來窺得很遠。
習慣上,露絲告訴我,禮物在晚餐桌上交換,我發現各式各樣的禮物都用鮮艷的包裝紙包好,分開堆在桌上。我還看到每個人的名字都被寫在一小張羊皮紙上,放在他的位置上。我們每個人的位置都很寬大,因為只有七個人吃飯。麥修爵士說飯後會有幾位客人來訪,與我們一起飲酒,我知道這些人中必有史密斯大夫和黛茉蕾,以及卡萊特先生夫婦和幾個他們家的人。
「我接到娘家來信,」我把父親所說的事實真相告訴他。他鬆了一口氣,身體前傾,用他溫暖的大手握住我的。
賽門低頭注視他的雙手,我這時才注意到它們多麼強壯。我猜他大概在想萬一逮住他,他該怎麼辦。
她點頭;眼光又往捲軸上一掃,我覺很她似乎有點焦灼。
然後站開一旁,嚴肅地彎彎腰,我儘可能裝出一副莊重的樣子從他面前過去,走上樓梯,他則站在圖書室門口注視我。
賽門就站在我們旁邊,我轉向他:「我正在謝你祖母送我這麼漂亮的戒指。」
「她看到……僧侶!」
他抓起我的兩隻手,出乎我意料的——我一直沒想到他會對我有這種動作——在上面親吻,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溫熱透過手套傳過來。
我們隨著他步上樓梯,通過一倏長長的走道,瞥一眼兩旁上柵的窗口,我忍不住發抖。這麼像監獄,我想。
他忽然又變得一臉憂色,「可是,凱瑟琳,妳說美麗珍也看到那個幽靈,這是什麼意思?」
「是,是的。」
「黛茉蕾。」他說。
「嗯,我也說了。不過,賽門,我打算不再告訴別人……當然你的祖母除外,暫時我還不想讓別人知道。」
那個僧侶在我房中出現,然後逃出走廊,等我追出去時他便消失了。我越想越興奮,莫非走廊上有什麼秘密藏身之處?僧侶不僅在屋子裏出現,並且也在修院廢墟中出現,會不會房子和修院之間有個通道連接?會不會是兩個人在扮演僧侶的角色?會不會是路克和黛茉蕾都穿了僧袍——那天夜裏我在房間看到的是黛茉蕾,所以路克才能穿著睡衣出現;而我與黛茉蕾穿過廢墟時,又輪到路克穿僧袍出現?
我說,「你這兒有位這個名字的病人?」
然後守門人在一扇寫著總監字樣的門上敲了幾下,一個聲音說道:「進來。」賽門便拉著我的手,與他一起進入房間。房間內的白牆上空無一物;油氈光可鑑人;房衷沉鬱陰冷;桌子後面坐著一個滿臉倦容的人,他的表情憤恨,想來是怪我們未經預約便擅闖私房。
「它太珍貴了,我也要謝謝賽門。」
「你是在告訴我我不必害怕!」
「你又怎會到走廊來的?」我忽然問道。
「那就更珍貴了,」我輕輕說道,「不但能避邪,而且這麼精美,我真感謝你們送我一件這麼好的禮物。」
我寫信給父親,相信幾天內便可接到他的回音,他會瞭解我需要儘快知道答案;把信寄出後,我的精神百倍。第二天沒什麼變化,再隔天早上,史密斯大夫來了。
「是嗎?她今晚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我會記住,賽門。」
「我看最好不要。」我說,兩人笑了起來,有點緊張,我想,美麗珍跟我一樣,心裏明白這不是件好笑的事,背後也許危機重重。「我們要做的,」我告訴她,「是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從修道院通往逸園。記得很久以前,逸園許多有價值的東西一度被藏了起來,或許家族裏的人也是。妳懂嗎,美麗珍,從各方面跡象顯示,一定有什麼秘道。」
「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們是兩個同類的人。」
然而過去的已經過去,我的心情輕鬆愉快,恐懼已解除了。
他驚駭地瞪著我。
我笑笑,一面幫她扣上斗篷。
接著他開始用挺輕快的男高音配合小提琴的伴奏唱了一支歌。
「哈!」海嘉叫道,「原來你也向習俗屈服了,孫子。」
「好多了。」
我問黛茉蕾,她說她的母親正在體息,這時刻早過了她上床睡覺的時間,醫生不希望因聖誕節或任何其他情事而擾亂了她的作息時間。
「我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沒有人能那樣做,不是嗎?」
吃過午飯後,美麗珍興奮的進來。
「是的,夫人。」美麗珍說。
不過我們還是分別沿著這兩條通道走下去。半高的圍牆將我們分開,走了大約五十碼後,兩條通道交會,眼前所見是間住處,裏面有幾個大房間,殘存的磚牆顯示它們是如何被隔開的,我猜這裏大概就是內戰時期隱藏珍物的地方。既是如此,必定有什麼東西與逸園相銜接,我們一定要找出來。
總監嚇得舉起他的手,「當然不行,」他立刻說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我沒吭氣;我的兩手互相交握,摸到那枚才不久前似乎對我意義極探重的戒指。
我找了個機會向海嘉道謝,她微笑說道:「我們希望妳擁有它……我們兩個。」
「是嗎,美麗珍?」
他要私下跟我談,露絲便留我們兩個單獨在冬天的小客廳裏。
「很快就到了。」
說到這裏我停了下來,他急急問道:「妳知道是誰牽涉其中嗎?」
「可是今晚他在這裏,說不定他現在就在看著我們。」
「誰都會以為我們想見女王。」說著,表情變得很溫柔,除了在海嘉面前,我沒見過他在任何人面前如此過。「振作點,」他說,「就算是真的,也不是世界末日,妳知道。」
「我還以為妳說想休息。」
「我要如何謝你才好!」
我甚至吃了一點特製的凍膠,紅葡萄酒也使我的身體暖了起來。
這裏唯一的光線來自大廳壁上的巨燭,所以走廊裏黑黝黝的,我這才發覺在這種光線下想有任何發現真是愚蠢。
「呃……是的。」她的視線停留在捲軸上,我猜她大概心裏明白。
他聽了我的身世之後,表情由微笑轉為大笑。我不由得一驚。
他抓起我的手看著。「戴在她手上比擱在盒子裏好看多了。」他對他的祖母說。
奇怪當我們頂著凜冽的強風,以及朝我們微微笑的冬陽一路前進時,我的心竟充滿快樂。
他滿臉含笑,像很高興看到我的心情這麼好。
「我怎麼知道永遠不會有?」
「妳告訴我是對的,把事情真相弄個水落石出比較好,妳看,我現在不是把所有的疑慮都澄清了嗎?」
我的孩子將在開春出生,我片刻也不會離開他。狄克叔叔——不,我的父親,但是我永遠也不會這樣稱呼他;他永遠是我的狄克叔叔——狄克叔叔會回家。
外面寒風凜列,萬一下雪可能會凍傷自己,所以我決定留在家裏。我想過寫信給他們,可是我有什麼把握,絕對的把握,不會半路給截下來?
三人一起下樓,路克隨我們到冬天的小客廳。
美麗珍無計可施地望著我,彷彿在問下一步怎麼辦。我看看錶,發現要是不趕快回頭,勢必趕不上在他們之前回家。
我忍不住發呆。我不想告訴他我怕進那個地方,我有個奇怪的預感,假如我再跨過那個門檻,說不定便成了那地方的囚犯。如果我把這種感覺告訴他,他表面上會很同情,心裏卻認為是我的過於憂慮使我產生這種幻覺,就像我幻想看到那些「幻象」一樣。
「我們得走了,」我說,「不過我們還要再來。」
這時候我還沒想到能不能忍受家裏那種沉悶、憂鬱的氣氛。
眾人站在燭火通明的大廳中,忽聞一陣小提琴的琴音自演奏走廊傳來。
很幸運的,我才回房不過幾分鐘,美麗珍便來通知我史密斯大夫在樓下,他想見我。
歌台已廢,舞樹已墜,
「很合適,不是嗎?」海嘉問,望著全桌的人,彷彿在問有誰敢反對。
我的心事太多,想好好想一想,所以我想回房去,並且我知道我也該休息了。
卡萊特家來了好些人,包括已結婚了的兒子女兒和他們的家人。來的客人就這些,跟莎拉一樣,我也懷疑其他的聖誕節不知又如何——不過是未來的,不是過去。
我把信和美麗珍看到僧侶的事告訴他;以及我們如何在那天上午出去探險等等。
「當我聽到我的名字會與那個地方有所關聯時,簡直是個重大的打擊。」
他接著又非常鎮定地說:「妳在這兒幹嘛?」
「妳應該信任我。」他說。
「是的……站在……每件事的觀點來看,我是。」
「你是個哲學家,」我說,「我從未想到這點,我一直認為你最講實際,智慧超群,就是缺乏想像力和同情心。」
「嗯,一定要記住,我們的現在和將來都在我們的掌握中,這樣想好了:今日英國的居民都是些什麼人?是幾百年前人口的幾十倍,假如我們回溯過去,算起來我們彼此都會有點親戚關係。在我們的家譜中,總有一些老粗與聖人,瘋子與天才。不,凱瑟琳,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個體——生命就在他自己的手中。」
「客棧裏面有個安靜的小房間,是老闆用來招待他的特別來賓的,我一直是個特別來賓。他的特別餐是牛排與洋菇製成的凍谬,要吃了才知道好。我們會有他特別為我們從地窖取出的紅葡萄酒,我不相信當妳聞到菜香後會不想吃。」
有一天,我與我太太出去訪友,原野上大霧彌漫,我們迷路了,結果比預計的時間遲到了兩個鐘頭才抵達目的地,等我們回到家裏,大禍已經鑄成了。保姆趁我們不在家的當兒,喝得酩酊大醉,在這種情沉下,她決定替嬰兒洗澡,便把我們的孩子放進滾燙的熱水中,結果只有一個——瞬即死亡。
我又說道:「有好一段時候我不知道該信任誰才好。」
「哦,沒關係,夫人。」
「這個我想我值得,妳一定要相信我,凱瑟琳,我對妳說過,自從我發現伍爾惠索裏有個凱瑟琳.柯德以及她與妳的關係後,心中很痛苦。我把這事告訴了麥修爵士和露絲,因為我認為這是我的責任,我只想讓妳去那裏接受觀察幾天,並沒有要妳住進去的意思……我只考慮怎樣對妳最好。」
「一定是海嘉姑婆經常責罵的開端。」路克說。
「哦,是了,你欣賞我的智慧,你認為我嫁給賈布列是明智之舉……為了他的財富。」
莎拉已經轉向我,「妳喜歡禮物,不是嗎,凱瑟琳,妳與我有許多相似處,不是嗎?」她又轉向海嘉,「我們說好的,當……當……」
我的臉因喜悅而發紅,賽門的讚美一向出於衷心,這是他的作風——所以我想我一定真的容光煥發。
說著,攬著我,很快在我唇上親了一下。
「假如這些事發生在你身上,你能不絕望嗎?」
莎拉滿臉興啻;她穿了件相當露胸的晚禮服,藍色緞子飾以蝴蝶結和花邊,使她顯得格外年輕——不過也許是由於可以讓人意識到的興奮所致。
黛茉蕾顯然也在對抗我的陰謀集團中,這是極有可能的,因為假如路克想嚇死我腹中的胎兒,一日黛茉蕾成為他的妻子,她當然會幫他的忙。
「下次吧,」我說,「也許明天,現在我們該走了。」
接到信後,我把這個秘密放在心底,三餐都著人送到房間裏,雖然我很想讓真相透露給露絲、路克、麥修爵士以及莎拉姑媽知道,但我還是決定暫時保密。再沒什麼能比這個更加強我的力量了。我的恐懼已經消失,相信要是那天醒來,發現床尾又站著那個僧侶,我也會十分鎮定。我下定決心要找出他是誰,我相信我能辦到,因我不再為恐懼所擾。
「你說得對。」
我點起蠟燭躺在床上,將手指上的戒指轉呀轉的,我相信這只戒指必是雷佛家的傳家寶,他們將它給我意在暗示希望我成為他們家的一份子。
「是嘛,演奏大鍵琴或低音喇叭或三弦琴……或管他古代的什麼樂器。」路克的語氣像在嘲諷。我暗忖:今天上午他著到我在圖書室,下午又發現我在演奏走廊。
「是的,我借給她一件我的斗篷,回來時她路經廢墟,那個僧侶便出現了,跟以前一樣,背著她走。」
「要抵抗使妳害怕的東西,最好的方法便和-圖-書
是迎上去、面對它。」
果然沒錯,信封上是他的筆跡,我的一顆心狂亂地跳著,匆匆奔回臥房,打開信封之前還小心翼翼的先把房門鎖上。
「事情是,」賽門接下去說道:「洛克威太太最近聽說有位凱瑟琳.柯德或許住在這裏,她有理由相信可能便是她的母親。她一直以為她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去世,所以希望弄清楚住在這裏的凱撒琳.柯德是不是她的母親。」
紙上刊頭記載是西元一五二〇年的科克蘭修道院,我一邊看,覺得這個地方就在我眼中活過來了,牆就築在它傾頹的地方,屋頂也奇蹟似地被重新安置。還有——一排排的房子圍成一個社區,自給自足,不需要靠外來的資源。一幅畫面很快便形成了,我知道我已經摸清修院的地勢,並非我流連的次數頻繁,而是我的印象鮮明。位於中央的諾曼高塔是個最好的指標。我用手指循著地圖游走,教堂的南北翼、聖殿、迴廊、會館、僧侶住的地方,還有拱壁,就是我看到僧侶的地方,通向餐廳、麵包房、以及麥芽廠,然後我的視線落在一行字上面:「地窖入口」
她搖鈴叫桃珊,要她去請賽門立刻上來。我想到對賽門的懷疑,心裏有點不安,但我明白即使冒險,我也得去趟伍爾惠索;然而他一進門,我的一切疑慮竟不翼而飛,心裏還很慚愧會有這等念頭。這便是他開始在我身上產生的影響力。
他兩手覆在我手上。「我們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他說,「我們要關心呈現在我們眼前的;過去發生的事,我們只能推測,假如我們能查出那個僧侶的身分,假如我們能當場逮到他,所有事件便可水落石出,賈布列的死因也許就會知道了。」
「我們來不及,而且我說過,這是緊急事件,請你通報一聲,說我們來拜訪。」
「我想是。美麗珍,妳能不能暫時不把這事聲張出去,那個僧侶以為匆匆穿過修院回家的是我,卻沒料到是妳,我不想讓他知道……暫時。妳做得到嗎?」
「我很好,謝謝妳。」
「洛克威太太不太舒服,不能跟我們一塊上教堂,」她說,「扶她回房,好好照料她。」
「你說你約好了嗎,先生?」
「聖誕快樂,」她說。
我轉身走開,不想再看,怕他們會發現我們。要是賽門知道我在看他與黛茉蕾調情,我會羞死了。
莎拉仍繼續她夢囈般的回憶:「就這樣一年一年過去,直到去年聖誕節。妳還記得我們後來怎麼乾杯嗎?那次是特別為賈布列的逃脫而乾的。」
「我跟你去看你吃。」
「至少,他的動機越來越明顯,這個人——或這些人——只是想讓妳神經緊張,妳的生命並沒有危險,假如妳忽然間死了,緊接著賈布列之後,便會引起極大的嫌疑。不,真正受威脅的是孩子,這個人的動機是讓妳害怕,不教妳生出一個健康的孩子來,因為賈布列死了,這種事看起來便覺自然了。」
他走近我的椅子旁邊,一臉溫柔,一隻手撐著扶手,輕輕說道:「原來妳去過伍爾惠索了。」
我不能像對賽門那樣對他坦白,這是我對他的進一步看法。我告訴自己我誰也不信任——甚至連史密斯大夫——因為我知道他相信我處在一種不平衡的狀況。但是說我誰都不信也不對,我相信賽門。
背後這時忽然傳來腳步聲,我們都背朝通道口,這時就像兩個犯罪的人般猛然轉身。
「它已經無法容納一支現代樂團,上次舞會我們還在大廳裏搭的台。」
「這不是可以輕易忘懷的事,我猜你說不定還不會怪那個想逼我發瘋的人……如果他們成功的話。」
「這樣吧,美麗珍,妳過去看看她,說不定幫得上忙。」
「你幫了我的忙……你幫了個很大的忙。」
賽門還是一樣實際。
「我們不相信那是幻覺,是不?」他溫和地說。
「但願我知道。不過至少這幾天我有了一些新發現,問題就在你很難去相信任何人。」
他站起來,我們一起朝演奏走廊走去。
「你不怎麼看得起他的名譽。」
我不能要求逸園裏的人送我去,所以我得去找海嘉。
「我會的,賽門。」
美麗珍匆匆出來。
「妳把這些都告訴醫生了?」他說,「我們來時,妳與他在一起。」
「我從沒見過她,那樣有用嗎?」
就在我把紙捲夾在腋下時,背後忽然有個響聲,我猛然回身,路克正站在門口。
我還是猶豫不決,要告訴他我懷疑他的女兒可不是件容易啟口的事。
我親愛的凱瑟琳:
到得廢墟,我有點喘不過氣來——半興奮,半緊張——美麗珍將腳步放慢,「妳得千萬小心,夫人。」
「那是怎麼啦?」
「我很好,謝謝你。」我答。
「告訴我,」我大聲喊道:「她的丈夫每個月都來看她嗎?」
「這事非常重要。」賽門答,塞給那人一個錢幣。
「那得先證明妳們的親屬關係。」
「你們跟他約好的嗎,先生?」
「這,萬一。」
「那麼聽好。首先,我們繼續往前走,前面一哩遠的地方有一家客棧,我們到那兒去吃點東西。」
「我會派人通知逸園,說妳中午留在這裏吃午飯,」海嘉說。我很高興她想到這一點,如果我沒回去,他們一定會起疑心。
「我很高興。」
「那床幔和湯婆子也都是它幹的囉?」
大廳一時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抬頭往上看,走廊上一片漆黑,小提琴聲卻不斷,所拉的曲子正是我所熟悉的「往日之光」。
「我相信妳。」他說。
聖誕布丁送上來——被冬青裝點得好美,布丁上還插了一根小枝葉。威廉在每人的杯子倒進白蘭地,麥修爵士高舉酒杯。
「謝謝妳,露絲。」
「任何人都會有這種感覺,這沒什麼可怪的。」
「這不可能是真的!為什麼……為什麼?」
「哦,我覺得今天不出去比較好。」
女人在懷孕期間往往會發展出某些奇特的天性,她會具有一種強烈的本能,遇到危難時傾全力去保護她的孩子。
「這話當真?」
「請你再多說一些,」我說,「你教了我好多東西。」
於是我溜回房間,可是我睡不著,我太興奮了。
「我很好,」我說,「我很想去教堂,不過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們這就去修道院。」
「禁止她說不定沒有用。」我說。
「真希望就是這個禮拜。」
我小心翼翼地帶頭先下階梯,走到底發現有兩條通道,都通往逸園的方向,我有點失望,因為它雖然很明顯的是兩條地下道,但卻跟教堂的本堂和外翼一樣,都沒了屋頂。
「也許過些時候,」醫生正說道,「我帶妳去,或許妳便可以見到她了。」
「讓我們看清楚點,賽門,我媽在那裏……還有我,根據某些……幻覺,做出奇怪的事。」
「也許她想嫁給逸園,」賽門說,「但是她不能那麼做,不是嗎,除非那地方是路克的。」
「通常是要先預定的,先生。」
「妳真好,夫人。」
「哦,」他的眼中出現一絲會悟的光芒,對我卻是個希望的打擊。
「我沒這麼說。」
「到小客廳來吧,」我說,「那兒有火很暖。」
「那是個命令。」
「哦,夫人……謝謝妳。」她是真心感激,又率直地說道:「我……真高興,夫人,妳這一兩天好多了。」
「我吃不下。」
「一對!他才不會娶她,那老太婆都替他計劃好了,他會娶她挑的人,絕不會是我的女兒。再說……她是路克的。」
小心,我告訴自己,眼前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賈布列從來沒對我提起過這次意外。」我說。
「不用了,」我堅持,「美麗珍會陪我,她很好,也很聰明。」
我們離開客棧後,他送我回逸園,雖然我在伍爾惠索得不到我預期的答案,但是我很高興,我不再覺得孤單了,這真令人感到安慰。
我們進入裝飾得顏迷人的小客廳,牆上掛著冬青,今年的紅漿果格外紅艷豐實。
「她看到了一點也不會錯,可是她卻否認,她一定知道企圖嚇我的這個人是誰。當她否認看到他時,我立刻明白她是他的同黨。」
接著努力回想過去,我似乎尚能捕捉到她的一點記憶,那個有著一對狂野眼睛的女人緊緊抱著我,緊得我大聲哭叫抗議。我又想到那個我一直當他是父親的人,孤苦的度過這些年,永遠忘不了他與住在伍爾惠索內那個女人同享過的快樂,夢中又回到那些焦慮的日子,口口聲聲喊著叫她回來……不是現在的她,而是從前的她。
「如果在廊上演奏,效果會好很多。」我聽到自己在說。
她在我手上輕拍了兩下,這是我第一次從她那兒感覺到溫暖。聖誕氣氛。我這樣告訴自己。海嘉第二個進來。我看著她搖擺著步下樓梯,雖然她必須靠拐杖的協助,走起路來依然儀態萬千。她穿了一襲淡紫色的天鵝絨禮服,色澤正好配她的白髮,款式則是二十年前流行的式樣。我從來不曾見過那個人像海嘉那般尊嚴;每個人似乎都多少有點怕她,我則很高興她與我成為這樣的好朋友。她戴了一串大粒的翡翠項鍊、耳環、和戒指。
麥修爵士正從樓梯上下來,莎拉姑媽緊隨其後。
「運氣呢?」
「我沒那樣說,只說我想待在家裏,休息是假的。」
「還不敢確定,不過我相信一定有什麼秘道相連。」
「好的。」我說。
「你一定會很吃驚,」我繼續說,「美麗珍看到那個僧侶了。」
美麗珍失望地踢了幾塊地上的石頭,石頭飛到一堵傾頹的牆上,發出一個空洞的聲響,當時我並沒留意,因為我急著回去,否前被發現就再也來不成了。
「這是個很好的早晨,夫人。」她說。
「有何不可?圓臚黨的人在這裏住那麼多年也沒發現。」
只留他獨行踽踽,
雖然圖書室很亮,我還是渾身不自在。
「昨天晚上,」她用一種空洞的語氣說道,「我躺在床上回憶我這輩子過的聖誕節,最早記得的是三歲那年,我半夜醒來聽到音樂聲,我嚇壞了,放聲大哭,海嘉便責罵我。」
「他是個騙子,我告訴自己,是個色狼,專以擄獲女人為榮,偏巧我是其中之一,我真傻……」
最後我下了個結論:除非解開這個謎,否則我永遠不能得到安寧,它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裏,不是我想逃便逃得了,我要加緊追蹤我的迫害者,我有義務這麼做——為我,也為我的孩子。
「明天我們還在這裏,」海嘉提醒我,「明天上午也許我們可以坐車去蹓蹓——我們三個——妳想去嗎,露絲?」
「並沒有那個東西真正傷害了妳,不是嗎?妳只是被嚇而已。」
「我不會那樣看妳。」
等我洗過澡換過衣裳,我立刻出發到凱利農莊。
守門人大嚷,一個男孩應聲而出。我們則隨穿制服的人走向玄關。「請你通知總監,我們有非常緊急的事想立刻見他。」
他握握我的手,就是那隻戴了雷佛家戒指的手。
修院地下既有地窖,便一定有通過連接其他的地下室,這類的迷陣是當代修道院的特徵,我曾經讀過一些著名的修院的有關報導,所以我知道。從地圖上,我發現最靠近逸園的地下室就在修院一邊,一顆心興奮得猛跳。
「我覺得我還是留下來的好。」露絲說。
她就站在上次僧侶站的位置。
「謝謝妳,夫人。」
「你真周到!」
「那你是被我的樣子騙了。」
聖誕夜的晚餐在大廳舉行,雖然在守喪期,聖誕畢竟還是聖誕,幾世紀來,聖誕大餐一直都在這裏吃的。
「好極了,」我說,「我就預備聽你的命令。」
「哦,一點東西,在圖書室找到的,我想看看。」
我努力的將整個情勢理出一條頭緒,並思考對策。我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回我娘家,不過念頭一轉幾乎便立刻被我否決了,我必須先找到一個理由,我得說:「逸園裏有人企圖逼瘋我,所以我逃了出來。」然而這樣做無疑是在承認我的恐懼,並且,假如我接受為幻覺所苦的論調,便等於往有人蓄意逼我踏上的路邁進一步。
「我相信你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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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門呢?我問自己,我該告訴賽門和海嘉嗎?
「我看明天一早上陸續會有客人來,」露絲說,「妳也知道的。」
我很高興他自大的權威性立即發生效用。
老一輩的人都各自回房休息,露絲和路克不知那裏去了。露絲說既然我覺得不舒服,不能上教堂,喝午茶之前就該休息。我說好,可是睡不著,所以十分鐘後我又離開房間下樓到冬天的小客廳,賽門正在裏面烤火沉思。
「沒有。我是今早趁他們都上教堂時帶美麗珍去的。」
聖誕節還有三天就到了。下人們忙著用冬青樹和檞寄生佈置大廳。我聽到某個女僕吃笑著對男僕糾正那邊才是最合適的位置。我也看到嚴肅的威廉抓住美麗珍,在白色的漿果下給她一個響亮的親吻,美麗珍也幽默地回了他一個;這都是聖誕節的喜悅。
這回他的手臂摟住我了,他將我拉過去,在我頰上輕輕親了一下,我感覺到他冰冷的臉在我臉上貼了幾秒,隨之而生的溫暖叫我驚奇不已。
我對他生出一股由衷的憐憫,還有她;真希望我能多忍受那幢沒有陽光的屋子。
「凱瑟琳,」她說,「如果妳想溜回房去,我看是時候了,妳可不能累了自己,這是我們一直想要避免的事。」
沒有舞會,所以來賓都聚集在一樓客廳,就連談話聲也不大,每個人都在想賈布列,就是因為他的去世,傳統的舞會才沒有舉行。
各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威廉率同幾位女僕一旁侍候,這時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禮物上。莎拉像個孩子般興奮得直叫;其餘的都有禮貌地拆各自的禮物,並喃喃地互相道謝。
「妳想去看她嗎,美麗珍?」
海嘉首先開口,「是誰?」她問。
「用我的心和靈魂,」他答,「沒有人能強迫妳到妳不願意去的地方。」
「我不知道,至少不可能像我現在的感覺那麼好。」
「妳的情緒不好。」他說。
「他太過份了,」我說,聲音充滿憤怒,「我相信他永遠有辦法獲得他想要的東西。」
「我不得不,如果我還能記得你的好話的話。」
「黛茉蕾!我們終於單獨在一起了。」那個聲音大大的刺痛了我,不僅是那些話,還有它的語氣,溫柔而熱情洋溢,我從來也沒聽過。那是賽門在說話。
「是的,」他重複道,「妳會的。而且我在一旁協助妳。」
「我可以見……」我開口道。
「路克很愛她,要是他們的年齡稍微大一點,他們現在早結婚了。如果她就這樣毀在這個……上頭,那就太悲慘了。」
「有可能……家裏就沒一個人知道嗎?」
「嘿,凱瑟琳,」他又說道,「我們正站在寄檞生底下。」
「時代嘛,」他說,「既然不見改善,只有屈服。」
我發覺我正在注視路克,他的長髮披在蒼白的臉龐上,看起來彷彿是個天使與魔鬼的混合體;他使我想起刻在石頭上的那些圖案,當他的視線與我相遇時,裏面閃著的是撒旦的眼光,彷彿他看出我的心思,覺得甚為有趣似的。
「我一直很煩惱,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告訴你。」
「我很高興你陪我來。」我其實不想說,但是話仍不自覺地溜出來。
「我說過,首先必須證明妳們的親屬關係,我不能背叛了病人家屬所託付予我的信任。」
「耶誕快樂,凱瑟琳,並祝妳有個快樂的新年!」
賽門無可奈何地看著我。「只有一個辦法,」他說,「寫信給妳父親。」
「我站住瞪著看了一會,不能動彈,我被嚇昏了,然後……我趕快跑,它沒追上來,我以為它會。」我摟住她,「哦,美麗珍,我只要這個。」
這條走廊看起來永遠那麼隱密,因為此處很暗,沒有窗戶,唯一的光線來源便是大廳。兩邊的陽台又有厚重的窗簾深垂。過去大概是有意讓樂師在此處演奏,光聞音樂,不見其人。
「這,夫人,我並不真的相信這些東西。」
麥修和莎拉都已打扮停當下樓預備上教堂,這是很難得一見的現象,我甚至從未見過他們的外出打扮,馬車將載送他們到教堂再接他們回來,聖誕節那天教堂席位不能空著是他們的傳統之一。
「要是再看到那個僧侶,我們怎麼辦?」她問。
抵達伍爾惠索時已近中午,那是一幢灰色的石屋,在我看來簡直與監獄無異。這是一座監獄,我告訴自己——石牆內一些不幸的人正過著愁雲慘霧的生活。有可能我的母親也是那些不幸者中的一個,而正在進行中的陰謀也即將使我成為此地的囚犯?
她回來時,天已快黑了,她直接到我房間,我立刻發現她很不安。
他拉拉鈴,門房出現,我們被帶出去等車。
「這表示我的孩子的生命受到威脅,我一定要查出這個人的底細,至少我知道有個人牽涉其中。」
「還有美麗珍那回事?」
我脫口而出:「我婚前的姓名是凱瑟琳.柯德,我父親住在哈洛加特附近的翠谷村,谷屋的主人莫文.柯德,請你告訴我,是否在你們這兒那位與我同姓名的病人便是我的母親?」
「要是沒有關係,那就太過巧合了。我沒告訴過你,有嗎,我父親經常到了某個時候便失蹤?我們都不曉得他去了那裏,從前我還以為他去找某個——女人……」我苦笑了一下,「現在我才知道他到伍爾惠索去了。」
那個令人期待的天!那時我就會有個小寶寶了。還有呢?我不敢再奢望,有這些已經夠了。我躺在床上,一邊回想——事實上距此刻並不遠——如何查出企圖傷害我孩子的人的身分。我把每一次遇見僧侶的當時情況細細重溫一遍,我想只有這樣才能找出有關那個人的身分的線索。
「我一定要禁止她去見那個……色鬼!」他說。
似乎等了好長一段時間,守門人才回來,說道:「請這邊走。」
「對妳而言,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是不是,凱瑟琳?」他說,「至於我……」他靠近我,兩眼凝視我的臉,「就算妳真是個瘋子的女兒,我仍然要說妳是我遇到過最正常的婦女。」
「這陣子發生的事讓我不安,賽門,我要面對它,像你說的,但是我很害怕,我想以假裝不害怕來對付它也許是個好辦法,可是假裝沒有用,不是嗎?自從第一次見到那個僧侶後,我的生活就變了,我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受驚嚇的人,一直驚疑不定不知下回又會發生什麼事。它使我神經緊張……不同,賽門,完全不同。」
「我們能體諒這點,」賽門說,「但因是近親,能不能請你答應一次?」
「不,」他說,「妳會害怕,妳會急忙上樓,回過身來看背後有沒有人在追妳,妳會用力打開妳的房門,擔心地四下張望是不是有人在裏面。然後妳會把門鎖上,可是卻不能完全把恐懼也鎖在外面,因為恐懼就在妳心中,並且天越黑妳的恐懼就越強烈。」
「我確定路克很想娶她,可是她願意嫁給他嗎?」
我鬆了一口氣,因為我所擔心的畢竟不是事實。
他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要是妳再看到那個僧侶,誰也別告訴,我想他是希望妳把妳看見的事說給旁人聽,但是別滿足他,每天晚上還是把房門鎖上,這樣便不至於再在半夜被驚醒,妳沒有吧,是不是,自從妳鎖門之後?我認為這點很重要。同時妳會接到妳父親的來信——不管他要告訴妳什麼,妳都不能沮喪,我從不相信我們能依賴我們的祖先,我們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誰來看這匹馬?」他問。
「我來時看到那位不是妳的女侍嗎?」在火邊坐定後,醫生說道,「她是不是有個姐姐剛剛才生?」
妳父親將妳帶回來給我們,是因為他想給妳一個安定的家,當時我們都相信有個小孩照顧也許有助於安慰我的妻子,我們甚至給了妳一個同樣的名字。我們以我太太的名字替我們的孩子命名,妳父親——由於妳是來與我們生活在一起的——便決定始也應該叫凱瑟琳……
「那天她陪我回來,」我說道,「你還記得是你堅持要她跟我作伴的吧,我們看到那個僧侶——她卻假裝說沒看到。」
然後他緊緊握著我的手,我被握得發痛,不禁縮了一下。
「我敢肯定走廊一帶一定有路通到外面。」
「也沒什麼好說的,」露絲忽然說道,「廢墟裏有一堵牆倒下來;他正好在旁邊,只腳上受了點輕傷,也沒……什麼。」
不管我如何用力,他還是把捲軸拿了去,我只好放手,我毫無明顯的理由浸淫在圖書室內。
「可是它是如何進妳房間的,夫人?」
「我發現妳的容光煥發,」他對我說,「那一種變化很明顯,相信定有什麼好事發生。妳發現了什麼嗎?」
我會對賽門.雷佛有如此強烈的情感似乎一點也不奇怪,在某些方面他讓我憶起賈布列;他是不孱弱的賈布列。當我與賽門在一起時,我明白了是什麼促使我急忙與賈布列結婚。我只愛他一點;愛有許多種,同情也是愛,我想,保護他人也是愛。然而深摯的、熱情式的愛我卻不懂;雖然如此,我還是明白一個人必須充分瞭解愛的每一個層面後,才能愛得徹底,這同時也是個真正的冒險:擴展一個人的情感,長年累月地發掘他們的內心深處。
「我常說,」露絲愛憐地說,「路克真該多唱、多練琴才對。」
我怕這件禮物會使我情不能自已,便決定私下再向海嘉和賽門道謝,此刻就不再多說了。於是我急忙將注意力放在威廉替我端來的湯上,等到吃完火雞,我才感覺到一陣平靜安詳的喜悅。
我猛然注視他,我懂他的意思:等他能發號施令時。
「他們不嗎?假如醫生說那是我去的最好的地方?」
希望他沒看到我拿的是什麼東西,不知他從我臉上看出多少。路克讓我很頭痛,我不瞭解他,而且我覺得他比任何人都忌諱我的存在……他和露絲都是。假如是露絲與路克,我想,那他們比任何人都方便;黛茉蕾說謊也看得出是為了路克。
世界已棄他而去!
「回房間去……我想這樣比較好。」
「要是他們又搞別的花樣……?」
「可是妳該會想見妳的親生母親吧?」
我忍不住發抖,賽門大概注意到了,便挽住我的手臂,我覺得很安慰。
等我們一回到房間,我便對她說:「我們出去,美麗珍。」
「等等,」我說,走到櫥邊,取出我的厚重的斗篷,就是被掛在欄杆上那件藍色的。我把它披在美麗珍身上,拉起帽子,「這個可以檔凰,」我說,「扣子直扣上來,妳瞧……冷風透不進去。」
她將涼涼的臉頰貼貼我的臉,說道:「嗨,凱瑟琳,有妳跟我們在一起太好了。賽門還沒下來嗎?」她充滿感情地搖搖頭,「我敢說他一定又是邊罵邊換衣服了。」
但他不是僧侶,而是一個身穿晚禮服的人,等他輕聲叫出:「怎麼……凱瑟琳!」時,我才從那個聲音認出是史密斯大夫。
而唯一確定不致使我生個男孩的方法便是殺掉我。
我很願意去教堂佔個一席之地,因為我開始喜歡這些舊習俗,以及聖誕禮拜予人的平安。我還有更緊急的需要——保護我的孩子;因此我決定撒一次謊。
我要徹底地想一想,我曉得我所看到的是來自我的眼,不是我的幻覺,雖然莫測高深,卻並非無法解釋。
「妳這麼肯定嗎?」
「他的名譽!妳才來不久,不知道他在這一帶的名聲如何。對不起我耽誤了妳的時間,天已晚了,我得馬上帶黛茉蕾回家。晚安,凱瑟琳。」
「為什麼這麼肯定?」
「那是我最願意做的事。」
「我?我怎麼會?我是在這裏出生的,都看得不要看了,只有新來的人才會覺得稀奇。」,他把捲軸塞到我腋下。
「哦,美麗珍,太棒了!妳怎麼辦呢?妳那時怎麼辦?」
我們並沒有完全找遍演奏走廊,我們只找到一個櫥櫃,還沒有看過壁毯後面。不知那塊壁毯掛在那裏有多少時日了?我從床上下來——還沒更衣——很想再去走廊看看。
「耶誕日大清早妳就對我這麼仁慈?」
「溜吧,凱瑟琳,」露絲說,「我會替妳向大家解釋,他們會體諒的。」
「我想今天早上不會。」
他把身子往桌上一靠,和_圖_書握住我的手。
「這樣想是對的。」海嘉的聲音有著無比的威嚴。
我立刻下樓。
「要是發生了,」莎拉喃喃地說,「根本也沒必要……」
「我曉得他們在底下。」
「我也是,我相信在那件僧袍底下不是個幽魂。」
「你不會嗎?」我問。
如果我能找到進逸園那條路……如果我能找到那件僧袍……
「我是不相信。我如何才能謝你及你的祖母這樣支持我?」
「這太……太……」我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
「好消息。妳要起床了嗎?我們的客人馬上就快到了。」
「沒什麼,不過我想我還是不去的好,醫生叫我要小心,不要太過勞累了。」
我們坐在火邊隨意閒聊,不過我覺得三個人都可以察覺有種提防的氣氛存在。
莎拉將額頭往桌面一靠,注視發亮的布丁。
「事情還沒完全弄清楚,不是嗎?」
「我永遠照妳的意思做,夫人。」
「好吧。等妳回逸園後,妳會有什麼感覺?」
「我們談點愉快的事吧,」路克說,「反正也沒事,就這樣了。」
「可是它太漂亮了。」
我並不覺得有風,想來也不覺得賽門的存在。
「把我們的禮物一比都比下去了,不是嗎,」路克嘆口氣,「但要永遠記住,凱瑟琳,禮輕情意重。」
「請在這裏坐一下,先生,」門房說,打開右邊一扇門,裏面是間高天花板、刷白牆的房間,一張桌子,幾張掎子。「貴姓大名,先生?」
「我們不談傷心事,」麥修說,「記得這是聖誕節的第一天。」
「我以為這種場合饗各位一曲小夜曲是再適合不過了。」他喊道。
但是有可能這兩個年輕人會陰謀幹下如此殘忍的謀殺事件,謀殺這樣一個未曾降臨世間的孩子?
他面朝我,一隻手伸到我背後,但沒碰到我。
「好,」我說,「我這就起來。」
我回我房間,由於心情太沮喪,以致忘了鎖門,幸好沒有夜半訪客,我則心事重重。
「當然,妳對我說的實話滿意了嗎?」
我先試右手中指,小了一點,我再試無名指,結果剛好。
我知道,我打定主意盡最大的力量保護自己,從來沒有那個小孩像這個這麼需要嚴密的保護,這是迫在眉睫的威脅使然。
空氣一時沉默了下來,一會兒後我開口問道:「什麼逃脫?」
「你不相信鬼魂,是嗎?賽門?要是有人說他看到鬼,你會認為他在說謊,要不就是他們的幻想。」
「請坐。」他說,等門房離去後,「聽說你們有緊急的事?」
「可是他從二樓來。」
「要是讓我找到他,我要扭斷他的脖子。」
「雷佛家的認可,凱瑟琳。」路克說道。「我該如何謝妳?」我說,望著海嘉,因為我不能看賽門,這其中有著重要的涵意在,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雖然我還不……很肯定。不過我曉得這是個非常貴重的禮物,賽門和海嘉將它給了我,便表示他們對我的特殊感情;也許他們的意思在告訴那個蓄意陷害我的人,他要應付的不僅是我,還有他們。
他是個騙子,我告訴自己,一面試圖摒絕他與黛茉蕾談話的回聲。他是個色狼,專門以擄獲女入為樂,偏巧我是其中之一。我真傻。我恨那些使我認清我的愚昧的人。愛與恨,往往是並肩而行。
「凱瑟琳,」他說,握住我的手,審視我的臉,「妳好嗎?」
「我睡不著。」
他一臉機警的望著我,這種表情我近來經常看到,從前一度很讓我生戒心,現在它再也不能傷害我了。
她很忠心,我們間主僕之情相繫,我知她視我為她服侍過最好的女主人。露絲太冷漠,沒有感情;莎拉姑媽則太怪異。美麗珍喜歡為我做事是因為我們間的關係比一般主僕還溫暖。我決定納美麗珍為我的某種程度的心腹。
「我會將他逮住,我向妳保證。」
我很擔心時間,分秒浪費不得,我也不曉得這次探險會花去多少時間,但是我們一定要在他們從教堂回來之前結束。
當那個僧侶闖進我房間時,我也是這樣躺在床上,然後怪事就接二連三的發生。我把每樣事情從頭到尾細想一遍,發現這是個緊急事件,時間不多,目前我很容易疲倦,宴會未結束便得提早休息,但是這個謎團必須解開,……而且要快。
「並且記住,」他又加了一句,「妳並不孤單,我們一起奮戰……」
本來在妳結婚前,我便打算把真相告訴妳,可是我不能不先與我的弟弟商量便這麼做,因為他非常關心這件事。
「妳永遠長不大,莎拉。」海嘉說。
「效果好極了!」賽門乾澀地喃喃說道。
「撒謊的女人!」他取笑我;我很為我們間的友誼高興。「告訴我,」他繼續說道,「妳發現了什麼?」
吃了醫生給的藥,我睡了一夜好覺,第二天醒來精神飽滿,前一天的遭遇又重回我的腦際,我自覺像在一個黑漆漆的隧道口徘徊,隧道外是一片悲慘的世界,但是進去了我又勢必被不幸所淹沒。
我暗下決心說什麼也不能。
「一點也不,我並不欣賞妳為賈布列的財富而嫁給他,我欣賞的是妳的機智和勇氣……我知道妳有。」
「是的。」
「因為僧侶在屋裏和修道院廢墟兩處地方都出現過,他總要把僧袍藏在某個地方。何況我第一次看到他時,他很快就消失了,我相信他一定躲在什麼地方。」
「我懷疑這個匿身的跑方就在演奏走廊上。」
我從包廂上俯視大廳,這兒看下去位置很好。
「我留下來陪妳,」露絲說,「妳馬上回床上去躺著。」
我聽到他沉重的呼吸,「真的!」
「因為那是當天夜裏他唯一可能消失的地方。」
大夥都準備好上教堂時,賽門與海嘉仍未到達。
露絲早已下樓,正和忙著指揮兩名女傭搬動飲食枱的威廉談話。
我想著賈布列,想他的家帶給他的恐懼,那次度蜜月他看到海邊的廢墟後,情緒變得隄低落,想來大概是讓他想起了科克蘭修道院。牆倒下來真的是意外嗎?賈布列知道逸園裏有人企圖殺他嗎?這便是他的恐懼嗎?這便是他執意娶我的原因——這樣我們便可以合兩人的力量來對抗恐怖的威脅?惡魔得逞了嗎?如果是,便表示有人想要奪取他的繼承權。當那人殺死賈布列後——現在我認定賈布列的確是遭人謀殺了——駭異地發現竟另有其人繼承賈布列的香火:我的孩子。
「我想這樣做是對的。」總監說,站來起表示他給的時間夠多了,「我們的病人是由她丈夫送來的,如果他允許妳去看她,我們當然不能反對,自然,假如她的情況允許這麼做的話。我只能幫妳這個忙了。」
「賈布列的,」莎拉說,「他差點死了,」她用手掩住口,「想想看,要是那次他……他就不可能遇到凱瑟琳了,今天妳也不會跟我們一起坐在這裏,凱瑟琳,要是他死了的話,妳便不會……」
「妳覺得如何?」
他又抓住我的手,半路往唇上一送,親了一下後對我微笑。
我也對她說過,我們還會有更多的孩子,但是我知道先撫慰她的心是刻不容緩的事。這時候,妳的狄克叔叔有了一個主意。
「我們要假設黛茉蕾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可能是陰謀中的一份子。」
他點頭,「總監的態度是對的,他自然得尊重病人和家屬的私秘。不過妳的確發現院裏有位這個名字的病人。」
我很驚訝在屋裏有這麼多客人的時候,他竟會想到要保密。我正想開口這樣問他,他已抓住我的手臂,靠近包廂。然後我聽到有人說話。
沒人回答,提琴的顫音在大廳裏迴旋。
「既然美麗珍也看到那個僧侶……唔,當妳把那事告訴我之後,日子實在不好過。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妳看到……什麼?」我叫出來。
「妳忘了是妳要我下令的。」
她的視線移到桌上,「哦,禮物!」她大叫,「永遠是最迷人的一部分,妳不覺得嗎?海嘉?」
「是我們的艾蒂,夫人,」她說,「她生了……聖誕節前兩天,我們一直以為要等到新年。」
「她必須服從我,」他抗聲說,我看到他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我從沒看他這麼激動過,看來他對她倒真有很深的情感。為此我對他生出一股由衷的好感,因為這種親情的關切正是我所懷念的。
一曲唱罷,他一鞠躬,放下他的小提琴,輕快地跑下樓。
「你就跟你祖父一樣,」海嘉說,「喜歡人家讚美。」
「如果妳要那樣的話,我就跟你們一塊去好了,我不想讓妳錯過聖誕禮拜。」
「當然。」
「妳不必謝我們,凱瑟琳,如果我們能當場抓到那個僧侶,我們就能證明一切了。依我看來他有個躲藏的地方,我們必須想法子找出來。下個禮拜就是聖誕節了,我祖母和我會去那裏住兩天,也許我們會有機會發現一些什麼。」
「我很好,好多了。」我告訴她,「現在去吧……不用急著回來,如果他們要妳留下,妳就在那裏過夜好了。」
「這才明智,」他說,「我們可不想使我們的僧侶提高警覺,是不?我真希望他在這個時候出現;我可以與他面對面。不知他今晚會不會出現?」
「妳還記得。」
「我們許多病人的家屬都定期來訪。」
他走向樓梯的時候,樓上包廂出現了一個人影,是路克,長頭髮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我半閉著眼睛,她出去了。我有點食難下嚥,但還是效強吃了一點。陽光透進來灑在床上,使我精神為之一振;我認為這是個好預兆。陽光永遠在,我提醒自己,只是偶爾被雲遮住而已。每個問題都有解決之道,只是偶爾被混沌不知橫阻其中而已。
猶如嚴冬中鈞枯葉;
這時賽門下樓來了,這是我頭一次看到他穿晚禮服,我想就算他不是英俊瀟灑,也夠得上與眾不同。
她看著我,有些吃驚,我後退一步仔細打量她。
「戴著它就成了。」賽門回答。
「我不希望妳感冒,美麗珍。」
「我們知道妳的意思,親愛的,」海嘉說,「賽門在開玩笑。戴在妳的手指頭上,我看看合不合適。」
「要是再碰到,我要坦白對他說,他嚇了我一大跳。」
我停下來幾秒,腦中的記憶猶自鮮明,一幕幕連接起來便成了一幅清晰的畫面。
晚餐結束後,桌子很快被清理乾淨,我們可以開始接待客人了。來的人比我預料的還多,史密斯大夫和黛茉蕾最先到達,我不禁在心中想著醫生的太太,不知她在聖誕節這天單獨被關在家裏有何感想。
「我誰都沒告訴,但是你一定要知道,因為你懷疑我神經有問題,而我希望你明白我一直都很正常。此外,還有更棒的清息。」
「我懷疑她是不是認得我。」
「黛茉蕾!」他好像在自言自語。
「我開始認為那是這齣戲的第一幕。」
「我也是想大概沒什麼關係,無論如何,我還是要來看看妳。」
「哎,海嘉,」麥修爵士笑著抗畿,「妳怎麼老是拿我開刀喔。」
抵達農莊差不多是十點半,我直接上去看海嘉,並告訴她醫生對我說的話。
但他一再追問,我只好衝口而出:「我很抱歉,不過我不得不告訴你黛茉蕾有這個嫌疑。」
他把手指頭擱在唇上,「下面有人。」他輕聲說道。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那,既然妳堅持……妳打算怎麼辦?」
她注意聽我說完,便道:「賽門可以馬上帶妳去,我想妳第一步應該如此做。」
他定定地凝視了我一會,我從他臉上讀出他希望與我共享的智慧。他和我就要開始一層新的關係;這是頗令人興奮的一件事;它將會是我們兩人的刺|激品,強烈的不妥協與美妙的和諧同時兼具。我們是兩個同類,他早先已承認,現在我也承認。我知道他要對我說些什麼,心中竟急於要聽。
「不過我並不是你真正的病人,你知道的,潔西.丹偉定期來逸園為我檢查。」
我注意到他沒說太太,大概這便是我們間關係的一種扭轉。
我沿著迴廊走,可以聽到從同在一層樓的客廳傳出的說話聲;我靜悄悄地步下樓梯到演奏走廊,打開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