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希臘時代的戰爭
——埃帕米農達斯、菲力浦和亞歷山大

這就表明,陸軍依靠交通線進行補給,已是後來發展階段的事情了。而海軍卻不同,它們早就被用來對付敵國的海上交通線和補給工具。
此後七十年中,波斯人不敢再次入侵希臘,看來是害怕雅典海軍攻擊他們的交通線。可以舉下面的事實來證明這一論斷:當雅典艦隊在敘拉古遭到毀滅之後,波斯人的侵犯馬上就捲土重來了。這裡值得注意的是,從歷史經驗來看,在海戰中採取間接路線的戰略性機動,要比在陸戰中早得多。
這樣一來,到西元前三百七十四年,包括底比斯人在內的雅典同盟,就迫使斯巴達同它們簽訂了一個於同盟方面較為有利的和約。儘管這個和約由於雅典人在海上的冒險行為而很快遭到破壞,但是,他們之間在三年之後又重新開始了和平談判,因為雅典方面也對戰爭感到厭倦了。斯巴達在這次的談判桌上爭回了它在戰爭中喪失的許多東西,並且設法使底比斯同它的同盟國斷絕了關係。此後,斯巴達即開始進攻底比斯,企圖把它徹底摧毀。可是,當斯巴達的軍隊在西元前三百七十一年攻入貝奧提亞時,儘管它經常在品質上佔有優勢,而這一次同時在數量上也佔優勢(一萬對六千),但卻在列夫克特累戰役中,被埃帕米農達斯所統率的,有著新的精良裝備的底比斯陸軍徹底打敗了。
希臘人利用地形條件逐次地構築了許多道陣地,有力地封鎖著進攻的敵人。這樣,正像格蘭蒂所說的那樣,如果不是由於希臘各邦內部意見分歧,那麼,「侵略者很可能永遠無法突進到溫泉關(即德摩比勒)以南地區」。可是,實際的情況並不是這樣,因而使歷史產生了一篇不朽的史詩。希臘的海軍艦隊在薩拉米島附近打敗了波斯艦隊,獲得了崇高的榮譽,徹底粉碎了敵人的入侵。薛西斯和整個波斯陸軍都在岸上看到自己的艦隊被擊毀,但卻毫無辦法進行支援,而這支艦隊對於他們,與其說是運輸工具,還不如說是補給來源,它比運輸更為重要。
薩拉米之戰消除了波斯的威脅。此後,雅典成為整個希臘的盟主。直到西元前四百三十一年至四百零四年的伯羅奔尼薩斯戰爭結束,這一盟主地位才算告終。伯羅奔尼薩斯戰爭延續了二十七年,其時間實在太長了。它不僅使交戰的主要兩方打得精疲力竭,而且使那些形式上守著中立的國家也倒楣地受到了嚴重損害。其所以如此,是由於雙方在戰略上經常都是猶豫不決的,戰略毫無實效。
現在,亞歷山大又回到了愛琴海的海岸邊上,重新開始向南走,然後再轉到東方,沿途經過了卡里亞、萊西亞和帕姆菲里亞,他之所以採取這種機動形式,其目的是要震撼波斯人對愛琴海的制海權,使用奪占基地的方法來剝奪波斯艦隊的行動自由權。亞歷山大採取這個方法,終於使敵人的艦隊喪失了人力資源的基本來源。從帕姆菲里亞向東,在小亞細亞的沿岸,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港口。因此,亞曆山大便從帕姆菲里亞轉而向北,進抵弗里基亞,隨後繼而東進,到達安基拉(即現今的安卡拉)。這樣,他在小亞細亞的中部地區鞏固了權力,保障自己無後顧之憂。
儘管如此,要是這次遠征在執行過程中不犯那麼多的錯誤,要是遠征真能取得勝利,那麼,它在精神上和經濟上的成果,還是有可能大大改變整個戰爭進程的。可是,遠征計畫的制訂者阿爾基維亞德遭到了國內政敵的陰謀陷害,被迫在途中離開了指揮崗位。他受命返回雅典,要出席法庭以褻瀆神聖的罪名受審。阿爾基維亞德知道,等待他的將是宣告死刑的判決書。因此,他在途中逃住斯巴達,打算幫助敵人來摧毀自己親手制訂的遠征計畫。接替阿爾基維亞德去擔任遠征部隊總司令的,是尼基斯。這個人本來就是阿爾基維亞德計畫的反對者,天生冥頑,不學無術,因此,他自然要使阿爾基維亞德的遠征計畫遭到破產。
此後過了十年,波斯人又產生了一個企圖,於是再次調動大量兵力向希臘發動進攻。對於接受過去的教訓,希臘人的反映是遲鈍而緩慢的。直到西元前四百八十七年,雅典當局才開始擴充自己的海軍,而這卻是抵銷波斯陸軍優勢的決定性因素。可是,有充分的根據斷言,這一次希臘和歐洲所以得到拯救,卻是由於另外的原因。首先是埃及發生了騷亂。這使得波斯在西元前四百八十六年至四百八十四年不得不忙於那裡的事務。其次是大流士的死亡。他是當時波斯執政人物中最有才能的一個國王。
西元前四百九十年,波斯人採取侵略行動,進行了一次小規模的遠征,其目的是要教訓一下埃勒特里亞和雅典這兩個在波斯王大流士眼中的希臘城邦小國,叫它們莫管閒事,不要插手別國的事務,即不要唆使波屬小亞細亞境內的希臘族人圖謀暴亂。埃勒特里亞很快被波斯人滅亡了,其國民被強迫遷移到波斯灣沿岸一帶居住。而後,波斯人開始向雅典進攻。大家後來知道,當時雅典城邦內的極端民主黨有意支持波斯人的武裝入侵,企圖借助波斯人的勢力來挫敗保守黨。波斯人考慮到這一情況,沒有直接向雅典城進攻,而是使軍隊在雅典城東北二十四哩處的馬拉松登陸。他們採取這樣的機動,是企圖以此把雅典的陸軍誆騙出城,使自己的支持者便於在雅典城內奪取政權。他們耽心,採取直接進攻雅典城的辦法,可能有礙於支持者發起暴動,甚至有可能迫使他們也起來反抗自己。而採取直接進攻的話,則波斯人還面臨著另外一個艱難的任務,那就是必須進行攻城戰。
亞歷山大繼承的另一份遺產,後來顯得具有極大意義的,是菲力浦在西元前三百三十六年攫取到手的達達尼爾橋頭陣地。
在波斯陣營裡,只有一個人反對薛西斯關於立即發起戰役的決定。這就來自哈里卡爾拉蘇斯的阿爾齊米西婭女王。她建議放棄這次戰役,而採取另外一個計畫,使波斯艦隊與陸軍部隊協同作戰去進攻伯羅奔尼薩斯海峽。她預料這樣可以迫使伯羅奔尼撒聯軍的艦隊面臨威脅而逃回自己的港口,從而瓦解整個希臘艦隊。她的建議看來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這一點也正是泰米斯托克利所耽心的。若不是波斯艦隊為了發起攻擊而封鎖了出海口,則伯羅奔尼薩斯聯軍的戰船一定會在第二天早晨逃之夭夭。
在這次和圖書戰爭的開始時期,形勢本來是有利於安蒂貢尤的。可是,曾幾何時,幸運卻產生了急劇的變化。這種由大勝轉成大敗的情景,實在是很少見到的。很明顯,卡桑德爾採取間接路線的方法破壞了安蒂貢尤軍隊的戰鬥力。他採用間接路線的行動,首先動搖了安蒂貢尤的信心,而後震撼了其軍隊的士氣,動搖了其國內的民心,因而削弱了他們的抵抗能力。
埃帕米農達斯這次實施的進攻,按其規模來說,是界於戰略和戰術之間的。可是,對於他的這次機動,如果隨意地認為應屬於這種或那種樣式,那就有可能導致錯誤的結論,因為他在曼提涅亞的勝利,其根源還在於使用間接路線方法。起初,埃帕米農達斯是照直向著敵人的陣地開進的,迫使敵人把自己的軍隊編成戰鬥隊形,並將正面對準埃帕米農達斯就要實施進攻的方向。可是,當埃帕米農達斯前進到離斯巴達軍陣地只有幾公里的地段時,他卻突然轉向左方,隱沒到敵人觀察不到的高地後邊。這個出奇的行動立即使敵人的右翼受到威脅。為了使斯巴達人更加分割自己的戰鬥隊形,埃帕米農達斯又忽然停止下來,命令部隊放下武器,做出準備宿營的樣子。這個計謀增大了他的勝利。敵人果然中計,允許士兵走出佇列,並給戰馬松韁,因而更加打亂了戰鬥部署。這時,埃帕米農達斯利用輕裝部隊作掩護,實際上,卻在完成部隊戰鬥隊形的編排部署。他這一次採用的戰鬥隊形,與列夫克特累戰役中的隊形是一致的,而且更加完善了。隨後,在一聲號令之下,底比斯軍隊迅速拾起武器,勇猛直前奔向敵人。這時,敵人的隊伍已經亂作一團,所以底比斯軍隊的勝利差不多已成定局。然後,埃帕米農達斯卻在這次戰鬥中犧牲了。於是,底比斯軍隊也驚慌失措,隨即後退了。這是一個觸目驚心的例證,它給後代提供了有力的證明,無論是一支軍隊,或者是一個國家,如果它的「大腦」麻痹了,那麼它們也就會很快地隨之崩潰。
如果認真分析一下亞歷山大歷次東征的路線地圖,那麼可以看出,這是一幅彎子很大很多的曲折線路圖。研究這些進軍的歷史,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採取這種曲曲折折的行軍路線,其原因與其說是戰略性的,不如說是政治性的。當然,這些政治性原因也是就大戰略範疇來說的。
果然,波斯人的進攻一開始就很不順利。由於希臘艦隊中一些戰船在撤退,波斯艦隊受騙,跟隨著進行拐彎,而這些希臘戰船只不過是作為誘餌行動,要使敵人的主力完全撲空。當時,擔任進攻的波斯大船開進了狹窄的海峽,尾隨著徐徐後撤的希臘戰船,為了趕上這批戰船,它們不得不加快划槳速度,結果使許多大船擁擠在一起。這就使希臘艦隊有機可乘,得以向波斯艦隊的翼側實施反突擊而把它打敗。
埃帕米農達斯又一次進入伯羅奔尼薩斯半島。他在傑吉亞匯合了他們的伯羅奔尼撒同盟軍,因而使自己置身於斯巴達和反底比斯聯盟的其他各國軍隊之間,而這些軍隊剛好在曼提涅亞地區進行了集中。當斯巴達的軍隊開始從城中開出,準備和它的同盟者匯合之時,埃帕米農達斯利用夜暗的掩護,派出自己的快速部隊,向斯巴達城猛撲過去。可是,他沒有達到取勝的目的,因為有一個逃兵及時向斯巴達人洩露了消息,使斯巴達軍隊馬上採取急行軍返回了都城。於是,埃帕米農達斯決定進行戰鬥來奪取勝利。他率領軍隊離開傑吉亞,經過一個像沙漏計時器那樣的谷地,直接奔向距離大約十九公里的曼提涅亞。這時,敵人已經在谷地的腰部佔領著堅固的陣地,其寬度大約為一點六公里。
以後,在弗里基亞境內發生了依普蘇斯之戰。由於自己的同盟者奈西馬丘在戰術上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卡桑德爾的戰略得以圓滿成功。這一戰的結果,安蒂貢尤戰死了,德梅特里斯遠逃了。應當指出,在這次會戰中,戰象曾成為決定勝負的主要工具,而勝利者的戰術又是以間接路線為基礎的。當騎兵敗退,而德梅特里斯進行追擊的時候,戰象突然湧出,切斷了他的退路。此後,奈西馬丘又不是立即就去攻擊安蒂貢尤的步兵,而只以攻擊的威脅和弓箭的射擊來渙散他們的士氣,以致把敵軍部隊弄到了四處散逃的地步。直到這時,塞魯卡斯才正式轉入攻擊,而且他的突擊矛頭正好指向了安蒂貢尤本人所在的部隊。
在西元前三百零二年時,自稱為亞歷山大繼承者的安蒂貢尤,可以說是差不多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了。他從自己原有的弗里基亞總督管轄區出發,開始向外擴張,終於逐漸地獲得了整個小亞細亞地區,使疆界從愛琴海到達了幼發拉底河。當時,起來反抗他的,有以下幾股勢力:一是塞魯卡斯,他很困難地扼守著巴比倫那個一隅之地;二是托勒密,他手中只有埃及一塊地盤;三是奈西馬丘,他隱藏在色雷斯地區;四是卡桑德爾,他在這批逐鹿者中是一個勁敵,是安蒂貢尤實現理想途中的最大障礙。但是,他當時已經被安蒂貢尤的兒子德梅特里斯從希臘趕出來了。德梅特里斯這個人,在個性品質方面,是有許多地方像亞歷山大的。他曾向卡桑德爾提出無條件投降的建議,可是卡桑德爾卻報之以頗具天才的戰略性打擊。卡桑德爾的行動計畫,是他和奈西馬丘兩個人開會制定的。他們兩人都想把托勒密拉來參加他們的行動,而托勒密還想同塞魯卡斯建立聯繫,因而曾派遣使者騎著駱駝越過阿拉伯沙漠去完成這個使命。
以後,他重新採取迂迴的方法前進,沒有去進攻波斯帝國的心臟巴比倫,而是沿著敘利亞海岸線南行。很明顯,根據大戰略的需要,他必須採用這樣的一條路線。這是因為,亞歷山大儘管已經剝奪了波斯人的制海權,但他還沒能毀滅大|波斯帝國。這個帝國不僅繼續存在,而且還可能對他的後方,以至於對希臘,特別是對雅典造成威脅。當他攻佔腓尼基以後,波斯艦隊也就趨於徹底毀滅了。因為波斯艦隊當時所剩下的,主要就是腓尼基的艦船,其中大部分都向他投降了,而駐紮在提爾港的其餘部分,也在該港陷落之後被他繳獲。此後,亞歷山大仍然繼續向南挺進,一直抵達埃及。他的這些行動,要從海上戰略的觀點來解釋是很困難的。也和*圖*書許可以認為,這是由於過分的小心謹慎。但是如果從政治目標的角度來看,應當承認,亞歷山大走這一步棋卻是很明智的。他要打敗波斯帝國,必須鞏固自己的地位,而首先佔領埃及這塊具有重大經濟意義的地盤,正是為了達到這一目的。
由於主將米太雅德具有頑強毅力,雅典軍隊採取了自己唯一可行的辦法,立即向波斯的掩護部隊發起進攻,並且取得了馬拉松戰役的勝利。這次戰役所以獲勝,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希臘方面的武器裝備比較精良,他們的長矛和盔甲經常都對波斯人擁有優勢,馬拉松戰役是進行得很緊張的,實際上比後來愛國主義傳說所描繪的還要激烈。不過,波斯掩護部隊的大部分兵力還是安全地上船撤走了。雅典軍隊在頑強戰鬥獲得榮譽之後,隨即以更頑強的毅力進行強行軍,很快折回到了城裡。他們由於行動迅速,加上反對黨方面奪取政權的行動遲緩,終於使自己得救。在雅典陸軍回城以後,波斯人看到,要想奪取這個雅典城,那就非進行攻城戰不可。波斯人入侵的目的,本來只是想要懲罰一下希臘人,如果要以巨大犧牲來作代價,他們是不會樂意幹的,於是便自動撤回亞洲去了。
然而,底比斯國內政客們所希望的卻是獲得巨大的軍事勝利。他們因為沒有取得那樣的勝利而覺得失望。於是,埃帕米農達斯不得不暫時引退。底比斯的民主黨人,由於採用近視的政策,奉行錯誤的外交,逐漸喪失了國家當時奪到的領導地位。這就使得阿卡地亞同盟中的一些國家增長了自負和野心,開始忘記了底比斯的恩澤,而試圖奪取它的領導權。到了西元前三百六十二年,底比斯終於面臨著對前途的選擇:或者借助武力來維護它的權力;或者放棄自己的威望。它作出了對阿卡地亞實施征討的抉擇,結果,又使希臘各國重新分裂為兩個敵對的集團。值得慶倖的是,底比斯當時不僅還有埃帕米農達斯來為它建立功勳,還有埃帕米農達斯的大戰略所帶來的成果,因為他創建的美西尼亞和美加洛波里斯兩個國家,現在不僅成了遏制斯巴達入侵的因素,而且大大增強了底比斯本身的實力。
埃帕米農達斯很快就明白了,斯巴達人是不會受騙出城的,而且長期圍攻下去,勢將削弱自己方面由各種民族成分組成的聯盟軍隊。因此,他摒棄那種墨守成規的戰爭,拿起了一種更為靈活的武器,即採取間接路線的大戰略。他利用伊索米山這個美西尼亞的天然屏障,修建了一座城池,命名為美西拉,作為美西尼亞這個新建國家的都城,把所有不滿於斯巴達統治而依附於他的人,都安頓在這個城裡,並將戰爭中獲得的全部戰利品提供給他們作基金。這個位處希臘南部的國家,成了斯巴達進行活動的障礙。這樣結果,使斯巴達喪失了一半國土和一半以上的農奴。埃帕米農達斯在伯羅奔尼薩斯半島的阿卡地亞地區建立的這個新城邦國家,是對抗斯巴達的一道補充防線。從此,斯巴達在政冶和經濟上都處在堡壘體系的包圍圈中,因而其軍事實力的經濟基礎遭到了破壞。埃帕米農達斯在伯羅奔尼薩斯進行了幾個月的戰爭,最後撤退出去了。他在戰場上連一次勝利也沒有取得過,可是,由於運用大戰略,還是極嚴重地破壞了斯巴達的國力基礎。
列夫克特累戰役過後一年,埃帕米農達斯率領著新建立的阿卡地亞同盟的聯合部隊,向斯巴達腹地進軍。這次進軍,奔向由斯巴達長期統治的伯羅奔尼薩斯半島的心腹地區,是有明顯特點的,這就是多方面地而且巧妙地採取了間接路線的方法。進軍是在隆冬季節實行的,分為三個獨立的縱隊,沿著向心方向開進,其目的是要分散敵人的兵力,削弱他們的抵抗能力。僅此一點即可說明,這次行軍是軍事學術上的一個範例,它是自古以來的,或者確切些說,是拿破崙戰爭以前的空前範例,然而,埃帕米農達斯還具有更為深邃縝密的戰略意圖,當他的軍隊在距離斯巴達都城只有三十二公里的卡里那匯合時,他是採取迂迴辦法從後方抵近這個都城的。他所以進行這樣的機動,還有另外的目的,就是要把相當數量的希洛人和其他不滿分子吸引到自己方面來。不過,當時斯巴達人卻也成功地預防了在國內發生這種危險的運動,其方法是發出緊急通告,解除希洛人的農奴身分。此外,伯多奔尼撒半島上依附斯巴達的各個盟邦,也及時地把增援部隊開到了斯巴達城。這樣一來,不經過長期困攻而使都城陷落的可能性也就不再存在了。
雅典在圍攻敘拉古戰鬥中喪失了自己的陸軍,只是由於海軍艦隊的積極活動,才算避免了慘敗。以後又經過了延續九年的海戰,雅典還是贏得了一個有利的和約,而且重新恢復了它的大帝國地位。可是,好景不長。西元前四百零五年,斯巴達艦隊的司令官萊桑德爾,終於把雅典繼續發展的措施搞掉了。在劍橋大學出版的《古代史》一書中,關於萊桑德爾這樣寫道:「他的作戰計畫是力避戰鬥,儘量消耗雅典的兵力,選擇帝國最要害的地點實行攻擊……」這句話的前半部分未必正確,因為萊桑德爾的計畫並不是像採取間接路線那樣避開戰鬥,而是只要遇到完全有利於自己的機會,他便不論時間和地點,總是向敵人實施進攻。萊桑德爾曾經機巧地改變航線,給敵人造成錯覺,使他摸不清自己的意向,從而悄悄地把艦隊開到達達尼爾海峽的入口處,在那裡等待給雅典運輸糧食的潘塔斯船隊返航,由於對雅典的糧食補給是關係生死存亡的大事,雅典當局曾把自己擁有一百八十艘艦船的整個艦隊都派去對運糧船隊進行護航。在連續四天的航行中,雅典艦隊一直在引誘萊桑德爾進行海戰,但是毫無結果。當時,萊桑德爾只是千方百計地製造假象,似乎自己已經陷入毫無作為的窘境。這樣,雅典艦隊受了騙。它本來應該開進安全的塞斯托斯港去補充給養,但是卻沒有開進去,而停留在埃戈斯波塔美附近的開闊海面上,虎視著萊桑德爾的艦隊。第五天,當雅典艦船上的大部分人員都上岸去籌辦糧食補給的時候,萊桑德爾便突然地發起了進攻,可以說是沒有經過戰鬥就一網打盡了敵人的艦船,僅在一個小時之內便結束了兩國之間一場時間和-圖-書漫長的戰爭。
如果波斯人的企圖真是這樣,那麼他們的詭計可以說是已經得逞。雅典陸軍果然開向馬拉松,去迎擊波軍。而在此時,波斯人卻開始執行他們下一階段的戰略計劃。他們留下部分兵力作為掩護,把自己的主力重新裝上船隻,其目的是想繞道開往法里隆,並在那裡登陸,然後從那裡猛撲到沒有防衛的雅典城。這個戰略計畫無疑是很精明巧妙的,可是由於多種情況的制約,結果卻沒有成功。
卡桑德爾在阻止德梅特里斯向底薩萊地區進攻時,手中只剩下原有五萬七千人中的三萬一千人了,因為他把其餘的軍隊交給奈西馬丘去使用了。當時,奈西馬丘已經渡過了達達尼爾海峽,正在向東挺進。在此同時,塞魯卡斯也在向西進發,率領軍隊向小亞細亞方面開來,而且在他的作戰部隊中,有著從印度得來的五百頭戰象。托勒密則向北進攻,進入了敘利亞,但因他在途中獲得一個關於奈西馬丘死亡的假情報,於是又返回了埃及。儘管如此,敵人的進攻很快就從東西兩面抵近了安蒂貢尤帝國的心臟地區。這就迫使他不得不火速地把自己的兒子德梅特里斯從底薩萊召回來。當時,卡桑德爾正成功地在那裡牽制住了德梅特里斯。現在,由於自己小亞細亞的戰略後方受到威脅,德梅特里斯只好自行撤退。這一情況和以後西庇阿迫使漢尼拔返回非洲的情況,在戰略原理上正好是一樣的。
現在,菲力浦已經鑽到了敵人的後方,但距離防守東線山隘的敵人,還有相當的距離,泛希臘同盟軍面臨這一形勢,便自行撤離了帕拉波泰咪山隘。他們如果不撤退,其後退道路就有被截斷的可能,而且再在那裡防守也沒有任何意義。然而,菲力浦又從敵人預期遭受攻擊的方向折轉過來,再次採用間接路線開始行軍。他不是從阿姆菲薩向東開進,因為那裡必須穿過有利於敵人的山地,而是把自己的軍隊掉轉回來,又一次經由齊提紐姆和艾拉提亞,然後向南挺進,穿過此時已經無人防守的帕拉波泰咪山隘,並在喀羅尼亞追上敵軍,發起猛攻。這個機動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他在以後戰鬥中的勝利。而他那巧妙的戰術又加強了它的效果。菲力浦使出計謀,開始裝作敗退,把底比斯的軍隊騙出他們的原來陣地,向前追擊。而當敵軍進入到平原後,他立即實施反突擊,很快就突破了敵人的陣線,並把它們擊潰。喀羅尼亞之戰的結局,為馬其頓奠定了統治希臘的霸權基礎。
在以後那些虛假和平的年月裡,雅典人雖然一再發動遠征,但是他們始終未能收復哈爾基蒂克的地盤。後來,作為最後一次的積極手段,他們又發動了對西西里島的遠征,企圖佔領西西里島的「鑰匙」敘拉古城,以此切斷斯巴達和整個伯羅奔尼撒半島的糧食供應。從大戰略的角度來看,這當然是間接路線的實例,但它卻有著弱點,其矛頭不是刺擊敵人真正的軍事同盟者,而是指向了對方貿易上的業務夥伴。因此,它不但沒有削弱敵人的軍事力量,反而給自己招來了新的敵人。
在這場長達二十七年的戰爭中,大量的直接路線行動都沒有產生好的結果,而且通常都使進攻者遭到巨大的損失。當布拉西達士打擊哈爾基蒂克這個雅典的「根基要地」時,雅典方面的不利局面即已肯定形成。雅典人如果貫徹執行阿爾基維亞德制定的大戰略計畫,採取間接路線的行動,即奪占西西里島這個斯巴達的經濟基地,那麼,其軍事實力的恢復尚有頗大的希望。可是,進攻西西里島的遠征並沒能拯救雅典。而在十年之後,斯巴達方面最後給了敵人具有決定意義的一擊,這一擊卻是依靠自己艦隊在海上實行的一種戰術性行動。當然,這是大戰略計畫中採取新的間接路線的結果。應該指出,斯巴達人實行這次進攻的有利條件,是採取威脅雅典方面最重要的海上交通線這個辦法創造的。萊桑德爾奪得了雅典艦隊的戰船,也就有可能奪占雅典的經濟基地,從而極大地削弱它的經濟實力。他引起了敵人的恐懼和怒惱,為實施下一步的突擊和迅速奪取軍事勝利創造了有利條件。
此後,亞歷山大繼續向南挺進,攻入沙爾底。這裡是利地亞的政治和經濟樞紐。到此以後,他便折轉方向,向西進發,抵達埃菲蘇。亞歷山大在這些過去的希臘城市恢復了舊有的民主政府形式和權利,從而在經濟上極有效地保證了自己後方的安全。
死神妨礙了菲力浦,使他未能奪到亞洲的霸權。這一事業留給了他的兒子,亞曆山大從他父親那裡繼承的遺產,不僅有父親手創的計畫和軍隊,而且還有他的大戰略觀念。
例如,所謂「戰略」一詞,從其直接含義來說,最好理解為「統帥藝術」,也就是對武裝力量進行實際的領導。它與「策略」不同。「策略」不僅決定對武裝力量的使用,而且要把其他手段(如經濟的、政治的和心理的手段)統統結合起來使用。所以,策略的付諸實行,就是較高一級戰略的運用,即所謂「大戰略」的運用。
以後,到西元前三百三十八年的春天,菲力浦使用了一條妙計,突然地向泛希臘同盟實施突擊。他首先奪占了艾拉提亞,從戰略上把敵人的注意力引向東線,而敵人正是預期從那裡迫擊進攻者的。以後,他對防守西線的敵人耍了一個欺騙手段,寫了一封假信,說是他要返回到色雷斯去,並故意使信落到敵人手裡,以便在戰術上麻痹敵人。他在完成這些之後,即從齊提紐姆出發,採取強行軍在夜間越過山隘,前出到貝奧提亞西部的開闊地形,到達了阿姆菲薩地區。而後,他又前進到納派克圖,打通了出海的交通線。
在這次戰爭的第一階段,斯巴達和它的同盟國方面曾打算直接入侵阿提卡。可是,對方在伯里克利的戰爭政策影響之下,使它們的多次計畫都未能獲得實行。伯里克利力圖避免在陸上作戰,主張使用雅典的強大海軍艦隊來襲擾敵人的航線,以此瓦解其鬥志。這就是所謂的「伯里克利戰略」,它和稍後一些時候出現的「費邊戰略」一樣,曾經是很出名的。可是,這個戰略的言詞表達有其局限性,使人難於瞭解戰爭的過程。為了避免誤解原意,在術語的使用上必須嚴格遵循確定的含義。
此後,到了西元前三百三十三年,他又轉向南方,企圖穿過「基里和圖書西亞門」,直接向敘利亞進攻。而在那裡,波斯國王大流士三世正集中著兵力在等待他。這一次,由於情報不準確,而且自己作了錯誤的判斷,以為波斯軍一定會在平原上等他,加上敵人採取了比較巧妙的機動,亞歷山大曾在戰略態勢上處於很不利的地位。當時,他是採取直接路線行進的,而大流上三世卻前進到了幼發拉底河的上游,穿過「阿曼尼克門」,鑽到了亞歷山大的後方,亞歷山大是向來重視基地的重大作用的,而這一次卻脫離了基地,他與基地的聯繫被切斷了。然而,他卻在後撤過程中順利地擺脫了這一困境。他回過頭來,接受了伊蘇斯會戰,靠著較為完善的戰術和較為完備的武器打敗了敵人。可以說,像亞歷山大在這次戰鬥中那樣成功地利用間接的突然性的事例,在其他偉大統帥的業績中還沒有見到過。
歐洲歷史上的第一次大戰,即「大|波斯戰爭」,是我們進行研究的一個最自然的起點。在這個時期裡,戰略還是處在萌芽狀態,因此,我們不能指望從這裡取得許多教益。但是,「馬拉松」這個字眼已經深深銘刻在人們的記憶當中,並且非常有力地鼓舞看所有研究歷史的人們,以至於決不可以對它輕視。而對於古希臘人來說,這個字眼所造成的印象尤為深刻。因此,在此以後的各個世紀中,首先是希臘人,而後加上歐洲人,都把馬拉松戰役的意義過分地誇大了。然而,如果不作過分誇大而準確地估價它的重要性,那麼它的戰略意義會反而顯得更加清晰。
西元前四百八十一年,希臘重新面臨著波斯入侵的威脅,而且其規模比以前各次更為巨大。由於敵人入侵的規模空前巨大,希臘各城邦和國家被迫團結起來,並組成了反波斯同盟。而對波斯國王薛西斯來說,則是被迫採取直接向目標進攻的辦法。他調用的軍隊實在過於浩大,以至於不可能從海上進行輸送,因此被迫從陸地進軍。由於這一原因,波斯軍隊的補給儲備無法獲得解決,只得調用海軍予以支援協助。這樣一來,波斯的陸軍只能沿著海岸地區前進,而海軍艦隊必須緊靠陸軍進行活動。結果,陸海兩軍的行動部受到牽制。希臘方面卻能預定在幾個方向上等待敵人的進攻,因為波斯人要想繞過這些路線是不可能的。
對於雅典人來說,一次大瘟疫給他們帶來了不幸,他們的精神力量和經濟力量在戰爭過程中大大地消耗了,結局對他們是很不利的。因此,「伯里克利戰略」在西元前四百二十六年即宣告破產,而由直接進攻克列昂納和德莫斯菲納的戰略所代替。這個戰略的代價是很高昂的,儘管曾經取得一些卓越的戰術勝利,但是總的說來並不比「伯里克利戰略」好些。在其以後不久,即在西元前四百二十四年的初冬,斯巴達方面最有才華的統帥布拉西達士,終於剝奪了雅典人經過艱苦奮鬥奪來的一切優勢。
下一個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戰爭,是在二十年之後,即西元前三百三十八年才發生的。這次戰爭使希臘的霸權轉移到了馬其頓人手裡。這次戰爭也是一個明顯的例證,說明政治與戰爭之間完全是相輔相成的,說明自然界的障礙可以為了戰略上的利益而加以利用。馬其頓人,儘管也是希臘人,但實質上他們又是「外國人」。當時,底比斯人已經和雅典人聯合起來,組成了一個泛希臘同盟,用以對抗實力日益增長起來的馬其頓。此外,他們還找到了一個外部的同盟者,那就是波斯國王。而這對於歷史和人類的本性來說,都可以算是一個奇談。這一次的新的進攻者,也認識到了間接路線的意義。甚至馬其頓國王菲力浦企圖奪取霸權的藉口,也是帶有偽裝欺騙性質的。他參加安菲賽托尼克會議,是被邀請來的,是請他來協助懲罰貝奧提亞西部那個阿姆菲薩小國家的。那個小國被控犯了瀆神罪。菲力浦之所以受到邀請,很有可能是出於他自己的示意。他這樣作,儘管促成了底比斯和雅典為反對他而進行的聯合,但是至少使得希臘的其他各國保持著善意的中立。
「伯里克利戰略」與間接路線戰略也有所不同。間接路線戰略的任務在於破壞敵人的穩定性,以此達成勝利。伯里克利的計畫,實際上是一種大戰略,其目的是要逐步消耗敵人,使敵人相信他不可能奪取勝利,從而使自己最後獲勝。
最後,到了西元前三百三十一年,亞歷山大才又開始向北進攻。他首先攻入阿勒頗,然後轉向東面,渡過幼發拉底河,前出到底格里斯河上游。在這裡,在靠近尼尼微(現為英蘇爾)的地方,大流士三世已經集結了一支頗大的新軍。亞歷山大是急於求戰的,但是他仍然沒有採取直奔敵人的辦法。他在底格里斯河的上游渡過河,沿著東岸前進,迫使大流士變換了陣地。於是就發生了高加米拉之戰(人們通常稱之為阿爾貝雷之戰,因為阿爾貝雷是距離戰地最近的一個城市,大約相距一百公里)。在這次會戰中,亞歷山大在軍隊方面佔有絕對的優勢,而在他達到大戰略目的的途徑上,這次的敵軍卻是所有障礙中最嚴重的一個障礙。高加米拉之戰以後,亞歷山大緊接著占領了巴比倫。
布拉西達士取得這個成果,採用的是直接破壞敵人根本要地的戰略性機動,而不是摧毀敵人的實力主體。他帶兵繞過雅典城向北挺進,實行貫穿整個希臘境內的強行軍,直接襲取雅典的自治領地哈爾基蒂克,而這正是雅典的要害之處,向來稱為雅典帝國的「阿奚里腳跟」。布拉西達士一方面使用武力,一方面向那些背叛雅典的城邦發出諾言,給予他們自由和保護,因而嚴重地動搖了雅典對哈爾基蒂克的統治,迫使雅典把自己的主力派來進行援救。結果發生了安菲波利斯之戰,雅典軍隊遭到慘敗。儘管布拉西達士本人在戰鬥中陣亡,但雅典當局還是願意同斯巴達人訂立一個於自己不利的和約。
應當指出,進行這次決定性海戰的有利因素,卻是希臘方面使用的一個計謀。我們可以把這個計謀看作是間接路線中的一種方式。當時,泰米斯托克利寫了一封信,說是希臘艦隊打算投降。波斯人受了誆騙,把艦隊開進了狹窄的侮峽,從而使自己數量上的優勢完全化為烏有。這一計謀所以能夠得逞,是因為波斯人誤信了過去的經驗,覺得這封信寫得很合情理。實際上,泰米斯托克和*圖*書利當時寫這樣一封信的內幕,是他害怕伯羅奔尼薩斯各城邦參加聯盟軍的將領們率軍從薩拉米撤退,因為那些將領曾在軍事會議上提出了這樣的建議。如果真的那樣撤退,雅典艦隊就將被迫單獨地同波斯艦隊作戰,並且使波斯艦隊有機會在公海上充分發揮其數量優勢的作用。
亞歷山大此後的行動,在他沒有開到印度邊境以前,從軍事上來說,一直是在「對大|波斯帝國境內的殘敵進行掃蕩」,從政治上來說,則是全力鞏固自己的帝國。他採取間接路線,進行迂迴行動,穿過了烏克西亞隘路,越過了「波斯門」。當他在赫塔斯佩斯河與印度國王婆拉斯相遇時,他又卓有成效地採取了間接路線的行動,充分證明他的戰略藝術已經發展到了成熟的階段。例如,他把軍隊隱蔽在玉米地裡,又沿著河的西岸廣泛地展開了兵力,以此困惑敵人,使其不瞭解自己的真正意圖。起初,亞歷山大命令騎兵吵吵嚷嚷地衝來突去,使婆拉斯迷惑不解。而後,如此反複多次,使印度國王見慣以後放鬆了警惕。亞歷山大就是這樣使婆拉斯陷入在一個固定的陣地上,而在這時,他以主力監視著婆拉斯軍隊的正面,自己卻率領一支精兵溯河而上,逆進到上游三十公里之處,度過了赫塔斯佩斯河。亞歷山大這一突然的迂迴行動,使得婆拉斯精神沮喪,其軍隊的戰鬥力遭到很大震撼。因此,在以後的戰鬥中,亞歷山大竟然只以自己數目不大的一部分兵力就打敗了敵人的全軍。如果不是預先使敵人遭到削弱,那麼,亞歷山大的這種行動,無論從理論或實際上來說,都是不合理的,因為他率領的一小部分兵力,是孤立無援的,完全有著被敵人一舉擊破的危險。
埃帕米衣達斯不僅摒棄了根據以往許多世紀的經驗所制定的舊戰術方法,而且奠定了戰術、戰略、以至大戰略的基礎。後來一代一代的名將和統帥就是在這個基礎上進行學習和受到培養的。他所使用的部署軍隊的方法,直到我們時代仍然沒有喪失現實意義,例如,後來弗里德里希二世(即腓特烈大帝)所採用的「斜形戰鬥隊形」,只不過是埃帕米農達斯方法的進一步發展。在列夫克特累戰役中,埃帕米農達斯拋棄了傳統的慣例,不僅把自己的優秀士兵,而且把自己的主力,都集中在左翼一邊,從而減弱了中央的兵力,並且使右翼往後收縮。這樣一來,他就在敵方右翼造成了對敵兵力的絕對優勢,而這裡又是他們的總司令官——即軍隊「大腦」的所在地點。
西元前三三四年的春天,亞歷山大從達達尼爾海岸出發,開始向南行進,在格拉尼卡河上擊敗了波斯的掩護兵力。在這一戰中,波斯人曾力圖擋住亞歷山大那些使用長矛的武裝騎兵,這些騎兵有著驚人的重力和衝力,不過,當時的波斯軍隊也是具有很大靈活性的,如果他們能夠及時集中自己的兵力,能夠擊斃極其英勇的亞曆山大,那麼,亞歷山大的入侵在其剛剛開始的時刻也許就被消弭了。可是,他們差了一點。沒有能夠達到這一目的。
雅典帝國衰落以後,斯巴達取而代之,成了希臘境內的霸主。因此,我們的下一個問題,就是要搞清楚什麼是促成斯巴達政權終結的決定性因素。問題的答案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在於一個人,以及他對戰爭科學和藝術所作的貢獻。在埃帕米農達斯崛起以前的那些年代裡,底比斯人已經從斯巴達的統治之下解脫出來了,他們採取了一種迴避戰鬥的方法,後人也把這種方法稱之為「費邊戰略」。所謂「費邊戰略」,雖然是屬於間接路線的大戰略中的一個範疇,但實質上它是一種迂迴戰術的戰略。底比斯的軍隊一直堅持這種方法,避免進行公開的搏鬥。所以,斯巴達軍隊當時雖然多次開到貝奧提亞,而且沒有遇到什麼抵抗,但是卻沒有達到任何目的。底比斯人利用這種方法贏得了時間,建立了經過精選的職業軍隊,即名噪一時的所謂「神聖戰鬥隊」。這就是後來底比斯軍隊中的突擊力量。底比斯人採取這種方法創造了鼓舞人們反對斯巴達人的必要條件。而對於雅典人來說,他們卻因此解除了陸上的威脅,得以集中自己全部的人力物力來重建海軍。
菲力浦開始向南行軍。當他開到齊提紐姆附近時,突然離開了趨向阿姆菲薩的路線,而這條路線本來是他最可能選擇的前進方向。他佔領了艾拉提亞,並在那裡建築要塞。這個最初的方向變更,表明了菲力浦政治目的的廣泛,也暗示著他的戰略意圖。這一點在後來的戰鬥過程中得到了證實。雅典和貝奧提亞的聯軍封鎖了通住貝奧提亞兩條道路上的山間通道:在西線,從齊提紐姆至阿姆菲薩;在東線,穿過帕拉波泰咪山隘,從艾拉提亞到喀羅尼亞。菲力浦在尚未開始進一步的軍事行動以前,採取了一些削弱敵人的措施:在政治上提出重建佛西亞諸邦的諾言,而這些小邦是過去被雅典征服的;在宗教上宣佈自己為德爾費神的保護者(後繼人)。
亞歷山大死後,緊接著發生了長期的「繼承者」爭奪戰。這些戰爭導致了帝國的崩潰。但是,其中卻有著許多次採取間接路線的戰例,這些戰例同樣證明了間接路線的決定性意義。亞歷山大手下的將領,似乎要比拿破崙的元帥們更有才能。他們憑藉自己的戰鬥經驗,深刻認識了「節約兵力」的意義。儘管他們有許多的戰例值得我們重視,但是本書的內容只限於分析古代史中那些最重大的戰爭。而在多次的「繼承者」戰爭中,只有西元前三百零一年那最後一次戰爭,才夠得上本書選擇的標準。對於這個結論,是用不著爭辯的,因為劍橋大學的《古代史》一書早已指出,「由於這次戰爭的結果,中央政權和各地諸侯之間的爭鬥終於宣告結束,而希臘-馬其頓世界的解體,也就成為不可避免的事實。」
亞歷山大早期的軍事行動,常常是直接路線的行動,殊少靈活性。其原因看來是兩個方面的。首先,年輕的亞歷山大是在宮庭中長大的,他受著榮譽和偉大勝利的薰陶,其「英雄主義」的色彩要比其他偉大統帥更為濃烈得多。其次,他對於自己的軍隊和統帥素質具有充分的信心,認為沒有必要過早地去破壞敵人方面的戰略平衡。所以,亞歷山大留給後代的經驗也是兩方面的:一種是大戰略範疇的,一種是戰術範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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