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因後果
五 士人的崛起

問題是:士們為甚麼可以這樣牛呢?
當然,光有責任感和使命感,還不夠,還得有條件、有能力。春秋戰國時期的士,有這個條件和能力嗎?有。因為至少從孔子開始,士人就已經是一個跨國界、超宗族的精英階層。首先是國籍並不重要。他們沒有義務一定要待在某個特定的國家,為這個國家的國君和大夫服務。各國的君主和執政者,也沒有權力阻止他們的流動,除非謀殺。所以,衛國人吳起和商鞅,先後在楚國和秦國變法;宋國人惠施和鄭國人申不害,則分別在魏國和韓國為相。其次是出身不再重要。比如韓非是王族,墨子是賤人,莊子做過小吏,孔子做過家臣。但沒有人在意這些。人們更在意的,是道德和學問、思想和方法,而不是血統和職務。這就實在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因為只有超越國界和族群,才能考慮天下大事;也只有不看出身和地位,才能真正造就精英階層。
第四,作為貴族,士一般都能接受比較良好的教育。當然,士的教育條件不一定最好,學習的積極性卻可能最高。為甚麼呢?就因為他們是最低一級的貴族,有身分無地位,有義務無職務,有事業無產業。這就要有本事,而且非有本事不可。所以士人無不重視教育,他們就是「特別受教育的人」(張蔭麟《中國史綱》)。實際上,讀詩書,學禮儀,練本事,加強道德修養和文化教養,是士人的基本任務。這個任務,就叫「修身」。身修好了,就可以出來工作。為甚麼要出來工作?因為他們沒有領地,只有食田。所謂「食田」,用范文瀾先生的話說,就是「吃官飯」(《中國通史》)。有工作,就有田可食;工作沒了,就得交還食田,不能世襲,沒有產權。其實就算有世襲的產權,那田也不會太大。如果家大口闊,就不夠吃,家裏也就得有人出去打工。所以士是一定要工作的。工作也有多種。幫助大夫打理采邑,叫「齊家」;協助諸侯治理邦國,叫「治國」;輔助天子安定四海,叫「平天下」。修、齊、治、平,都是士的任務,也是士的使命。這就是第四點:士,是有文化、有教養、有本事,而且必須出來工作的貴族。
所以,回答「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就是士的歷史使命。實際上,士人當中那些優秀分子,往往都有著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比如孔子就是。公元前四九六年,孔子周遊列國時遇到麻煩,被匡人拘禁。孔子說,周文王雖然不在了,他老人家創立的文化,不都在我這裏嗎(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老天爺如果存心要這文化滅亡(天之將喪斯文也),我就不會掌握這文化(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老天爺既然不打算讓它滅亡,匡人又能把我怎麼樣(《論語.子罕》)?其實,不僅孔子,諸子也都如此。比如墨子,活得像苦行僧,做得像獨行俠,為甚麼呢?又比如韓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又為甚麼呢?就連老子和莊子,也都有責任感和使命感。否則,他們說hetubook.com.com那麼多話幹甚麼?
現在我們知道,為甚麼先秦諸子都是士人的代表,或者說,為甚麼只有士才可能成為思想家了。很簡單,社會出了麻煩,有了問題,平民解決不了,天子、諸侯、大夫又自顧不暇,只有士人是社會的中堅力量。中國向何處去,士人不來回答,誰回答?或者說,士人當中的優秀分子不回答,誰回答?
孟子這話,真是說得大氣磅薄!而且,他還說了兩次,一次在《萬章上》,一次在《萬章下》。可見孟子至少是把自己看作精英的。在他看來,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拯救社會。難怪他要說「當今之世,舍我其誰」(《孟子.公孫丑下》)了。是啊!士,身分特殊,可以心繫天下;使命感強,必定心繫天下;成為精英,則能夠心繫天下。可以、必定、能夠,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他們不來回答,誰來回答,又有誰能回答?
這就回答了前面三個問題當中的兩個:我們民族為甚麼會湧現出那麼多偉大的思想家,這些偉大的思想家又為甚麼集中出現在春秋戰國時期。剩下的問題只有一個:他們的思想為甚麼會有長久旺盛的生命力和永恆的魅力?
當然,孟嘗、平原、春申、信陵四君子所養之士,都在三千以上,豈能全像馮驩這樣既有本事又講情義?但能有那麼三五個,也就足矣。比如平原君門下那個自薦的毛遂,春申君門下的朱英,信陵君門下的侯嬴、朱亥,便都是這樣的人。就連孟嘗君手下那些雞鳴狗盜之徒,也是有用的。這些故事大家耳熟能詳,就不多說了。
有很大關係。首先我們要問:社會出了問題,禮壞樂崩了,誰最著急?天子、諸侯、大夫。為甚麼著急?因為諸侯強大,天子的地位就下降。大夫強大,諸侯的地位就下降。家臣強大,大夫的地位就下降。他們當然著急。誰最不著急?士。為甚麼不著急?因為他們原本就是最低一級的貴族。除非社會動亂到不可收拾,連貴族與平民的地位都會顛倒,否則,士人是不會著急的,也是不必著急的。這是第一點:社會劇變,士不著急。
士或士人這個概念,大家應該已不陌生。因為前面一再講到,儒、墨、道、法諸家,都是不同士人的代表。儒家代表文士,墨家代表武士,道家代表隱士,法家代表謀士。問題是,先秦諸子,為甚麼都是士的代表?或者說,為甚麼只有士,才可能成為思想家?
也有四條。第一,士在秦漢以前,是最低一等的貴族。秦漢以前的社會,有階級,也有等級。階級有三等:貴族、平民、奴隸。貴族則分四級:天子、諸侯、大夫、士。這個等級是怎麼形成的?封建所致,宗法使然。前面說過,封建是自上而下的。天子封建諸侯,諸侯封建大夫。大夫不能封建,他們的兄弟子姪就做士。還有,宗法只認嫡系,世襲爵位的也只能一個人(原則上是嫡長子),其他兒子怎麼辦?天子的其他兒子做諸侯,諸侯的其他兒子做大夫,大夫的其他兒子就做士。這就是和-圖-書第一點:士,是不能再封建的貴族。
現在我們知道春秋戰國時期諸子百家競相爭鳴的原因了。一是「心智的成熟」,這才創造了封建、宗法、禮樂三大制度,以及超越前人的新文化。二是「社會的劇變」,國家制度、政治制度、社會制度和文化制度都面臨重大轉型,有大量根本性的問題必須回答。三是「士人的崛起」,即已經出現一個能夠產生思想家的階層,他們是這個時期最自由也最活躍的力量。因為自由,所以是「百家」;因為活躍,所以要「爭鳴」。
那麼,他們能回答嗎?
其次,有著急的,就有興奮的。誰最興奮?那些在社會動盪中脫穎而出,起了打貓心思的新貴。為甚麼興奮?因為機會來了。不過,這些傢伙都是孤家寡人,還得有人幫忙才行。誰能幫忙?士。士人數量既多本事又大,都有一技之長,甚至身懷絕技。諸侯要爭霸,大夫要兼併,家臣要擅權,都離不開他們的一臂之力。這是第二點:社會劇變,士最有用。
心理自由,身分自由,前途自由,又「有本事,無負擔」,當然可以「任自由」。事實上,當時的士人,也是朝秦暮楚,今天跑到這裏,明天跑到那裏。想想看,孔子去了多少國家,墨子到了多少國家?沒錯,孔子和墨子運氣不好,基本上是到處碰釘子。這固然因為他們的主張不合時宜,也因為在春秋後期和戰國之初,士的重要性還不明顯。到戰國中後期,就不一樣了。士們,尤其是那些重量級的士,跑到哪個國家,哪個國家就興旺發達;離開哪個國家,哪個國家就內外交困,正所謂「入楚楚重,出齊齊輕,為趙趙完,叛魏魏傷」(王充《論衡.效力》)。顯然,從春秋到戰國,士已作為一個特殊的階層而崛起,成為當時社會的中堅力量。士人之牛就牛在這裏。
士人既然很牛,脾氣當然也不小。比如孟嘗君門下的一個食客,就曾經大發脾氣。為甚麼發脾氣?原來孟嘗君和食客們一起吃飯,飯菜一定是相同的。這個食客因為被安排坐在暗處,以為是要讓他吃不一樣東西,就憤而起身罷食。那時實行分餐制,每個人面前一張几,一份飯菜,席地而坐食之。孟嘗君見那人發火,就端了自己的那一份給他看(自持其飯比之),當然一模一樣。於是該食客慚愧,拔劍自刎。可見當時的士人,不但有脾氣,也有骨氣、志氣。他們雖然很牛,卻牛得有理,牛得可愛。
能。不但能,而且想。為甚麼能?為甚麼想?原因也有三個:特殊身分,歷史使命,精英意識。首先是士的身分特別。我們知道,按照封建制度的規定,國也好,家也好,封建都是一次性的。封建之後,國就是諸侯的,家就是大夫的。諸侯的國事,天子不能管;大夫的家務,諸侯也不能管。反過來,沒有授權和召喚,大夫對諸侯的事,諸侯對天子的事,也不能隨便管,不能管得太多,否則就是僭越。這樣算下來,家事國事天下事,都能管他一管的,就只有士。所以,沒有領地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士,反倒比有領地的天子、諸侯、大夫更能「心繫天下」。何況他們原本就是貴族中的一員,天下也原本就是他們的;何況他們原本就有貴族的權利和義務,不能不負點責任;何況他們的任務,原本就是修、齊、治、平,也就必須「以天下為己任」。現在天下有了麻煩,他們當然要管。中國向何處去成了問題,他們當然要回答。
幸運的是,春秋戰國做到了這一點。因此,春秋戰國的士,就有著強烈的精英意識。這種意識,曾經被孟子表現得淋漓盡致。孟子曾兩次借伊尹的口說,老天爺為甚麼要誕育萬民(天之生此民也)?就是為了「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我們這些社會精英,就是芸芸眾生中的先知先覺(予,天民之先覺者也)。我們的歷史使命,就是要用自己覺悟到的真理,去啟迪和教育人民(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這樣的事情,我們不做誰做,又有誰能做(非予覺之,而誰也)?
有本事,就有本錢;無負擔,就無顧慮。《史記.魏世家》說,戰國初年,魏文侯的兒子子擊(就是後來的魏武侯)在路上遇見文侯的老師田子方。子擊連忙讓車子迴避,自己則下車行禮,田子方卻昂然不答。子擊就不高興了,就說:請問誰可以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是榮華富貴的,還是一無所有的?田子方說,當然是一無所有的啦!諸侯看不起人就會失去封國(失其國),大夫看不起人就會失去采邑(失其家)。我們這些貧賤的士人,如果主張不被接受,言論不被採納,換個國家就是。拋棄那些不能重用我們的諸侯、大夫,就像扔掉一隻草鞋,有甚麼了不起?你怎麼能拿我們跟你比(奈何其同之哉)!
那麼,這與我們前面提出的問題又有甚麼關係呢?
田子方這話說得真是夠牛的,卻有道理。甚麼道理?士人自由。為甚麼自由?第一,沒有世襲領地和爵位的士人反正一無所有,也就不怕失去甚麼,這叫無產者無畏,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也就是無負擔則無顧慮。這是心理的自由。第二,士人雖然是毛,只能依附在皮上,但那時皮很多。這張皮不行,換一張就是,正所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這是身分的自由。第三,那時著急的不是士人,而是弄不好就身敗名裂的大夫和諸侯。這個時候,誰能夠多得到一些士,尤其是那些數一數二的無雙國士,誰就有可能存亡繼絕、做大做強。相反,則可能面臨滅頂之災。請問,該誰牛?當然該士人牛。這是前途的自由。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士,也只能是士。
這就要弄清楚甚麼是士,士的特點又是甚麼。
三個原因:有本事,無負擔,任自由。比如前面說的這個馮驩,其實就很有本事,後來幫了孟嘗君的大忙。當時,孟嘗君因為有「功高蓋主、專政擅權」之嫌,被齊王罷免。他門下的那三千食客,也都如鳥獸散,跑得一乾二淨,只有馮驩挺身而出,幫孟嘗君東山再起。馮驩向孟嘗君要了一輛車子和一些錢,跑到了秦國www•hetubook•com.com,對秦王說:現在天底下最強大的,也就是秦國和齊國。秦國強,齊國就弱;齊國強,秦國就弱。這叫「雄雌之國也,勢不兩立為雄」。最後的結果,是強大為雄者得天下。秦王一聽,就坐直了身子問:怎樣才能不讓我們秦國為雌為弱?馮驩回答說,把孟嘗君請來就行。齊國之所以「重於天下」,就因為有孟嘗君。可是,現在他被罷免了,肯定心懷怨恨。他對齊國的情況,又瞭如指掌。如果大王把他請來,齊國不就是大王的了嗎?不過這事要快。齊王一旦醒悟過來,就不好說了。秦王聽馮驩說得在理,就派出十輛車子,帶著一大筆錢去請孟嘗君。馮驩見秦王行動,又搶先一步回到齊國,對齊王說:臣下聽說秦王已經派了人來,要重金禮聘孟嘗君了!咱們齊國和他們秦國,可是「雄雌之國」,勢不兩立。秦國強,齊國就弱;齊國強,秦國就弱。孟嘗君一旦入秦,齊國可就危在旦夕。大王何不趁秦國使節未到之時,趕快把孟嘗君穩住?齊王聽了,馬上派人到邊境。一見秦使入境,立即就恢復了孟嘗君的相位和封邑,還增加了一千戶。這就是馮驩的功勞。這事和前面說的故事都記載在《史記.孟嘗君列傳》,請參看。
社會劇變,士不著急。社會劇變,士最有用。社會劇變,士最受益。這三條加起來,結果是甚麼?社會劇變,士人最牛。為甚麼牛?因為諸侯也好大夫也罷,著急的也好興奮的也罷,都要請士幫忙。著急的要靠士來保住地位和地盤,興奮的則希望攫取更多更大的利益。所以,從春秋開始,諸侯和大夫養士,就已經形成風氣。到了戰國,則更是養士成風。各國的國王和卿相,卑躬屈節,禮賢下士,只怕士人不來依附。從高談闊論之子,到雞鳴狗盜之徒,都在網羅之列。士,成了最搶手的香餑餑,豈能不牛?
第三,作為貴族,士擁有與天子、諸侯、大夫大體相同的權利和義務,包括參政權、參軍權和祭祀權。這些權利,就表現在「冠」。我們知道,士人成年時,同其他貴族一樣,也是要舉行「冠禮」的。所謂「冠禮」,其實就是成年禮。但是,只有貴族成年才能「冠」,平民成年就只能「幘」,也就是只能戴頭巾。所謂羽扇綸巾,風流儒雅,那是後世的儒將們「玩酷」,有如美國總統穿牛仔,不能算數的。相反,周代的貴族,一定不能沒有冠。比如我們前面說過,子路就因為不能「免冠」而壯烈犧牲。為甚麼不能「免冠」?因為那是義務與權利的象徵。周禮規定,貴族子弟的加冠,一共三次。第一次加的叫「緇冠」,戴上它就可以參政議政。第二次加的叫「皮弁」,戴上它就可以打獵參軍。第三次加的叫「爵弁」,戴上它就可以參加祭祀。一加緇冠,有參政權;二加皮弁,有參軍權;三加爵弁,有祭祀權。這三種冠,是所有貴族都要加的。不同的是,天子、諸侯、大夫還要加冕。冕與冠的不同,是多了頂上的「延」。延的前面有「旒」(繩子穿的玉),兩邊有「充耳」(繩子墜的和_圖_書玉)。旒的意義,是提醒戴冕的人不要東張西望,叫「視而不見」。充耳的意義,則提醒他們不要聽信讒言,叫「充耳不聞」。顯然,天子、諸侯、大夫加冕,是因為他們有治權,要統治人民。統治的權力越大,旒就越多,比如天子十二旒,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士沒有治權,也就無冕無旒。不過,士雖不能「冠冕堂皇」,卻也「峨冠博帶」,還是十分體面。這就是第三點:士,是有參政權、參軍權、祭祀權,但沒有統治權的貴族。
第三,所謂「禮壞樂崩」,所謂「耗子打貓」,無非就是既定的等級秩序變了。原來高高在上的,現在一落千丈;原來俯首稱臣的,現在作威作福。如果計算一下成本和效益,結果是甚麼呢?誰原來的地位最高,誰的虧損就最大,也最著急;誰原來的地位最低,誰的紅利就最多,也最興奮。士的地位原來是最低的,他們怎麼會著急?不但不用著急,還可以趁機改變一下處境,提高一下地位,甚至升為大夫。就算不能如願以償,至少也不會損失甚麼。這是第三點:社會劇變,士最受益。
這也是於史有據的。比如戰國末年,養士最多的有四個人:齊國的孟嘗君田文,趙國的平原君趙勝,楚國的春申君黃歇,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正所謂「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賈誼《過秦論》)。他們養的士,都在三千人以上。而且,這些貴族對士人都很客氣,士們也都很牛。比如孟嘗君門下,有一個食客叫馮驩(音歡)。馮驩聽說孟嘗君好養士,便穿著一雙走遠路的草鞋去見他。孟嘗君問:先生遠道而來,有甚麼要教導田文的嗎?馮驩說,也沒甚麼。只不過聽說您老人家好客,在下又窮,因此來投靠。孟嘗君就安排他住招待所(傳舍)。十天以後,孟嘗君問招待所所長,客人這幾天都幹甚麼了?所長回答說:唱歌。所長說,馮驩先生確實太窮了,窮得只有一柄劍,每天彈著那劍唱:「長鋏歸來乎,食無魚!」孟嘗君就讓馮驩搬到賓館(幸舍),有魚吃。馮驩還是不滿意,又彈著那劍唱:「長鋏歸來乎,出無輿!」孟嘗君又讓他住星級酒店(代舍),出入有車。誰知馮驩並不領情,又彈著那劍唱:「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這就未免有些過分了,所以孟嘗君心裏很不高興(不悅)。不過,不高興歸不高興,對馮驩還是款待如故。這就是士人的牛。
第二,同為貴族,士與天子、諸侯、大夫的區別,在於前三種貴族都是領主,也都有領地。天子名義上有天下,實際上有王國;諸侯有國(封國),大夫有家(采邑),士則只有田。士的田,與諸侯的國、大夫的家又有甚麼區別?區別就在於國和家既包括土地,又包括人民。諸侯和大夫對這些土地有產權,對這些人民有治權。士卻只有產權,沒有治權,甚至連產權也沒有(食田無產權,賞田有產權),只有經濟收入,即田租和田稅。這就叫「士食田」,也就是靠田賦和田稅過日子。這就是第二點:士,是沒有不動產的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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