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繼往開來
一 灰色的船票

法家主張的這種政治,當然不是甚麼「仁政」,但也不是「暴政」,至少法家自己不承認是。因為「暴政」也是法家反對的。韓非的說法,是「仁暴者,皆亡國者也」(《韓非子.八說》),也就是仁政、暴政都要不得。那他們這種政治該叫甚麼?苛政。《韓非子.二柄》說,有一次,韓昭侯酒醉睡著,管帽子的小吏便給他蓋了一件衣服,結果是管衣服的也治罪,管帽子的也殺頭。前者的罪名是失職,後者的罪名是越位。失職不行,越位更不行,這就是韓非所謂「法治」。這樣的政治,豈非苛政?苛政猛於虎,老百姓還是受不了。
繼承思想文化遺產,與欣賞文學藝術作品,當然並不是一回事,但事不同而理同。文學藝術家創造作品,固然有他們特定的感受和體驗;思想家提出看法和觀念,也往往有特定的環境和原因。環境是可以剝離的,原因也是可以忘記的。這就好比幾何學,當初埃及人把它發明出來,主要是為了測量土地。因為尼羅河每年都要改道,兩岸的土地也就每年都要重新測量。現在,卻早就用來幹別的了,而且還可以幹很多「別的」。對待先秦諸子的思想,也如此。我們完全可以把最核心、最帶有普遍性的思想,從他們提出這些思想的具體環境和原因中抽離出來,只繼承其中的合理部份。這樣一種繼承,就是「抽象繼承」。
把諸子變成灰色之後,就可以做兩件事情,一是現代解讀,二是當下鏈接。所謂「現代解讀」,就是站在現代立場,運用現代觀念,對這些思想重新進行解釋。所謂「當下鏈接」,則是把那抽象出來、可以普遍適用的「灰色」思想遺產,鏈接到我們這個多彩的世界。這就是「再闡釋」。做分析,找內核,去色彩,再闡釋,我們就會有一張「灰色的船票」。有了這張「灰色的船票」,就可以登上諸子的客船,得到想要的東西了。
問題是怎麼做?
這就奇怪。苛政怎麼也會有這麼多優點呢?這就要弄清楚法家為甚麼主張苛政。為甚麼?為了保證世襲的君主坐穩江山。韓非他們很清楚,在世襲制的前提下,君主的個人資質是靠不住的。你怎麼能保證他們個個都天縱聰明,生性仁德,有如堯舜?不可能。所以,只能把他們當作普通人來看待。君主是普通人、怎麼就要行苛政呢?就因為他既比不上先王,又比不上聖人,甚至比不上賢人。先王有豐功偉績,聖人有高風亮節,賢人有聰明才智,因此都有崇高威望。這就鎮得住。普通人沒有這些本錢,就得靠別的。靠甚麼?靠權勢,靠手段,靠威脅利誘,靠嚴刑峻法,靠體現了這一切要素的規章制度。看來,法家是要把國家體制設計為一架機器。這架機器有一整套絲絲入扣的運作程序,可以自動運轉。君主的任務,只是掌控按鈕。帝王治天下,只要按一下。這可是再笨的人也能做的。
然而即便是如此苛刻的政治,也仍有可取之處,比如執法的公開、公正、公平。這正是法家的主張。所謂「法莫如顯」,「使民知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就是公開;所謂「法不阿貴,繩不撓曲」,就是公正;所謂「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就是公平。這些說法,分別見於《韓非子》的《難三》、《五蠹》和《有度》,都是法家的重要觀點。何況他們也是說到做到的,比如商鞅治太子罪就是。可見法家不但主張,而且當真做到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一點,擱在今天,放到外國,都正確,完全可以予以繼承。
然而,即便是這樣一種講不通的思想,也有合理性,那就是每個人都應該「心存敬畏」。說得再白一點,就是每個人心裏,都應該多少有一點能夠嚇唬自己的東西。我在《心存敬畏》一文中說過,人,原本是有敬畏之心的。先是敬畏鬼魂,後是敬畏神靈,最後是敬畏真理。對真理為為麼要心存敬畏?因為真理是天下之公器。它不是哪個人的私有財產,也永遠沒有窮盡。心存敬畏,才不會自以為是,也才不會膽大妄為。相反,沒有了敬畏,也就沒有了底線。除了怕強權、怕暴力,甚麼都不怕。比方說,甚麼圖紙都敢畫,甚麼房子都敢拆。只要白大褂一穿,也甭管甚麼人,都敢在病人身上動刀子。大家想想,這還了得?可惜敬畏真理,也如敬畏鬼神,全看每個人自己。心存敬畏,則敬畏存;無所畏懼,則鬼神都奈何不得。豈不聞「人不要臉,鬼都害怕」?所以,對於墨子的「鬼神論」,也不必太較真,抽象地取其「敬畏之心」即可。對於先秦諸子的其他思想,也如此。
現在我們知道怎樣抽象繼承了。四條:做分析,找內核,去色彩,再闡釋。所謂「做分析」,就是弄清諸子為甚麼會提出某種觀點,他們的動機、目的、方法、思路、結論是甚麼。然後再看這些方法、思路和結論,有哪些在今天仍有價值,仍有意義,可以借鑒,能夠繼承。這就是「找內核」。內核找到之後,他們的動機和目的就可以不管。比如孔子講「仁愛」,是為了維護等級制度。但仁愛本身並不錯,我們就要仁愛,不要等級制度。又比如韓非講「公平」,是為了保證君主獨裁。但公平本身並不錯,我們就要公平,不要君主獨裁。也就是說,我們在繼承先秦諸子這筆寶貴遺產時,必須「洗去」他們身上時代和階級的烙印,只留下合理的內核和普遍適用的東西。這就是「去色彩」。
這樣「洗」過以後,又會怎麼樣呢?諸子就變成灰色的了。為甚麼是灰色?因為只有灰色,才可以和所有的色彩搭配。所謂「變成灰色」,無非是說,我們繼承下來的東西,應該是普遍適用的。既適用於過去,又適用於今天;既適用於本民族,又適用於全人類。這就是「灰色」的意義。人們喜歡譏諷地說,生命之樹常青,而理論往往是灰色的。他們不知道,理論如果不是灰色的,就不能普遍適用,也就沒有生命力。所以,我在為《于丹論語心得》所寫的序言中說,一個大家都需要的孔子應該是灰色的。現在,我和*圖*書還可以再補充一句:不但孔子,先秦諸子也都應該是灰色的。
那麼,我們能「抽象繼承」嗎?
或許有人會問:這兩個詞,怎麼後來又有了品級意義和道德意義呢?也與宗法制有關。前面不是說了嗎,大宗與小宗,貴族與平民,身分地位是不平等的。他們獲得的文化資源和所受的教育,也不平等。久而久之,君之子與小宗之人,距離就拉開了。君子的教養好,修養高,品位也高。小人則相反。這樣一來,君子與小人,就不但有等級的區別,也有品級的區別,即修養不同。修養,有藝術修養,也有道德修養。在貴族們看來,只有自己,才兩個修養都高。小人,則兩個修養都低。比方說,小人不知書,不達禮,俗氣,不會欣賞古典音樂,喜歡低級趣味等等。我們知道,在中國古代,品位與品格,文化修養與道德修養,是相通的,甚至可以打等號。結果是甚麼呢?是君子和小人這兩個概念,又有了道德意義,即君子有道德,小人沒道德。或者說,君子修養高,小人修養低。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論語.述而》)之類,就是這個意思。
能。比如「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就能。怎麼能?看後面那句「近之則不孫(遜),遠之則怨」。這句話告訴我們甚麼呢?就是做人做事,要有分寸感,遠了近了都不合適。這就可以繼承。可見「抽象繼承」云云,關鍵是要看出這些思想和觀點的合理之處。實際上,一個思想家提出某種觀點,總會有提出的道理。後面那個思想家批判他,也一定有批判的理由。這個時候,我們就不應該糾纏他們的結論,而應該關注他們的想法。這就像觀看運動員的競技,輸贏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表現。同樣,看待思想家的論爭,對錯也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啟迪。相反,如果把自己弄得像運動員似的,非得加入其中一方,也爭個你死我活、臉紅脖子粗,就不是「觀看比賽」,也不是「繼承遺產」了。
由此可見,君子和小人,在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定義。那麼,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是甚麼意思呢?是歧視,卻不是道德歧視。他的意思,不是說女人沒道德,或者女人修養低。而是說,男人對待女人,就像大宗之君對待小宗之人,左右為難,怎麼都不是。親近他們吧,沒禮貌;疏遠他們吧,他們有怨言。這就叫「近之則不孫(遜),遠之則怨」。為甚麼會這樣?因為大宗小宗,都是同宗;女人男人,都是家人。疏遠他們,當然要抱怨。這就是「遠之則怨」。但是太親近了,他們又會沒大沒小,忘記君尊臣卑、男尊女卑的規矩。這就是「近之則不孫(遜)」。親近也不行,疏遠也不行,所以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在這裏,關鍵詞是「難」,不是女子與小人。
不能「直接繼承」,不能「具體繼承」,不能「全盤繼承」,那又該怎麼辦?
甚麼叫「抽象繼承」?要回答這個問題,下定義不如打比方。比方說,南唐後主李煜的詞「問和圖書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是大家都能體會,都能欣賞的。可是,李後主寫這詞,是因為「小樓昨夜又春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他的愁,是亡國之愁。他的情感,是失位之君的情感。我們是亡國之君嗎?不是。我們有失位之恨嗎?沒有。那我們為甚麼還能體會,還能欣賞?抽象體驗。也就是說,我們體驗到的,不是李煜「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具體情感,而是人人都有的、帶有普遍性的那種揮之不去、綿延不盡的憂傷和憂愁。這樣的情感,我們都可能產生,也都能體驗。顯然,我們在欣賞文學藝術作品時,可以把最核心、最帶有普遍性的情感,從文學藝術家個人的具體感受中抽離出來。這就是「抽象」。這樣一種體驗,就是「抽象體驗」。
其實,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只是性別歧視和階級歧視,沒有道德歧視的意思。為甚麼這樣說?這就要先弄清楚,這裏說的「小人」是甚麼意思。要知道,在孔子的時代,所謂君子小人,有兩種意義。一種是等級意義,一種是品級意義。或者說,一種是身分意義,一種是道德意義。等級意義和身分意義在前,品級意義和道德意義在後。怎麼回事呢?這就必須懂宗法。宗法制,我們前面說過,就是在一個家族眾多的子女中,確定兄弟之間身分地位的制度。具體地說,嫡長子地位最高,算「老大」。其他嫡子(次子)次之,算「老二」。姬妾的兒子(庶子)再次,算「老三」。這些兒子分家以後,就形成同一宗族的大宗和小宗。嫡長子的宗系叫「大宗」,也叫「正統」、「嫡系」。次子和庶子的宗系,則叫「小宗」(請參看本書第五章第四節)。也就是說,大宗就是「嫡系長房」,小宗則是「庶孽旁支」。長房少,旁支多。所以大宗貴,小宗賤。大宗繼承父家長的血統和爵位,為君(國君或家君)。君的兒子即「君之子」,簡稱「君子」(正如王之子簡稱「王子」,公之子簡稱「公子」)。小宗不能繼承爵位為君,就只能為臣。為臣也不等於沒地位。比如天子之臣是諸侯,諸侯之臣是大夫,他們也是君。諸侯是國君,大夫是家君。他們的兒子,也是「君之子」(君子)。問題是,並非所有的小宗都能成為諸侯和大夫。不能成為諸侯、大夫的小宗,高級一點的就成為士人,還是貴族;低級一點的就只能成為庶人,這就是平民。實際上就連高級的小宗,甚至某些大宗,數代以後,也會變成平民。「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孟子.離婁下》)麼!既然「君子之澤」尚且「五世而斬」,那麼,小宗之後(小宗的小宗的小宗),就更只能去做平民。總之,貴族無一例外地都來自大宗,或者是國君之子,或者是家君之子。這就是「君子」。平民則無一例外地來自小宗。這就是「小人」,意思是「小宗之人」。這就是君子和小人的本義,也是這兩個詞的身分意義和等級意義,即君子是貴族,小人是平民。
要回答這個問題,最好是先舉例,後www•hetubook.com.com說理。就說法家。法家的問題是比較多的,也是不容易繼承的。有甚麼問題呢?無視民權,慘無人道,專制獨裁。比如管仲剝奪人民遷徙和改變職業的自由,是無視民權;商鞅一天之內在渭水之濱處決人犯七百餘口,是慘無人道;韓非主張一切權力皆「人主之所以獨擅」(《韓非子.主道》),是專制獨裁。韓非還有一句名言,叫做「禁奸之法,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韓非子.說疑》)。禁其事,就是不准亂動;禁其言,就是不准亂說;禁其心,就是不准亂想。可見按照法家的主張,人民既沒有行動的自由,更沒有思想言論的自由;既不能「亂說亂動」,更不能「胡思亂想」。這樣的所謂「法治」,真是駭人聽聞!他們的主張,也與現代意義上的「以法治國」,其區別真不可以道里計!眾所周知,現代法治的原則,是只禁止某些(不是一切)行動,不禁止思想和言論。比如你說「我要謀殺總統」,沒事;想一想,更沒事;真幹,不行。可是韓非他們剛好相反。做,不行;說,更不行;想,最不行。這就叫「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首先要禁的,就是思想。怎麼禁呢?把所有的思想文化遺產都消滅掉,同時把所有的知識分子讀書人也都消滅掉,只留下國家法令和政府官員,謂之「明主之國,無書簡之文,以法為教;無先王之語,以吏為師」(《韓非子.五蠹》)。這不就是「焚書坑儒」的理論基礎和指導思想嗎?
本書前四章講了「是甚麼」,上一章講了「為甚麼」,現在是該說說「怎麼辦」了。表面上看,這似乎不成問題。眾所周知,先秦諸子的思想,既是我們民族的寶貴遺產,也是人類文明的寶貴遺產,你說該怎麼辦?當然是繼承唄!可惜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比如孔子有句名言,叫「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論語.陽貨》),請問要不要繼承?就很讓人尷尬、狼狽。為甚麼尷尬、狼狽?因為這話明擺著是歧視。有人說,孔子把女人和小人相提並論,怎麼會是性別歧視?小人也是男的嘛!我想請問:孔子看得起小人嗎?看不起。既然看不起小人,那他看得起被視為同類的女人嗎?當然也看不起。看不起,難道不是歧視?更何況,小人只是男人的部份,女子卻是女人的全部,難道不是性別歧視?至於把「女子」讀成「汝子」,把「小人」解釋為「孩子」,更是無稽之談。實際上,男尊女卑,是當時的社會風氣,孔子也不能免俗。這一點,後人其實也能理解。讓人們憤憤不平的是,他不該將女人和小人相提並論。也就是說,你已經搞性別歧視了,怎麼能再加道德歧視?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孔子這話,用來搞批判,行。要繼承,難。
也只有一個辦法:抽象繼承。
顯然,這樣一種制度,雖然未必是最好的,但一定是可行的。於是,我們就看到了法家思想的合理內核:制度比人可靠。這也正是法家比儒、道、墨三家高明和科學的地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家主張「無為而治」,其實是「不治」。墨家主張「賢人政治」,其實是「人治」。儒家主張「以德治國」,其實是「禮治」。不治的結果,是無政府狀態。人治的結果,是人亡政息。禮治的結果,是禮壞樂崩。這才有了法家的所謂「以法治國」,即依靠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來實現國家的長治久安。這是有道理的,也是應該抽象繼承的。怎麼繼承?就是只取「制度比人可靠」這一點,不要法家設計的專制制度。
當然,在此之前,還得把諸子的思想再梳理一遍。
還是舉例說明。比如墨子,是主張「鬼神論」的。這個主張,不用說別人詬病,就連墨子自己,也不能自圓其說。在《明鬼》篇,墨子開始就說,現在的天下之所以大亂,就因為人們不信鬼神,不知道鬼神是能夠「賞賢而罰暴」的。如果相信,怎麼會這樣亂?這話經不起推敲。比如警察,是要抓壞人的。難道因為犯罪分子不相信世界上有警察,警察就不抓他了?同樣,世界上如果真有鬼神,它哪裏會管你信不信?如果說你們那個「鬼神」,是一定要別人相信才起作用的,那麼請問,這鬼神是當真能夠賞賢罰暴呢,還是你們忽悠出來嚇唬人的?恐怕是嚇唬人的吧?
顯然,孔子這話,有特定的背景,就是宗法制度;也有特定的用心,就是維護宗法制度。離開這些背景,我們就弄不清孔子的意思,也沒法知道他的話是對是錯。其實,諸子思想都如此。他們各抒己見,是因為「天下大亂」;競相爭鳴,是因為「禮壞樂崩」。但是,時過境遷,滄海桑田,社會早已變化,原因和環境也不復存在。只有他們提出的問題,比如如何治國,如何做人,還在困擾著我們。正所謂,月落鳥啼,已是千年的風霜;濤聲依舊,不見當初的夜晚。那麼請問:今天的你我,還能不能重複「昨天的故事」?在這「楓橋之夜」,我們是該用舊船票,還是該用新船票,或者乾脆不上這艘客船呢?
不上船的問題就不用討論了,因為這等於放棄繼承。作為個人,這沒有問題。中國有十幾億人,難道都要讀先秦諸子?作為民族,這不成問題。沒有哪個民族會愚蠢到放棄自己的寶貴遺產。問題是如何繼承。我想,至少有三點可以肯定:第一,不能「全盤繼承」;第二,不能「具體繼承」;第三,不能「直接繼承」。為甚麼不能「全盤繼承」?因為諸子的思想雖然魅力無窮,同時也問題多多。比如「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這句話,能照單全收嗎?為甚麼不能「具體繼承」?因為秦時明月漢時關。遺產是過去的,時代卻是今天的,豈能「守株待兔」、「刻舟求劍」?那麼,為甚麼還不能「直接繼承」呢?因為前面說過,先秦諸子和百家爭鳴,是「足球場」,是「鐵匠舖」,是「手指頭」(請參看本書第五章第六節)。看足球也好,看打鐵也好,能夠自己下場競技嗎?看月亮就更是如此。我們要做的事,是順著禪師的手去尋找月亮,而不是把那手指頭搬回家。所以,我們不要也不能「直接繼承」。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