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歐只說：「我一定不會明白。但如果你說她不會幫我們，那就別幫。這樣我就明白了。」
「對，如今巫師迷梭碎裂地躺在他塔裡的地板上，我想……他連手指的骨頭都不完整。」
琳娜離去。片刻後，悉貝默默起身替自己斟酒，她靠向搖籃上方，一根手指輕觸小帛德的臉。接著她轉身，心神不寧地踱步，等待柯倫的腳步聲臨近。她聽到下面的院子裡有人聲叫喊，是男孩的聲音，由屋內的某處石塊間傳出回音。她閒晃至大廳，手握杯子，不知從哪塊沉默的石內聽到柯倫的聲音。
「那可不太容易，但是我必須說服她。」柯倫舉起雙臂，將悉貝抱下馬。亞恩返回來牽馬，好奇地凝視悉貝，一名高窕、編著粗辮的紅髮女子隨他出來。柯倫說：「琳娜，這是……」
她微笑，朝下注視洛克的眼睛。儘管他雙眼平靜，她卻在那眼神裡看出隱約的勝利光芒。「你的確是梭爾之獅，柯倫說得沒錯。我很感謝你親切的歡迎，我來得這麼出其不意。」
悉貝坐在床上：「謝謝妳，我累了。」才一會兒，她又起身，焦躁不安地走向一扇窗旁。遠方的梭爾森林外，她看得到艾爾德藍白色的山頂在天空下閃閃發光，也知道雪中遙遠的一岬有棟白廳，其中有各種怪異奇妙的動物。
「他們去打獵，」洛克說，「應該快回來了。」他凝望頭上的一陣疾風，獵鷹特峨前來停在柯倫肩上，以冷漠明亮的雙眼審視眾人。「那是誰的？不是我們的老鷹啊……好大。」
「溫和、善良、明智……」
「那又如何？我們可以像惴德一樣，輕易立譚龍為艾爾沃德王。」
「有很多小孩嗎？」
「力量會自我繁殖，我不可能不想知道、不想學習，但我絕不想和他一起走。他……他不愛我。」
「埃歐，」柏爾咕噥道，「安靜。」
「怎麼說？像我？」
「死了？怎麼會？怎麼死的，孩子？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妳。」
「悉貝……」
悉貝抬頭望著他，在照亮他臉龐的金紅光澤中，看到他眼中未曾有過的深刻笑焰。她緩緩微笑，彷彿正接受這份挑戰。
「洛克，」柯倫靜靜說道，「我們回來準備結婚。悉貝即將成為我的妻子。」
洛克垂下眼簾，片刻後又睜開金黃色的眼，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怎麼說服她的？」
「怎麼說？」
「悉貝。」瑪耶嘉低語，悉貝茫然地注視她。瑪耶嘉走到她身邊，銳利的眼神凝視、探查。觸摸那靜白臉龐。「是妳嗎？」
「希望如此」
「柏爾，不行」
「是巫師迷梭。你聽過他嗎？」她問柯倫，柯倫搖搖頭，「很久以前他看過我一次，當時我偷了他一本書。他……想要我，不給我選擇的餘地。我請求他憐憫我，但他毫不憐憫。他有非常了不起的頭腦，卻沒有敵手，因乏味、刻薄的行為而疲憊。我差點就和他走了，因為我可能永遠鬥不過他。我也會一直怕他。但他犯了個錯，他忘了若陌薄。在他不能控制我和他自己的時候，若陌薄是我唯一記得的名字。」
她點頭：「是我父親歐耿召喚來的。」「牠自由嗎？」
「我非給不可，他要爸爸。」
「柯倫，當時連你也幫不了我，他會對你毫不留情……對我也是……我得看著你受折磨。那麼，我返回時就沒有人可以抱著我了。」
悉貝接口：「柯倫說我的眼睛和惴德的心一樣黑。」
「這是特峨。」柯倫低語，轉過頭又說，「牠殺了七個人……悉貝，牠現在在想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我想知道。」
「守衛室、補給品、預防攻擊和圍攻的武器。梭爾家族向來在鄰族間過得不平靜。我們在特伯睿的地位大不如前，現在我們說得多，卻做得少。」
「我對柯倫出其不意的舉動已經習以為常了。」
悉貝微微一動，低語：「暗夜。」接著她們聽到腳步聲自庭院傳來，還有柯倫的馬嘶聲。悉貝起身，撕裂的布在她酥白的胸前揚開。她開門，柯倫一手撐在馬背上，低頭看見光影下的她。柯倫走向她，將她拉到披風下，抱著她，臉藏在她的髮間，直到悉貝感覺他的眼淚流至自己的頰上。
她聽到柯倫吸了一口顫動的長氣。「我當時想去找妳，但不知道妳人在哪裡。」他低語，「冰雪早已掩蓋妳的足跡。我醒來時，火滅了，妳也不見了。」
琳娜好奇地看著她：「妳過得這麼簡樸。要不要寫信給希爾特的霍斯特領主，告訴他妳要嫁給柯倫？」
他們過橋，亞恩和馬匹隨行在後，外院的喧囂在他們經過時靜止。一扇小門通向內院，方形院落裡，光禿禿的樹木聳立，在雪上鏤刻出影子。一名男子打開大廳的雙扇門，朝著他們走下階梯，頭髮在天空下顯得烏亮，望著柯倫而笑，眼睛綠如寶石。
瑪耶嘉的臂膀環繞她，將她拉近溫暖屋內。悉貝在火旁一沉，雙眼疲憊地閉上。她突然感覺有兩隻手在喉頭上，因而驚醒。
「悉貝，妳像夢一樣從我身邊走開，那麼安靜又無可挽回，我承受不了，我承受不了……」
「我真高興他睡著了。」悉貝直視火光，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瑪耶嘉注視著她，默默踱步。夜色逐漸籠罩屋子，陰影在火邊逐漸爬上悉貝的臉。
「蕾拉、瑪妮亞，到外面去玩。噓，小帛德。悉貝，妳想躺就躺一下，我會派人送食物和酒來。」
「對。」她轉頭與柯倫四目交會，「我在意。」
「柯倫！」
「要不是垓德。她絕不會讓我跨過她的門檻。」柯倫說，「埃歐呢？赫尼和柏爾在嗎？」
「我還以為你一生最想要的就是，」一個短小精幹的人以閃爍的藍眼回望柯倫，「替諾銳的死報仇。」
「埃歐，因為我愛她。你得將她當成是這裡的女人……」
特峨振翅飛離柯倫的肩膀，在一棵枯樹上棲息待命，眾人移向室內，進入洛克的大廳。冷冽的石上有毛皮和松枝，古老的壁毯掛滿四壁，孩童在巨大的火爐旁嬉戲，與一隻獵犬在地板上打滾。悉貝解開披風，任長髮甩落，每個孩子都停下，望著她銀光閃閃的頭髮。悉貝發現柯倫正看著她，彷彿第一次見到她的陌生人，她移開目光，血液忽地湧遍全身。琳娜拿走他們的披風，柯倫輕觸她臉龐。
柯倫和悉貝一起坐在瑪耶嘉的火旁，緊扣她的手指，彷彿再也不讓她離去。瑪耶嘉輕聲移動，為他們熱燉食，邊切麵包邊傾聽悉貝平靜地敘述。
「我曾看過真正的邪惡，而那些在你身上毫無蹤影。」她抬頭對他微笑，但那些話卻不由讓她嘴角抽動，柯倫撫摸她帽兜下的髮絲，使其平順。
「進來。我告訴你。」
琳娜點頭，眼帶笑意，她看著小帛德，將她放回搖籃躺著。「我下去看看你們的東西拿上來沒有。」
「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我想不出其他更想做的事。」
「但她不是這裡的女人。」熙尼斯說，「要是將她視為這裡的女人，她會滿意嗎？她有力量，就非用不可，為什麼不替我們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力？」
「有了那女人，」一名古板、滄桑、銀髮整潔的男子說道，「我們就能獲得希爾特、甚至尼肯的支援，也沒有人敢反抗我們了。」
「現在，」洛克說，「彼此交換名字。」
琳娜在她身後說：「我知道。好久以前，我自己離開南希爾特的家時，也覺得難過。希望妳能滿意這裡的生活，雖然我從來沒想到妳會來，但是妳能來，我就為柯倫感到高興。妳把小譚交給惴德時，我就沒想到妳會來。」
「那是我將來的家嗎……我不習慣人群，要我住在平地、人群間會很奇怪，那是這麼灰暗的大房屋，沿著城牆的塔裡都是些什麼？」
「不。」
悉貝默默看著柯倫，有那麼一刻，柯倫在她眼中看到一股漠然、神祕的陰影。接著那陰影消失，她將柯倫的手舉至嘴邊，「而我，」她低語，「也不想再看到你不帶著我就回梭爾。」
「柯倫，沒有人要這樣對她，我們不想讓她在這裡不開心。」柏爾說，「但是你一定可以跟她說……不用馬上，但是最終一定有機會，等你們能自在相處，安定下來後……」
「柯倫。」
悉貝心不在焉地點頭。透過那些開啟的門扉，她看到前方有人穿越積雪片片的地面。河水順著絲麗午河流經門前，外流至原野。遠方庭院中，馬匹掛鞍而立，隨時待命，鐵匠鋪內的火花忽起忽滅。亞恩跑過吊橋，消失在那些牆後。數分後，一名男子隨他出來，站著看柯倫與悉貝前來。
兩人緩緩騎越堅實、冬眠的原野，一片片耙過的黑土向外翻，衝破了融雪。他們沿著絲麗午河，蜿蜒而至梭爾領主的門檻邊。空曠原野上，一名持弓少年見他們前來，便大聲叫嚷，聲音倏地在空中形成白色氣息。他跑在兩人之前，跑向那房子，帽兜從黑髮上彈到後腦杓。
「溜到什麼地方做白日夢是一回事，」琳娜說著，在悉貝的臉頰拋下一吻，「但是去希爾特又不回來就真是另一回事了。妳看起來好累，在這種冷天跋涉一定很辛苦。」
悉貝隨琳娜走上大廳後的石階，進入寬廣明亮的房間。暖暖的火在爐上劈啪作響，兩個小女孩都有一頭酷似琳娜的頭髮，躺在火爐前吱吱喳喳，還有一個娃娃在搖籃裡。琳娜一手抱起娃娃，將床周圍的簾帳猛然掀至一旁。
柯倫順手環抱悉貝。悉貝靠在柯倫身上，頻時思緒空白，柯倫披風上的軟毛寒冷平順地貼著她。柯倫順口說道：「這些天來，她一直心神不寧。屋子裡有沒有安靜的地方讓她休息？」
「因為我們曾在特伯睿替一位和妳容貌相仿的女人打過仗。竭誠歡迎妳來到梭爾。」
「我從四天前就等你從希爾特回家，我都開始擔心了。現在看來，我根本不必擔心。」他移至悉貝旁，握起她的手，「妳就是悉貝。」
「柯倫，她就在這裡。要不是為了這個，你為什麼帶她回來？」一名男子直截了當問道。他說話緩慢，比所有人高大，髮色亮金，眼睛綠得有如垓德的雙翼。柯倫的音調稍高，卻仍耐心說道：
「他是妳祖父，」琳娜耐心說道，「妳和瑞安娜是親戚，他女兒又是妳母親。」
「悉貝……」他斟酌著字句，「我愛妳。當時我可以為妳犧牲生命，如今，我要再為妳放棄另一件事，就是多年來對惴德的怨懟。如果妳和我一起回梭爾，沒有人會問妳任何妳不想透露的事。我再也不要感到妳需要我，卻不知該怎麼找到妳了。我再也不要m.hetubook.com.com一覺醒來發現妳已不知去向。」
她突然猛地一顫：「讓我進去，我需要一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我是那樣的嗎？」他不解地說，「我殺過人，恨過人，也曾夜不成眠。做著怨懟的夢……」
瑪耶嘉驚訝地摀住了嘴：「妳連若陌薄也收服了？」
「我知道，我知道。」
「在洛克古老厚重的屋牆後，就算國王也不能讓妳違背自己的意願。來吧，我那幾個哥哥都粗聲、衝動、愚蠢、戰痕累累，就像我，但他們的屋子裡有歡樂，而且他們會歡迎妳，只因為我愛妳。」
「牠帶了些小譚的消息給我。小譚很好，我得寫信告訴他我的行蹤。他會很難了解，我想部分的他仍相信艾爾德山才是他真正的家。」
「柯倫，」洛克說，「秋天時你去那兒，正是為了說服她來這裡，現在你成功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笑著擁抱柯倫，「你想我會認不出象牙頭髮或那雙眼睛嗎？這是悉貝，而且你們就要結婚了。原來我們為你擔心的時候，你們一直在計劃這件事。」
琳娜點頭。「我會的，」她保證，「我最初看到妳時，想到瑞安娜，又想起諾銳，我的心就絞痛。但現在我覺得妳和瑞安娜很不同，她的眼睛羞澀甜美，妳的眼睛……」她茫然凝望悉貝的雙眼，找尋適當的字眼。
「你看牠們麼取笑我。」柯倫對悉貝說，「熙尼斯，你說的都不對，是女巫自己和我回家了。現在你可要對我的行蹤放尊重點。」
「七……」熙尼斯不可置信地盯著悉貝，「是妳的嗎？」
「不是為了這個！洛克，兩天前我差點失去她，她受到召喚，被某個高強的巫師騷擾，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她回來時，我發誓她如果來這裡，就沒人能煩擾她，企圖違背她的意願或利用她。」
「洛克。」
「他不會有事的。」柯倫溫柔說道。
琳娜眨眼：「柯倫會說這種話？妳為什麼還要嫁給他？」
「對付惴德？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過你們了，她不要開戰對付譚龍。」
「悉貝。」
熙尼斯補充：「只要能榮耀家族，讓惴德驚慌，她還有更大的用處。」柯倫點頭，環顧沉默的兄長：「我不應該相信你們每一個人，但是我相信，我必須相信。埃歐、赫尼，等你們見了她，便明白我怎麼會下這種承諾。」
「要是她能召喚殺了七人的獵鷹，」埃歐說，「她當然也能召喚惴德，那我們就可以……」
悉貝若有所思的揚起眉：「但歐耿是用召喚特峨或因勒的方式，召喚我母親到身邊的，所以我不確定霍斯特是否在意我是他的親屬。但這件事記著也好。」她瞅見琳娜驚訝的表情，微笑道：「我不像瑞安娜有高尚的教養。要是我說了什麼讓妳不安的話，妳就告訴我。我認識的人極少，也沒料到現在會這麼喜歡跟人在一起。」
「那是亞恩。」柯倫說，「熙尼斯的兒子。」
柯倫與悉貝在橋上與洛克會合。洛克抓住柯倫的韁繩，抬頭望著馬上的悉貝，柯倫下了馬。洛克身材高大，肩膀寬闊，一頭濃密的淡色金髮及皺紋滿布的臉孔，和他的眼睛一樣沉著。他的聲音從胸膛的深井湧出，卻出奇溫和。
瑪耶嘉立刻住手。她慢慢吸了口氣，手指輕輕撫過悉貝的臉頰，而後起身。悉貝解開披風，將披風從身邊推開。
悉貝微笑：「妳在我想抱她之前就知道，柯倫也是那樣。」悉貝抱起娃娃，坐在火邊的一張椅上，女娃金棕色的眼睛抬頭凝視她。「小譚也曾經m.hetubook.com.com這麼小……當時我好無知。柯倫說今天會有場儀式，是場見證。到時候我要做什麼？」
當天傍晚，洛克在大廳為他們證婚，梭爾之子手持蠟燭，照亮大廳。火焰騰燒爆裂，洛克低沉圓滑的聲音是偌大房裡唯一的聲響。悉貝一身火紅，頭髮由琳娜盤結成銀冠。她站在柯倫身旁，火光照入洛克的金色髮縷，繞過他胸膛上的金鍊。洛克的聲音彷彿低沉的森林之風，與火的氣息融合，他說話時，悉貝的思緒融化，回到瑪耶嘉的屋裡。兩晚前，她就站在瑪耶嘉的火前，和柯倫手牽著手，在山間寂靜的廣大核心裡，傾聽瑪耶嘉唸著古老的盟約術。瑪耶嘉戴著戒指，雙手扣住他倆的手。
「那巫師死了。」
「我會替妳縫補。柯倫還在，他發現妳不見時，來找過我，還為自己睡著而自責。」
柯倫點頭：「熙尼斯還有兩個小女兒；洛克的大兒子堂恩十五歲，是個嗜血的男孩，汲汲營營只想打第一場戰；洛克還另有四個年紀較小的孩子；埃歐的太太剛生下長子小埃歐；赫尼和柏爾都和家人住在梭爾北部。妳和我也會有小孩，我們要讓小巫師填滿那棟房子。」
悉貝悄悄轉身離去。她回到琳娜房裡，看到琳娜、衣裳和一盤食物，五個孩子就這麼看著她吃。
他笑著放開悉貝。火紅的雪一路閃亮至世界盡頭，萬物靜止，只有馬匹的氣息和遠方梭爾之家的炊煙緩緩移動。悉貝凝望那屋子，在光線下微微瞇眼。
當夜稍晚，前往梭爾前，她躺在柯倫身邊，觀看圓頂外的點點繁星，傾聽柯倫的氣息。曲身靠著柯倫，她感覺當天的黑暗已從身上排乾，感覺深及骨內的疲憊已流失。最後她睡著了，深沉無夢。
悉貝冒著大雪慢慢騎馬回家，獵鷹在她頭上盤旋，偶爾振翅到高處看著她，彷彿日空中一枚微弱的暗星，接著又疾如閃電，滑翔到她身邊。她沉默不語，雙眼空茫。一路上無人攔阻，她在薄暮時分抵達山徑，雪已將傍晚襯成銀色，星星在龐然黑暗的艾爾德山頭緩緩上升，四周樹木靜止不動，星辰掛在雪白樹梢。樹林裡，瑪耶嘉的炊煙裊裊，窗戶明亮似火。她騎向庭院。下馬，瑪耶嘉趕來開門，戴戒的手指映著星光閃閃發亮。
「我很欣慰。」
「我想妳可能不必寫信。」洛克說，「消息在艾爾德傳得很快。」
「跟琳娜去吧，我隨後就到。」
隔天早晨，兩人一同離開艾爾德山，回梭爾家族大宅成婚。漫長的冬日將盡，他們穿著毛皮披風，在明朗晴空下騎行於白雪上。獵鷹特峨在上方飛翔，黑翼映襯著太陽。他們騎經曼鐸，橫越寬闊的特伯睿平原，穿過梭爾的森林地，當晚留宿在一座農場。那農場半是堡壘，半是梭爾的前線。第二天早上，他們來到位居梭爾心臟地帶的原野與曲折的絲麗午河，在遠方看到梭爾領主的城牆及灰色石塔，炊煙自其中裊裊升起。他們休息片刻，同時下馬，柯倫戴著手套，托住悉貝的臉，望著她烏黑的雙眼。
柯倫在她身邊微動：「妳不需要那麼強大的力量來飼養那些動物。妳要那麼強大的力量何用？」
「什麼都不用。只要在梭爾領主和他的弟妹、孩子面前漂漂亮亮、開開心心的就好。洛克會加入你們，之後我們會舉辦盛宴慶祝。妳帶了什麼東西過來陪嫁？」
「所以，妳就是艾爾德山的女巫。」一如洛克，熙尼斯明亮的雙眼讚視她，微笑、打量。「我們聽柯倫講了很多he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妳的事。自從他帶著和妳的龍搏鬥的傷疤回家後，就一直講妳。」
「那，妳在意這件事？」
「真不可思議……她對譚龍和惴德有那種情愫，」熙尼斯說，「竟然還答應嫁給你。她必定有過人的勇氣……要不就是強烈的愛意……才會來到這座獅穴。這裡除了你，沒人能保護她。」
「沒有，我的東西很少，我以前從來不想要什麼特別的東西。」
「妳開心嗎？」他問，喜悅在悉貝的笑容裡如花綻放。他親吻悉貝閉上的眼，喃喃道：「比璞威王火白的珠寶更加烏黑……璞威王劍把上的那隻眼在他死時化為烏黑……」
「悉貝，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
「我了解，像埃歐和赫尼那種腦筋遲鈍的人，就永遠搞不懂妳怎能把梭爾給妳的小孩交給惴德。在他們眼裡，整個世界就由那兩個名字一分為二。」琳娜托著肩上漸漸安靜的娃娃，又從悉貝眼中瞥見她的心思。她微笑：「妳想不想抱她？她是我小女兒。」
琳娜笑了：「有的是機會。來吧，妳可以先在我房裡休息，我替妳和柯倫準備房間。」
「是嗎？在我的白屋裡就傳得很慢。無論如何，我要寫信給小譚，他應該從我這裡聽到這個消息」
「我把牠送給小譚，但在我需要時，牠仍會回應我的召喚。」悉貝突然靜默，對獵鷹打開心房。洛克和熙尼斯注視著她，一動也不動。她的眼光轉回柯倫身上。
瑪耶嘉輕聲說道：「悉貝，妳在想什麼？什麼髒東西？」
一陣短暫沉寂，柯倫的臉在熠熠的髮下緊繃，說道：「我本來也這麼想，但現在我寧願把心思花在活人身上，所以我為她放棄一切……包括仇恨。我必須放棄，我無法向你們解釋。她那棟白屋和我自己都發生了很多怪事，最奇怪的是，我現在寧可想著悉貝，也不願意想諾銳。如果你們執意向惴德開戰，就絕不能牽扯到悉貝，這點我向她保證過。要是你們辦不到，就把我們倆都趕出去。」
悉貝挺起身子：「不用了，柯倫，聽到這麼多悅耳的聲音很好，而且我也還沒見到你其他的哥哥和那些孩子。」
「我也哭了」她低語，「會痛」
「我為你二人玉成此約。雖然你們身心或可分隔，但核心會彼此召喚，眾人萬物皆無法回應。藉土與水之祕密，織就此約，永結同心，此情不渝。藉創造火與風之法則，此約定於你二人、今生、來世之中……」
她朝聲音前行。走廊盡頭，一扇門開著，她聽到男人的喃喃聲。她在門口停步，眼睛掃視那長房，尋找柯倫，在另一頭的火邊發現了他。她緩緩道出他周圍五名男子的名字。
「不要……」
「我不知道你們在為我擔心。悉貝，這是洛克的太太，琳娜。」
「若陌薄。」
柯倫斜嘴微笑：「她十分善於照顧自己，你們也看過獵鷹特峨了。」
「你哥哥是什麼樣子？他們都像你一樣嗎？」
「他撕破我的衣服。柯倫還在我屋裡嗎？」
「我安全了。」
「你怎麼知道？」
「我也是。只是……他這麼博學。我但願……我但願我們不是在這種情境下相識，他甚至比兮爾德還高強，可以教導我。」
一陣異議的低語傳來。洛克拍拍柯倫的肩膀：「不要瞧不起我們，我們都是蓄勢待發、飢腸轆轆的獅子……只要你丟給我們一片希望，我們就會吵嚷著撕開。要是悉貝覺得我們打擾了她，我們就放手，但是你一定知道這誘惑有多大。」
「亞恩跑來直說你們返回了，我還以為你在旅途中打擾了哪個祕巫，讓你頂著兩顆頭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