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聖火


灑入大地。
「我們必須在明天一早趕到聖克仙,」米娜說。「命令就是如此。如果我們晚到一天,戰鬥就會結束。我們的軍隊就會慘遭挫敗。」
「那就對了。」米娜說著回過頭去。
歌聲連綿不斷,有在英雄凱旋時高奏的頌歌,也有老兵們訴說自己豪邁往事的回憶曲。
「我真是瘋了,」他嘟囔著。「完完全全、徹頭徹尾地瘋了。」
米娜已經在石頭堆裡找到一片空地,也許這是很久以前走過這條路的軍隊所留下的宿營地。她拿起釘頭錘,用挑剔的眼光審視著它,在手中把玩著試試它的重量和平衡。加爾達向她示範如何持盾、放在何處是它最有效的位置,然後再開始指導她使用釘頭錘,隨後又教了她幾個簡單的招式,讓她能儘快熟悉使用這種武器的感覺。
米娜看起來似乎沒注意到她的權威正受到愈來愈激烈的挑戰。她獨自坐在其他人上方的一塊大石頭上,從這個位置,她能一覽山脈全景,看到峰頂如利齒般直刺星空,火山口噴出的橘色烈焰點綴在一望無際的黑色掛毯上。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心潮澎湃,完全沒察覺背後正不斷高漲的譁變情緒。
「您曾經目睹過戰鬥嗎?」加爾達感到一陣絕望。
加爾達預料會有半數人像他們昨晚聲稱的那樣離去。但實際上,當他回到營地時,士兵們早已上馬。他們個個情緒高昂、自信滿滿地談論今天將要完成的英勇大業。這些事蹟在他們的睡夢中顯得要比清醒時更加真實。
「我去聖克仙肯定是自找麻煩!」一個騎士說。「你們都知道那裡有什麼在等著我們,一千個該死的索蘭尼亞騎士,肯定是的!」
「不,今晚就到此為止吧!」加爾達說。他伸手把釘頭錘拿過來。「我們得處理一下這些傷口。太糟了,」他說著看了她一眼。「我怕明天早晨您會無法握韁繩,更別說用武器了。也許我們應該在這裡等幾天,直到您痊癒為止。」
米娜回到大石頭上,仰望滿天繁星和正在升起的月亮,開始歌唱。
兩個小時後,加爾達對這位學生的進步感到驚訝不已。
米娜的騎士們緊跟在後。
「您肯定您沒受過戰士的訓練?」他問道,順便停下來喘口氣。
加爾達搔搔腦袋,聳聳肩。顯然她不願意告訴他這些,但她又為何該告訴他呢?這不關他的事,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差別。她說得對,在此之前他不相信任何東西,但現在他已經找到應該相信的對象。那就是米娜。
加爾達閉上眼睛,他彷彿親眼目睹英雄們立下偉大功業,他甚至還萬分驕傲地看到自己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他的寶劍閃耀森森寒光,痛飲仇敵鮮血。他從一場光榮的戰鬥衝向另一場光榮的戰鬥,嘴裡不停高唱這首勝利之歌。米娜總是策馬走在他前面,引導他,鼓舞他,催促他跟隨自己衝鋒陷陣。她身上放出紫白色的光芒,將他籠罩其中。
騎士們不滿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仍餘怒未消,他們的表現就像是被捉弄後忿忿不平的小孩。米娜命令他們鋪好褥墊,就地躺下。
當然,加爾達的心情和別人大不相同。他跟在米娜身邊奔跑,似乎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只要米娜一句話,他可以這樣一刻不停地跑到安塞隆大陸南端的冰牆前面去。他hetubook.com•com或許會把自己的充沛精力歸功於斷肢重生後的無比喜悅,但他身旁的騎士們臉上也洋溢著同樣的敬畏和熱情,瘋狂而歡喜地向前猛衝。他們就像風暴的主人——馬蹄噠噠,如驚雷貫耳,與路面擦出閃電般的耀眼火花。
「指揮官,您知道我看見了什麼?」他問。
黑暗騎士們在蜿蜒曲折的百里路上策馬而行。暴風雨後的餘風從他們背後吹來,呼嘯迴蕩在群山之間,像是他們在奈拉卡聽過的死亡之歌的回音。然而它僅是回聲而已,沒那麼可怕,那麼令人驚恐。騎士們快馬加鞭,茫然前行。他們自己並不清楚到底為什麼要趕路或者要馳往何方,但他們個個都欣喜若狂,心中有一股從未有過的激|情。
他驚訝地望向米娜,發現她也在望著自己。
「成千上萬人將要痛苦地死去。」她用輕柔的聲音說。「我受到的痛苦,是對他們的歌頌,是送給神的禮物。加爾達,去把其他人叫醒。是時候了。」
他站起身,來到她身邊。
一把劍肯定是行不通的,沒時間訓練她如何擊劍了。而且較之敵人,她更可能傷害到自己和周圍的同伴。然而他找不到任何看起來合適的東西。隨後,他注意到有一柄釘頭錘反射出特別明亮的月光,似乎在特地提醒他注意。加爾達望著它,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然後把它抓在手中。所謂釘頭錘就是一柄在末端嵌上尖刺的戰錘,又被稱為「流星錘」。釘頭錘一般不重,不需太多技巧就能使用,且特別適合用來對付頂盔貫甲的騎士。只要不斷用釘頭錘敲擊對手的身體,他的甲胄就會像胡桃殼一樣裂成碎片。當然,在敲擊對手的同時還得提防敵人的武器,於是加爾達又挑了一面小盾牌。他拿著這些裝備向米娜走去,留下一匹馬站崗。
米娜學得很快,這讓加爾達很滿意,也鬆了口氣。雖然她體形瘦小,但肌肉卻很發達,平衡感也不錯,動作優雅而流暢。
狐火撒蹄狂奔向前。
許多馬害怕看到牛頭人。一開始加爾達認為是這個緣故,於是他命令另一名騎士來服侍指揮官。
召喚吾輩,
「沒有,加爾達。」米娜朝他笑了笑。「正因如此,我才會尋求你的幫助。我們沿著山路走到那裡去練習,這樣就不會打擾到別人。別擔心,他們很安全。如果敵人靠近,狐火會提醒我。帶上你認為最適合我的武器。」
米娜獨自走去尋找合適的訓練場地,留下目瞪口呆的加爾達在所有人的武器中尋找適合她的兵刃。一個從未使用過任何兵刃的丫頭,明天卻要帶他們走進戰場。
「明天你們會看到一個奇蹟。」她說。
「我明天一早就去庫爾,」另一個騎士說。「我一定是被雷劈了才走到這裡來!」
現在加爾達真的認為她太過自以為是,需要給她點小小的提醒。「也許您認為您應該是『黑夜之主』。」他用開玩笑的口吻暗示道,這是在奈拉卡騎士團中他能想到的最高職位。
「我只會吞下敵人的心臟。」米娜說。「我的力量和技能是由我的神所賜予的。」說完,她彎腰去撿地上的釘頭錘。
歌聲停止了。加爾達眨了眨眼睛,驚訝而尷尬地意識到自己竟然睡著了。他並不想睡,他想整夜守護著她。他揉揉眼睛,希www.hetubook.com.com望她能繼續歌唱,沒有歌聲的夜晚顯得寒冷空虛。他環顧四周,想看看其他人是否也有這種感覺。
米娜將目光轉回到他身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說。「那你呢,副指揮官?你又從哪裡來?」
她的第一次攻擊就令人印象深刻,第二次攻擊則迫使他後退,第三次攻擊在他的盾牌上敲出一個大凹洞,震得他手臂發麻。
他們已經兩天一夜沒合眼,現在全都人困馬乏。暴風雨的恐怖已經耗盡他們的精力,隨後的強行軍更讓他們的肌肉在痛苦中痙攣不已。而現在,一直支撐著他們的激|情開始退去,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剛作過自由美夢的囚犯,醒來後卻發現自己仍舊被鐐銬所束縛。
加爾達努力想要理清思緒。夢幻變成現實,而現實又酷似夢幻。他抽出自己的匕首,愣愣地盯著它看了一會兒,月光在刀刃上如水銀般流動著。他將刀尖刺入米娜替他復原的手臂,一陣刺痛感和流淌的熱血證明這隻手臂確實存在,也證明他現在清醒得很。
「這是您的神做出的許諾嗎?」
她沒有動怒,也沒有表示任何同情。她一點也沒有遷就他們的意思,不像是為了取悅他們而同意他們的要求,她只是在陳述事實並提出合乎邏輯的理由:因為明天要趕路,所以大家需要休息。
「米娜!米娜!」他們一遍遍地高呼,那呼聲如同嘹亮的號角響徹群山。
這些大車上裝滿一箱箱偷來的金銀珠寶,以及從被征服的人民那裡搶來的財物。拉車的是被稱為猛瑪的可怕野獸,也只有這些動物能拉著沉重的大車沿山路而上。偶爾會有一輛車翻倒,讓貨物撒落一地;或者有猛瑪突然發狂,將車夫及一切擋住牠去路的倒楣鬼踩扁。每當這時候,道路就會被封鎖,完全無法通行,軍官們則忙著維持秩序,並心急地等待道路重新暢通。
很久以前,在長槍之戰前的那些光榮日子裡,從奈拉卡到港口城市聖克仙的路一向維護妥善,因為那條路是從被稱為末日之王的山脈中穿過的唯一通道。這條路的名字是百里路,因為它的長度大約是一百里,上下相差不到四分之一里。上面鋪滿了碎石。在此後的年月裡,成千上萬雙腳踩過這段碎石路面——穿鞋裹襪的人類、披滿毛髮的地精,以及鋒利腳爪的龍人——以至於碎石都被深深地嵌進地裡。
號角長鳴,
她柔軟的手掌上有多處皮膚都磨破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破裂後留下斑斑血跡。即使如此,她也不曾抱怨;儘管傷口疼痛難忍,她也沒有在揮動武器時猶豫半分。
現在,猛瑪已經全都死光了,人們也盡數離去。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現已垂垂老矣,有些則已經死去。所有這些都已被人遺忘。道路上空無一人,冷冷清清,只有山風在鑲滿碎石的光滑路面上不停地呼嘯。這漫長的嵌石路面曾被視為克萊恩大陸上的人工奇景之一。
「不,小隊長,」他抗議道。「直呼您的名字顯得很不尊敬。」
映著月影的琥珀色眼睛轉過來盯著他。「我會的。」
加爾達用不加掩飾的欽佩目光打量著她。如果有一種美德特別受到牛頭人推崇的話,那就是忍受痛苦的能力。「您心中一定有某位傑出戰士的英靈,米娜。我的族人相信,這種事情有可能發生。當我們之中和圖書的一位戰士英勇戰死後,按照部落的習俗,我們會挖出他的心臟分而食之,希望他的英靈能進入我們體內。」
她把臉轉向他,突然說。「你還累嗎?」
這首歌並不是奈拉卡的鬼魂們所哼唱的死亡之歌。米娜唱的是一首戰歌,一首勇者們高唱著衝向敵人的歌,一首鼓舞自己、讓敵人喪膽的歌曲。
「您會這樣做嗎,指揮官?您會促使這件事發生嗎?」
米娜出現在他們中間,她握住釘頭錘和盾牌的雙手仍在流血。加爾達關切地望著她。由於昨夜的練習和前一天的晝夜兼程,她看起來很疲憊。當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時,她看上去突然變得平凡起來,甚至有幾分脆弱。她低著頭,雙肩垂下。她的手一定如同火烤針刺,她的肌肉一定在隱隱作痛。她深深嘆了口氣,抬頭眺望天空,似乎在詢問自己到底有沒有堅持下去的力量。
「為什麼不治癒您自己,米娜?」加爾達提醒她,心裡也希望再次看到奇蹟。「就像治癒我一樣。」
米娜一馬當先。她在大夥疲憊不堪時催促他們前進,強迫他們從體內擠出最後一絲力量。他們在閃電的指引下通宵趕路。到了白天,他們也只在需要飲馬時才停下來,匆匆吃點東西。
樹立偉大勳業。
「無論何事,小隊——米娜。」他急忙改口。
滋潤乾渴土地,
在馬匹就要累垮時,米娜終於命令大家停止前進。這時他們已經走完大半的路程。實際上,她自己的坐騎狐火仍然精力充沛,看起來很不情願停下來歇息,牠不愉快地跺著腳,抗議似地噴著鼻息。這些惱火的抗議聲劃破天空,迴蕩在山間。
加爾達舉起自己的盾牌,要她試著揮動武器。
米娜沒有笑。「有朝一日,黑夜之主要跪倒在我面前。」
加爾達很瞭解塔貢爵士,他難以想像這個貪得無厭又野心勃勃的人會肯跪下來,除非他正好要去撿一枚掉在地上的銅板。加爾達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個荒唐的想法,所以乾脆一言不發,回到他充滿光榮的夢境裡,就像乾渴至極的人要找水一樣。他太想相信它,太想相信它不只是場夢。
她又搖搖頭。
月亮在她的琥珀色雙眼中閃耀光輝。「我知道。」她說。
在長槍之戰最激烈的時候,百里路上擠滿了人|獸和補給車。任何想要趕時間的人只能轉而由天空前往——騎在快速飛行的藍龍背上或乘坐飛行要塞。那些被迫沿道路行進的人則可能被耽擱數日之久。這條彎曲的路上擠滿成百上千蹣跚而行、離開和正要前往奈拉卡城的步兵。大車在路上橫衝直撞,擠成一團。路很陡,因為這條路從高聳的山巒間一直降到海平面上,這也讓路途更加艱險。
「你看不出是因為你的眼睛還沒完全睜開。」米娜說。「弄點水給我洗手,再弄些布片來,我要把血跡擦乾淨。別擔心,我能騎馬,也能戰鬥。」
「從來沒有過。」米娜說,「來,我給你看看。」她扔下武器,將握著釘頭錘的那隻手伸到月光下。「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我?我是牛頭人。我生在——」
「在我出生之前?」加爾達感到迷惑不解。「我不知道。沒人知道這個。」
她不靠別人攙扶,敏捷地翻身下馬。隨後,她自己取下馬鞍和韁繩,帶狐火去喝m•hetubook•com.com水。她親自餵牠飼料、替牠梳毛。其他士兵們則忙著照料各自的坐騎,確保牠們能平安過夜。米娜不許他們生火,她說,火光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被發現,索蘭尼亞騎士也許在窺視。
但加爾達已經做出許諾。如果他這輩子還有什麼東西沒被賣掉、摧毀或遺棄的,那就是他的榮譽。他把匕首收回鞘內,目光移向堆放的武器中。
加爾達坐到石頭上。「指揮官,您是誰?」他問。「您從哪裡來?」
騎士們看到她後,都舉起手裡的利劍敲打盾牌,向她致敬。
「明天我們就要開進戰場,」一道皺紋出現在米娜光滑的臉上。「但我沒武器,也沒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今晚我們有時間來做些緊急訓練,你覺得呢?」
但他發現勳章上一片空白,這個樸實無華的銀飾上沒有任何標記。奇怪,為什麼她要佩戴一枚空白的勳章?他沒機會提出這個問題,因為米娜已經策馬向前。
「對,讓她值頭一班夜哨!」其他人附和道。
「現在我們開始練習。」他說。
「如果你確實不累的話,加爾達,」米娜繼續說道。「我想請你幫忙做一件事。」

騎士們照她說的去做了,但嘴裡仍嘀咕著他們的毛毯還沒有乾,以及她怎麼能讓他們睡在硬石頭上之類的話。他們一個個發誓,天一亮就走人。
米娜抬起頭。這份敬意對她搖搖欲墜的精神來說就像甘醇的美酒,她張開雙唇,將它一飲而盡。疲態就像被拋棄的破爛衣服,從她身上一掃而空。她的甲胄在旭日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紅光。
「您參加過戰鬥嗎?」
加爾達一聽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由於太過驚訝,他一開始竟說不出話來。「您……您從未使用過武器?」
「我才不值第一班夜哨。」第三個人咕噥著說。「她不准我們生火烘乾衣服或煮點好吃的東西,就讓她值第一班夜哨。」
「什麼時候合適呢?」加爾達追問道。
「是的。」她莊重地回答。
點燃熊熊聖火。
米娜搖搖頭。「不要叫我『小隊長』,我希望你叫我『米娜』。」
米娜平靜地搖了搖頭。
加爾達咕噥著放下盾牌,揉揉酸疼的手臂。接著他從鞘中拔出寬刃劍,用衣服裹住它,再用繩子緊緊綁住,然後擺出戰鬥姿態。
米娜取消了他的命令。「你們全都退後。狐火除了我以外,對任何人都沒好感。牠只服從我的命令,而這還是在與牠的直覺不相抵觸的情況下。牠對騎手相當保護,如果你們靠得太近,我很難阻止牠踢你們一腳。」
米娜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瞥見天際剛剛亮起的晨光。她望著晨曦,而他突然覺得她似乎已經看見明日的日落。
現在米娜已經沒有電閃雷鳴來助長聲勢,她看上去就和其他女孩沒兩樣。她不算很有姿色,且骨瘦如柴。騎士們在月光照耀下圍坐成一圈,拿出食物,邊吃邊交頭接耳地議論。有人抱怨說,大夥被騙去做一件愚蠢的差事;有人陰沉著臉給了米娜幾個憤怒的眼神。有個人甚至聲稱,任何黑暗魔法都能恢復加爾達的斷臂,這一點也不稀奇。
「您會為我、為我們那麼做嗎?您會帶領我們走向勝利嗎?」
米娜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她的目光從牛頭人身上移回天空中,現在月光已經被她奪走,那裡https://www.hetubook.com.com顯得異常黑暗。唯一的光亮閃耀在她眼中。「還不是時候。」
「我也正有此意。」米娜平靜地說著,從石頭上站起來,沿著山路向下走去。她動也不動地站在路旁,雙手交叉在胸前,面向眾人。「整個晚上都由我來站崗。你們需要為明天養精蓄銳,所以應該好好睡個覺。」
「快點趕路吧!讓我們直奔榮耀而去!」她向眾人高喊。騎士們對此報以熱烈歡呼。
「聖克仙已經被圍攻很久了,」加爾達不可置信地說。「自從該死的索蘭尼亞騎士與那個統治城市的混蛋霍甘.拜特狼狽為奸以來就是如此。我們不能趕跑他們,他們也無力擊退我們,戰鬥呈現僵持狀態。每天我們攻城,他們防禦。老百姓遭到殺戮,部份城區也著了火。最後他們會感到厭倦並且投降。圍城戰到現在已經進行一年多了,我看不出差一兩天會有什麼影響。留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將熱血灑入火海,
狐火對牠的女主人忠心耿耿,也只有她一人能享有這份忠誠。除了女主人之外,其他人牠一概沒有好感。在他們頭一次歇息時,加爾達就犯過離這匹馬太近的錯誤。當時,他按規矩上前要扶住馬鐙好讓指揮官下馬。儘管他的動作要比伺候恩斯特.馬吉特時輕巧得多,但狐火仍齜牙咧嘴,目露凶光地瞪著他。這下加爾達總算明白這頭牲畜的名字從而何來,他連忙向後退開。
在勇者馳騁的戰場上,
狐火應聲而至。她跳上馬,把韁繩緊緊握在鮮血淋漓、佈滿水泡的手中。這時,加爾達跑到她身邊,凝視她,發現她脖子上掛著一枚繫在銀鍊上的銀質勳章。他湊近想看看勳章上刻了什麼。
他們全都平靜地熟睡著,嘴唇上還帶著微笑。他們把劍放在身側,手握在劍柄上,似乎一聲令下就要起身殺敵。他們都和加爾達一樣作了同樣的夢,被歌聲喚起的夢。
「如果部下不尊敬我,那他們叫我什麼都沒用。」她反駁道。「此外,」她平靜地加上一句。「我所屬的職位還不存在。」
加爾達本來可以叫他們住口,他可以說,儘管他曾不厭其煩地加以懇求,卻從未有什麼黑暗魔法能醫好他的斷臂。不管他們拒絕他的要求是因為魔法力量不夠,還是因為他無法支付足夠的鋼幣,對他來說都一樣。奈拉卡騎士們的黑暗魔法並沒有給他帶來一條新手臂,但這個奇怪的女孩卻做到了,因此他願意把生命獻給她。然而,他一言不發。如果需要,他願意不惜生命保衛米娜,不過他也很好奇地想知道,她究竟要如何處理這不斷加劇的緊張局勢。
「凡人已經不再有任何信仰。他們就像迷失在濃霧中的行人,在什麼都看不清的情況下,他們就開始追隨自己所能見到的——如果他們有在追隨什麼的話。有些人因為恐懼而動彈不得,所以他們害怕有所行動。人們必須先有自信,才能做好信仰其他東西的準備。」
「我喜歡這件武器,加爾達,」她讚許地說。「你的眼光很好。」
「不。」她微微搖頭。「在此之前呢?」
光榮召喚吾輩。
「不,小隊長,我不累。」加爾達回答。他只睡了幾個鐘頭,然而這些睡眠卻讓他精力充沛。
「告訴我這位神的名字,那樣我也許會遵奉祂。」加爾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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