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31

「原來那棵刺樹是真的,不只是荊魔神教的宣傳而已?」
「影像、話語。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剛剛說的都是重點。」
我下了床,光著身子衝進淋浴間,以破記錄的時間用超音波沖洗過。杭特或某個人擺好了一套正式的灰色西裝和斗篷。我匆匆穿好衣服,把潮濕的頭髮梳向腦後,讓濕濕的鬈髮垂到衣領上。
我喝了水,徒然地想在陣咳之間表達我的憤怒和不滿。殘留的夢境如晨霧般飛散,我感到一陣可怕的失落感籠罩下來。
讓人類霸聯的總裁等是不行的,哦,不行,絕對不可以。
我遲疑了一下,知道在整個宇宙裡沒有任何一種力量能讓這個女人為她的話開一張空白支票。「好吧,」我說,「我要妳以超光速通訊傳送命令到海柏利昂,放行領事的太空船,再派人到胡黎河去找到領事本人,他大約在距離首都一百三十公里的地方,在卡爾拉閘口上游,他可能受了傷。」
「賽倫諾斯給荊魔神抓走,刺穿在那棵刺樹上。可是我後來在卡薩德的夢裡又看到他一眼。賽倫諾斯還活著,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活著的。」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人,而我現在很可能是在跟一個霍瑞斯.葛藍儂-海特之後最大的集體屠殺的凶手說話。妳他媽的為什麼讓這場戰爭發生?」
「……要是我們能迎戰威脅,我們所愛的世界就能保有自由,而萬星網的生活也可以前進到光明的未來。可是如果我們失敗的話,那整個萬星網、霸聯,還有我們所熟悉和關心的一切,都會因為科學知識的誤用,人類自由的喪失,陷入更加邪惡而萬劫不復的新黑暗時代的深淵中。
在艾德加鎮的總站排著的隊伍很短。我鍵入無涯海洋星的代碼,然後走進傳送門。
「現在我可以扭斷妳的脖子,而後一走了之,不會有絲毫悔意。這個禮拜之內會死好幾百萬人咧。妳怎麼可以容許有這種事?」
「那個詩人呢?」
「瑪斯亭船長呢?」
我坐起身來,摸著我臉上長出的鬍碴子,瞇起眼來望向杭特。「誰他媽的准你進我房間?」開口說話要用的力氣讓我咳起嗽來,一直咳到杭特從浴室裡拿了杯水回來。
那淺淺的微笑又露了出來。「我們都會問這兩個問題,席維——濟慈先生。」
那裡沒有一點恐慌的跡象,大家都在對數據圈和萬事議會網路發言,而不在街道上。我走在青島的狹窄巷子裡,聽得到由數以千計的接收器和私人通訊記錄器裡傳出葛萊史東的聲音,夾雜在街頭小販的叫賣聲,和電動黃包車行過在上面交通層時輪胎在潮濕路面上發出的響聲,顯得出奇的低調。
我沒有說話,因為她的話所帶來的震驚而怔住了。我和那些朝聖者的接觸,很可能是經由以智核為基礎而連接到布瑯那史隆迴路裡植入的人格,經過那個和他們所共用的原始數據圈,可是那個人格已經給釋放了;數據圈因為阻隔和距離而摧毀了。如果沒有傳輸器,即使是超光速通訊接收器也無法接收訊息。
我搖了搖頭。「我夢到的事情沒有先後順序……也脫離了時間。我認為是已經發生的,可是我弄不清楚。」我擡起頭來,葛萊史東正耐性地等著下文。m.hetubook.com.com「荊魔神來的時候,那個嬰兒只有幾秒鐘大,」我說,「索爾將她交給那個怪物,我想荊魔神把她帶進了人面獅身像。那些時塚都發出很亮的光。又有……其他的荊魔神……出現。」
「……就連現在,霸軍的部隊也正向他們的駐地移動,對他們的堅持有決心,對他們的能力有信心,不僅要拯救所有受威脅的世界,也要把人類霸聯從有史以來最骯髒和最可怕的暴政中越救出來……」
「喏。」
「找出答案吧,」葛萊史東說:「去看世界末日。」她遞給我一張給我通訊記錄器用的微縮卡。我插了進去,看了看顯示幕;這是一張宇宙通用的授權晶片,讓我可以使用所有傳送門,不論是公共的、私人的或是軍方的。這是一張到世界盡頭的票。
「把衣服穿好,」杭特說著站了起來,「總裁要你二十分鐘之內到她那裡。你在睡覺的時候,出了很多事。」
我望著她走遠,也獲准去我自己的套房,找到那扇門,卻因為厭惡自己而轉開了身。因為害怕和震驚,我在降臨到我們所有人身上的恐怖命運前退縮了。我真的很樂於躺在床上,避免睡著,只把床單緊拉到頷下,為萬星網、為那個叫蕾秋的孩子,也為我自己哭泣。
「智核派你來當我和朝聖團之間的連絡人,以及觀察者,畢竟你是個詩人,也是藝術家。」
天空還是像平常一樣無雲的綠,在這座浮城之下的海洋是更深的綠。海草農場直漂到天邊。在離群星廣場如此遠處的人群更少;木板鋪成的散步道上幾乎空無一人,有些商店關了門。一小群男人站在一個小船碼頭附近,聽著一個古董超光速通訊接收器。葛萊史東的聲音在充滿海洋味道的空氣中顯得平淡而冷硬:
我說:「要是我被殺了呢?」
「天啊,」我輕聲地說著切斷了連接,但仍然感受到資訊湧入的壓力在撞擊我的植入晶片和大腦。戰爭、奇襲、萬星網受到重創。要求彈劾葛萊史東的言論,某幾個世界發生暴動,荊魔神教在盧瑟斯再度興起,霸軍艦隊在絕望的後衛戰行動中放棄海柏利昂星系,但太遲了,來不及了。海柏利昂已經受到攻擊。擔心傳送門遭到侵入。
我穿過傳送門到了無多星。這裡的街道很乾,只偶爾有群星廣場石牆三十公尺下方的海水會噴上來。天空還是平常陰沉的赭色和灰色,在中午時分都是陰沉的暮色。小小的石頭店鋪亮著燈,陳列著商品,我注意到街上比平常更空曠;很多人站在店鋪裡,或是坐在石牆或椅子上,低垂著頭,兩眼空茫地聽著。
「真的是杜黑神父嗎?還是沒有腦筋的複製品?」
「你覺得演說如何,無人先生?」
「他仍然在山谷裡嗎?」
(還說什麼鎮靜。)
我離開了住宿區,找路回到中庭花園,走過鋪了鵝卵石的小徑。小小的微型遙控機器人像一群蜜蜂似地飛過空中,其中一個跟著我穿過了玫瑰園,進入一塊有一條下陷小徑蜿蜒穿過熱氣蒸騰的熱帶植物區,進入靠近橋邊的元地球區。在葛萊史東和我上次談話時坐過的那張石頭長椅上坐了下來。
「妳可以稱呼我『無人』,」我說,「這樣等其他獨眼巨人來的時候,妳可以說『無人』刺瞎了妳,而他們就會離開,並說那是神的旨意。」和圖書
我把兩腳縮到椅子上,把兩膝頂住下巴,手指壓住太陽穴,閉上了眼睛。
政府大廈的通道都有霸軍突擊隊員把守,儘管這道傳送門是全萬星網最難用到的,還是對經由這裡來的人加以過濾。我經過了三重關卡才進入行政/住宿大樓,也就是我的住處所在。突然之間,警衛出來清空了主要走道,守住所有的出入口,葛萊史東在大批顧問、助理和軍事將領的簇擁下走了過來。她看到我十分吃驚,讓大隊人馬不知所措地停下,隔著穿了戰鬥甲冑的陸戰隊員警衛和我說話。
我獨自在她的房間裡站了幾分鐘,欣賞這裡的光線、寂靜和藝術品。一面牆上真的有一幅梵谷的畫,大部分的星球都買不起。那張作品畫的是畫家在亞耳的房間。瘋狂並不是一種新發明。
杭特緊張地笑了笑,「連上數據圈,然後盡快到葛萊史東那裡去。二十分鐘啊,席維倫。」他走了。
葛萊史東眨了下眼。顯然這位人類霸聯的總裁大人不習慣讓人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活該,)我想道。
「是的。」
我把雙臂交叉在胸前,低頭看著她。「要是妳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妳。」
「那,那些時塚都開啟了嗎?」
「很好,」我說:「很有激勵性,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是偷了邱吉爾的話。」
「領事離開了?想回到首都?」
「荊魔神把她帶走了。有一段時間,她失去了意識,由一個神經分流器連接到數據圈上。我夢到……她飄浮在某個地方,和第一個濟慈的再生人格重逢。就這樣進入了數據圈……其實是巨型數據圈。連上這個數據圈,它的核心連結與規模,都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
「她現在還活著嗎?」葛萊史東急切地朝前俯過身來。
「哦,是的,是真的。」
「什麼事?」我揉揉眼睛,用手指梳理了凌亂的頭髮。
葛萊史東眼下要做的例行工作和等待處理的事情,讓她繼續往走道那頭走去。「也許你不用睡覺也可以做夢,」她回頭說道:「試試吧。」
「莫妮塔把卡薩德帶到某個地方。那個女人好像住在時塚裡,他們做了時光旅行。我最後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赤手空拳地攻擊荊魔神,其實是一群荊魔神,有好幾千個。」
葛萊史東碰了下她的通訊記錄器,「里?要連絡中心的值勤官連絡席奧.連恩,還和*圖*書有在海柏利昂的霸軍相關人員,把我們扣留的那艘太空船放行。另外,里,告訴那位總督,再過幾分鐘,我有私人訊息傳給他。」那個儀器發出輕響,她把視線轉回到我臉上。「你夢裡還有其他的嗎?」
在萬星網裡有兩條無遠弗屆的傳送門通路:群星廣場和特瑟士河。我傳送到群星廣場,青島─西雙版納的半公里大道連接到新地球和無多星短短海邊大道的地方。青島─西雙版納是第一波受攻擊的世界,距離驅逐者的攻擊只有三十四個小時。新地球則在目前正在宣布的第二波攻擊的名單上。大概再過標準時間一個多禮拜就會遭到攻擊。無多星在萬星網深處,離攻擊還有幾年。
葛萊史東微微一笑,輕聳了下肩膀,「要偷的話,就要偷已被遺忘的大師。」微笑消失了。「前線的消息如何?」
我攤開兩手。「我不知道。這些都是夢境,片片段段,能感知的斷簡殘編。」
抗暴警察發射了催淚瓦斯和暈眩彈,暴民和傳送門之間,紫色的隔離力場在嗚嗚聲中出現。一隊軍用電磁車和保安浮掠機低飛過城市上空,探照燈向下直射,一道光柱照著我,一動也不動,等到我的通訊記錄器在盤查訊號下閃動之後,才繼續移走。雨開始落了下來。
天堂之門是入侵清單上的第一個世界。我穿過泥原的貴賓傳送門,由瑞福金高地俯視著那不副其名的美麗城市。現在是深夜,晚到掃街的機器都出動了,那些刷子和超音波在鵝卵石地上發出嗡嗡的響聲,但是這裡還是有些動靜。在瑞福金高地大眾運輸中心,很多人默默地排成一行行長長的隊伍,而底下的散步場傳送門前的隊伍更長。在場見得到當地的警察,高大的身子穿著棕色的制服,可是若有霸軍部隊趕來協防,卻是隱而未現。
「只要我能,我一定答應。」
「他有他祖母的獵鷹魔毯。起先作用得很好,一直到他抵達靠近我剛才提到的卡爾拉閘口的地方。魔毯……和他……掉進了河裡。」我先回答了下一個問題。「我不知道他的死活。」
「沒有,他消失在一個穴塚裡。我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
(也許你不用睡覺也可以做夢,試試吧。)
「的確是杜黑,」我說,「不過……受到損傷,受到打擊。」
「你吃的安眠藥多得夠讓你在床上睡一整天,」他說:「該起床了。」
「他還活著嗎?」
「不是的,席維倫,我沒有使這件事發生。」葛萊史東的聲音很輕,幾乎像在耳語。
「一個問題,」我說:「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所以讓我們肩負起我們的責任,竭盡全力,這樣即使人類霸聯和所有領地及盟友在一萬年後,人類還會說:『這是他們最好的時光。』」
「大聲說話,」我說。我在那幾扇高高的窗子前走來走去,望著百葉窗透進的光在我身上像畫出來的條紋似地移動著。「而且,我不是約瑟夫.席維倫。」
「我一向是這樣做的,」總裁說:「你還有朝聖團的消息嗎?」
「那個教士呢?霍依特神父?」
「拜倫.拉蜜亞的女兒?布瑯呢?」
葛萊史東點了點頭。www.hetubook•com.com「那位上校呢?」
葛萊史東微微一笑,「你可知道你所夢到的事情都超乎另外那個濟慈人格的經驗範圍之外嗎?」
排隊的人都不是當地的居民——瑞福金高地和散步場的地主們幾乎都有私人的傳送門——看來好似羊齒森林和公園過去數公里之外開墾地的工人。沒有恐慌,也很少有人交談,排起隊來就像一家人在遊樂園等著玩遊樂設施似地耐心而冷靜,很少有人帶著比旅行袋或背包更大的行李。
「十字形讓杜黑神父復活了。」
「妳操他媽的幹了什麼好事?」我叱喝道。
「你也該到了,」在我進入她私室時,梅娜.葛萊史東說。
葛萊史東碰了下她的下唇,「未來只會分成兩個方向。」她柔聲地說,「戰爭和全然的不確定,或是和平和完全確定的絕滅。我選擇戰爭。」
她站了起來。「要是我們能找到領事,也許到時候我們就會知道了。或者是等他的太空船到了時塚谷的時候。在我到參議院之前,還有兩分鐘,你還有別的事嗎?」
我咳了一聲,站起身來。我們慢慢地走向會把她送到參議院那層樓的私用傳送門。「到了世界末日,觀察還有什麼用?」
我翻了個身,瞇起眼睛來看著,咒罵著突然侵入的亮光,卻看見里.杭特坐在我床邊上,手裡仍拿著一支氣霧劑注射器。
「對不起,」我沒好氣地說道,口氣中毫無歉意。「妳不是讓這件事發生,而是使這件事發生,對不對?」
「記住你是什麼人,又在跟誰說話。」葛萊史東冷冷地說。
葛萊史東又眨了下眼睛,四下環顧。在場的只有我們兩個,她的起居室很長,光線暗得很舒服,掛著來自元地球的原版藝術品。這一刻,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一間掛滿梵谷真蹟的房間裡。我瞪著葛萊史東,在百葉窗透進來的黯淡光線裡,那像林肯的面容只是一張老婦的臉。她回望了我一陣,然後又轉開了視線。
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有溫朝博和那個孩子呢?」
我不禁想著,(難道我們的鎮靜,已經到可以在面臨大敵入侵時,也能維持自己尊嚴的地步?)
我連接上數據圈,有一個方式,可以將個人進入數據圈視覺化,就是想像一片元地球的海洋,有不同程度的風浪,一般的日子裡大部分是有些有趣波紋的平靜海面,發生危機時會有驟變和巨浪。今天像正有颶風來襲。所有連接的途徑都遭到延誤,在更新資料的碎浪中一片混亂,資料平臺也因為儲存資料的移轉和主要資料的轉換而顯得狂亂。另外萬事議會網路也是一樣,平常只是如幾層嚷險作響的資料和政治辯論,現在卻如混亂的狂風,丟棄的公民投票和作廢的立屬宣言像殘雲般吹過。
警方已經控制了瑞福金高地的公共傳送站,正穿過我剛才使用過的私用大氣保護傳送門,我決定去別的地方。
「我是說真的,我想妳比我清楚。」
葛萊史東看了她的通訊記錄器一眼。我試著想像在這棟建築……這個世界……和萬星網裡其他地方的混亂情形。總裁顯然是在到參議院發表和-圖-書演說之前先退回這裡十五分鐘。這可能是她在接下來幾個禮拜裡最後一次能獨處的時間了。說不定永遠不會再有。
葛萊史東的笑容消失了。「這一點你能解釋嗎?」
「……你們問,什麼是我們的目標?我的回答只有兩個字,就是勝利。不計一切代價的勝利,不顧一切恐怖的勝利,不論勝利之路多長、多艱辛;因為沒有勝利,就無法存活……」
在這個沉默、氣息清新的城市下方某處,開始響起槍聲。起先是箭彈槍的噠噠聲,然後是反暴動電擊槍的低沉嗡嗡聲,接下來是雷射槍的嘶嘶聲。在散步場上的群眾往前湧向傳送站,但是抗暴警察由公園裡出來,打開了強力的探照燈,把群眾罩在刺眼的強光中,以擴音器命令他們排好隊伍,否則立即驅散。群眾遲疑了一下,前後擁擠著,像被亂流衝擊的水母。然後——在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近的槍聲刺|激之下——往前湧向傳送門的幾個月臺。
我醒了,但並不喜歡這樣給吵醒。
「你打算刺瞎我嗎?」
「這是誰說的?」現在我聲音中的好奇多過了憤怒。
「……就如同八百年前另外一位領袖在攻擊前夕對他的人民所說的——『我沒有別的可以付出,只有鮮血、辛勞、眼淚和汗水。』你們問,我們的政策是什麼?我告訴你們。就是作戰,在太空裡、在陸地上、在空中、在海上,以我們的全力作戰,以正義和權利所給予我們的力量作戰。這就是我們的政策……」
天堂之門離開戰時刻還有十三個小時,我把通訊記錄器連到萬事議會網路。
在青島和無多星之間的傳送區附近有霸軍的部隊,但是徒步的人潮看來還很正常。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軍方會徵收群星廣場的徒步區作為車輛交通之用,而且究竟是會向前線去,還是遠離前線。
「那我們就永遠也聽不到你那些問題的答案了。」葛萊史東總裁說。她很快地碰了下我的手腕,轉過身去,走進傳送門。
我大感意外,「朝聖團?我沒有……做夢。」
她挑起了一邊眉毛。「我該稱呼你濟慈先生嗎?」
「死了,埋在谷裡。」
「大家才漸漸了解現實狀況,」我說:「準備應付恐慌吧。」
葛萊史東彎起一根手指,揉了下嘴唇,點點頭。「我會派人去找他,太空船能不能放行,要看你還能告訴我些什麼。其他人還活著嗎?」
「我不知道。她的身體不見了。我在還沒看到她的人格由哪裡進入巨型數據圈之前,就給人弄醒了。」
「這是事實。」她看了一眼她的通訊記錄器。「十分鐘之後,我必須到參議院去宣布開戰,告訴我海柏利昂的朝聖者近況。」
我把短斗篷裹在身上,跌坐在她面前的一張沙發上。「有些還活著。」
「不能,」我擡起頭來。「也許那些都只是夢而已,真正的夢。」
過了一會,我離開了那裡,讓通訊記錄器裡的記憶引導我穿過政府大廈裡迷宮似的路,最後找到中央傳送門總站,然後走進門去尋找世界的盡頭。
無涯海洋星再過十八個小時就會遭到入侵。我望向天上,半以為會看到某些敵人亂軍的蹤影、某些防護的措施、太空部隊的調動。但只有一片天空,暖和的日子,還有這個城市在海上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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