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夢爭奇遭驚變

姬綠綺看完,向馬空群訝然笑道:「群哥哥,這黑衣蒙面女子,果是『九幽冥后』司徒潞,但她給我的這首詩兒之中,怎地只念舊日情,未提舊恨?」
樂天游哈哈大笑說道:「耿兄,我那有捨長取短,抽了『輕功』,而說『內力』之理,你若不信,我們不妨重抽一次。」
司馬彥哂然笑道:「不肯呢?」
馬空群搖頭說道:「這兩人形相陌生,從未聽人說過,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
另一根「二十七號」籤兒,則奇巧無倫,不是冤家不聚頭,屬於「黃山逸叟」柴天藻。
這時「推山神叟」孟萬森的編號之物,也由「雲夢三奇」手下的值台弟子,自架上拉出,放在几上。
姬綠綺聽到此處,向馬空群低聲笑道:「群哥哥,你這位拜弟,著實高明,倘若叫你照樣施為,你能辦得到嗎?」
話猶未了,柳文宗的第二聲厲嘯,又復響起!
他不叫還好,這一叫之下,卻又有一線勁風,向他腰間點到。
馬空群向司馬彥笑道:「賢弟時運不錯,第五號籤兒,居然再度抽出?但你這次可得贏回點好東西來,不要再弄上一匣美其名為『八寶神泥』的燒磚紅土才好。」
司馬彥微微一笑,緩步登台,這時「雲夢三奇」所派值台弟子,已把雙方爭奇之物,從木架之上取下。
馬空群含笑說道:「他根本就未曾聽說過『無為仙子』歐陽絮名號,答話神情並不似有所虛假。」
馬空群答道:「一來他的身材頗熟,語音也彷彿曾在何處聽過?」
姬綠綺「哎呀」一聲說道:「莫非那樂天游就是你所說的蓋世神偷?」
馬空群越聽越覺難堪,正想岔開話頭,姬綠綺又自嬌笑說道:「群哥哥,你不必再嫉妒了,我不是已替你把那『離垢書生』司馬彥殺死了嗎?」
司徒潞點頭說道:「他是一位風神俊逸,性情倜儻的少年人,人稱外號『妙手郎君』,姓名則一字末改,只是顛倒過來,叫做游天樂!」
崔明桂雖然閃出松林,但根本來走,只藏在暗中,冷眼注視司馬彥一切動作。
姬綠綺選了一桌同席人物比較陌生之處,悄然入座。
司馬彥心中微覺訝然,暗想康醉天、紀西屏,不在「三奇水塢」之內,料理「眇目仙翁」岑大化,及受難慘死的門人後事,卻駕船來追自己則甚?
話完,又復抽了一根,交與司馬彥,籤上果然正是「內力」字樣。
柴天藻見對方,一出手便是足致人死命的內家重掌,不禁雙眉軒動,目射神光,施展自己數十年苦心精研的一百二十八式「仙猿掌」法,全力迎敵。
司馬彥目光微注,只見其中所貯,竟是滿滿一匣紅色黏土,遂微笑說道:「樂兄休得過謙,耿天心雖然孤陋寡聞,不識匣口紅土來歷,但也料出決非常物!樂兄可要看看我那……」
馬空群答道:「姓名可以隨口捏造,他說他叫耿天心!」
姬綠綺雙目兇芒厲射地,咬牙說道:「我要找他,找到這游天樂,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康醉天、紀西屏深知「玉琢嫦娥」聶小冰的「龍虎風雲劍法!」號稱天下無敵,所用「湛廬劍」,更是斷金切玉的前古神兵,並自幼生長「塔里木」河,極精水性,委實是位扎手無比的難鬥勁敵!再加上這耿天心顯然也有一身絕世武功,倘若真起爭鬥,自己方面,根本毫無勝算!
猥瑣中年漢子低聲笑道:「我叫樂天游,外號卻不見經傳,又極難聽,故而不說也罷!」
這時,兩具銅爐,均已放下,樂天游向司馬彥問道:「耿兄,你方才用的是那具銅爐?」
馬空群搖頭苦笑說道:「綺妹不要說了,我此次不僅尋得『萬匯朝宗度厄花』,並看見另一件威力不下於此,一同名列『七大兇器』之中的『三星套月』!但卻均在即將到手的剎那之間,被人毀去,豈非太以可惜?」
姬綠綺苦笑說道:「我懷中所藏的『大還丹』,被人偷去了!」
語猶未畢,忽然有個朗脆口音說道:「我真想不到『雲夢三奇』,會達等厚顏無恥!」
岑大化含笑說道:「孟兄請亮兵刃,我們點到為止。」
姬綠綺朱唇一撇,翠眉微揚地,失笑說道:「群哥哥,你不要替你這昔日情人,拼命辯護了吧!倘若歐陽絮只想看看司馬彥,以聊解對你相思,卻為何不在前洞見他,而要把他引入香閨密室,再贈送一柄罕世難求的前古神劍呢?」
司馬彥、紀西屏如言照做,樂天游指著他們四隻手掌,微笑說道:「岑仙翁請看他們兩位的十指尖端,耿天心兄毫無異狀,紀仙子卻為燒爐所炙,膚色略呈淺黃,這難道還不能算得是耿兄在外五行功力方面,微勝一籌的鐵證嗎?」
隨著語音,自濛濛水霧之中,駛出一條小舟,舟中坐的是位蒙面女子。
司馬彥聽對方語氣,好似尚未交手,便已輸定,不禁訝然問道:「樂兄怎地這種說法,輸的一方,或許會是耿天心呢!」
馬空群冷笑答道:「失之東隅,得之桑榆,我在找尋足以勝過『南荒毒蝟』柳文宗的奇妙暗器一事之上,雖然失望,但卻另有收穫。」
司馬彥俊眉雙蹙,剛自回到席,馬空群便為姬綠綺引見說道:「這位伊碧奇兄,是我好友,他對賢弟的絕藝神功,景慕得很。」
孟萬森還籤入筒,自腰間抖出一對判官筆來,點頭含笑說道:「岑仙翁說得不錯,我們既無一天二地之仇,更非三江四海之恨,自然是點到為止,見好即收,何必為了一點身外珍奇,弄得屍橫當場,血濺五步!」
馬空群雙眉仍聚,低低「哦」了一聲,姬綠綺向他問道:「群哥哥,你好端端地,疑心司馬彥未死則甚?」
姬綠綺含笑點頭,兩人便雜在無數武林豪雄之中,進入「三奇水塢」。
岑大化如言照辦,司馬彥歸座以後,便把那匣「八寶神泥」,遞與馬空群觀看,並含笑問道:「大哥見多識廣,可知道這匣紅色黏土,有何妙用?」
柴天藻上台見所抽對手竟是馬空群,不禁微笑說道:「崔兄,世事前緣皆有定,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大別山』中分別不久,居然便在這台上相遇。」
這時「三奇水塢」之中,早已燈光如海,恍若白晝。
馬空群失笑說道:「當年你也這般缺德,女扮男妝,拼命騙取司徒潞的感情,我看她直到如今,對你總還有些餘情未盡!」
說到此處,整個雲夢爭奇會場,變得鴉雀無聲。
馬空群邊行邊自笑道:「綺妹既已改妝,我們便不要同坐一起,並略分先後,進入會場,裝做彼此從不相識。」
馬空群看了姬綠綺一眼,緩緩說道:「綺妹,我說樁怪事你聽,你可能便會與我一樣起疑的了!」
這線勁風,是姬綠綺所發,她易掌為指,循聲出手,致使司馬彥難於覺察。
原來「眇目仙翁」岑大化,因柳文宗發難得太出意料,猝不及防,致慘遭打中了十來根金色毒芒,與其餘兩名值勤弟子,一同橫屍台上!至於木架上的無數珍奇,卻被「南荒毒蝟」柳文宗等,完全搶走,一件不剩。
姬綠綺惑然不解地,揚眉問道:「為什麼全不能用?」
姬綠綺聽得不敢相信地,蹙眉問道:「司徒姑娘,你怎肯如此寬宏大量地盡捐舊恨,不記新仇?莫非想與我重續舊情嗎?」
馬空群搖頭笑道:「司徒潞武功不弱,『北邙鬼府』以內,好手又復不少,我若想當時殺她,可能壞事。故而只把『雲夢爭奇會』上,有粒『萬妙駐顏丹』,及她那『龍湫舊友』也將參與此會之事,向司徒潞說了一遍。」
「三奇水塢」之中,擺設了七八桌除夕盛宴,並搭了一座廣大高台,準備使前來赴會的舉世群雄,一面開懷飲酒,度歲辭年,一面各自登台,爭奇較技。
司馬彥則認為其中定有司徒潞,及自己渴欲相尋的「翠眉妖女」。
姬綠綺笑道:「群哥哥,你怎會知道?」
人隨聲至,一條黑影,矯捷無儔地,落在爭奇台前。
彭一秋因直言論相,已被盟兄恨入骨髓,何不趁此機會,向他警告,勸其及時避去,免得遭受殺身之禍。
馬空群目光中兇光一閃,冷笑說道:「司徒潞若來,我們便在『雲夢爭奇會』上殺她;若是不來,也將死在『北邙鬼府』之內!」
姬綠綺翠眉微蹙,失笑說道:「我若女扮男妝,雖可不怕『無為仙子』歐陽絮,但『九幽冥后』司徒潞,驟睹她『龍湫舊友』出現,豈不又要怒發如狂地,與我拼命相搏?」
因為他看見柴天藻後,又想起那位精於「摸骨神相」的「瞽目追風」彭一秋來。
馬空群輕伸猿臂,摟住姬綠綺的纖腰,向她玉頰上,親了一親,含笑說道:「自然是綺妹對我好,否則我又怎會甘心拋棄歐陽絮那等人物,來作你的裙下不二之臣?」
姬綠綺聽司徒潞要向自己索還「大還丹」,不禁回手入懷,摸了一摸。她並非想把「大還丹」還給司徒潞,只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不經意動作。
他說完這樁得意傑作,以為姬綠綺定將讚譽一番,誰知姬綠綺反倒秀眉深鎖,滿面不悅神色。
姬綠綺含笑說道:「不管是否樂天游設法相助,耿兄總已獲得了罕世異寶!你看場中有多少充滿妒嫉羨慕的眼光,在看著你呢!」
喝聲之中,一條金色人影,電掣當空,那位「南荒毒蝟」柳文宗,竟不待主人邀請,縱到了爭奇台上。
語音方了,驀然一陣強烈掌風,向自己凌空撞到!
紀西屏指揮弟子,抬走岑大化等遺屍,康醉天則向台下群雄,抱拳環揖地,苦笑說道:「列位高朋,『南荒毒蝟』柳文宗等,突起奸謀,禍生倉卒,不僅我大哥慘遭毒手,並連累列位高朋,遺失了無數珍奇之物,康醉天及紀西屏,委實問心難安,和圖書歉疚不已!」
誰知目光搜遍全場,也未看見這位瞽目奇人的絲毫蹤跡。
這綠衣女子,坐在一方青石之上,背倚長松,信口作歌,見崔明桂匆匆趕來,遂把兩道異於常人的翠眉微揚,含笑叫道:「群哥哥,你為了對付『南荒毒蝟』柳文宗,特去找尋『萬匯朝宗度厄花』,可曾到手了嗎?」
康醉天、紀西屏一齊臉色鐵青地,縱上爭奇台去。
台下群雄,一面飲談,一面觀戰,但多半均覺得「推山神叟」孟萬森,佔了絕大便宜,極為僥倖。
台下群雄,不由衷心讚佩地,喝起了一聲暴雷大采。
馬空群低聲獰笑說道:「舊情也好,舊恨也好,反正若不乘機把『九幽冥后』司徒潞除掉,必將留為他日隱患!」
司馬彥笑道:「今天是臘月廿六。距離雲夢爭奇會期,僅有三日!」
馬空群笑道:「我方才對他說,那三位黑衣蒙面女子之中,可能會有『無為仙子』歐陽絮!」
就在岑大化剛剛語畢之際,台下忽然有人高聲叫道:「岑仙翁,你身為大會主人,怎的不秉公評判?」
岑大化眉頭微皺,見發話之人,是三位蒙面黑衣女之一,遂想了一想,含笑說道:「照說雲夢之會,旨在爭奇,本不應捲入江湖思怨;但岑大化等身為主人,過拂尊客盛意,又覺欠妥,最好來個萬事憑緣,凡被抽中號碼對方,若有宿願舊仇,無妨一併交代,至於單獨指名叫陣之舉,則請盡量避免,或是在會後再論。」
原來馬空群、柴天藻二人,相鬥甚久,毫無勝負,遂被「眇目仙翁」岑大化,判為和局。
他們要去找司馬彥,圖謀那粒「萬妙駐顏丹」,誰知司馬彥已為此丹,受了不少滋擾。
馬空群道:「我與耿天心巧遇『瞽目追風』彭一秋,曾由彭一秋為我們摸骨論相。」
姬綠綺笑了一笑,也未再言,凝神觀看耿天心與「大頭仙子」紀西屏這場較量玄功究竟誰負誰勝?
台下一片寂然,無人答話。
司馬彥深知爐火來熄,鍋中茶汁,始終都在沸溶,自然飲得越慢越難,遂點頭一笑,把茶汁湊向口邊,神色泰然地,徐徐而飲。
左邊一個,生相更為奇特,身高不滿五尺,橫寬倒有三尺,活似一團肉球,穿著一件毛長兩寸的金色衣裳,舉步之間,光華亂閃。
馬空群道:「二來耿天心有意隱藏功力,但偶而無心流露,居然勁氣極強,分明身負內家絕藝,頗似『離垢書生』司馬彥傳譽江湖的『三陽神功』。」
孟萬森走向籤筒,一面伸手抽籤,一面含笑說道:「天下事那會盡如人願,我生平不擅暗器,只望莫抽著那根『暗器』籤兒,便已萬幸。」
姬綠綺笑道:「對於耿天心究竟是否司馬彥之事,我認為極易查出。」
這「第三號」三字才出,台下群雄立時一陣喧嘩,尤其是坐在同一席上的三位黑衣蒙面女子,一齊掉轉嬌軀,把六道眼神,自蒙面黑紗以內|射出,凝注在爭奇台上。
司馬彥含笑說道:「兩位有話儘管請講!」
姬綠綺聽馬空群如此說法,遂改易男裝,描黑翠眉,一同趕往「雲夢三奇」所居「梁子湖」中的「三奇水塢」以內。
司馬彥也頗自失笑地,微閃身形,縱上台去。
姬綠綺問道:「你是怎樣才會懷疑他是『離垢書生』司馬彥所扮的呢?」
司馬彥聞言,微微一笑,欲言又止。
臘月天滴汗,自然是痛苦難當,司馬彥劍眉深蹙,取出一粒靈丹,遞與樂天游,低聲說道:「樂兄,小弟誤疑君子,以致出手過重,內心委實歉咎難安!樂兄倘不見怪,快請服下這粒護心靈丹,便無大礙。」
司馬彥抱拳還禮,軒眉笑道:「兩位是特來追尋我耿天心的嗎?」
尤其是馬空群眉頭暗蹙,心中忖道:「司徒潞居然能來赴會,難道自己灑在『北邙鬼府』中的那包『瘟癀散』,未曾發生靈效?」
康醉天點頭笑道:「有點小事想與耿兄商議!」
馬空群應聲答道:「自然是耿天心,他外號叫『瘟癀使者』,但我卻萬想不到他會在司徒冥后的『北邙鬼府』之中,暗放瘟癀!」
岑大化見來人形貌陌生,抱拳笑道:「尊客可否留名?」
司馬彥雖然滿腹疑雲,知道樂天游是存心弄鬼,但因毫無證據可加指責,遂只好心存戒意地點頭說道:「樂兄,你現喜歡比較『內力』,我們便即開始如何?」
兩名執役弟子聞言,剛剛晃著火摺,便有兩枚金環,電轉漩飛而至,把這兩名弟子,擊碎頭顱,屍橫就地!如此情勢之下,誰敢貿然點火,自尋死路!整個會場之上,居然形成了片刻靜默!
「雲夢三奇」既是大會主人,對於各種用物,自然早已備齊,立由侍應弟子端來兩隻奇形茶具。
司馬彥微感意外,愕然問道:「大哥既要和小弟暫時分手,我們卻在何時何地相會?」
馬空群被姬綠綺說得臉上發燒,皺眉說道:「天涯海角,冥冥鴻飛,我們茫無目的,卻到那裏去尋找什麼『妙手郎君』游天樂呢?」
紀西屏見司馬彥抽的是報「玄功」籤兒,遂晃著她那顆與身軀不太配合的大頭,含笑問道:「耿朋友,我們這一陣既然比鬥『玄功』,便請你出題目吧。」
姬綠綺搖頭說道:「群哥哥此事作得委實略欠考慮,因為我母親所留的『瘟癀散』,只有這小小一包,你將其灑在『北邙鬼府』之中,最多製造一丘活鬼,絕了『九幽』一派;但若用在『雲夢爭奇會上』,卻是可害死天下英雄!」
司徒潞伸手把蒙面黑巾,一扯而落,指著頰上疤痕,向姬綠綺苦笑說道:「龍湫舊友,我這頰上疤痕,是否算得舊恨?」
姬綠綺搖頭說道:「我母親的『閻王刺』,又稱『勾魂令』,一被打中,準死無救!當日你也親眼目睹,司馬彥是先中『閻王刺』,然後墜下絕壑,此時早已變作『天姥山』中的一堆朽骨,那裏還會有絲毫回生之望?」
柴天藻始終是用自創「仙猿掌」,馬空群則恐被「無為仙子」歐陽絮看破來歷,時而「武當」,時而「少林」時而「崑崙」,時而「峨眉」,綜合各派拳掌,雜亂施展。
馬空群笑道:「要想食你之肉,寢你之皮之人,恐怕不是『九幽冥后』司徒潞,而是『無為仙子』歐陽絮!」
「眇目仙翁」岑大化繼續抽籤,看著籤上鑄字,朗聲叫道:「第三號。」
司馬彥聽言,大感意外,不懂這樂天游何故說謊?遂微微一笑,和聲問道:「樂兄你方才抽的籤兒,好像是『輕功』二字?」
司馬彥聞言,不禁有點鄙視這「雲夢雙奇」,遂劍眉雙揚地向「大頭仙子」紀西屏,冷冷問道:「紀仙子,你既然捨不得這粒『萬妙駐顏丹』,卻為何要把它懸作爭奇標的?莫非只想引誘人嗎?」
司馬彥看出這條大船,彷彿直追自己,遂索性停舶相待。
姬綠綺翠眉微揚,向馬空群送了一瞥極媚眼波,蕩笑問道:「群哥哥,聽你話兒,你大概又在『北邙鬼府』中作了什麼手腳?」
馬空群點頭笑道:「綺妹妹放心,我們暫時與耿天心分手,彼此約地再見,不是便沒有這種顧慮了嗎?」
姬綠綺笑道:「彭一秋的『摸骨神相』,舉世聞名,輕易不肯對人施展的呢!」
「眇目仙翁」岑大化含笑朗聲說道:「耿朋友與紀三妹這場『沸茶入口,洪爐在手』的玄功比賽,旗鼓相當,難分軒輊,岑大化認為應該判作和局!」
姬綠綺搖頭笑道:「感情被騙,『大還丹』被奪,容貌被毀,司徒潞見了我時那裏還會有甚餘情?必然要想寢我之皮,食我之肉!」
「長腳仙人」康醉天卻從對方白潤出奇的皮膚之上,猜透此女來歷,頗吃一驚地,皺眉問道:「姑娘是不是名滿乾坤的『玉琢嫦娥』聶小冰?」
話完,雙漿一掉,船去如飛,隱沒在水雲深處。
聶小冰微笑說道:「聶小冰雙目未瞽,尚識英雄!我縱不來,耿兄也不會懼怯這兩個行動鬼祟的無恥鼠輩!」
茶具是用薄薄紫銅所製,中燃極旺炭火,爐上有一小鍋,質料亦係紫銅,與爐相連,其中則滿滿盛著一鍋業已燒得翻滾的漆黑茶汁。
既成和局,兩人遂均以原物編列原號,保留了第二次爭奇機會。
馬空群搖頭答道:「耿天心看去雖僅二十一二,但我懷疑他臉上也戴著一副可以表現喜怒哀樂神情,與我如今所戴,製作得同樣精妙的人皮面具!」
樂天游一聳雙肩,怪笑說道:「耿兄,我有樁不情之請。」
但一摸之下,姬綠綺卻如遇見鬼魅般,驚異欲絕!
柳文宗雙眼一瞪,怪笑連聲說道:「你們做主人的,都可以不按公平評斷,我們做客人的,還按什麼規矩?」
原來紀西屏所用那具銅爐之中沸滾茶汁,雖然被她飲完,但茶葉卻濕潤如前。
馬空群微微二笑,目光遙注爭奇台上,軒眉說道:「他們這一陣是鬥『玄功』,但望耿天心能贏得『萬妙駐顏丹』,便替我們省了不少手腳。」
司徒潞冷笑說道:「龍湫舊友,你是極富心機的絕頂聰明人物,難道不知道曾與一位蓋世神偷,坐在一起?」
一面說話,一面走近司馬彥,雙掌當胸,緩緩推出。
姬綠綺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馬空群笑道:「綺妹最好仍作男裝,並把兩道翠眉,暫時描成黑色。」
岑大化目光略瞥,見是一隻高約半尺的翡翠馬,色澤綠潤欲流,雖非武林異寶,顯然也價值連城,極為難得。
原來司馬彥在中秋之夜,到得稍早,致使隨後前來的馬空群、姬綠綺二人,未曾進入茅屋,以致不知「無為仙子」歐陽絮早已服毒,認為她仍在人世。
馬空群見她神色有異,愕然問道:「綺……伊兄,你怎的神色有異?和_圖_書莫非出了什麼事了?」
女子雖均善妒,男子又何獨不然?馬空群昔日掌斃狒狒,隱身桂林之中,分明曾見司馬彥,由「無為仙子」歐陽絮平素絕不容男人擅入的香閨密室以內追出,則兩人情分,顯已不惡!但如今卻仍搖頭笑道:「歐陽絮約會司馬彥之舉,未見得便對他有情,可能只是為了司馬彥與我極為相像,想看他幾眼,略解對我的刻骨相思而已!」
司馬彥抱拳一揖,愧然搖頭笑道:「好令伊兄見笑,小弟對於這場比鬥,委實贏得糊裏糊塗地,大不光明!」
這幾句話完,聽得個「眇目仙翁」岑大化不知應該怎樣作答才好?柳文宗站在台上,又是一聲厲嘯。
「樂朋友,只要你說得出耿天心內五行功力,勝在何處?外五行功力,又復勝在何處,岑大化便判他贏得那粒『萬妙駐顏丹』。」
司馬彥見了紀西屏這種形貌,方知她所以肯將「萬妙駐顏丹」用作爭奇賭注之故。
司徒潞信以為真,雙眉一剔,但卻神色旋即平和地,含笑說道:「龍湫舊友及崔朋友聽真:十年舊恨,及八命新仇,司徒潞可以一筆勾銷,決不再記!」
就在這漆黑之中,聽得爭奇台上,發出幾聲慘嚎,及一片凌亂。
原來她旦夕從不離身的一粒武林至寶「大還丹」,如今竟平白無端,毫無所覺地失去蹤跡!
這時,「雲夢三奇」中的「長腳仙人」康醉天、「大頭仙子」紀西屏,均憤然叫道:「掌燈!」
他們兩人,方在低聲私語,那位站在爭奇台上,羞愧難當的「大頭仙子」紀西屏,卻已苦笑說道:「耿朋友功力真高,我承認我把那粒『萬妙駐顏丹』,輸給你了!」
姬綠綺笑道:「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由我在『雲夢爭奇大會』上,突然冒叫一聲,看他有何反應?另一種是由你突然現出本來面目,看他是否大感驚訝!」
姬綠綺「哦」了一聲,含笑說道:「你是想要『大還丹』?」
司馬彥搖手笑道:「紀仙子儘管施為,耿天心勉強學步就是。」
岑大化見了柳文宗的奇異形貌,便知來人身份,眉頭微皺,含笑說道:「柳兄,請按規矩,等我抽中你所編號碼,方可上台爭奇較技。」
三人聽得話音,均自心頭雪亮,知道這位向台上發話的蒙面黑衣女子,便是「九幽冥后」司徒潞!
原來崔明桂本名馬空群,也就是司馬彥所欲苦心尋覓的,對「天姥山削成崖」秘洞女主人負心薄倖之人!
燈光重亮以後,赴會群雄一齊驚憤交集地,咬牙切齒。
右邊一個,是位短裙赤足,雙臂套滿金環,手如鳥爪的高瘦苗人。
馬空群靈機一動,憤然作色地,厲聲叫道:「此人可殺!」
馬空群想不到司徒潞走得這麼快,因在湖面之上,要想追襲,業已無及,遂向姬綠綺蹙眉問道:「綺妹,我好容易跑趟『北邙鬼府』,才把這『九幽冥后』司徒潞引來,你怎的讓她輕易走脫,貽留後患?」
司馬彥見對方居然變臉,心中越發鄙視,冷「哼」一聲,緩緩問道:「肯又怎樣?不肯又便怎樣?」
馬空群不便對司馬彥說出心中隱事,只好佯作狂傲地,軒眉笑道:「賢弟豈不聞『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我除了在『輕功』一技以外,不願勝過『黃山逸叟』柴天藻。」
崔明桂笑道:「要想參與雲夢爭奇大會,必須先備一件罕世珍奇之物,我如今尚自兩手空空,未作準備,故不得不趕緊設法。賢弟且獨自去往雲夢,我們在梁子湖三奇小塢之中,再復相見便了!」
孟萬森叫了聲「好手法」,雙筆疾收,閃電般地,由外圈內,招化「懷中抱月」點向岑大化的左右雙脅。
說也奇怪,這三位女子全是身穿寬大黑袍,面罩黑紗,使人看不出她們的身材面目。
姬綠綺雙眉略揚,微笑道:「群哥哥,這事根本是你胡亂多疑,『離垢書生』司馬彥早在『天姥山』中,死於我家傳獨門暗器『閻王刺』下,那裏還會有絲毫生理?」
司馬彥微抱雙拳,向聶小冰深施一禮,含笑說道:「耿天心敬謝聶姑娘的解圍盛德!」
司馬彥等馬空群歸座以後,含笑問道:「大哥,你分明功力高出柴天藻,為何好似特意留情地,雜用各派招術,不把那幅『華陀五禽圖』,贏得來呢?」
姬綠綺又自低聲囑咐說道:「群哥哥,你不要忘記我想要他那粒『萬妙駐顏丹』呢!」
馬空群、姬綠綺乘坐小舟,剛剛出了「三奇水塢」,「九幽冥后」司徒潞,便即追蹤而至。
三位黑衣蒙面女子的其中之一,突然微一揚手,發出一雙牙箸,直向姬綠綺凌空飛到!姬綠綺伸手接住,只見箸上鐫著字若針尖般的一首詩兒:「龍湫往事十年過,鎮日愴懷感逝波,此刻相逢如一夢,夢中舊友竟如何?」
一鍋沸滾茶汁,終於被司馬彥、紀西屏二人,同時徐徐飲完,爐中炭火,也均燃盡熄滅!
話方至此,「眇目仙翁」岑大化又在爭奇台上叫道:「三十八號!」
話猶未了,遠遠傳來一陣幽約歌聲,顯係女子所唱!崔明桂聞得歌聲,劍眉微動,忽然向司馬彥問道:「賢弟,還有幾天才到雲夢爭奇會期?」
岑大化「哦」了一聲,含笑問道:「川邊『打箭爐』,有位名震西南的『推山神叟』,大概就是孟兄?」
司馬彥見盟兄無論何事,均極獨斷專行,不禁搖頭一嘆,暗想:據自己沿途觀察,崔明桂一身所學,委實稱得上武林奇才;但性情過分驕暴,不知是否能以純摯友情,將其慢慢勸化?
司馬彥愧笑低聲說道:「我根本不曾用三昧真火焙乾茶葉,可能是那樂天游故意相助!」
司馬彥用來編號的珍奇之物,自然是「青囊神叟」諸葛仁所贈那隻靈氣已失的成形何首烏。
姬綠綺見狀,微笑說道:「男人們多半都是這樣不講情理,分明你已拋棄歐陽絮,卻仍不願意見她與別的男子要好。」
這綠衣絕色女子,姓姬名綠綺,也就是司馬彥所談秘洞女主人遺書中所提及的「翠眉妖女」!
司馬彥恍然大悟地,失聲叫道:「大哥,這『南荒毒蝟』柳文宗,是與兇苗兇僧,定計而來,他們想把爭奇台上所陳列的無數珍奇,一齊搶走!」
司馬彥以為樂天游是想先看看自己何物作為彩頭,遂向那几上含笑伸手說道:「樂兄儘管請看。」
馬空群笑道:「大頭仙子紀西屏的『萬妙駐顏丹』,足以引誘舉世中任何自詡姿色美妙女子,故而『無為仙子』歐陽絮,可能也會趕來。我們在剛得『無為真經』,尚未研參經內奧秘之際,決非歐陽絮對手,我那裏還能向耿天心露出本來面目呢?」
「大頭仙子」紀西屏首先忍耐不住,一面功凝百穴,防範突襲,一面晃著火摺!
台下群雄,並包括司馬彥在內,均猜不出紀西屏這命人生火烹茶之舉,是要比較什麼神奇功力?
孟萬森見對方來勢極猛,不敢輕敵,足下微滑,身形一飄,便自閃退八尺。
司馬彥也覺匣中紅土,一無足奇,但心想來賓必須先將所擁珍物,交與「雲夢三奇」審查,鑒定確係罕世異寶,才准許編號參加爭奇大會,如今馬空群說匣內所藏,係尋常燒磚紅土,那麼「雲夢三奇」難道均是有目無珠之輩?他想到此處,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遂仍把那匣「八寶神泥」,藏向懷內。
紀西屏雖然知道這是參與「爭奇大會」的三位黑衣蒙面女子之一,卻弄不清對方身份,冷然喝道:「來者是誰?」
紀西屏臉上一紅,神色越發兇橫地,厲聲說道:「你我功力相差不多,加上我康二哥助陣,又是在這無邊無岸的茫茫湖水之間,要把你收拾下來,還不是易如反……」
馬空群搖頭說道:「凝聚內五行功力,使肝腸化鐵,飲下沸滾茶汁之舉,我辦得到;用三昧真火,透過舌尖發出,把茶葉焙乾之舉,也辦得到,但兩樁功力,要在同時施為,卻有些為難了呢?」
一面說話,一面伸手抽了一根籤兒,但才出筒口,便即還擲筒內。
樂天游連連搖手,失笑說道:「我除了抽中那根『輕功』籤兒,或有一二分希望以外,其餘武學自知必敷,尤其『內力』方面,更是微弱得不堪一擊,那裏還會存有僥倖之想?」
馬空群既覺失望,又覺寬心地,輕笑一聲,隨聲一招「金豹翻爪」,便向柴天藻當胸拍去!
姬綠綺問道:「你有什麼收穫!」
岑大化手中一滑,改執朱藤杖尾,驀然自孟萬森判官雙筆的筆影之內,高拔四丈有餘,半空中掉頭猛撲,掄圓朱藤杖化成一道銳嘯赤虹,垂天疾落。
馬空群點頭笑道:「綺妹說得不錯,這種較量方法,誰也不能再復藏私,我正好看看我這位神情凝穩,彷彿嶽負海涵的拜弟耿天心,究竟有多高功力!」
姬綠綺「喲」了一聲,說道:「群哥哥,你的心腸,怎比我這『紅粉閻王』的女兒還要狠毒?一來司徒潞業已宣佈對我們新仇舊恨,一筆勾銷!二來我們目前應該急於追尋『妙手郎君』游天樂,奪回『大還丹』,那裏還有工夫,多樹勁敵!」
紀西屏則似乎臉上微有愧色。
語音方住,身形已飄,只向司馬彥微一揮手,便馳出松林以外!這時,遠處歌聲,仍在悠悠未絕!
司馬彥因彭一秋未來參與「雲夢爭奇大會」,心中方自替他略寬,台上的一場虎鬥龍爭,已告結束。
司馬彥愕然問道:「大哥所說的『無為仙子』歐陽絮是誰?」
無數目光,齊注台上,只見高台右側,有一梯形木架,架上陳列著所有業已編號待爭的珍奇之物,以及兩隻巨型籤筒!
紀西屏臉上一紅,厲聲喝道:「耿天心,你到底肯是不肯?乾脆回答一句,別的話兒和-圖-書不必多問!」
如今正屬一年除夕的黃昏時分。
司馬彥點頭笑道:「樂兄但說不妨,你便指定較量某種功力,耿天心也必奉陪就是。」
司馬彥以為對方既在抽籤之時弄鬼,則「內力」方面,必有特殊造詣,遂不敢絲毫怠慢地,凝聚十成「三陽神功」,翻掌迎去。
高瘦苗人雙臂一振,臂上所套無數金環,一齊凌空飛起。
馬空群被姬綠綺一言提醒,不禁頓足叫道:「綺妹說得對,我把『瘟癀散』,大材小用,太以可惜。」
司馬彥笑道:「樂兄請抽籤決定我們怎樣較量?」
馬空群搖頭說道:「綺妹所想的這兩種方法,全不能用。」
岑大化命值台弟子,取來自己所用的朱藤杖,面含微笑地,開出門戶。
姬綠綺弄不懂司徒潞為何相信這種荒誕絕倫怪事,不禁愕然瞪目。
馬空群冷笑一聲,閃聲便向台上縱去。
姬綠綺見「大頭仙子」紀西屏業已上台,遂離座走到馬空群身邊,向他耳畔低聲說道:「群哥哥,倘你那拜弟耿天心贏得『萬妙駐顏丹』時,你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弄來送我。」
第二次所抽出的兩根籤兒,是第五號及第十三號。
司徒潞靜靜聽完姬綠綺話兒以後,竟出人意料地,點頭說道:「我相信你的『大還丹』,確已被人偷得去了!」
司徒潞點頭冷笑說道:「他不叫樂天游,也不是位容貌猥瑣的中年漢子!」
聶小冰知道康醉天是在設詞下台,遂冷笑說道:「倘若紀仙子目的在此,則雙方不妨訂一後約,我想耿朋友也不會怯場不到!」
樂天游苦笑不答,額同汗珠卻滾滾而滴!
馬空群則自然是與司馬彥坐在一起。
他們搜索的目的不同,馬空群與姬綠綺,是看「無為仙子」歐陽絮及「九幽冥后」司徒潞可曾到來?
紅衣番僧也撚斷了頸間所懸那串長長念珠,以「滿天花雨」手法,向四外灑出。
姬綠綺想起自己昔年所作之事,不禁愧然低頭。
說到此處,台下忽然有問道:「較技雙方,所擅長功力,必有不同,如何決定,方不失公允?」
司馬彥苦笑一聲,方待發話,樂天游卻把那粒「萬妙駐顏丹」,塞在他的手中,又復笑道:「耿兄,你既已得了彩頭,怎的還不下台?岑仙翁尚要繼續抽籤,使舉世豪雄,爭奇鬥勝呢。」
青衫老者笑道:「小弟孟萬森。」
崔明桂目光一閃,含笑說道:「我想與賢弟,暫作三日小別!」
馬空群點頭笑道:「綺妹放心,這點事我必能做到,但耿天心好像不是我所疑心的『離垢書生』司馬彥呢!」
思忖之間,兩船距僅一丈左右,「長腳仙人」康醉天,站在船頭之上,抱拳含笑叫道:「耿兄,恕我兄妹,趕來相擾!」
話方至此,台上突又傳出一種森冷語音問道:「岑仙翁,除了爭奇之外,若遇曾有過節的江湖舊識,能不能權借會場,彼此略作交代?」
司馬彥因本心不貪,遂未曾注意及此,只向對方,一抱雙拳,含笑說道:「小弟耿天心,外號『銷魂客』,請教兄台尊名上姓?」
紀西屏覺得來人眼生,素所不識!
樂天游含笑說道:「雲夢聚群英,武林龍虎鬥,這場大會的精采節目必多,像樂天游這種存心來看熱鬧的江湖末流,自然是早早落敗下台,才好安心觀戰。」
時屬除夕,空中無月,燈光全滅以後,成了一片漆黑。
台下群雄,雖然失去不少珍奇,但見做主人的「雲夢三奇」方面,不僅重寶被劫,「眇目仙翁」岑大化及三名弟子,又復遇害身亡,遂也只好點頭應允,有的並還表示願與主人共同協力,追緝「南荒毒蝟」柳文宗等。
司馬彥正色搖頭說道:「大哥不要這等說法,常言道得好:『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對方雖然神采平庸,也許胸中頗有真才實學!」
「長腳仙人」康醉天比較狡猾,見形勢業已逆轉,遂含笑說道:「聶姑娘不要誤會,我紀三妹與耿朋友只較量了一場玄功彼此勝負之別,又屬極微,才略有不服地,想借詞與他再復領教!」
司馬彥問道:「『雲夢雙奇』委實有些無恥,但聶姑娘說他們鬼祟之處何在?」
蒙面黑衣女子,向姬綠綺及馬空群、司馬彥等目光微掃,默然不語。
馬空群看得失聲說道:「緩緩飲下沸濃茶汁的內五行功力,比起赤手端起鍋的外五行功力,其難何止十倍!『大頭仙子』紀西屏身為主人,可能久已有備,事先苦煉,耿天心則完全是臨陣磨槍,一口真氣提處,便能使肝腑化鐵,皮肉成銅,這份火候,居然不弱於我馬空群呢!」
姬綠綺看得駭然向馬空群說道:「群哥哥,『大頭仙子』紀西屏的武學不弱,她這種題目,出得極難,凡屬內五行功力未曾煉到十一成以上之人,是無法飲下這鍋茶汁的呢!」
姬綠綺問道:「耿天心怎樣回答?」
說完,微一定神,便即飄身下台,回歸奉座。
紀西屏道:「肯便送你一樣珍奇之物,不使你空來『雲夢』!」
馬空群苦笑說道:「不是我疑心太大,因為我與那耿天心相對之際,彷彿總是具有一種惴惴難安的異常感覺。」
說到此處,緩緩蓋上匣蓋,低聲又道:「匣中紅土,又稱『八寶神泥』,據稱具有八種妙用,但樂天游卻連一種妙用都研究不出,耿兄贏走之後,不妨對它用些心思,必有重大收穫。」
「雲夢爭奇大會」既已無奇可爭,自然立即風流雲散。
因為不僅賭注中的「萬妙駐顏丹」是大眾注目之物,便連這場生面別開的玄功比賽,也極為新奇刺|激。
「長腳仙人」康醉天見「南荒毒蝟」柳文宗等已走,遂再度傳令掌燈,察看爭奇台上,有何劇變。
他一面思忖,一面緩步走出松林,往「雲夢三奇」所住的「梁子湖」中趕去。
姬綠綺點頭說道:「這一點倒還懷疑得有些道理。」
姬綠綺「咦」了一聲笑道:「群哥哥,你向來心傲於天,目高於頂,如今竟然也服了人了!」
紀西屏含笑走到左面,伸出頗為白|嫩的纖纖十指,向那隻除了盛茶鐵鍋以外,業已燒得通體赤紅,無處著手火爐伸去。
那猥瑣中年漢子,用來編號的,卻是一隻高才寸許,長約三寸的小小玉匣。
台下一名青衫老者,應聲飄身上台。
司馬彥那裏知道這是馬空群所下辣手,想趁機把他制住,奪取那粒「萬妙駐顏丹」,給姬綠綺服用!遂一面憑藉耳力,飄身避開這強烈掌風,一面仍自高聲叫道:「大哥小心,有人在對小弟無恥暗算!」
說到此處,向司馬彥及「大頭仙子」紀西屏,看了一眼,含笑說:「耿兄與紀仙子,請伸雙掌,掌心向上。」
這幾種暗器,均為數極多,剎那之間,整個「雲夢爭奇大會」的會場之中,幾乎全被那飆轉金環,電射金芒,及漫空飛舞的念珠佈滿。
司徒潞冷笑一聲,接口說道:「我也要找他,但我找到他時,卻不像你這等兇狠,只要能夠奪回那粒『大還丹』,救得我至交好友性命,便於願已足!」
岑大化命人收起翡翠馬,把第一號籤兒,還入籤筒,並將那件「天蠶軟甲」,也仍舊放在木架之上。
馬空群冷笑一聲說道:「柴朋友在『大別山』中,吝於指教,如今總該顯露你那『無影十三飄』了吧!」
岑大化緩緩笑道:「既無漏列,岑大化即當開始抽籤較技!凡屬被抽中號碼之人,便請登台,並將雙方已編號碼的珍奇之物提出,當場爭取……」
岑大化聞聲笑道:「岑大化對此早有安排,木架上另一籤筒中,共有玄功、內力、拳掌、兵刃、暗器、輕功等六根竹籤,由較技人抽取一根,以作較技標準。」
司徒潞又對馬空群冷笑說道:「自從崔朋友與耿朋友,駕臨『北邙鬼府』以後,府中便即瘟疫大作,幾乎把九幽一派,死盡死艷,共有八條人命,是否算得新仇?」
馬空群笑道:「綺妹不要懷疑我偏袒歐陽絮,她性情貞烈得確實異於常人!請想她與我結交那麼久依然葳蕤自守,白璧無瑕,不肯和我……」
姬綠綺笑道:「踏破鐵鞋,全無覓處,風萍雲水,偶或相逢!天下事往往便是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們既無處追尋『妙手郎君』游天樂,不如趕緊前往『黃鶴樓』,與你拜弟耿天心相會,先把那粒『萬妙駐顏丹』,弄到手內!」
岑大化勉強哈哈一笑說道:「樂朋友好眼光,岑大化自承疏忽,我還要再請教一下,耿朋友在內五行功力方面,又是如何勝過我紀三妹呢?」
「眇目仙翁」岑大化正待繼續抽籤,忽然雙目凝光,遙注會場入口之處。
司馬彥聽「大頭仙子」紀西屏要自己選上一鍋茶汁,因明知決無二致,遂樂得大方地,搖頭笑道:「何必選取,我們各飲一鍋便了,紀仙子請!」
鬥約五十來招,台上杖風筆影忽收,孟萬森臉上微紅地,向岑大化略抱雙拳,縱落台下。
馬空群冷笑道:「賢弟莫把他料得大高,我看最多在輕功方面,略有造詣,其他武學,定然無甚足視,只不知道他必將輸賢弟的是件什麼珍奇之物罷了!」
一面說話,一面竟把臉上紗巾,仲手摸落!紗巾以內,是張絕美臉龐,但這張臉龐上,有一莫大優點,也有一莫大缺點!優點是皮膚太好,白潤如玉。
紀西屏既已這等說法,岑大化自更默默無語。
姬綠綺笑道:「司徒潞聽說她『龍湫舊友』在此,可能離開『北邙鬼府』,趕來參與這『雲夢爭奇大會』。」
說到此處,神情一蕩,媚眼如絲地伏在馬空群肩頭上,呢聲低語道:「群哥哥,你再想想,我們萍水初逢之下,我便一見傾心,獻身以報,巫山夢好,雨露情濃,是不和圖書是比那歐陽絮對你好得多了?」
姬綠綺失笑說道:「司馬彥身中『閻王刺』,又復墜落千尋絕壑,委實毫無生望,群哥哥不要疑心大大了吧!」
馬空群訝然說道:「綺妹怎的不悅,我此事作錯了嗎?」
姬綠綺愕然問道:「耿兄此話怎講?」
這次火摺亮後,竟無異狀發生,所見的只是三條通往「三奇水塢」以外的電疾人影!
司馬彥知道自己「三陽神功」,極為厲害,趕緊斂勁縮手,歉然問道:「樂兄感覺如何?臟腑受傷了嗎?」
馳出七八丈外,發現歌聲是發自一位身材窈窕的綠衣女子口內。
樂天游接過靈丹服食,果覺臟腑間痛楚立減,遂也微抱雙拳,低聲笑道:「耿兄仁義如天,總算我不曾認錯了人,你對所贏得的那匣『八寶神泥』,要妥為保存,定有大用。」
孟萬森點頭笑道:「小小匪號,不足一提,倒是我所用以編號微物,與岑仙翁的罕世異寶『天蠶軟甲』,相形之下,卻太以寒酸的了!」
聶小冰一面把「湛廬劍」緩緩入鞘,一面傲然笑道:「此日種因,來日得果,這場事既然有我在內,等到五月十五,我不妨也走趟『無量山黑眚谷』便了!」
馬空群嘴角微披,伸手向筒內抽籤,心中用又喜又憂,喜的是倘若抽得「輕功」籤兒,便可趁了平素心願,倘若非其對手,豈不求榮反辱?除了這種又想抽得「輕功」籤兒,又怕抽得「輕功」籤兒的矛盾心情以外,馬空群還有一種隱慮,就是恐怕台下三位黑衣蒙面的女子之中,會有「無為仙子」歐陽絮在內,自己動手之間,必須盡量隱藏功力,不能使她看破來歷。
樂天游揚眉高聲說道:「左面爐中,茶葉濕潤,右面爐中茶葉乾燥,這種情況顯示了耿天心兄,不僅施展神奇功力,使肝腸鐵化地,飲完沸濃茶汁,並以三味真火,透過舌尖發出,把鍋中茶葉焙乾,神功絕藝,委實驚人,岑仙翁是否應該把雙方勝負之數,再重行評斷呢!」
康醉天、紀西屏聞言,向聶小冰、司馬彥獰視兩眼,便自悻悻然地掉舟回轉「三奇水塢」。
他因根本不知歐陽絮便是與自己訂下「銷魂之約」的絕代佳人,故而答話之間,率直自然,使暗中留神察看的馬空群,看不出絲毫疑寞。
兩人正在談話,忽然聽得「眇目仙翁」岑大化在台上叫道:「第五號!」
「眇目仙翁」岑大化交代完畢,遂走到木架之前,連搖籤筒,隨手抽了一根籤兒。
他們三人,是謀定而動,分自三方下手,自然全場燈光,應手皆滅。
司馬彥想起樂天游所囑之語,遂應聲答道:「我把贏得之物取走,留下那隻成形何首烏繼續爭奇便了。」
姬綠綺「咦」了一聲,點頭說道:「群哥哥說得對,歐陽絮心中恨極『翠眉妖女』,不僅你不應該霹出本來面目,連我也要改扮一下才好。」
馬空群答道:「我新近結交了一位盟弟,神情頗為詭秘,我有點懷疑他就是『離垢書生』司馬彥呢?」
樂天游身形一閃,自几上取來那粒「萬妙駐顏丹」,遞與司馬彥,高興得哈哈大笑說道:「耿兄,這粒『萬妙駐顏丹』是宇宙獨一無二的離異奇藥,能使青春不老,顏色長留,小弟向你謹致賀意!」
聶小冰笑道:「耿兄,你原來是個忠厚人,請想:『雲夢雙奇』是住在這『梁子湖三奇水塢』之中,他們卻把約會訂在『無量山黑眚谷內』,豈非顯有特殊毒計?」
馬空群、姬綠綺、司馬彥的六道目光,全向滿場搜索。
司馬彥細看他去時身法,雖已受傷,仍然矯捷,知道此人果具上乘輕功,則他那些舉措,豈不存心要把那匣「八寶神泥」,送給自己?就在司馬彥疑思滿腹,茫然呆立之際,「眇目仙翁」岑大化含笑問道:「耿兄既已獲勝,是把兩件珍寶,一齊帶走,還是留下一件,繼續爭奇?」
姬綠綺「哦」了一聲,恍然笑道:「你是由於彭一秋摸出你們骨骼相同,便認為形貌也必相同,以致疑心耿天心就是司馬彥了!」
馬空群想了一道,笑道:「三日後的黃昏時分,我們在武昌黃鶴樓前相見如何?」
紀西屏回頭向台上侍應弟子,含笑說道:「吩咐他們生火烹茶,茶葉要用極上等的雲南普洱。」
他們打得大快,眾人雖未看清是怎樣分出勝負,但顯然易見地,孟萬森業已失招落敗,把那匹翡翠馬兒輸卻。
爭奇台上的「南荒毒蝟」柳文宗,把他那宛若肉球的身軀,一搖一抖,立有百十道金芒,滿場亂射。
樂天游笑道:「耿兄請放心,樂天游雖然技薄,尚不致如此無聊,我只是想在抽籤較技之前,先看看彼此用來編號的珍奇之物。」
群雄聽得嘯聲,方發覺與「南荒毒蝟」柳文宗同來的紅衣番僧,及高瘦苗人,業已離開原席,一東一西而立,與台上的柳文宗,恰好成了一個品字形狀。
司馬彥看清來人形相裝束,向馬空群低聲問道:「大哥,那身穿金毛怪衣,形若肉球之人,定然就是以暗器馳名天下的『南荒毒蝟』柳文宗!但那高瘦苗人及紅衣番僧,看去均頗神情獰惡,卻又是誰呢?」
遂含笑伸手道:「孟兄過謙,請抽籤決定怎樣比較?依岑大化看來,孟兄既號『推山神叟』,真力定強,你若能抽著那根『內力』籤兒,最為理想!」
兩人身形再合,各出奇招,互逞絕藝,只見這座較技高台之上,佈滿了狂嘯杖風,如山筆影。
黑衣蒙面女子冷笑說道:「江湖中認識我之人,並不太多,且看你兩隻招子,亮是不亮?」
姬綠綺聽得格格蕩笑,接口說道:「這可能是你自己太沒有辦法,或是歐陽絮根本就未曾對你真心相愛。」
馬空群俊目之中,兇光連閃地,冷然說道:「我既已起疑,便須弄個水落石出,倘若耿天心真是司馬彥所扮,我確要覓機下手,除掉這心中大患。」
馬空群知道姬綠綺對於那粒「萬妙駐顏丹」,幾乎看得比「大還丹」還重,遂點頭同意,雙雙趕往武昌「黃鶴樓」。
台下居然也有兩聲厲嘯相和。
馬空群失笑說道:「賢弟,你運氣不好,怎的遇上這麼位猥瑣對手?」
馬空群問道:「怎樣查法?」
馬空群見他不識「無為仙子」歐陽絮,不由認為自己委實多疑,這新交拜弟耿天心,可能與「離垢書生」司馬彥無甚關係!
「什麼怪事?」
姬綠綺聽完馬空群話後,失笑說道:「群哥哥,這樣說來,你不是一事無成了嗎?」
馬空群略為敘述搭救彭一秋之事以後,繼續說道:「彭一秋摸骨結果,認定我與耿天心,可能是孿生兄弟,因為縱然在百萬千萬人中,也尋不出如此骨骼相同之人!」
姬綠綺秀眉雙挑,佯嗔說道:「群哥哥,你不要老是覺得歐陽絮有什麼大了不起,她若真個貞烈難犯,為何又把『離垢書生』司馬彥,約到『無為秘洞』之中,大弄玄虛,並送給他一柄罕世古劍!」
馬空群無詞可答,臉上微覺發燒,只得發出幾聲尷尬難堪苦笑!
只有柳文宗那金色怪衣上飛起的蝟射金芒,把「眇目仙翁」岑大化,及台上值勤弟子等,也一齊招呼在內!
司徒潞冷然答道:「舊恨未消,新仇又結,我便是想忘掉你,恐怕也辦不到呢!」
司馬彥看出有異,向馬空群問道:「大哥,你看柳文宗等,想作什麼……」
司馬彥含笑點頭,康醉天又向「玉琢嫦娥」聶小冰問道:「聶姑娘,你湊不湊熱鬧?」
台下有人繼續問道:「爭奇結果,倘若得勝之人,能不能繼續參與?」
姬綠綺看了司馬彥一眼,低聲說道:「我們收拾司徒潞之事,於心有愧,似乎不應該給你那新交拜弟看見!」
馬空群軒眉狂笑地,目射兇光,厲聲說道:「綺妹,以我們一身所學,在當世中除了『無為仙子』歐陽絮外,還怕誰來?我『北邙鬼府』之行,便是想把司徒潞約到此處,替你了斷一樁心頭隱患!」
司馬彥向右一指,樂天游便伸手取起右邊鍋爐,向岑大化怪笑說道:「岑仙翁,我樂天游別無所長,但兩隻招子,卻頗為識貨,我既敢上台,自然要給你一些公道!」
紀西屏目光兇光一射,獰笑說道:「倘若不肯,便把你連人帶那『萬妙駐顏丹』,一齊留在『梁子湖』內!倒看你是吃敬酒,是吃罰酒?」
司徒潞慘然一笑,搖頭說道:「司徒潞一朝被蛇咬,終生怕井繩,此心已如止水,決不再波,那裏還想重續舊情?我只是想以舊恨新仇一筆勾銷之舉,向你換回一件昔年舊物而已!」
七八桌盛宴,仍未坐滿,每桌上也不過坐了六七人而已。
樂天游搖頭笑道:「我此舉不是要看耿兄寶物,只是要向耿兄解釋一下匣中紅土,來歷不凡,免得耿兄贏走以後,輕加棄置,並認為我是騙子。」
司馬彥訝然問道:「大哥要去何處?」
姬綠綺功力暗凝,卓立船頭,抱拳笑道:「司徒姑娘,龍湫一別,瞬已十年,你居然還不曾把我忘掉!」
誰知樂天游在「內力」方面,確極尋常,四掌才交,便滿腔痛苦不支神色。
岑大化目光一掃群雄,含笑問道:「諸位適才以罕世珍奇,交與岑大化編號之時,是否均已記住自己號碼?有無漏列?」
馬空群靈機一動,向司馬彥低聲說:「賢弟,那三位蒙面黑衣女中,可能會有『無為仙子』歐陽絮在內?」
姬綠綺訝然問道:「舊恨雖有,新仇何來?」
姬綠綺「哦」了一聲,含笑問道:「你把『九幽冥后』司徒潞,殺死了嗎?」
姬綠綺笑道:「群哥哥既然如此感覺,乾脆和此人分開,或是把他殺掉,不就沒事了嗎?」
紀西屏命人不住添炭,直等爐心炭火把整隻銅爐,燒成赤紅www.hetubook.com.com,茶汁更是極沸以後,方對司馬彥含笑說道:「雲南普洱,經此濃煎之後,不僅其味絕佳,應能消痰化食,清胃生津,紀西屏以此待客,請耿朋友隨意選上一鍋,我們同時飲用。」
姬綠綺翠眉雙挑,傲然說道:「歐陽絮的『無為真經』業已被我弄來,且等雲夢爭奇會了,好好參研參研,然後我也許重施故智,易釵而弁,去鬥鬥你這昔日情人『無為仙子』!」
正中一個,是位尖頭高顴,削腮鷹目,頸中掛著一串長長念珠的紅衣番僧。
既稱舉世群雄,何以只準備了七八桌盛宴?因為「雲夢三奇」,聲名頗大,均負上乘絕學,與會之人,又必需先備一件罕世奇珍,才可編號抽籤,故而凡屬來者,無一不是絕頂高手。
馬空群又復說道:「除了這兩點以外,還有一點令我起了莫大疑心。」
缺點則是英氣太濃,缺少了女孩兒家最可貴的溫柔氣質。
姬綠綺笑道:「既已作了,便不必可惜,只可憐那『九幽冥后』司徒潞,直到如今尚不知她那『龍湫舊友』,就是我呢!」
但司馬彥何等功力?那線勁風,尚未及身,便自足下微滑,悄無聲息地閃出敷尺。
群雄漸集,盛會將開。
樂天游走到几邊,卻是伸手取起他那隻小小玉匣,揭開匣蓋,送到司馬彥眼前,怪笑說道:「耿兄,你大概對我這種彩頭,有些失望了吧?」
馬空群點頭答道:「我是綜合了上述三種可疑情事,而作如此判斷。」
馬空群聽完姬綠綺話後,便自搖頭笑道:「歐陽絮與司徒潞不同,你想女扮男妝,重施故智地,戲弄於她,決辦不到!還是下些苦功,練成『無為真經』,和她一分勝負為妥。」
黑衣女子探手肩頭,「嗆啷啷」一陣清越龍吟,撤出了一柄精芒奪目長劍,橫在胸前,軒眉傲笑地點頭說道:「我正是『玉琢嫦娥』聶小冰,你們倘若想倚仗人多,及水性精熟之利,欺壓耿朋友,便請先嚐嚐聶小冰手中『湛廬劍』及『龍虎風雲劍法』滋味!」
話完,方待飛身上台,突然聽得有人暴喝一聲「且慢」!
群雄隨著岑大化的目光看去,只見從這「雲夢爭奇大會」會場的人口之處,走進三位服裝形相均頗奇特之人。
馬空群開匣略一審視,又復湊向鼻端,嗅了一嗅,隨交還司馬彥,哂然冷笑說道:「這根本是匣尋常燒磚紅土,有甚妙用?我早就看出那樂天游猥瑣異常,是個庸俗不堪的騙吃騙喝之輩。」
馬空群聞言,也不禁震驚萬分,姬綠綺又向司徒潞苦笑說道:「司徒姑娘,你還是趕緊下手,報新仇,雪舊恨吧!因為你決不相信,我藏的懷中的『大還丹』,竟會被人偷走?」
台下群雄,相顧默然,無人答話。康醉天繼續說道:「如今康醉天、紀西屏,想請列位高朋,寬予一年期限,俾可不辭海角天涯地,追尋柳文宗等,為我岑大哥報仇,並盡量奪回珍奇,奉還各位。」
馬空群一面憂思,一面把籤兒抽出,籤上所鐫,不是「輕功」,而是「拳掌」二字。
馬空群與姬綠綺認為這三位蒙面黑衣女中,可能有「無為仙子」歐陽絮,及「九幽冥后」司徒潞!
「天下那有如此巧事?第一根籤兒,便抽的是『第一號』,而第一號又恰巧是我自己。」
船到切近,船頭所立三人,身形一現,竟是「雲夢雙奇」「長腳仙人」康醉天,「大頭仙子」紀西屏等二位。
司徒潞軒眉問道:「稱是說誰可殺!」
司馬彥知道這種「赤手烙鐵」的外五行功力,自以誰端得火爐較久,誰便佔優!遂乘著紀西屏緩緩伸手之際,搶先把右面那隻火爐端起。
姬綠綺揚眉笑道:「輪到我了,我希望我的對手不要抽中那『九幽冥后』司徒潞才好!」
場內除了「雲夢三奇」中的「大頭仙子」紀西屏以外,還有三位女子。
司馬彥則搜索場中有無與自己面貌相若之人,及『翠眉妖女』?
馬空群被姬綠綺這句話兒,勾起心事,劍眉微蹙地,向她問道:「綺妹,司馬彥死定了嗎?他有沒有復活可能?」
司馬彥注目片刻,看出盟兄功力優於柴天藻,遂不替台上的馬空群擔心,又向台下群堆,掃視搜索。
司徒潞點頭說道:「我如今正需這粒罕世靈藥,以解救我一位至交好友性命!」
這場打鬥,好看煞人,一個是捷若靈猿的灰衣老者,一個是掌招百變的年少英雄,鬥到酣時。
對方自詡輕功,偏偏抽中了這根籤兒,司馬彥正待含笑稱賀,突然聽得樂天游朗聲說道:「耿兄,小弟時運太以不濟,生平以內力最弱,卻偏偏抽的是『內力』籤兒!」
司馬彥聽說只有三日小別,遂毫不在意地,點頭應允與馬空群、姬綠綺等,含笑分手。
柴天藻目注籤筒,微笑說道:「我也希望如此,但不知筒內籤兒,是否湊巧而已。」
姬綠綺笑道:「司馬彥既無『大還丹』,何來生望?我總覺得群哥哥疑心太大。」
這時,第一道菜餚已上,「雲夢三奇」中的老大「眇目仙翁」岑大化,飄身上台,向台下群雄抱拳環揖笑道:「『雲夢爭奇大會』即開,岑大化先行略述辦法,請諸位注意台上木架。」
連遭襲擊之下,司馬彥不敢再復出聲發話,只是心中驚訝欲絕,暗忖究竟是何人,行為舉措,竟會如此無恥!
「大頭仙子」紀西屏容貌,並不十分醜陋,但一顆頭顱,委實太大,看來往往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康醉天笑道:「我紀三妹想用其他寶物,向耿兄換回那粒『萬妙駐顏丹』。」
姬綠綺笑道:「我們浪走天涯,閱人太多,這一點不成理由。」
姬綠綺又復問道:「這耿天心的年貌如何?難道又與你生得一模一樣?」
司馬彥見對方猙獰面目全露,遂一陣縱聲狂笑說道:「紀西屏,你不要忘了還是我手中敗將!」
這兩人用以編號爭奇之物,也頗別致,馬空群是十二片「風磨銅護穴鏡」,柴天藻則是一幅「華陀五禽圖」。
但金環及念珠的發射目的,是在打燈,而非打人。
原來這次所抽出的籤兒,其中正有馬空群的「三十九號」。
樂天游應聲笑道:「自然有勝負,耿天心兄無論從『沸茶人口』的內行功力,或『洪爐在手』的外五行功力,均比紀仙子強出不少!岑仙翁如若公正無私,便該把那粒『萬妙駐顏丹』,判給耿天心呢!」
原來司馬彥乘坐小船,剛出「三奇水塢」,到了「梁子湖」中,便見水雲深處,有條大船,尾隨而至。
馬空群得意笑道:「我把那包『瘟癀散』,整個灑在『北邙鬼府』之中,如今定已瘟疫大作,真個成了一群活鬼了呢。」
而紀西屏用來編號爭奇之物,便是被天下自負姿色女子,視為無上珍寶的「萬妙駐顏丹」。
第十三號是與姬綠綺同席,坐在她身右的一位相貌猥瑣的中年漢子,第五號則是司馬彥。
岑大化又自籤筒中掣了一根籤兒,看清號碼,舉籤含笑叫道:「第十四號。」
紀西屏知道遇上勁敵,也立即端起爐兒,對司馬彥含笑說道:「耿朋友,這普洱茶汁,初嚐似有藥味,不太好喝,但越飲其味越佳,我們且慢慢品嘗便了。」
這種動作,表示他繼續參與爭奇比賽。
樂天游指著手中銅爐,含笑說道:「岑仙翁,你先看看這兩具鍋爐中的茶葉,有何不同?」
司馬彥目光極銳,雖然匆匆一瞥,已看見籤上所鐫,正是「輕功」二字。
岑大化見來人正是編列十三號,曾經把一匣「八寶神泥」,輸給司馬彥的樂天游,不禁怫然說道:「樂朋友,你認為岑大化何處評判不公?耿朋友與我紀三妹之間的這場比賽,有勝負嗎?」
話完,竟拉著司馬彥一同飛身下台,各歸本座。
他用以編號的珍奇之物,是件「天蠶軟甲」,遂由值台弟子,自木架上取下,放在另一張小几之上。
康醉天想了一想,說道:「五月十五,耿朋友可否屈駕雲南『無量山黑眚谷』中一會?」
姬綠綺「哼」了一聲說道:「群哥哥,你不要給你昔日情人的臉上貼金,照我看來,『無為仙子』歐陽絮也並非什麼三貞九烈之輩!」
馬空群陰森森地,得意笑道:「我走了一趟『北邙鬼府』!」
直等司馬彥身形杳後,崔明桂見無絲毫異狀,方釋然一笑,轉頭撲向那幽約的歌聲來處。
岑大化點頭笑道:「不論勝方負方,皆可繼續參與,但必需再以珍奇之物編號,等待另行抽籤,決定對手。」
馬空群雙眉一揚,傲然說道:「誰會服他?『雲夢爭奇大會』了結以後,我非和耿天心鬥盡軟、硬輕功,及兵刃暗器分分高下強弱不可?」
岑大化、紀西屏雙雙注目,雙吃了一驚。
原來第三號便是「雲夢爭奇大會」三位主人中的「大頭仙子」紀西屏。
姬綠綺想要「萬妙駐顏丹」之心太切,遂不再多言地,凝神注視台上。
但司馬彥所用爐中,卻不僅把茶汁飲得點滴無存,連茶葉也都乾乾燥燥。
柴天藻雙眉略蹙,嶽峙淵渟,抱元守一地,向馬空群含笑道:「崔兄,請賜招,我們較量輕功之舉,且待他日因緣了吧!」
話完,抽出一根籤兒,籤上鑄的是「兵刃」二字。
岑大化與紀西屏聽得尷尬異常,但心中卻頗為驚訝這種情況,幾乎非本人不知,怎會被樂天游在台下看出?
因為若在俗人眼內,一匹色澤綠潤的翡翠馬,自較「天蠶軟甲」,值錢多多,但以武林豪客而言,卻均願用十匹、百匹翡翠馬來換取一件能夠臨危保命,掌力難傷,刀劍不入的「天蠶軟甲」。
姬綠綺咬牙問道:「他是易容化名而來嗎?」
馬空群點頭示意,走到司馬彥身邊,含笑說道:「賢弟,我因有要事,不得不和你暫時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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