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孽生障沉淪夢 自吞奇毒遇惡僧

在這四名白衣少女身後,又有四名青衣少女,抬著一乘小軟轎。
花如夢冷笑說道:「幸虧我早就料到你決不會乖乖聽我話兒,預先作了巧妙安排,使你縱然不吃敬酒,但罰酒也不能不吃上三杯。」
店主人含笑答道:「是位身穿綠色儒衫的文俊書生。」
他抬頭凝目略看,頓覺臉上烘的一熱,昔日往事,立上心頭。
念頭尚未想通,蓋方朔業已支持不住,疼得全身發抖,搖搖欲倒。
葛嘯群點頭說道:
葛嘯群笑道:「花妹放心,我對任何人向來卻是千金一諾,何況對你?」
他知道再過剎那光陰,自己便將成為這壑底的一灘肉泥。
既然心中疑信參半,便只有在事實上作小心求證。
語音至此微頓,又向葛嘯群稽首當胸,深施一禮,含笑說道:
「施主既自承認殺鳥,貧道卻要向你請教一下,你是怎樣殺法?」
這番謊言,編造得入理入情,毫無破綻,自然使葛嘯群深信不疑,反為自己適才的狂傲神情,暗生愧疚。
葛嘯群大感驚奇,循聲看去,卻見有四名白衣少女,各執簫笙樂器,從峰腳轉了出來。
葛嘯群口不能言,心中卻在長嘆一聲,暗自忖道:
「好一個有情有義的俏郎君,看來你對這宣稱『一定答應』我的第二個要求,卻是『一定又使我碰了釘子』。」
「不一樣,你和他不同,我與老偷兒素無恩怨,沒有理由要對他下甚毒手。」
葛嘯群長嘆一聲說道:
店主人聽到此處,微笑說道:「老客人真是內行,這種『富貴雞』若不用上好美酒,調以黃泥包裹,燒上三個時辰,決不好吃。」
葛嘯群不等蓋方朔話完,便即搖手說道:
繆雙清聞言,全身一震,微退半步,雙目兇芒電閃,向葛嘯群略一打量,搖了搖頭說道:「施主,貧道心痛愛鳥死去,情緒欠佳,請莫再謊言相戲。」
因為,自己當初與花如夢在泰山訂交之時,她便是穿著這一件粉紅儒衫,化名華冰,與自己結為好友。
繆雙清好生刁滑,聽出葛嘯群語氣,遂不等對方講出,先行接口嘆道:
這又是他的刁鑽之處,因葛嘯群既能於轉瞬間,輕輕易易地獨斃雙禽,則雙方翻臉之下,自己又怎逃劫數?
葛嘯群這才心中略寬地,含笑問道:
常言說得好,「樂極易生悲」,就在葛嘯群眉開眼笑之時,花如夢忽然又咬牙叫道:
仙人峰上春如海,再度由郎解佩環。
葛嘯群苦笑答道:
但他下峰以後,卻不得不日夜兼程,趕往「勾漏」。
他與蓋方朔二人,千辛萬苦,九死一生,鑽了一條石縫,再鑽了條石縫,好不容易才從數以千計的盈壑亂石之中鑽了出來,得見天日。
「道長以為這兩隻兇禽,威力絕倫,但在下卻是覺得不堪一擊。」
花如夢搖了搖頭,冷笑說道:「沒有,我根本不曾派人。」
「泰山之事,雖然恩情似海,終嫌男女苟合,有點難於告人,我遂以為你是故意利用苗疆降馬招親風俗,來使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風俗,成為夫婦。」
葛嘯群仍自截斷了他的話頭,接口說道:
花如夢搖頭說道:「你儘管放心,那老偷兒死不了的。」
葛嘯群見是兩隻巨鳥,不禁更為高興,雙手一分,便向兩隻怪鳥的長長鳥頸抓去。
「店家,你廚上的掌勺師傅,是何時聘請?」
這幾句話兒,只能使繆雙清相信一半。
因為姬玉花正可能埋身於五行合煉的黃土之中,葛嘯群也幾乎埋身於天崩地裂的亂石之下。
「花妹既已聽說『落魂教』瓦解冰消,可知道詳細經過?」
「葛少俠若去廣西勾漏,只渤海由此東行,再復向南一轉,便可直赴廣西勾漏。」
誰知霧影之中,竟來了位意亂情迷,失足墜壑的葛嘯群,被他一手一個雙雙捏死。
葛嘯群劍眉微挑,伸手指著地上那兩具山民屍體,冷然問道:
葛嘯群方在暗忖這八名少女,難道是來迎接自己之際,為首一名手持玉簫的白衣少女,業已走近身前,執禮甚恭的,斂衽賠笑說道:
花如夢好似勾起傷心,泫然欲泣地,眼圈微紅,幽幽說道:
「自從貧道嚴加管訓以後,這兩隻東西,在表面上似已兇性大斂,但卻仍偷偷背著貧道,暗自傷人。」
葛嘯群因此事不便相勸,遂索性不去理她,又復劍眉雙軒,朗聲說道:
花如夢冷笑一聲說道:
花如夢想了一想,點頭說道:
葛嘯群看得心中一陣蕩漾,含笑說道:
葛嘯群觸景愴神,意興闌珊,幾乎連舉步前進的氣力也都已消失。
花如夢看他一眼,揚眉笑道:
「你真是想入非非,但卻也不能說你想得沒有道理。」
「我……我……我怎能夠對……對姬玉花始……始亂終棄……」
「花妹,你當時是去了何處?倘若人在苗疆,或許便不致如此。」
「我……我……我突然覺得腹……腹……痛如絞,葛老弟,你試……你且行……功……一……試……」
花如夢咬牙說道:
「葛少俠有所不知,這兩隻鳥兒,本是跌落在峭壁之下的將死鳥雛,被貧道路過發現,不忍任其餓斃,遂拾回加以豢養,誰知等它們長成之後,才認出是南荒異鳥,『蛇虯』兇禽。」
花如夢悽然又道:「我本來以為已難活命,誰知竟巧遇救星。」
「花妹,你如今好像是什麼教主?」
「貧道請教施主的上姓高名,屬於當世武林中哪一宗派?」
花如夢咬牙說道:「你有尊長可以稟明,但我的尊長,卻在何處?」
花如夢替他把衣衫整頓停留以後,含笑低聲說道:
蓋方朔怪笑說道:「我們如今不必胡亂猜測,反正看了那封信兒以後,便可知道對方身分,及來龍去脈的了。」
「道長不必過謙,葛嘯群尚未請教道長的仙名法號。」
「花妹怎不信我,葛嘯群對於你的海洋深情,寧願肝腦塗地以報。」
「繆道長,你如此調|教,能使那兩隻虯鳥的兇性減弱麼?」
「想死自然容易,死法又極多,比如指點心窩,掌震天靈,或是從這仙人峰上,墜巖自絕。」
花如夢既係謀定而動,事事預有安排,自然不加閃躲,聽憑葛嘯群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以後呢?以後不必說了,且把花如夢寫給葛嘯群的那首詩兒,略略改上幾字,便可作為交代。
葛嘯群朝夕相思,歷盡艱苦,好容易才與「冰心天女」花如夢相會,誰知對方因情生妒,因妒生恨,因恨入魔,竟弄出這麼一種令人啼笑皆非的尷尬情況。
葛嘯群見於這件粉紅儒衫,不禁更添了幾分慚愧,幾分悵惘。
「群哥哥,我是太不甘心,才想重振『落魂教』。你想想我接連遇上多少失意之事?身孕怪毒,一息奄奄,師傅慘死,根本遭鏟,終於連丈夫都被人搶走。」
一面發話,一面身形閃處,已自電縱而出。
葛嘯群見花如夢一面說話,一面業已傷心難禁地珠淚泉流,語言嗚咽,遂急忙接口叫道:「花妹,你不要這樣傷心,我何嘗把你忘到九霄雲外?你臨行所書的那首『愛煞郎君絕世才,不辭孕毒苦懷胎,苗疆嚼盡相思味,但盼君早日來』詩兒,我時刻在念,只等嶗山事了,便立即趕往苗疆的呢!」
葛嘯群還有一種猜想,就是認為花如夢若非以女裝相見,便是一襲綠色儒衫的文士打扮。這種猜想又告不對,花如夢雖是文士打扮,但穿的卻不是綠色長衣,而是一件粉紅儒衫。
葛嘯群在越來越近的距離之中,方看出這四點金光,是一對奇形巨鳥的圓形鳥目,這種巨鳥,似鷹非鷹,似雕非雕,鉤喙鋼爪,色澤蒼黑,頸部極長,是輕易難見的奇異禽類。
「蓋大哥,你說錯了,嚴格講來,我與花如夢才結縭在先,與姬玉花只是錯中鑄錯的姻緣而已。」
「群哥哥,你記不記得我那名『且把武夷作泰山』的詩兒,我們正名份,就在這仙人峰上,彼此成親。」
花如夢被問得瞠目窘然,莫知所答。
因為,不僅形象獰惡異常,並每隻鳥喙之中,尚銜著一副人腸,血污狼藉,好不令人驚心怵目。葛嘯群正在皺眉,兩隻怪鳥突然一陣掙扎,揚起鋼鉤似的鳥爪,便向葛嘯群的腹間抓到。這是驚定後的動作,兩隻怪鳥起初是驟然遇襲,嚇得發昏,以致不曾抗拒。
花如夢冷笑說道:
葛嘯群聽得花如夢竟對自己施蠱,不禁暗中叫苦不迭。
葛嘯群笑道:「我要去廣西勾漏。」
「你既會有這種想法,我就原諒你吧!」
直等葛嘯群身落壑底,足沾實地,「勾魂煉士」繆雙清尚在失神發怔。
花如夢嘴角微披,哂然笑道:
「但這兩隻惡鳥,頗為通靈,見我一現身,並帶著滿面殺氣,便知它們私下為惡之事被我發覺,決難對其寬恕,遠在我尚未下手之前,拼命飛逃而去。」
說到此處,忽又英風盡斂,豪氣全消地悽然道:
「葛老弟既然放心不下,就趕去看個明白也好。」
「花妹,我那時錯會意了,姬玉花越是要我當眾降馬招親,我便越發以為她就是泰山舊侶。」
這幾句話兒,自使葛嘯群聽得赧然,但也使他無法強詞否認。
「蓋大哥,小弟中毒較輕,你肯含著這粒『押忽大珠』,我去追尋店家,諒他尚難逃遠,或可擒得。」
店主人聞言,遂立即遵辦,讓蓋方朔把雞、酒帶走。
「我知道『落魂四鬼』主動掀起風浪,但你難道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稍留餘地麼?」
花如夢截斷葛嘯群的話頭,冷笑說道:「你畢竟把話說漏,露出馬腳來了。」
花如夢揚眉笑道:
「你且慢高興,我可以原諒你,卻不能原諒那姬玉花呢!」
兩個死人,是兩具業已開膛破肚的山民屍體。
葛嘯群斬釘截鐵,毫不考慮地,應聲答道:「不會,絕對不會。」
花如夢見他居然默認,遂柳眉倒豎,冷笑叫道:「葛嘯群,你莫要打你的如意算盤,做你的風流好夢,花如夢的臥榻之旁,決容不得姬玉花分羹酣睡。」
繆雙清點了點頭,葛嘯群繼續笑道:
葛嘯群才恍然頓悟地,「哦」了一聲,狂笑叫道:
花如夢冷笑說道:「我若是『毒|龍公主』姬玉花,怎麼還會對你來什麼降馬招親?我們在泰山冰澗不是早就……」
葛嘯群知道此時除了硬把花如夢用話駁倒以外,別無其他辦法,遂堆起滿面笑容,柔聲說道:「花妹請想泰山水洞中,藍蜃為媒的那段經過,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姬玉花卻怎會知道她的降馬招婿之舉,有奪你丈夫之嫌?」
「這有什麼了不起,我不相信她能奪去我的丈夫,我還不可以要回來麼?」
話完,立即閃後店,但屋內空空,人影早杳,卻在桌上放置著兩粒紅白不同的兩粒丹藥及一張紙柬。葛嘯群注目一看,只見柬上寫著:
蓋方期滿身血污,衣裳狼藉地,吁了一口長氣,搖頭苦笑說道:
葛嘯群雙眉緊蹙,心中暗道:
「難道你問不出來?我那兩件東西,敢說威震苗疆,會有人不認識麼?」
葛嘯群揚眉笑道:
壑底有人,有一個活人,兩個死人。
花如夢揚眉問道:
「因為我覺得這種死法,比較有些意義,可以把前因後果,了斷得毫無牽掛罷了。」
「蓋大哥,我們既能在如此大劫之中,僥倖得免,包管後福無窮,但福氣再大,也不會馬上就來,我們還是先找個市鎮,買身衣裳換換。因為如今這副模樣,委實太以難看,連天降洪福,都會嚇得不敢來呢!」
「勾魂煉士」繆雙清在壑底見這兩隻「金睛蛇虯」抓裂山民肚腹,銜出人腸,沖天飛起的動作身法,極為猛烈靈巧,正在心中高興,栩栩自得之際,忽見一具鳥屍www.hetubook.com.com,垂空而降。
「那人見了『黑鐵指環』及『押忽大珠』以後,竟毫不考慮,應聲答道:這兩件東西,是『毒|龍公主』姬玉花片刻不離隨身佩帶之物。」
蓋方朔一見之下,不禁臉色大變,有點坐立不安。
他撈住山藤,寄身絕壁,略為喘息調元,使自己一切情況,完全恢復正常以後,便開始行動。
葛嘯群委實覺得愧對佳人,遂慌忙說道:「花妹快講,我一定答應。」
一面說話,一面當真伏在葛嘯群的懷中,向他肩頭之上,惡狠狠地一口咬去。
「貧道追查至此,發現兩隻萬惡虯鳥,正在壑下殘殺山民,啄食臟腑,不禁氣得發抖,決心不顧多年豢養感情,下手殺卻,為世除害。」
繆雙清把利害看清,算盤打好,才改變了那副兇神惡煞模樣,和顏悅色地與葛嘯群互相答話。他若發狠,葛嘯群倒毫不懼怯,但如今這一謙和客套,卻把葛嘯群反而弄得不好意思起來。
春梅賠笑說道:「我家主人深知葛少堡主英雄絕世,但因身蘊奇毒,萬一登峰勞累,毒力早發,便會遺恨終身,故命婢子們以軟轎迎駕,葛少堡主還請莫再謙辭,免得婢子們有辱主命,重遭責罰。」
「葛少堡主請坐。」
「不許你再提水洞,提將起來,我恨不能咬掉你一塊肉呢!」
「你是為了我麼?不赴苗疆還好,一赴苗疆之下,既把我師父害死,又把『落魂教』弄得瓦解冰消,更有了新人忘舊人的,做了毒|龍峒駙馬。」
哪消片刻工夫,便到峰頂,葛嘯群雙足微點,縱出「錦雲兜」掃目巡視四外。
若照常情推測,「冰心天女」花如夢定然悔恨非常,淚落如泉地撲向葛嘯群,企圖挽救,但事實恰巧相反,花如夢俏生生,嬌滴滴地卓立未動,臉上不僅沒有什麼悔恨悲痛神色,反而滿面得意笑容。
葛嘯群聽說有信,遂向蓋方朔苦笑叫道:
葛嘯群在石上坐下,緩緩說道:
這位身著粉紅儒衫的風流秀士,是使葛嘯群朝夕相思的泰山舊侶,是使葛嘯群啼笑皆非的「武夷情魔」,也就是那位昔日地「冰心天女」,如今彷彿變了「蛇心妖女」的花如夢。
第一種原因,是看出這兩隻怪鳥,均異常獰惡的罕世兇禽,不是良善鳥兒,殺之無惜;第二種原因是為此兇禽,只一把手放開,必會立即遭受它的猛烈襲擊。
「什麼要求?你且說來聽聽,能答應的,我才答應,我決不會慷你那樣『一定』『一定』地,信口應承,最後卻食言背諾。」
「葛老弟,你打不打算去仙人峰上,會見這位『冰心天女』花如夢呢?」
「請問繆道長,這壑中有無其他出路?」
花如夢聽得怔了好大一會,方自嘆息說道:
「此事難怪道長,雛鳥尚未成型,誰也不知道是南荒兇物。但道長在識得它們本質之後,便應……」
「在蓋大哥面前,小弟無法否認這『相思欲絕』四字,但蓋大哥也應該知道泰山之事,對方是為了救找一命,委屈從權,故而小弟對她的十成感情之中,相思只佔四成,其他是三成感恩,三成負責。」
「繆道長,你把我弄糊塗了,我殺了你的鳥兒,你怎麼反而謝我?」
兩隻怪鳥的長頸被人抓住,大吃一驚,遂不往上飛,又復緩緩向壑下降落。
「好,但這酒兒太美,我要帶走,那隻『富貴雞』也要包起,才可以解得一路之間的口中寂寞。」
葛嘯群正色答道:
葛嘯群長嘯一聲說道:
葛嘯群聞言,心想反正事已至此,不如且聽對方擺佈,倒看這位昔日情人,弄些什麼花樣。春梅人極聰明,一看葛嘯群臉色,便知他已有允意,招手命那四名青衣少女,把軟轎抬過。
故而,他要兼程疾趕,想趕到姬玉花之前,到達勾漏山獨夫谷,縱不能徹底解決問題,至少也可向姬玉花說明經過,使她在心理上有所準備。
葛嘯群心急如焚,腳下加勁,竟若雲飄電掣一般,轉眼間便趕到了二十餘里外的那家酒店。果然,二人才入店門,便見桌上復預先陳設了不少豐富酒菜。
廣西勾漏四字,把這位「勾魂煉士」繆雙清聽得暗吃一驚,但表面上卻未露神色,應聲答道:
換了常人,雖然幸脫粉身碎骨之險。像這等半上不下地寄身絕壁之時,仍難安全無事。但葛嘯群一身絕學,哪裏懼怕什麼險壁,只要被他足踏實地,就算是虎穴龍潭,也必可坦然飛渡。
花如夢也想不到別未多時,葛嘯群便精純如此,遂冷笑一聲叱道:
「花妹,你怎麼好端端地,會在廬山幽魂谷中驀然失蹤?若不這樣,或許不至於發生武夷山仙人峰上那場令人啼笑皆非之事。」
「葛嘯群,我方才對你所使用的,是苗疆中最惡毒的『七情蠱粉』。」
「老客人問得有理,這些酒菜,是你們那位好朋友,昨日過此,賞了十兩紋銀,命我婆娘,特別為兩位準備。」
這樁解不開的問題,困擾了葛嘯群,而在他尚未解開困擾之前,卻有一種樂聲,傳入耳內。
葛嘯群眉頭微皺,飄身縱入那「錦雲兜」,只聽得春梅提氣一嘯,百丈絲繩便似有轆轤急轉般,電疾向上捲起。
他大驚之下,趕出一看,果見蓋方朔業已連椅翻倒,全身抽搐,嘴角復沁血漬,分明命已垂危,口中所含的「押忽大珠」根本毫無用處。
「我是為了花妹,才趕赴苗疆……」
葛嘯群皺眉答道:
花如夢哪裏還繼續咬下去,緩緩從葛嘯群懷中,站起身形,負手徘徊,彷彿有事難決。
花如夢星眸含怨地,微帶怒色問道:
「施主莫要自高身價,憑你想殺一鳥,已屬萬難……」
葛嘯群則宛如獅子搏免般的狂吼一聲,向花如夢電閃撲去。
繆雙清早就猜到對方必有這種責問,遂成竹在胸地,微笑答道:
「花妹既知詳情,便省下我不少唇舌,請想令師之死,與我何干?她分明是為了情孽糾纏,沉淪慾海,才同『隴右神駝』皇甫正老前輩同歸於盡。」
「但花妹和我,在泰山水洞何等恩情……」
葛嘯群窘然苦笑,不知究竟應該怎樣說話,才抵擋得住花如夢語話如刀的鋒利攻勢?
「店家,你要說實話,你預先準備這種上好酒菜,準能賣得掉麼?」
葛嘯群明知她們的主人必是「冰心天女」花如夢,但卻不願與這些婢女多言,遂擺手說道:「此峰雖甚陡峭,但還難不倒我,有勞姑娘,回覆你家主人,就說葛嘯群自會上峰,不必迎接。」
「蓋大哥,你說妙是不妙?巧是不巧?我們還要到處尋找什麼神秘綠衣書生?誰知對方竟早已暗中和我們走在一起。」
第一種原因是壑下何來怪鳥?鳥喙中間來人腸?葛嘯群有點好奇,他想下壑看看。
這不是反常的情形,這是正常的表現,因為葛嘯群在心理上,對花如夢負疚太深,故不若能在肉體上領受花如夢所給與他的痛苦,反會減輕精神負擔,獲得相當安慰。
這一口咬得真狠,雖未咬下一塊肉來,但也把葛嘯群咬得皮破肉裂,鮮血涔涔而出。
蓋方朔臉色一正,向葛嘯群緩緩說道:
「算你會說,關於這件事兒,我不怪你就是,只恨皇甫老駝子已死,使我無法為我師父報仇雪恨的了。」
「花妹,你們是要好姊妹,為什麼不能對她原諒?」
葛嘯群搖頭笑道:「花妹,你這話說得好沒理由。」
葛嘯群滿面尷尬神色地囁嚅說道:
他如今功力,何等驚人?足與昔日「落魂教主」在伯仲之間,「冰心天女」花如夢卻怎樣抵擋得住?
這句話兒,問得相當厲害,使葛嘯群瞠目難答。
花如夢格格嬌笑道:
話猶未了,葛嘯群身形微閃,竟伸手來搶花如夢的掌上朱丹。
多年淬煉以來,「金睛蛇虯」的鐵爪鋼喙之上,業已蘊有強烈毒質。
葛嘯群何獨不然,他如今正在千鈞一髮之中,自然不管這四點金光是什麼東西,也要拉上一把。
「葛老弟東也難拋,西也難捨,卻對這兩位絕代紅妝,怎樣安排?莫非是打算熊掌與魚,兼收並蓄麼?」
「好,我們先換換行頭,我這老偷兒穿得破爛一些,無甚妨礙,但老弟若是過分襤褸,便有損你的奕世風神,耽誤了佳人青眼的桃花運了。」
「花妹肯聽我解釋就好,我對惹你生氣的三件事兒,一一敘述給你。」
「要去就快,雙方距離甚遠,恐怕已經追不上了。」
花如夢嬌笑說道:
因為他那「勾魂煉士」四字,一聽便充滿兇邪氣息,最招正人俠士之恨。
這時「冰心天女」花如夢早已率同手下,馳出數十里外。
葛嘯群苦笑說道:「反正小弟這樁荒唐之事,蓋大哥已然知曉,不必再復隱瞞,大哥且請看看書信便了。」
那時,無論是「毒|龍公主」姬玉花也好,「冰心天女」花如夢也好,均再無情仇妒念可言,便卻雙雙成了寡婦。
山藤既已入握,葛嘯群左手再復暗凝功勁,捏碎頸骨,拋落鳥屍。
「別的洪福無妨,桃花運我可再復承受不起。『冰心天女』花如夢尚自下落難尋,花妹又平白離奇地失去蹤跡。」
葛嘯群揚眉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貧道認出它們是南荒兇禽之後,本想殺卻,但豢養多年,難免略有情感,不忍下手,遂想試加調|教,漸漸減去它們的兇惡習性。」
說到此處,指著桌上酒菜,向店主人問道:「店家,這幾色酒菜,決非現成,尤其是那隻『富貴全雞』,更非在三個時辰之前,加以準備不可。」
「蓋大哥說得對,我們仍按原計,一遊福建沿海便了。」
說到此處,便走到直能峰下的空洞之前,飄身縱入那錦雲兜中。
葛嘯群聽得憐惜萬分,向花如夢的耳邊,柔聲叫道:
束末並未署名,字跡則係普通行書,使人無法辨認是何人手筆?葛嘯群將信將疑地取起這丹丸紙柬,卻聽得前店「咕咚」一聲,彷彿是蓋方朔已從座上栽倒。
「為什麼不會?你在苗疆地帶,顯足威風,連堂堂『落魂教』都被你攪得落花流水,瓦解冰消,你還怕了我一個『冰心天女』花如夢麼?」
花如夢冷笑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在這些死法中選擇一樣,卻偏偏要請求我設法讓你毒發而死呢?」
葛嘯群「咦」了一聲,反問蓋方朔道:
花如夢兩道目光,銳利如刀,注視著葛嘯群,「哼」了一聲,冷然說道:
「葛老弟,真是天生情種,但江湖茫茫,塵海茫茫,穿綠衣的人兒甚多,未必就是你所思念的『冰心天女』花如夢呢?」
可憐那兩隻怪鳥,自從被葛嘯群抓住鳥頸以後,連叫都不曾叫出一聲,便告雙雙死掉。
花如夢冷笑問道:
看見了,從霧影中出現了一個人,這人忽而攀騰飛墜,忽而貼壁滑行,轉眼間,便離地僅約數丈。
葛嘯群劍眉微蹙,左手五指略凝功勁,先把手中怪鳥頸骨完全捏碎,再把鳥屍拋落。
轉眼,人已墜入了濛濛霧海之中,葛嘯群好生悔恨,心中電轉。
「勾魂煉士」繆雙清聽得對方發問,方稽首當胸,憤然答道:
葛嘯群想至此處,眼前幻象又變,「毒|龍公主」姬玉花竟在那巍峨大墓之前出現,並滿面淚痕地,要向那微露隙的墓門走進。
變化得最厲害的東西,便是雲霧,葛嘯群心蘊愁思,目注雲霧,遂自然而然地,發生幻覺,壑下蒸騰雲霧之中,先出現了一張「毒|龍公主」姬玉花的絕代嬌容。
「葛嘯群你說,我怎麼沒理由?倘若說不出時,便是你故意幫她欺我,我叫你難逃公道。」
「你最好把這『一定』兩字,暫時收回,莫要又復弄得臉紅脖子粗的,窘愧無地。和_圖_書
葛嘯群聽得膽顫,聽得心驚,但苦於片語難發。
春梅肅立躬身,提氣叫道:「啟稟教主,葛少堡主已到,請將『錦雲兜』放下。」
且把武夷作泰山,相逢無復淚潸潸。
兩人宛如風馳電掣般趕到峰腰,除了石本青松,蒼藤怪石以外,哪裏有什麼綠衣人影?
繆雙清報了姓名,葛嘯群只好抱拳笑道:「繆道長,關於殺死這兩隻『金睛蛇虯』之事……」
葛嘯群想起適才從春梅口中,所聞得的「教主」之稱,遂含笑問道:
三來,他深恐「毒|龍公主」姬玉花,萬一先到「勾漏」,與花如夢互相見面,必然毫無戒心,仍把這「冰心天女」當作昔日親如骨肉的要好姊妹。
「你哪裏懂得我這種巧妙手段,蓋老偷兒所中毒力,極為平常,只消見汗就散,你想他急奔五百里,趕得上氣不接下氣,必然臭汗淋漓,還用得著我派人給他送什麼解毒藥物麼?」
花如夢大吃一驚,縮手叫道:
葛嘯群指著那兩隻「金睛蛇虯」口中銜人腸,以及橫陳地上的山民屍體,沉聲說道:
繆雙清俯身在那兩隻「金睛蛇虯」的長頸之上,用力一摸,方發覺對方所言,毫無誇大,果是把虯鳥頸骨生生捏碎。
店主人搖頭笑道:「沒有,但那位相公說尊客和他交情太好,決不會想不起他的身分。」
「關於此人究竟是敵,是友,業已不必猜測,因為目前情勢,成了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且各自分頭,照柬行事吧!」
這是反常的現象了,反常的原因為何?
就連這「勾魂煉士」繆雙清,居然也在聞言之下,心神一震,再度稽首為禮,含笑說道:「原來是太湖葛少俠,貧道不知,多有失教。」
花如夢接口笑道:
花如夢哂然說道:
如今,驚念稍定,兇心遂發,哪裏還肯老老實實地被葛嘯群抓住鳥頭。
花如夢恍然大悟,恨恨說道:
「群哥哥,我要走了,錦雲兜也要毀掉,你復原後,下峰之時,只好辛苦一點,我這樣做法,是表示我的決心,並不令你拼命追我,苦苦糾纏,我要給你一段時間,讓你冷冷靜靜地考慮一切利害。」
師父葛文欽、師母石珠娘的多年心血,亦告成空。
「我們有甚好朋友於昨日過此?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花如夢秀眉微皺,沉聲問道:「我不懂你的話兒,姬玉花要你當眾降馬招親之舉,有甚深意,卻怎會使你以為她是我呢?」
「其他事兒,尚可由別人代辦,但這種責任,卻非我自己承當不可,好在義父、恩師、師母及蓋大哥、花妹等人,均深知小弟品格,必能體諒我不得已的苦衷,不致責怪我為貪色之輩。」
這是幻象,幻象中的姬玉花哪裏會被幻象外的葛嘯群的呼聲所阻,竟毫不停留地進入墓內。
「金袍老者?此人莫非就是廣西勾漏山獨夫谷內,『五刀派』第一代掌門師祖『勾漏獨夫』歐陽彝麼?」
如今舊物宛然,舊事如夢怎不使葛嘯群俊臉通紅,愧愧然,惘惘然的,好不意亂情迷。
葛嘯群苦笑說道:
「施主與我無仇,與鳥無恨,於名於利,兩不相關,你卻殺它做甚?」
春梅嫣然笑道:「葛少堡主,請上『錦雲兜』,這是我教主別出心裁特製的上下絕頂工具,乘坐起來真是又舒服又迅速呢!」
蓋方朔聞言,尚自目光亂轉。葛嘯群卻微笑說道:「蓋大哥不要亂疑心了,我蝟大哥與你小怨已消,哪裏還會再像秦嶺那般大弄狡獪?」
葛嘯群俊臉微紅,囁嚅說道:
葛嘯群聞言,不由毛骨悚然,暗驚花如夢的這種心思,想得太以毒辣,若是真讓她趁心如願地實行起來,「毒|龍公主」姬玉花委實難於經受得住如此重大打擊。
這樁事兒,似乎到此已告結束。
一個活人,則是位羽衣星冠的中年玄衣道士。這玄衣道士,正站在壁邊,對那兩具怪鳥墜屍,懷疑萬分地仔細察看。
葛嘯群知蓋方朔的輕功造詣,要在一日一夜之間,趕上五百里路,雖不甚難,但也夠他奔波,自然不敢絲毫怠慢。
葛嘯群點頭說道:「不錯,我承認這是我的錯誤。」
「你對我下了毒手也好,讓我死在你的手中,倒也恩怨齊消,一了百了。」
蓋方朔搖手笑道:「我不贊成這種變更原計之舉。」
花如夢懶洋洋地站起身形,略為整頓衣裳,向葛嘯群冷笑說道:
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自己只要問出對方姓名來歷,天長日久,處心積慮地慢慢圖謀,總會有妥善周詳的報仇手段。
葛嘯群心頭一震,揚眉問道:
葛嘯群聞言一愕,繆雙清又復笑道:
葛嘯群眉頭蹙得更緊地,心中暗道:
「好一個『肝腦塗地』,好一個『唯命是從』,好一個『重信守諾』,結果圖窮匕現,完全是巧言花語,我為你受盡委屈以後,所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便碰了釘子。」
蓋方朔雖是面向葛嘯群,但從他臉上神色的急遽變化之中,也知道葛嘯群必有重大發現。但等他回頭看時,卻毫無所見,不禁愕然問道:
「好,群哥哥既是無心之失,我對你原諒就是,但你總得承認這是一樁錯誤。」
花如夢嬌笑問道:「群哥哥,你真想對我有所報答麼?」
「葛老弟,你真有辦法,在這轉眼之間,竟弄來了起死回生的仙丹妙藥。」
一切的動作,由絢爛歸於平靜以後,花如夢右手微揚,一片氤氳香氣拂過,使葛嘯群全身酥軟,動彈不得。
「不錯,我既聞此語,自然以為泰山冰洞的夢裏情人,就是威震苗疆的『毒|龍公主』,遂欣然當眾降馬。」
注目之下,果然有關,這條迎面馳來的嫋娜人影,是個熟人。
「道長不因私情,而捐大義,這種磊落襟懷,著實令人可佩。」
葛嘯群看著蓋方朔那副狼狽神情,忍俊不禁地失笑說道:
念方至此,雲霧略一幻變,「毒|龍公主」姬玉花的絕代嬌容,驟然消失,卻變成一位身著粉紅衫的風流秀士。
葛嘯群急道:「你既未派人,則他到時毒發,豈不慘遭劫數?」
第一日,整日無事,第二日,半日無事。
花如夢目光中微閃厲芒,冷笑說道:
花如夢嬌笑說道:
誰知這種猜想竟完會不對,在峰頂相待之人,雖是「冰心天女」花如夢,卻只有她獨自一個。
隨著語聲,左手身拂,一招「拂袖驅雲」,便想阻住葛嘯群的來勢。
葛嘯群慌忙取出那粒「押忽大珠」,塞向蓋方朔的口內,急急說道:
但他正走之間,偶一抬頭,不禁愕然駐足。原來前面這第三座山峰,既極高峻,又極陡峭,峰形並絕似一位衣袂飄飄的俏立佳人模樣。
原來,這座山峰居然峰腹中空,可以直通峰頂,看見天光。
蓋方朔雙眉深蹙,臉上一紅,不答葛嘯群,卻向那滿面啟笑正在擺設杯盤的店主問道:
他在那仙人峰頂,整整挨過了一個時辰,方覺得恢復正常,可以行動。
他俊臉微紅地,向繆雙清抱拳,微笑說道:
「對了,我第二個要求,正是有關花妹的問題,我來問你,倘若你在毒|龍峒降馬招親,知道你泰山舊侶是『冰心天女』花如夢時,還會不會騎鳳乘龍,身為駙馬?」
花如夢不容他再往下講,厲聲叱道:
繆雙清見他始終自承是殺鳥之人,倒弄得有些將信將疑起來,雙眉深蹙,緩緩問道:
繆雙清冷然答道:
「第二點原因,則是使你與姬玉花無法親熱。因為這種『七情蠱粉』,製法取料,均極特殊,只要你與姬玉花一有夫妻之事,她也就立被傳染蠱毒。」
蓋方朔笑道:
「在下據實相告,道長怎會說我謊言?」
話方至此,花如夢業已接口說道:
葛嘯群苦笑說道:
眼前,原來竟是一大張七彩牛皮,用四根粗如人指的百絲繩,在四角吊起,成了一具錦兜形狀。
葛嘯群莫名其妙,俊臉微紅,訝然問道:
葛嘯群超越了第二座山峰之後,便知對方究竟是誰,及為何如此等兩件疑問,即將在第三座高峰的峰頂揭曉。
詩句中有仙人峰,則眼前這形狀酷似絕代佳人,迎風衣袂的峭拔高峰,不就是仙人峰麼?若是仙人峰,則在峰上等待自己之人,定是「冰心天女」花如夢。
蓋方朔愕然問故,葛嘯群遂把紙柬遞過,讓他自行觀看。
「我今日與你分別以後,便不再在這武夷山仙人峰上,充當什麼『落魂教主』,而率領手下,去往勾漏山獨夫谷,投奔『勾漏獨夫』歐陽彝,這種做法,也就是為了我要獲得一種失敗之後的最大反攻勝利。」
左邊是百仞絕峰,右邊是千尋幽壑,聽不見人聲,看不見人蹤,經常入目的,只是些怪石奇樹,巨蟒毒蛇,經常入耳的,只是些虎嘯狼啼,風聲鶴唳。
「蓋大哥說哪裏話來?小弟為了她踏遍天涯,尋盡海角,如今好容易才得相逢,怎有不見之理!」
但葛嘯群能夠縱身百丈,凌空手捉雙烏,捏碎頸骨,卻宛如神話,哪裏會使繆雙清信以為真?
花如夢點了點頭,葛嘯群繼續笑道:
「好,我不讓你為難,這第一個要求,自行取消,再向你提出第二個要求。」
繆雙清嘆道:
說完,毫未考慮地便將那粒朱紅丸丹吞下口內。
「恭喜葛老弟,你這次總算是找著你為她相思欲絕的『冰心天女』花如夢了。」
這番謊話,編得頗圓,使葛嘯群不由不信,點頭笑道:
花如夢收起金盒,得意笑道:

花如夢目光一轉,居然舉袖拭淚,不再傷心哭泣。
花如夢從懷中取出一隻精巧金盒,在盒內取了少許藥粉,彈向葛嘯群的口鼻之間。葛嘯群只覺得有一片極淡腥味,刺入鼻孔,卻不知這位「冰心天女」,又在玩些什麼把戲?
葛嘯群苦笑說道:
葛嘯群目閃神色,揚眉笑道:
語音一了,微凝真力,那具錦雲兜的下墜之勢,便即加速。
葛嘯群誠於中而形於外地,應聲答道:「對了,就是唯命是從。」
這座巍峨大墓的門未閉,留有隙縫,壁前則矗立著一方碑石,碑上赫然鐫有「毒|龍公主姬玉花之墓」字樣。
「花妹,你……你……你叫我葛少堡主?」
花如夢一口咬了以後,忽又心疼起來,在葛嘯群被咬傷的肩頭之上,不住親吻,並不住抽噎啜泣。
仙人峰上凝眸立,記否昔年解佩環?
「我是不甘心『落魂教』就此寂滅,又發現這天然妙地,遂自居『教主』,要想重振『落魂教』呢!」
「我當時對你既感深思,又感深情,簡直相思欲絕,故而一進野人山區,便向人打聽這枚『黑鐵指環』及『押忽大珠』的主人是誰?」
葛嘯群此時因事難兩全,自己既不能辜負花如夢,又不能辜負姬玉花,倒覺得確實只有一個「死」字,才是解脫煩惱的最妙途徑。
「花妹不要誤會,我並沒有拒絕你的要求,只是覺得應該採取稟明尊長的正當方法。」
繆雙清聞言,知道眼前一場大難,已因自己的通權達變,暫時避過,遂把神情放得益發謙和,微笑說道:
「好,群哥哥若能如此,我自己萬怨齊消,無話可說,但若再口是心非,食言背諾,卻休怪我花如夢作事會逾越常軌的了。」
「花妹,你容不容我解釋?」
葛嘯群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花如夢的所謂「勝利」,應作何解?
葛嘯群雖然深信姬玉花不會有甚奇滅大厄,必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但夫妻情深,哪有不加繫念之理?故而聞言之下,立即點頭笑道:
「也不能怪花妹,但一切因由,卻全是從你未把真實姓名告我而起。」
「群https://www.hetubook.com.com哥哥,你好好休息一下,約莫再過一個時辰左右,自會完全復原。我則先走一步,去往『勾漏』投奔歐陽彝,佈設一切,等你九九重陽當眾求親,舉行一場極有風光的『天下高人齊賀喜,英雄兒女小登科』的結婚大典。並看在曾與姬玉花有過一段深厚交情份上,替那『毒|龍公主』,預先營建一座巍峨壯麗墓穴,讓她碎盡芳心,流乾情淚,自行入墓,自行封穴。」
蓋方朔「哦」了一聲笑道:
「這有什麼不對,怎能怪起我來?我不是在留書之上,說得分明,只要一進野人山,便可憑藉這兩件東西,問出我的姓名來歷?」
「那位相公自稱與尊客交情極深,他說你是太湖葛家堡的葛少堡主。」
夜的情調,本就蒼茫,眼前景色,更極悲涼,再配上葛嘯群愁眉不解的抑鬱胸懷,簡直淒如鬼境。
花如夢微微一笑,目注葛嘯群,揚眉叫道:
泰山井天坪自己誤中藍蜃奇毒,與「冰心天女」花如夢好合定情之處,如今自己身蘊毒力,眼前情景,宛如當時,花如夢更在峰頂等待,怎不使葛嘯群觸目生慚,百感交集!
話方至此,突然看見遠處山峰的半腰之上,有條綠衣人影一閃不見。
葛嘯群嘆道:
在這種地勢以下,能見日光之時,本不太多,等到天一黃昏,幾乎便是深夜。
酒店主人向葛嘯群略一端詳,便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笑嘻嘻地雙手遞過。
蓋方朔知道葛嘯群勾動相思,食難下嚥,遂點頭笑道:
「問不出來還好,就因為一問便知,才使我聚鐵九州,鑄成大錯。」
葛嘯群揚眉說道:
葛嘯群聽到此處,不等行功察看,業已覺得果有異狀。他因兩人同時如此,必是酒菜之中,被人作了手腳,遂勃然震怒,厲聲大叫道:「店家……店家……」
「你當真派人到五百里外的不歸河畔,送給他解毒藥物了麼?」
葛嘯群、蓋方朔按照原來計劃廬山遊罷,應去福建沿海一帶,葛嘯群因已與姬玉花失散,遂有些意興闌珊,向蓋方朔皺眉說道:
「你又想用泰山舊情,來打動我麼?須知花如夢情癡時,意熱如火,夢醒後,心冷如冰,你那如意算計,休想辦得到呢!」
想到此處,遂劍眉一挑,向花如夢朗聲說道:「花妹,我如今倒對你有個要求。」
「你……你……不是說著玩的?當真要?」
「我對你下蠱之故,有兩大原因,第一點原因是你別來未久,武功精進太多,若不運用這特殊手段,你將來便不容易受我控制。」
「你剛才在拒絕我第一個要求之時會說得很對,一誤之下,怎堪再誤?既然你承認這是一樁錯誤,我要求代錯中補過,彌恨情天,立誓從此把毒|龍公主姬玉花視為陌路之人。」
「花妹,葛嘯群深受恩情,愧無所報,憐花惜夢,進退兩難,只好且將今世纏綿意,留結來生未了緣吧!」
葛嘯群葛然想起自己與蓋方朔各中奇毒之事,不禁向花如夢皺眉說道:
她要利用「七情蠱粉」之力,逼得自己當著天下群雄,向她求婚,並親口宣稱遺棄「毒|龍公主」姬玉花,要把姬玉花氣得芳心盡碎,毫無生趣地自行入墓,自行封穴。
葛嘯群賠笑道:
「花妹,你為了我受盡這多委屈,卻讓我怎樣報答得盡?」
葛嘯群好生憐惜,湊近身去,輕拍花如夢的香肩,柔聲笑道:
繆雙清何以前倨後恭,彷彿已把殺死愛鳥之仇,忘得乾乾淨淨?
繆雙清見對方仍舊自承殺鳥,不禁狂笑說道:
「花妹,你說哪裏話來?我怎會和你動手?」
但花如夢明知自己見了她那充滿幽怨的小詩之後必會趕來相會,卻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在酒店中下毒做甚?
「繆道長,葛嘯群適才下壑之時,未明真相,致對道長稍有冒犯不敬,尚請海量相寬,恕罪是幸。」
人到空中,幻覺盡滅。
葛嘯群的滿心欣悅興頭,果被打斷,微吃一驚,目注花如夢問道:
葛嘯群不知她又在胡猜怎麼?正待發話,花如夢業已從一雙妙目中,閃射出狡黠光芒,含笑說道:「我知道你是想一箭雙鵰,享受齊人之福,要我花如夢與姬玉花,嫁狗隨狗,嫁雞隨雞,而讓你遇花折花,遇夢尋夢。」
葛嘯群星目之中,微現淚光地,搖頭嘆道:
語音至此,倏然而頓,玉面上飛起了兩片紅霞,羞赧得說不下去。
人在萬分危急之中,無論見到什麼東西,都會把這東西當作無邊苦海中的救生寶筏,而寄託以無限希望。
「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真不知道我這老偷兒還會有多大福氣?」
葛嘯群嘆道:
葛嘯群劍眉雙蹙,向那店主人問道:
「貧道為了調|教這兩隻『金睛蛇虯』,曾費多年心血,如今不知怎的竟會突然死掉?施主來自壑上,有否目睹原因,尚望不吝見告。」
葛嘯群神色於和地,微笑說道:
花如夢冷笑說道:「你所中的是慢性劇毒,何不在毒性未發之前,拔出那柄『赤芒化血刀』和我一鬥?」
但毒物兇禽,必遭天譴,這兩隻「金睛蛇虯」,今日做完了例行訓練,抓死兩個無辜山民,裂開肚腹,各自啄了一副人腸,便想飛往壑上享受。
葛嘯群皺眉說道:
葛嘯群被罵得俊臉通紅,惶然叫道:「花妹……」
葛嘯群明知追已不及,便追上亦自徒然,決不可能只憑幾句空言,便能把入了魔道的花如夢,勸得心回意轉。
花如夢惡狠狠地把話說完。竟又柔情無限地替葛嘯群整頓衣裳,並向他俊臉上親了兩下,葛嘯群對於花如夢這種時而狠辣無儔,時而柔情似海的雙重性格舉措,簡直覺得有些啼笑皆非,消受不起。
花如夢緩緩站起身形,嬌笑說道:
「道長如此察看之下,總該發現在下所說,決無半句虛言了吧?」
二來,他急於與蓋方朔見面,想向這位久走江湖,足智多謀的蓋大哥,討教應付方策。
花如夢好似忽又傷心地含淚答道:
這句話兒,聽得葛嘯群心神一亂。
繆雙清「咦」了一聲答道:
「蓋大哥放心,葛嘯群豈是負心薄倖之人,我對花如夢的這段露水姻緣,尚且如此重視,又怎會忘了姬玉花的似海深情?」
花如夢妙目微揚,瞟著葛嘯群,軒眉笑道:
花如夢對於「落魂教」冰消瓦解之事,雖然知之甚詳,但對於葛嘯群苗疆乘龍之事,卻僅悉大概,故在聞言之下驚愕問道:「此話怎講?」
葛嘯群此時不僅身難轉動,連傳音也暫告消失,不禁心中叫苦,暗想花如夢怎似入了魔道?這算是什麼不成體統的奇妙糊塗報復?
「花妹,你儘管咬吧,縱然咬盡我的全身骨肉,葛嘯群也決無怨言,含笑而死。」
花如夢答道:「是一位金袍老者。」
花如夢忍淚抬頭,向葛嘯群咬牙問道:
蓋方朔苦笑說道:「葛老弟,你莫要笑我,要知被那『十香芋泥』燙得滿頭滿臉的滋味,著實不好受呢!」
思忖之間,果見一朵錦雲,垂空疾落。
「穿綠衣的人兒雖多,但那條人影,一閃不見,足證身法絕快,或許有甚巧合。」
葛嘯群大為驚奇,揚眉問道:
葛嘯群知道自己萬死一生,危機已過,這才定下神來,心神一定,靈智更明,看出被自己抓住頭部的這兩隻怪鳥,定屬兇禽,決非善物。
「我要你來,便是望你有個合理解釋,否則,我怎能下得這口氣去?」
「就這樣錯中鑄錯,越錯越深、等到米已成粥,木已成舟,方使我慚惶無地,幾乎想拔出你送給我的『赤芒化血刀』來,自刎而死。」
「兩位尊客,莫要過獎,我這山村小店,哪裏請得起什麼名廚。在灶上掌勺的,只是小人的婆娘。」
「葛少堡主不必多疑,我們是要你乘坐『錦雲兜』飛登峰頂,不比走崎嶇山路好麼?」
他後悔,悔已不及,但如今是人到空中,自然是宛如隕電飛星,一墜百丈。
一聲「葛嘯群」,業已把葛嘯群聽得心頭亂跳,再看見花如夢氣得全身發抖的那副神情,遂趕緊賠笑說:「花妹,不要這樣生氣,請聽我說……」
「關於『落魂教』冰消瓦解之事,我不推卸責任,但卻是『落魂四鬼』主動邀我赴會。」
葛嘯群問道:「蓋大俠既不贊成,總有理由?」
「你有多大本領,竟敢對我逞強?」
繆雙清巴不得葛嘯群趕緊走去,聞言之下,點頭笑道:
蓋方朔既走,自己也只好趕向西南,並在行路之間,運氣察看體內。他和蓋方朔所服丹丸的色澤不同,中毒性質也不一致。
花如夢秀眉雙挑,獰笑說道:
「請客之人既是綠衣書生,則老偷兒可以放心大嚼,不會再怕什麼『十香芋泥』的了。」
「群哥哥,你大概不好意思出口,但我卻猜得到你的心意,我代你說出好麼?」
「蓋大哥,我們趕到二十來里的那家酒店之中,再復吃喝如何?」
葛嘯群心平氣和地,含笑說道:
葛嘯群驀然問道:
葛嘯群果然不再推辭,飄身上轎,這八名少女,立即轉回來路,走向峰腳。起初,葛嘯群以為峰腳下定有登山小徑,誰知這八名少女,竟把他抬向一個深黑洞穴以內。
蓋方朔向葛嘯群看了兩眼,點頭笑道:
蓋方朔見葛嘯群如此情急,不禁搖頭一笑,也立即展開上乘輕功,追蹤而去。
「勾魂煉士」繆雙清對於如何措詞,早就有了腹稿,遂不慌不忙地含笑答道:
「夢妹,你怎麼好似入了魔道?我,你以及花妹三人,互結同心,一床三好,豈非羨煞旁人的武林佳話。你為何消不卻一絲妒念,掀起莫大風波,要弄得蕙折蘭摧,情天生障?」想到此處,花如夢嘴角微撇,向葛嘯群作了一個冷笑,隨著雲霧蒸騰,又復化去。
「好,這件事算你解釋得好,我也不計較,但關於棄舊變新,身為毒|龍峒駙馬一節,你總百喙難辯了吧?」
葛嘯群想不到對方先前那等憤怒,那等滿面兇光,如今證實自己確是殺鳥之人以後,反倒把神情語氣,一齊緩和下來,常言道:「舉手難打笑臉人」,遂只好也自抱拳還禮說道:
「蓋大哥且慢高興,小弟哪裏有什麼仙丹妙藥,你若想起死回生,還得在一日一夜之間,跑上五百里呢!」
「群哥哥,既不能怪你,不能怪她,是不是應該全怪我?」
十餘年前,太湖葛家堡五字與武林中絲毫無涉,但自從「百棺大會」之後,那樁以文勝武,盡服群雄的罕世奇事,便即不脛而走,傳遍江湖。
這一聲「葛少堡主」叫散了葛嘯群的淒迷情思,他微退半步,目光中充滿了驚奇神情,凝望著花如夢,顫聲問:
「我聽說你當眾降馬,才得招親。」
「人腸在口,死血未乾,如此兇禽,豈宜是方外之人所豢道侶?在下認為縱然出手冒昧,道長也未必怪責?」
花如夢不等葛嘯群話完,便自厲聲叱道:
葛嘯群見狀詫然笑道:
葛嘯群這才發現自己被情所迷,動作已近瘋狂,已瀕險境。
不是「毒|龍公主」姬玉花,更不是「冰心天女」花如夢,卻是「勾漏四女」之一的「烏衣惡煞女王蜂」刁玄霜。
葛嘯群哂然笑道:「原來施主是因為鳥屍無傷,才懷疑非我所殺。」
店主人連連搖頭,接口笑道:
葛嘯群接在手中,拆開一看,卻見信上並無其他言語,只以遒勁行書,寫了一首七絕小詩,字跡既龍蛇飛舞,詩意也頗為纏綿,寫的是:
葛嘯群只消撈住一根藤蔓,便可脫離險境,不必再受怪鳥控制。但要想撈住藤蔓,必須先騰出一隻手來,不能兩手齊握鳥頸。
葛嘯群赧然叫道:「花妹……」
「我方才看見那山峰半腰之處,有條綠衣人和-圖-書影。」
這次幻現的不是人相,而是一座巍峨大墓。
「我要怪你之處,就是你在泰山冰洞留書之際,不應該不告我真實姓名,只叫我憑藉那枚『指環』及那粒『押忽大珠』,去往苗疆尋找。」
酒才沾地,一片白煙,立即裊裊騰起。
蓋方朔說道:
「這兩隻怪鳥,是道長所豢養的麼?」
葛嘯群仍舊不甚放心,目注花如夢問道:
葛嘯群隨手一掌,花如夢已告難支,何況他用的是「上下古今鬼見愁」那招蓋世絕學。
後來,冰洞遇藍蜃,誤中奇淫毒氣,迷神亂性,欲|火煎心之下,花如夢拼捨女兒清白,委身相救之際,含羞輕褪的,正是這件粉紅儒衫。
「尤其是好姊妹,才越發不能原諒,因為姬玉花她不該奪去我的丈夫。」
說到此處,見葛嘯群陷入沉思,忽又想起一事,繼續笑道:
葛嘯群苦笑答道:
朱丹既已入腹,以下的發展如何?
葛嘯群真想不到一場預期極為嚴重的情海波濤,竟如此輕易的平息,不禁喜心翻倒。
「我丟不下花如夢,撇不了姬玉花,兩位絕代紅妝,都與我有過肌膚之親,我不能對其中任何一人不負責任,故而想來想去,既然『萬斛煩憂無可解』,最好是『此身且墜大輪迴』。我要求的,便是請花妹設法使我所中的慢性劇毒早點發作。」
葛嘯群不等繆雙清往下再說,便即傲然笑道:
葛嘯群微微一笑答道:
「蓋大哥,你怎麼了?莫非一路間感受風寒,有甚不適?」
花如夢默然片刻,點頭說道:
葛嘯群愧然說道:
等到上下相交,避已無及,何況葛嘯群如今功力絕世,手法快得賽石火電光,自然一抓便抓個正著。
既然鳥是兇鳥,人是兇人,遂覺得不必客氣地,冷然答道:
「我恨你就恨在這『趕赴苗疆』四字之上。」
人看得見鳥,可以存心抓鳥,鳥看不見人,故而無法預起戒意。
春梅含笑答道:「我家主人名號,不是婢子們所敢稱,但係葛少堡主的江湖舊識,只消上峰一見,便知分曉。」
蓋方朔看完柬,行功一試,果覺丹田小腹之間,仍堵塞著一團涼颼颼的寒氣,遂皺眉說道:「這事真怪,店家既替花如夢傳書,又對我們下毒,豈非太以矛盾?還有這丹丸紙柬,是誰所留?此人究竟是敵是友?」
「葛少俠有事,儘管請教,貧道雖然仰仗鼎力,除去惡禽,但畢竟與其有多年香火之情,想掘個坑兒,邊同那兩具山民屍體,一併埋葬了呢!」
葛嘯群劍眉微皺,向那兩具開膛破腹的慘死人屍看了一眼,尚未發話,繆雙清繼續說道:「貧道起初真被它們瞞過,但後來風聞左近人言,時常被巨鳥抓走,並屢屢發現破腹開胸的失去臟腑之人,遂使我起了疑心,暗中查察。」
葛嘯群一面尋思,一面慢慢下壑,他果然料得不錯,由他撈住山藤之處算起,距離壑底,只有二十來丈,尤其那些晨密雲霧,也越來越稀,到了十丈上空,便連半絲霧影皆無,可以一覽無餘地,鳥瞰壑底。
「群哥哥猜得一點不錯,歐陽彝與我約定,若是我願意投入『五刀派』,他可以讓我在勾漏山獨夫谷中坐第二把交椅。」
葛嘯群大驚叫道:「蓋大哥,你是怎麼啦?」
繆雙清最近與「勾漏獨夫」歐陽彝門下女徒,「烏衣惡煞女蜂」刁玄霜,正打算在九九重陽騎著這兩隻「金睛蛇虯」,飛往勾漏山獨夫谷參與盛會,作為歐陽彝的上賓,替「五刀派」撐撐場面。
繆雙清霍然收手,回身向葛嘯群單掌當胸,稽首為禮,面色平和地道:
但葛嘯群心神一亂,蓋方朔卻心神一定,自行舉杯飲酒,並夾了一大「富貴雞」皮,入口大嚼,狂笑說道:
「花妹,說來也許會令你驚奇,這件事兒,不僅不能怪我,還要怪你。」
葛嘯群情急之下,只好遵從柬上之言,把那粒紅色丹丸趕緊餵給蓋方朔服食。
「在下葛嘯群,是太湖葛家堡門下。」
「葛老弟,你既要對花如夢姑娘負責,難道對姬公主就……」
葛嘯群雙眉一軒,狂笑說道:
一面發話,一面伸手入懷,取出一粒朱紅藥丹,托在玉掌之上,冷然說道:
花如夢秀眉微挑,偎在葛嘯群的懷中,呢聲說道:
葛嘯群聽得又是憐惜,又是慚愧,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言語,對花如夢安慰,只好摟著她纖腰的那隻手兒,抱得緊了一點。
花如夢神情又變得異常溫順嬌媚,帶笑說道:
蓋方朔笑道:
葛嘯群失驚叫道:「花妹,你要我把姬玉花視如陌路,從此丟卻?」
「花妹,你不要以為我怕,須知葛嘯群藝成問世,縱橫捭闔,怕過誰來?」
花如夢不容他再往下說,便柳眉倒豎的,瞋目厲聲叫道:
葛嘯群聽得糊裏糊塗,正欲再問,忽然眼前一亮,軟轎已停。
葛嘯群俊臉微紅,搖手說道:「花妹,我們一誤之下,怎堪再誤?應該等蕩平『五刀派』後,回到葛家堡內,以明尊長,由義父及師父、師母做主,正式結為夫婦。」
葛嘯群苦笑道:
原來,這玄衣道士,名叫「勾魂煉士」繆雙清,具有一身詭異武功,是位魔教健者。
葛嘯群這才知道毒在酒中,自己僅飲半杯,蓋方朔則已連飲兩杯,故而他中毒較重。但這種毒酒,既能令人入口無覺,定必是一種極上乘的秘煉奇毒,卻不知店家為何既替花如夢傳書,又向自己暗中算計?
「葛少俠,先聽貧道說完,再賜指教,須知我調|教虯鳥之處,離此甚遠,並不在這幽壑以內呢!」
葛嘯群愕然一驚,暗想花如夢果然說到就做,這座修建在山谷中的巍峨大墓,定然便是她要為姬玉花生葬所築。
這種地形,除了缺少一片潭水以外,恰與泰山井天坪極為相似。
姬玉花毫無戒心,花如夢深懷惡意。二女若先相逢,會發生什麼樣的嚴重後果?真使葛嘯群膽顫心驚,不敢想像。
店主人賠笑說道:
蓋方如點頭嘆道:
葛嘯群向蓋方朔看了一眼,又復問道:「他有沒有說出他自己的姓名?」
葛嘯群一向辯才無礙,但如今卻被花如夢這劈頭一棒,打的糊裏糊塗,呆了片刻,方期期艾艾答道:「你……你……你至少也應該像……像在泰山訂交時一樣,叫……叫……我『葛兄』,不應該把個『兄』字,改……改成少堡主吧?」
「道長請莫怪罪,這兩隻鳥兒,是死於在下之手。」
蓋方朔目注店主人沉聲問道:
春梅不等葛嘯群再往下問,便自嬌笑答道:
花如夢微一彈指,擊斷了錦雲兜的木製轆轤,便自飄然若仙地徐徐從仙人峰下墜落。墜落未久,花如夢忽又想起一事,施展「千里傳音」功力,嬌聲向峰上叫道:
葛嘯群一面展開身法,足下飛馳,一面苦笑說道:
藥物之效不在名貴與否,只在是否對症,蓋方朔服下紅色丹丸,果然抽搐立止,並站起身形,向葛嘯群笑道:
「我露出什麼馬腳?」
葛嘯群聽到此處,目閃神光,一翹拇指讚道:
花如夢點頭笑道:
蓋方朔笑道:「不管老弟對這位『冰心天女』是幾成相思,及幾成負責?但你已與姬公主結縭在先……」
葛嘯群看完這首七絕,才知道那位綠衣書生,多半便是自己魂夢相思的「冰心天女」花如夢。
他東行不遠,尚未脫離「勾魂煉士」繆雙清的視線以外,突見去路之上,馳來一條嫋娜人影。
「群哥哥,我忘了告訴你,我因必須先讓你嚐嚐『七情蠱粉』,有多厲害,故而你所中毒力,在三日以後,便會發作一次,但這是示威性的象徵發作,痛苦比較輕微,時間也頗短促,僅約一盞熱茶光景,便告痊癒,並在九九重陽的亥子之交以前,不會再度發作。」
可憐葛嘯群雖然一度銷魂,卻不僅未解相思,反而更添了百重愁恨。
花如夢搖了搖手,嫣然笑道:
花如夢雙眉微挑,反向葛嘯群問道:「我不叫你葛少堡主,卻應該叫你什麼?」
「小人幾乎忘了,那位相公說他有一封書信,放在二十來里以外的一家酒店之中,留交葛少堡主。」
因為在晨霧之中,最容易照明及遠的,便是黃色光芒,這兩隻怪鳥具有四隻巨大金睛,才使葛嘯群看得見有四點金星,在霧影中沖天飛起。
等到葛嘯群與石玲藝成出道,技震群豪,太湖葛家堡之名,已是響噹噹的一門宗派。
說到此處,又是淚流滿面,悲痛不已。
「群哥哥,我勸你莫要板起一副道學面孔,亂作欺人之談,還是說些心窩中的老實話兒較好。」
葛嘯群心知怪鳥只一掙扎抗拒,自己仍難安然降落,必須早做打算。
繆雙清點頭答道:
「這粒朱丹,就是誘發你所中慢性劇毒的特效藥物,一下喉頭,臟腑立裂!」
相書有云:「夫妻同運」。以葛嘯群、姬玉花夫婦而言,這句話兒,倒有相當道理。
「我這理由,極為簡單,就是假定姬公主離開廬山以後,多半仍照原定路徑,前去廣西,我們若不變更走法,或可與她早點相遇。」
他這樣做法,有兩種原因。
花如夢搖頭冷笑說道:
葛嘯群想念姬玉花,懼怕花如夢,在這複雜情懷之下,凡見著女郎倩影,總難免細加注目,要看看是否是與自己有關之人。
葛嘯群指著那座山峰答道:
葛嘯群一番惆悵,但也無可奈何,只好與蓋方朔兩人,尋一市鎮,購買衣履,換卻了身上破爛不堪的襤褸裝束。
葛嘯群猿臂輕伸,把花如夢攬在懷內,深情無限地低聲問道:
義父「大漠金雕」軒轅亮以及「隴石神駝」皇甫正、「竹劍先生」西門遠,甚至蝟大哥等一干前輩的所傳絕藝,更將永埋壑底,化作雲煙。
江西與福建之間,是以武夷山為分界嶺,也就是行旅必經之地。
「哎呀,我倒忘懷了,我和姬玉花情如姊妹,互易珍物,她身邊果然也有一粒『押忽大珠』及一枚『黑鐵指環』。」說到此處,妙目中忽又蘊怒籠威的,冷然問道:
「葛老弟,你方才看見什麼?」
花如夢玉面凝霜地,搖頭答道:
「婢子春梅,奉我家主人之命,迎接葛少堡主上峰。」
鳥類是最善於凌空變化,騰挪閃展之物,但這兩隻怪鳥,卻騰展不開,被葛嘯群抓個正著,說得清楚一點,這兩隻怪鳥,不是騰展不開,而是騰展不及。
所謂「行動」,定然是猱登絕峰。不,完全相反,葛嘯群的行動是縋下深壑。他這不上而下的行動,也不外兩種原因。
葛嘯群向春梅詫聲問道:「春梅姑娘,你主人是在峰頂相等,怎……」
葛嘯群驚愕之故,是想起那首小詩中的「仙人峰上凝眸立,記否當年解佩環?」之語。
葛嘯群悽然淚落,方自長嘆一聲,壑下蓊鬱萬變的雲霧之中,又生幻景。
葛嘯群聽得連搖雙手說道:「落魂教又不是什麼名門正教,花妹倘若陷身其中,尚應該設法自拔,如今既已瓦解冰消,還要重振做甚?」
幸而葛嘯群出手既輕,分寸更拿捏恰到好處,剛把花如夢震退,功勁便卸,但那粒朱丹已被他搶到手內。
花如夢神冷如冰,點頭答道:「不錯,我和你關係不同,我們是歡喜冤家,不成歡喜,便成冤家,不為夫婦,便為仇敵。」
「葛老弟,你怎麼執柬沉吟?信上寫了些什麼刻骨相思,纏綿情話?」
「我不懂你這話兒中含有什麼禪機?在我看來,毒發的肝腸寸斷與跳崖的骨肉如泥,死法雖然不同,意義上卻沒有什麼區別!」
「不錯,我最少應該叫你一聲『葛兄』,或是更親熱的稱呼。但泰山別後,你根本把在藍蜃奇毒下,捨卻女孩兒家最寶貴的清白之體,來救你的『冰心天女』花如夢,忘記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九霄雲外……」
葛嘯群紅著一張俊臉,愧然答道:
「花妹,彼此誤會,均已解開,你還哭些什麼?」
他索性止步不行,站在絕壁半腰,俯視壁下幽壑之中的蒸騰雲霧。
這位「勾魂煉士」正自滿腹驚奇,第二隻「蛇虯」屍身,又復「呼」然飛墜。
等到距離峰下僅有數丈之際,花如夢雙手凝功,猛力一抖,把那繫在錦雲兜四角的百丈長繩,生生抖斷。這位「冰心天女」,果已下定決心,她在下峰以後,立命春梅等使女侍婢收拾一切,離開武夷,投奔勾漏。
葛嘯群拋落右手鳥屍以後,果然順手一撈,便撈住一根巨粗山藤。
「勾魂煉士」繆雙清雖然看出來人武功神妙,身法極高,但仍不相信此人與兩隻「虯鳥」之死有何關係?因一人想殺二鳥,幾無可能,何況還要使鳥屍無傷,並無求援鳴叫。
「這就叫『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頭』?但老弟是在何處等我?還是……」
「看來『妒』之一字,魔力太大,『冰心天女』花如夢與『毒|龍公主』姬玉花,原來是比親生姊妹還要親近的手帕並交,誰知竟會為了自己,妒恨到這等地步。」
「因為施主一無殺鳥之理,二無殺鳥之力……」
這聲「啟稟教主」,把葛嘯群叫得悚然一驚,暗忖花如夢是做了什麼教主?
他們才一入店,店主人便送上十斤上好佳釀及「紅糟鹿尾」、「清蒸溪魚」、「酥炸山斑」、「富貴全雞」等四色酒菜。
葛嘯群「哦」了一聲,揚眉問道:「繆道長今日莫非是追查至此麼?」
葛嘯群不等這「勾魂煉士」話完,便自接口笑道:「請問道長,在下為何沒有殺鳥之理?」
話猶未了,繆雙清便搖手笑道:「葛少俠不必再提此事,繆雙清先向你敬致謝意。」
葛嘯群嘆道:
因為兩隻「金睛蛇虯」,刺空飛起不久,便告雙雙死去,不會叫出半聲,確像是被人捏碎頸骨而死。
葛嘯群等尚未進入武夷山脈,在一家山店飲酒打尖之時,便遇怪事。
花如夢冷然問道:
葛嘯群在「勾魂煉士」說話之時,便看出這玄衣道人滿面兇煞,雙目厲芒如電,與那兩隻怪鳥一般,決非善類。
「你想用死來嚇唬我麼?人生在世,想活艱難,想死還不容易?」
「蓋大哥,我明白了,原來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以為又有什麼絕代名廚。」
原因在於那粒朱丸,並非罕世毒丹,而是一種極強烈的催春|葯物。
「我腹中孕了蜃毒之後,本來以為也與尋常胎兒一般,只消等它瓜熱蒂落,是人,便加撫育,是馬,便即拋棄,誰知大謬不然,竟在尚未回到之際,便毒發小產,人也奄奄一息。」
「此事看來不致馬上就了,可能牽扯尚多,我們無須另訂約會,便在勾漏山獨夫谷內相見如何?」
「天哪,這是什麼理由呢?你到毒|龍峒去跨鳳乘龍,偎紅依翠,還能怪得著我麼?」
蓋方朔截斷他的話頭,怪笑說道:
花如夢對於他這番解釋,越聽越氣,銀牙微咬說道:
葛嘯群一抱雙拳,朗聲發話問道:
蓋方朔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便自轉身南行,疾馳而去。
葛嘯群微微一笑,又復說道:「何況不是我自己吹噓,無論人品、貌相、門派、武功,均尚算得上品上乘之選,姬玉花生長苗疆,所見男子未有可心之人,她好容易遇見我這樣一個翩翩俠士,不嫁我還嫁誰呢?」
店中寂寂,哪有應聲?葛嘯群遂把自己面前杯中半杯剩酒,向地上潑去。
照說葛嘯群必然痛苦異常,誰知他卻反而感覺到一種無形慰藉。
第二種原因是自己凌空飛墜已有相當深度,上峰與下壑兩途比較看來,多半是下近上遠,下易上難,自己又何必捨易就難,捨近求遠?除非壑下是個罕見死壑,否則必可從壑下尋得其他出路。
葛嘯群暗蹙雙眉,哭笑不得,花如夢卻得意異常,格格嬌笑道:
可憐這位少年俠士,能作萬人敵,難過美人關,空自叫了聲「花妹」,卻嚷嚷嚅嚅地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蓋方朔接過書信,把信上那道:「且把武夷作泰山,泰山一別淚潸潸,仙人峰上凝眸立,記否當年解佩環?」詩兒,唸了一遍,縱聲狂笑說道:
花如夢冷笑說道:
他耳內無聞,心中難猜,便只有抬起頭來,用目觀看。
他一面心驚,一面暗自盤算之際,葛嘯群卻又劍眉微軒,朗聲問道:
「英雄難過美人關」,本已是千古名言,何況這位英雄腹中,還有特殊藥物作怪?
葛嘯群此時因一來自己腹中也覺漸漸難過,二來知道柬上所說不是虛言,遂把白色丹丸服下,苦笑答道:
且把武夷作泰山,泰山一別淚潸潸。
葛嘯群苦笑叫道:「花妹,你……你……」
這等猛烈兇禽,怎會驟然死去?並不會聽得絲毫驚鳴之聲,自令「勾魂煉士」繆雙清,為之奇詫欲絕。他仔細向死鳥注目觀察,卻看不出絲毫傷痕。
一面是宛如勁弩離弦,刺空疾上,一面是宛如天星隕落,正墜塵寰,速度都是奇快,轉眼間便將會合。
葛嘯群劍眉微揚,向距離三四步外,剛剛拿樁站穩的「冰心天女」花如夢微笑說道:
蓋方朔一來不認識「冰心天女」花如夢,二來已與「毒|龍公主」姬玉花交好甚厚,遂在聞言之下,面呈現不悅之色,冷然問道:
花如夢好生不悅地沉聲說道:
「我呢?我覺得確實有些奇異藥力,潛在體內,莫非與蓋大哥一樣的麼?」
這樣看來,峰頂凝眸之人,與店中下毒之人,根本就是一個。
「你兩人所中毒力不同,但均極厲害,非獨門秘藥不解,桌上紅白兩丸,僅能暫行遏止奇毒,無法根除,蓋方朔必須立服紅丸,於一日一夜間,南馳五百里外之不歸河畔,自有人在彼等候,加以調治,葛嘯群則服下白丸,立赴西南方第三座高峰峰頂,方有解救,絲毫遲緩不得,萬勿自誤。」
葛嘯群正想得悽惶無比,百感叢生,卻瞥見壑底雲霧之中,有四點金光,刺空疾上。
葛嘯群含笑稱謝,果然聽從繆雙清的指點,立即轉身東行。
葛嘯群明知她已氣極,遂把語意略為緩和地微笑說道:
因為葛嘯群是把這兩隻怪鳥的頸骨捏碎,使它們窒息而死,自然在死鳥上看不出什麼血漬傷痕。
花如夢妙目之中,淚光微轉,幽幽一嘆說道:
景物每隨心緒變,眼前每幻意中人。
恰好這時鳥飛稍偏,靠近崖壁,崖壁間則有的是松蘿藤蔓。
「貧道追殺不及,正自慚愧無已,急怒攻心,誰知竟讓葛少俠代為除害,也間接為貧道消滅幾分孽累,我怎不應該向葛少俠深致謝意呢?」
「花妹,你若恨我,無論對我怎樣報復,葛嘯群均甘心領受,決無怨言。但對那『北海神偷』蓋方朔……」
「有,有,這壑中共有三四條出路,但不知葛少俠意欲何往?」
「你莫要再講廢話,快說理由,否則我便和你拼命一搏。」
兩人計議一定,便自雙雙由贛赴閩。
葛嘯群想通究竟,索性定下神來,慢慢援藤附葛,縋下高峰。
葛嘯群覺得自己再若逗留,亦頗無趣,遂一面向繆雙清躬身告別,一面含笑問道:
「泰山水洞之中,你為了替我解毒,彼此才種下孽緣,如今我被你用毒毒死,豈不是恩怨分明,因果了斷?」
花如夢驀地站起身形,玉面如霜,勃然變色叱道:
葛嘯群失聲叫道:「花妹,你去不得。」
「你不要莫名其妙,我無妨向你解釋一下,因為九九重陽之日,舉世豪雄,齊聚『勾漏』,你與『毒|龍公主』姬玉花,自然也是必去之人,我要利用『七情蠱粉』魔力,使你當著所有成名露臉的武林人物,向我親口求婚,並親口宣佈遺棄姬玉花,把那位『毒|龍公主』活活氣死。」
葛嘯群失驚問道:「花妹怎麼這樣說法,難道你對我竟下了手?」

花如夢見了他這副神情,便淡然一笑,指著自己身前的一塊青石,冷冷說道:
他以為「冰心天女」花如夢既派了八名侍女,迎接自己,則在峰頂之上,定然會有一番排場。
繆雙清猜不出這隻「金睛蛇虯」何以會好端端的暴死?暗忖:「即令它死的太以猝然,不及驚鳴,但另外一隻同伴,卻為何也一聲不叫?」
一來,事已如此,自己不能畏縮規避,只有挺起胸膛,面對現實。
「群哥哥,你所說的『肝腦塗地』之意,是否等於對我唯命是從?」
「那位身穿儒衫的文俊書生,是怎樣說法?他知道我和我這大哥的姓名來歷?」
「道長不妨在這兩隻兇禽頸上,細加察看,它們是被我凌空捉住,捏碎頸骨而死。」
蓋方朔一陣哈哈狂笑,笑完正等發話,卻突然雙眉深蹙,捧腹呻|吟起來。
到了第二日的黃昏以後,葛嘯群所經之處,極為荒涼。
繆雙清由驚奇轉為驚痛,由驚痛轉為驚奇,仍舊猜想不出這兩隻幾乎無物能敵的「金睛蛇虯」,怎會如此離奇,默默死掉,壑上的沉沉靈霧之內,究竟藏著一樣什麼厲害東西?
更何況,錦雲兜已毀,自己難尋捷徑,只好千辛萬苦地,慢慢翻下這百仞高峰,等到下得峰時,那位「冰心天女」怕已在百數十里以外。
葛嘯群早就準備與對方一鬥,自然毫不隱諱地應聲答道:
但人算不如天算,意外變化仍多,葛嘯群的一條性命,竟險些兒交代在這幽壑之內?
自然雙掌一合之下,花如夢便被震得嬌呼失聲,踉蹌後退。
「蓋大哥,花妹已失蹤跡,我們似無須再照先前所定途程行走,不妨來個直撲『勾漏』……」
葛嘯群不等她再往下說,左掌絕學突施,一招「上下古今鬼見愁」,對花如夢輕輕推出,右掌則以「閬苑摘花」指法,仍向那粒朱丹搶去。
蓋方朔是發覺丹田小腹之間,堵塞著一團涼颼颼的寒氣,葛嘯群則發覺丹田小腹之間,堵塞一團火辣辣的熱力,他一路之上,試服了幾種自備靈藥,也試行了幾種絕世神功,但仍告無效,無法將那一股潛伏體中的熱力消滅。
葛嘯群問道:
「花妹名列『落魂教』主要人物『雙龍四鬼一枝花』,自然知道『落魂教』的一列舉措是否正當門派?我正是為了期使花妹能夠污淖中拔足,才不顧艱危深入落魂谷,想把『落魂教』徹底毀去。」
花如夢冷笑說道:
葛嘯群心神已迷,哪知眼前種種,均係由心意所生幻覺,不禁急得一聲大喝,奮身撲去。天曉得,他立足之處,是在峭壁半腰,而幻象所生之處,是在壑中雲霧,葛嘯群這一縱身飛撲,哪裏是搶救姬玉花,竟成了投巖自絕。
葛嘯群想了一下答道:
花如夢咬牙說道:
花如夢果然尖聲叫道:
花如夢呆呆聽完,不禁淚珠粉披,伏在那大塊青石之上,放聲痛哭。
繆雙清笑道:「貧道繆雙清,因一向獨自潛修,故而無甚法號。」
繆雙清無意中收服兩隻虯鳥,並獲得一冊「毒經」,遂隱居在這幽壑之中,一面苦練武功,一面熬練毒汁,要把兩隻原本便能力損虎豹,兇惡無比的「金睛蛇虯」,練成兩隻罕世毒禽,然後再出與舉世群豪遂鹿武林霸業。
「葛嘯群,苗疆毒|龍峒降馬招親之夕,是『毒|龍公主』姬玉花,偷了我的情人,今日仙人峰上的鳳倒鸞顛,則是我『冰心天女』花如夢,偷了她的丈夫。總算是以牙還牙,讓我獲得了一個相當滿意報復。」
葛嘯群喜得接口問道:「花妹,你所遇救星是誰?我應該好好感謝感謝他呢!」
花如夢銀牙緊咬,臉色如霜,在葛嘯群對面坐下,靜聽他怎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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