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吳天才初到「白水鎮」時,所到過的「長春|葯店」門前。
灰衣文土目中精芒一閃,雙眉微挑,點頭答道:「當然要去,我要看看那『養天莊』中是甚麼龍潭虎穴?」
邢光宗又道:「其中最厲害,最扎手的一個,便是近三兩年間,方崛起江湖,但已聞威震世,幾乎罕有敵手的『鬼斧神弓』吳天才……」
邢光宗道:「還有三來?……」
岳倩倩又道:「『女無情』和『北無情』呢?」
邢光宗拉沈宗儀席地坐下,方替他斟了一杯酒兒,沈宗儀便目光一掃「巧手天尊」郭慕石等,向邢光宗問道:「老爺子,郭天尊等六位,都是被你邀來助拳?」
但悠閒和瀟灑的動作,卻掩飾不住他積聚在雙肩之間的深深憂慮!
岳倩倩雙眉一挑,鼻內微哼,低聲自語道:「我倒要跟去看看,爹爹在前面園中,究竟作些甚麼,竟連到這『聽水小築』,和我談談聚聚都辦不到。」
一座佔地極廣的大花園中。
邢光宗雖然只有這麼一位掌上明珠,但仍盡量安慰沈宗儀,勸他徒死無益,應該設法報仇,還她清白,才可使邢家慧九泉瞑目。
「白嬤嬤」三字,把吳天才聽得發怔?
青衫文士目光一掃,忽然冷笑,右手微擎,藥店師傅的長衫大袖,便告應手扯落。
沈宗儀又道:「『無情劍客』蕭揚呢,定然也是受了老爺子的差遣?」
邢光宗喜道:「既然如此,就請東方郎君為你易容變貌,才好便宜行事。」
這回,那藥店師傅卻神色一震,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小店中,從來沒有這些怪異藥物東西……」
辛姨娘苦笑一聲道:「倩倩,你是個有情人,本身在情感上,也有相當麻煩,似乎不必再過問那些提起來徒自令人傷心斷腸的無情之事!」
吳天才一面疑念漸退,一面卻又惶惑更甚地,心中忖道:這事太以奇怪,照跡象看來,沈宗儀應對與自己站在相反立場,卻為何目的之人的名號不同,其中究竟有甚麼蹊蹺?……忖度之間,足下可以升降的圓柱,已然停止不動。
這位「鬼斧神弓」,進得「小琅環」,目光一掃,突然把臉色一沉向南宮獨尊冷冷問道:「南宮莊主,『五雲樓』中,安然無事,你為什麼要放那『飛龍旗火』?」
辛姨娘突然不僅身軀急顫,彷彿連語音,氣力都突然弱了許多的苦著臉兒道:「『無情劍客』正是蕭揚,倩倩你這樣講法,莫非蕭揚死了?……」
說至此處,沈宗儀已隨那黑衣壯漢,進入祠堂。
所謂「老爺子」,是個清臒瘦削,目光如電,頷下留有五綹長鬚的六十左右老者。
邢光宗正色道:「宗儀,你不要小看對方,司徒獨霸自從發了大財,隱居『白水鎮』,當起邊塞土皇帝來,本身功力,絕未放下,鍛練得頗為驚人,尤其他發現昔年陰謀敗露,知你必來尋仇,更作了不少厲害準備?」
「青木郎君」東方朗微微一笑,點頭說道:「當然應該查察一下,要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小弟在這『白水鎮』上,是張陌生面孔,這查察南宮獨尊與司徒獨霸身分,有無關連一節,就由我負責便了。」
南宮獨尊目光一注,慰然微笑地,自語說道:「是吳天才回來了,他倒極重然諾趕得真快……」
沈宗儀毫不遲疑地,立即搖頭答道:「絕對不會,吳天才的為人,風骨十分冷峻,他不肯輕於然諾,又怎會口出不實謊言,對我欺騙。」
悔、恨交迸,無意偷生,沈宗儀立即跪在愛妻屍旁,舉掌自|拍天靈,意欲追隨地下。
藥店師傅茫然瞠目間,青衫文士已用這隻扯落衣袖,把壁上一隻裝置得頗覺奇異的入壁花瓶的瓶口塞緊堵死!
青衫文士目中兩道爛如岩電的神光,閃了一閃又說道:「那就來包『飛龍散』吧,就是不論甚麼『飛龍英雄』,或『飛龍劍客』,都一服之下,全身骨骼盡散的特殊靈藥!」
青衫文士道:「這『長春|葯店』的東家是誰?」
在「聽小水築」中,岳倩倩獨自憑欄,神情好不寂寞?
辛冰冰苦笑一聲,接道:「我冷落你爹無妨,但你爹爹只有你這一粒掌上明珠,多年不見,數千里遠路省親,確實不該冷落了你……」
天光快到黃昏,「長春|葯店」中,來了兩位顧客。
邢光宗道:「首先,他建蓋了一座密佈各種機關,暨金、木、水、火、土等五行消息的三層樓閣整日藏在樓中,輕不下樓半步,若是入樓尋他,必將冒致莫大兇險!」
那個人,當然是她那位名叫「冰冰」的辛姨娘。
但「大力金剛掌」一發,邢家慧應掌飛魂之後,沈宗儀突然發現愛妻完全清白!自己太過魯莽是中了狡毒陰謀者的嫁禍江東之計。
吳天才知道已到「逍遙堂」,見堂中盛筵早設,酒是陳釀,菜是美味,連侍宴之人,是四名僅披蟬翼薄紗,褻衣可見的年輕美貌婢女。他雙眉微軒,笑了一笑,向南宮獨尊揶揄說道:「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華堂廣廈,旁有青絲,南宮莊主委實m.hetubook.com.com真會享受!」
倘若她知道這件事兒,或許會不再心酸,不再流淚!
岳倩倩向辛冰冰看了一眼,緩緩說道:「爹爹好像事務太忙,身邊應該有人慰藉,但自從我來到『白水鎮』後,辛姨娘終日陪我,豈非冷落爹爹……」
灰衣老叟本也莫名其妙,如今方知可能那隻花瓶,有甚傳音作用?心中不由得對青衫文士的機智經驗,暗暗佩服!
老者姓邢,名光宗,「無影殺星」的外名,在早年江湖間,赫赫有名,身分介乎正邪之間,是位俠盜。
「青木郎君」東方朗含笑起身,取出他獨門易容藥物,立即為沈宗儀……
辛冰冰道:「倩倩怎麼欲言又止,不管有甚話兒,你儘管直說就是。」
吳天才蹙眉道:「怎麼會呢?當世之中,能有幾人精擅那『大力金剛掌』力?……」
沈宗儀慨嘆陰謀者設計巧妙精密,恐無線索可尋。
東方朗笑道:「當然有,三來沈老弟與『鬼斧神弓』吳天才關係奇妙,在未成死敵前,還是莫逆之交,或許便可以從這點特殊關係之上,探查出事實真象?」
話完,首先指著那青衣老叟道:「這位是『巧手天尊』郭慕石,有他肩下的五位,依序是『輪轉金刀』黃冷心、『青木郎君』東方朗、『五湖水怪』臧中軍、『火神』雷飛、『戊土神君』孫行土……」
掌舉未落,被人點了穴道。
青衫文士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低聲說道:「掌櫃的,請識相一點,不要驚動別人,我們借個地方談話。」
南宮獨尊哈哈一笑道:「只要有吳大俠在我身旁,安全便有保障,當世武林中,能有幾人是你囊中的『鬼斧神弓』之敵……」
他不得不乖乖把青衫文士和灰衣老叟,讓進了帳房間,灰衣老叟並順手將門兒閂上。
岳倩倩道:「另一位是『無情劍客』……」
南宮獨尊接口道:「對方實力甚大,當然不能讓吳大俠獨任其難,故而我另外還約了些武林好手,但他們只負責外圍防護,『五雲樓』中的核心地帶卻只有我與吳大俠二人……!」吳天才道:「莊主應敵之策是只採守勢,不採攻勢,耐心等敵上門,無須主動攻擊?」
南宮獨尊點頭道:「有了這座千變萬化,威力極強的『五雲樓』,我認為於其暴露自己的四出尋敵,不如以逸待勞地,在樓中等候對方,自行送死!」
邢光宗備置了大量酒菜,與六位江湖人物飲用不久,忽然聽得西北方傳來一聲胡哨聲,其中一個青衣老叟,向邢光宗看了一看,含笑說道:「邢兄,你所邀之人,均已到齊,則來者莫非是對頭方面……」
就這片光景,藥店師傅已難禁從脈門傳達的奇異酸麻痛苦,額間冷汗,如雨滴落。
沈宗儀恍然道:「我明白了,老爺子邀請郭天尊等六位,莫非就是要倚仗他們的各擅絕技,來剋制,並破除樓中的五行消息!」
沈宗儀搖頭說道:「不是,蕭大哥英勇無敵,不曾敗在任何一人手下,他是完全出於自動自發地,墜崖而死。」
藥店師傅道:「沒有,南宮莊主的臉上,相當光淨,決沒有任何疤痕……」
吳天才詫道:「換個地方則甚?這『小琅環』中,難道沒有酒麼?」
南宮獨尊又道:「這集團的組成分子尚不十分明瞭,只知道主持者是位心智極為狡惡之人,邀集了四海八荒的各種絕藝專才,其中當然更有武功出類拔萃的曠世高手,否則……」說至此處,舉筷挾了片在西北一帶,極難吃得到的「鮑脯」,入口咀嚼,然後再繼續說道:「否則,我南宮獨尊何必如此驚動,並倚靠吳大俠鎮兇解厄?白嬤嬤也不會才到白水鎮,便立即死於非命!」
刑光宗不等他再往下說,便自一抱雙拳,接口笑道:「郭兄說那裏話來,沈宗儀武勇有餘,江湖經驗卻嫌不足,否則,當年也不會魯莽飲恨,何況對方已有覺察,廣邀好手,防範周密,小弟要借重郭兄等大駕之處,還多的很呢!」
辛姨娘的眼中,似有淚光浮動,但卻竭力忍耐,不使那淚光化成淚珠,從一雙大眼眶中流下。
話完,身形微閃,便飄出這雅緻水榭。
藥店師傅本在抽著旱煙,一見有客上門,又發現來人眼神特別,氣質不凡,趕緊放下煙袋,站起身形,陪笑問道:「兩位是要點甚麼參茸燕耳等補身藥物?」
邢光宗頷首道:「正是如此,除了這座極為厲害的樓閣以外,司徒獨霸並邀約了不少能人,作他護衛……」
南宮獨尊道:「白嬤嬤……」
沈宗儀苦笑道:「有可能麼?」
辛冰冰道:「你雖不會怪他,但他也應該慨愧,不能使你在回到家中,立刻享受溫暖……」
沈宗儀道:「當年的陰謀者,究竟是誰?老爺子業已查明了麼?」
吳天才既覺秋月十分美俏,又領略到她身上所散發的蘭麝暗香,不禁微微心醉,目注南宮獨尊含笑問道:「南宮莊主,佳人如玉侍瓊漿,海味山珍列畫堂,這分明是極高享受,你怎會是痛苦?」
邢光宗舉起杯來,飲了一口酒兒,略和_圖_書作尋思,皺眉說道:「難道那『好色閻王』司徒獨霸的心機太深,竟以另外一副『飛龍劍客』南宮獨尊的面目,對吳天才邀聘接觸?」
南宮獨尊見了吳天才的皺眉沉吟之狀,突然含笑說道:「吳大俠,我們換個地方,飲上幾杯好麼?……」
沈宗儀正在舉杯飲酒,聽了「七劍天君」之名,不禁雙眉一挑!
觸及本身情緒,岳倩倩果然秀眉深蹙地,靜默下來。
她雖然竭力忍耐,不使淚珠流下,但語音方面,卻無法掩飾地,已帶悲淒,故而索性坦白一點承認與「無情劍客」蕭揚之間,有過一段感情。
因沈宗儀認為這是蕭揚向自己私人請託之事,無須向外人道及。
岳倩倩點頭道:「據我兩位同行友人所說,蕭揚一未遭人迫害,二未身上帶傷,他是死在他自己手下。」
藥店師傅一怔,但懾於青衫文土的森冷目光,遂不敢隱瞞地,應聲答道:「是昔年曾為東南武林盟主的『飛龍劍客』南宮獨尊!……」
語音略頓,目光一注辛姨娘失聲問道:「辛姨娘,好似你認識對方,那位『無情劍客』蕭揚,與你是甚麼關係?」
邢光宗道:「不見得沒有可能,這件事兒,我要好好查個清楚。」
有了這種原因,沈宗儀才心如古井,不起波瀾,連見了岳倩倩那等令任何男人都為之魂飛魄蕩的絕代天人,都不起大大興趣。
熱鬧的原因,在於那位「老爺子」業已回來,並帶來五六位武林人物,就在山中一座破舊祠堂中,席地飲酒。
藥店師傅搖頭苦笑道:「小店中慢說沒有這種丹藥,連聽也不曾聽人說過。」
藥店師傅又是一怔道:「甚麼叫『閻王奪命丹』?……」
灰衣老叟一旁說道:「在這『白水鎮』上,是不是隱居著一位『好色閻王』司徒獨霸?」
默然片刻她始用極低極低的語音答道:「我當然認識他,『無情劍客』蕭揚是我表哥,當年並和我有過一段情愫……」
聽水小築。
南宮獨尊苦笑一聲,向吳天才抱拳為禮說道:「吳大俠莫怪我妄放旗火,因為老夫日來心驚肉跳,彷彿即將有大禍臨頭,吳大俠若不在我身旁,我便似心內惶惶,失去了安全保障模樣……」
邢光宗又指著沈宗儀,向郭慕石等,含笑說道:「這就是『四絕書生』沈宗儀。」
在青衫文士的語音剛了,便不敢怠慢地,立即接口陪笑說道:「小的不敢不識抬舉,但不知尊駕有何見教?」
但常言道『沒有不開張的油鹽店』,藥店自亦不會例外。
「白水鎮」上。
藥店師傅說道:「敝東家是『養天莊』的莊主,『白水鎮』西南十里之處,佔地極廣,到了地頭,一看便知,極為好找!」
藥店師傅相當狡獪,知道在這等人物之前,若說半句假話,無非自己找死,遂毫不遲疑地,陪笑說道:「尊駕明鑒,在下雖然聽說『養天莊』中,設有陣法,藏有能人,並建築了一座厲害無比的『五雲樓』,但因小的身分低下,只替敝東家掌理這『長春|葯店』,根本進不了『養天莊』,以致對莊中情況,無法十分清楚……」
邢光宗的獨身愛女邢家慧,是沈宗儀的愛妻。
南宮獨尊走過去,在自己常坐的安樂椅腳之旁,踩下了一枚外觀幾乎無跡的小小機鈕。密室門開,吳天才進。
話完,一伸左手,擱在藥店櫃檯之上。
南宮獨尊伸手推開壁上一扇圓形門戶,與吳天才走入一間相當豪華而寬敞的廳堂之內。
但一時間又不便突然頓住話頭,遂設法岔開,揚眉說道:「辛姨娘,你剛才說了些甚麼『男無情』、『女無情』、『南無情』、『北無情』,究竟是些甚麼人物?」
但由於南宮獨尊的神色如常,以及「好色閻王」司徒獨霸名號的鄙視譴責口吻,卻又使吳天才心中所疑之事打了大大折扣!
辛姨娘道:「『無情劍客』蕭揚是『男無情』,也就是『南無情』……」
鎮上最繁華的大街裏。
岳倩倩眼角一瞟,看見了辛冰冰的拭淚動作,遂揚眉叫說道:「辛姨娘,你是否又在為你的表哥『無情劍客』蕭揚,流淚傷感?」
自語甫畢,「小琅環」密室之外,已起扣門之聲。
自語聲中,身形也飄,遠遠隨在辛冰冰的身後。
話方至此,辛姨娘突似遭受電擊地,全身一震接道:「『無情劍客』?是『南無情』?抑或『北無情』?是『男無情』?抑或『女無情』?……」
吳天才只得緩步走過,向南宮獨尊軒眉問道:「南宮莊主我向你打聽一個人兒,你可認識?」
語音至此略頓,好似提起甚事,又向邢光宗問道:「老爺子,這樣說來,吳天才所闖七殺陣,竟是你所佈的了?」
邢光宗大喜道:「有勞東方兄……」
邢光宗道:「此人功力甚高,又極重承諾,不至於或成或敗,毫無消息……」
但也不過就怔了那剎那之間,吳天才便目注南宮獨尊問道:「南宮莊主,你就是岳倩倩姑娘之父?」
南宮獨尊點了點頭,伸手向一枚紅色機鈕上,連hetubook.com.com按三下,微笑道:「這座『五雲樓』的圖樣,是吳大俠所畫,難怪你記得何處比較寬敞……」
話方至此,有名黑衣壯漢進入祠堂,向邢光宗恭聲報道:「啟稟老爺子,沈相公到。」
辛冰冰淚痕雖已拭去,但悲痛神色,仍無法掩飾,流露於眼角眉稍地,淒然一嘆說道:「舊侶凋零,總是可悲之事,倩倩,你是不是在笑我?」
聽水小築的這座水榭的迴廊甚長……
沈宗儀皺眉道:「殺一個『好色閻王』司徒獨霸,有老爺子的一雙鐵掌,和宗儀的一管『玉屏簫』,應已足夠,那裏還用得著驚動郭天尊等這多朋友?」
邢光宗道:「人物不少,有海天三怪、六詔二斧,和崆峒七劍天君……」
南宮獨尊嘆道:「強敵暗伺,性命呼吸,使得我足跡不敢輕離『五雲樓』,整日只有以聲色自娛,不單是樁痛苦,也是樁莫大恥辱!……」
藥店師傅原來也想隨同青衫文士和灰衣老叟,一齊走出帳房間,但身形未動,一根小針已悄無聲息地,從壁間一個非眼力可見的極細小孔中飛出,射進了他的「脊心穴」部位!
藥店師傅道:「約莫五十三四,相貌秀逸,身材清矍修長……」
吳天才道:「南宮莊主的這位至交好友是誰?」
沈宗儀遂折斷邢家慧所用妝鏡,以一半交與邢光宗作為證物,聲稱自己愧對愛妻,心灰意懶根本無興遨遊,此去只是覓地隱居,除非破鏡傳到——陰謀者被尋獲,決不再出江湖。
形狀相同,色澤不同,分為紅、黃、藍三色!
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所說似乎不是謊言,遂又問道:「你東家『飛龍劍客』南宮獨尊有多大年齡,長的是甚麼模樣?」
沈宗儀遂將當日經過細說一遍,但卻保留了一件事兒。
南宮獨尊苦笑一聲,向吳天才搖搖頭說道:「吳大俠不要諷刺我了,這不是我的享受,這是我的痛苦……」
說完以後,他又目注邢光宗,劍眉微蹙問道:「老爺子,適才在白水鎮的太白樓裏頭,吳天才說他僱主是曾為東南武林盟主的『飛龍劍客』南宮獨尊,似乎與老爺子所說的『好色閻王』司徒獨霸名號迥異?」
青衫文士道:「他眉心處,略略偏左部位,有沒有一道細細刀疤……」
岳倩倩忙道:「辛姨娘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父女是嫡親骨肉,我怎會怪我爹爹……」
邢光宗點頭說道:「當然,若不是憑我這點老面子,也無法把他們這幾位天南海北的出拳好手,一齊邀來這『白水鎮』上。」
他不是嚇暈了,也不是累垮了,是接受了嚴酷懲罰!
郭慕石暨黃冷心等「五行霸客」,聞言之下,也相當驚愕地,探問「無情劍客」蕭揚之死的實際情況?
「長春|葯店」的門面雖不小,生意卻不太好,彷彿鎮上居民多半均身體很好,不太需要藥店。
青衫文士在藥店師傅答話時,一直注意他臉上神色變化!
邢光宗說道:「好,好,好,來來來,宗儀,我先為你引介一下當世武林中的六位佼佼不凡人物……」
慘劇之生,不是外來,邢家慧是死在她丈夫沈宗儀威震江湖的「大力金剛掌」下!
青衣老叟道:「武林中已多年不見『四絕書生』英姿,有他一人,足對任何敵手,我們此來,未免太以多餘……」
沈宗儀全身一震,連手中酒兒都被震得灑潑了半杯在地,目注邢光宗失聲問道:「老爺子,你說我們的報仇對象是『好色閻王』司徒獨霸?」
吳天才從秋月纖纖玉手中,接過酒兒,徐徐飲進。他雙眉深鎖,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邢光宗聞言,先對黑衣大漢說了一聲「請沈相公來此相會」,又向那青衣老叟笑道:「郭兄,來者不是外人,是小婿……」
南宮獨尊笑道:「在這『白水鎮』上之人,只要略有名聲,老夫無不知曉,若是別處的江湖人物,則因老夫隱跡多年,可能有所生疏,也說不定?」
沈宗儀目光一注邢光宗,抱拳躬身道:「老爺子好!」
南宮獨尊道:「我這位老妹子是中人家的『大力金剛掌』臟腑,慘被震碎,立告魂斷九幽!」
南宮獨尊道:「是個集團!」
邢光宗與沈宗儀之間的關係,不尋常,他們是翁婿。
那就是蕭揚遺言,請沈宗儀務必代其天涯追蹤,殺死辛冰冰一事。
青衫文士說道:「顧名思義,便可明白,就是無論甚麼『好殺閻王』或『好色閻王』,一服此丹,便告送魂奪命!」
岳倩倩覺得這樣討論下去,容易僵窘,遂設法岔開話頭道:「辛姨娘,你說我爹爹保證我在三日之內,能和沈宗儀見面?」
沈宗儀不等邢光宗再往下說,便自接口說道:「一路行來,我頗恨對方手段,太以陰損毒辣,對付這等兇邪之輩,稍為從權,又有何妨?老爺子不必顧慮我的性格太固執了。」
「瀉藥?」藥店師傅不禁一怔?
沈宗儀忽向邢光宗問道:「老爺子,我能不能和東方郎君,一同前去走走?……」
岳倩倩數千里省父,為的就是久違膝和*圖*書下,孺慕殊深,但到「白水鎮」後,卻感覺岳克昌對她的親切不夠,使她所領略所享受到的父愛太少!
藥店師傅自然連聲稱是,神色十分誠懇恭謹!
南宮獨尊道:「對方已施辣手,殺死了一位與我結識多年的至交好友?」
南山。
吳天才接口說道:「『逍遙堂』雖然比較寬敞,但在安全程度方面,卻比不上這『小琅環』密室……」
一位是年約四十、面容死板板的青衫文士,另一個則是五十來歲,頷下蓄有微鬚,但行動間卻顯得十分瀟灑的灰衣老叟。
岳倩倩搖頭道:「人非太上,孰能忘情?感逝傷懷,屬常理,我怎會笑辛姨娘?但……但是……」
數年前,發生慘劇,恩愛夫妻頓成生死之別!
還有一件使她更莫名其妙的幽鬱情懷,就是她父親岳克昌雖命辛姨娘把她追回「聽水小築」,卻不知何事,未克分身地,不曾來與她見面。
行動上,他相當瀟灑,似乎也相當的悠閒……
南宮獨尊答道:「岳倩倩之父,名叫岳克昌,也住在此處,是我結盟義弟,也就是這五雲莊的二莊主……」
邢光宗則認為設計越是巧妙,越容易留有線索,慨然以查察此事為己任,勸沈宗儀三山五獄,浪遊遣愁,一俟陰謀者有了著落,再通知他共同下手,為刑家慧報仇雪恨!
邢光宗略一沉吟道:「對方認你是眼中之釘,肉中之刺,一路都想拔之後快,再若拋頭露面,甚至深入虎穴,恐怕危機甚重……」
吳天才聽了這「集團」二字,不禁為之一愕?
秋月點了點頭,走至吳天才身旁,替他斟了酒,並嫣然笑道:「莊主放心,這百年陳釀力溫和,稍飲幾杯,決不會醉,何況婢子所製的『冰梅湯』,更是解酒妙品……」
岳倩倩也是玲瓏剔透之人,一見辛姨娘如此激動,又已坦白自承,那裏還會追問下去?
灰衣老叟在旁向青衫文士說道:「看來這廝到還識相,說的不是假話……」
他是認為岳倩倩突然失約,可能出了甚麼差錯,想加查察,但又不便麻煩東方朗,遂想同行一探。
吳天才問話時,因疑心「好色閻王」與「飛龍劍客」,說不定會同為一人,遂特別注意南宮獨尊答話時的神情變化。
邢光宗一驚道:「是……死在吳天才的『鬼斧神弓』之下?」
「四絕書生」俠名震世,故而他雖是後輩人物,仍使席地而坐的七名江湖雄豪,一齊起立。
但沈宗儀卻不欣賞「無影殺星」邢光宗的忽盜忽俠行為,又嫌他下手太黑,故而夫妻雖極為恩愛,翁婿間卻不甚相得。
邢光宗向沈宗儀看了一眼,微帶詫意的問道:「宗儀,你為何突有此問,我既傳破鏡,邀你復出江湖,自然已把當年之事查明,昔年那主持陰謀之人,就是如今權傾『白水鎮』,富可敵國的『好色閻王』司徒獨霸!」
邢光宗飲完了杯中酒兒,連連點頭,撫掌狂笑說道:「有道理,有道理,我同意東方兄這種見解,但宗儀一向行事,都愛明來,肯不肯易容變貌,還……」
青衫文士道:「沒有藥也行,便請你這位師傅,替我診脈兒,看看病吧!」
那位自稱為「飛龍劍客」南宮獨尊的灰衣人,在二樓門口鐫有「小琅環」字樣的一間密室中,負手蹀躞。
「小琅環」密室的左壁之上,裝了三盞燈……
辛冰冰點頭道:「他確實向我作了這項保證,我認為他也有能力,可以促成此事,不會是徒托空言,對你搪塞!」說至此處,低低嘆了一聲,目注岳倩倩皺眉說道:「你爹爹近來眉頭深鎖,似有重大心事,但卻連我也不肯明言示知。」水榭之內,突然又起了一片「叮叮」玉磬之聲!
但他所伸三指,尚未搭到青衫文士的左手「寸關尺」上,便被青衫文士,電疾翻腕扣住脈門。
吳天才道:「南宮莊主,你是只邀了我一人負擔保衛重任?還是另有……」
外表建築得富麗堂皇,卻其中蘊藏了無數厲害機關,暗透出森森殺氣的「五雲樓」上。
青衫文士不單面容冷漠,連語音也冷得像塊冰的,哼了一聲道:「我們不要補藥是要瀉藥!」
灰衣老叟一旁問道:「南宮獨尊大概不會就住在這長春|葯店裏吧?他的居所,離此多遠?」
但辛姨娘卻不知蕭揚竟臨終留書,要沈宗儀代他殺死辛冰冰。
青衫文士搖頭道:「『東南武林盟主』的身分太高,我們不想高攀,找的是另外一人!」
但也或許會心酸更甚,無法控制地,立即淚落如泉!
藥店師傅領略到青衫文士雙目中所透射出的那股森森殺氣,不禁背脊一寒,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戰!
青衫文士塞好瓶口,向藥店師傅冷笑道:「光棍眼中,莫揉砂子,真人面前,莫說假話,掌櫃的,你能不能看到今天晚上的月亮,就看你識不識相了!」
吳天才接口道:「南宮莊主,你心目中的對頭,究竟是何等人物?」
青衫文士向藥店師傅看了一眼,冷冷說道:「便宜了你,但我們來此探聽『好色閻王』司徒獨霸之事,你卻不許向和_圖_書任何人提起,否則便是自尋其禍!」
岳倩倩在一角索寞憑欄,而另一角上,也正有人在舉袖拭淚!
沈宗儀苦笑道:「我與吳天才是千里同路而來,彼此並交情頗厚,昨日黃昏,還在白水鎮的太白樓上見面,但吳天才卻說他的僱主是『飛龍劍客』南宮獨尊,不是甚麼『好色閻王』司徒獨霸。」
東方朗笑道:「一來,沈老弟藝壓群倫,高出我們不少,二來,我囊中又有極上乘的青木變形丸,一經使用,包管誰也認不出他是大名鼎鼎的『四絕書生』沈宗儀,三來……」
辛冰冰道:「倩倩,你安心一點,不要跑開,你爹爹有急事找我,我去前園中看看,立刻回來陪你。」
邢光宗道:「正是,你難道有甚疑問?」
因為除了「巧手天尊」郭慕石外,其他五人各精一技被稱為「五行霸客」,素行詭異,功力雖高,卻不是甚麼正路人物!
這句話兒,把吳天才聽得目閃奇光,揚眉問道:「甚麼事故?」
六位江湖豪客,一齊含笑抱拳,沈宗儀也只好還了一禮。
說完,向吳天才連連招手。
今後的南山,不再荒寂,而人影幢幢,相當熱鬧。
語音微頓,向四名婢女中長的最俏最美的一位黃衣麗人,含笑說道:「秋月,我把吳大俠交給你了,你要負責讓吳大俠盡歡,卻不能讓他盡醉,因為對方的一切辣手陰謀,即將發動,我的性命以及整座『五雲樓』,都需要吳大俠神志清明的絕藝保護,可不能使吳大俠喝得過量……」
點他穴道之人是沈宗儀的岳父「無影煞星」邢光宗。
話猶未了,那位「青木郎君」東方朗便接口笑說道:「邢老,沈老弟可與我同去,必然無甚大礙。」
藥店師傅低低哼了一聲,立即臉色如土,額間見汗。
邢光宗接口道:「這事著實奇怪,那……那吳天才會不會說得是不實謊言?」
青衫文士道:「要瀉得徹底一點,乾脆就來粒『閻王奪命丹』吧!」
藥店師傅明知來客蹊蹺,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走過,伸出三指,為這位青衫文士診脈。
懷念沈宗儀,是她相思萬斛的索寞情懷之一,白嬤嬤之死,究竟是否死在沈宗儀手中,是她疑思百丈的索寞情懷之二。
藥店師傅毫不遲疑地,搖頭答道:「在下不敢肯定『白水鎮』上,有無此人,但卻從來未聽說過這有點邪氣的不是好人名號。」
吳天才「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但不知白嬤嬤是怎樣死亡?是身受兵刃、掌力重傷,或是中了甚麼劇毒?」
沈宗儀夫妻之情,至愛彌篤,他當然不會無故殺妻,他是發覺邢家慧背夫偷情,使自己戴了綠帽!
但等青衫文士與灰衣老叟站起身形,啟開門戶,走出這帳房間後,這藥店師傅卻目瞪口呆地,頹然倒了下去。
語畢,向郭慕石等,舉杯笑道:「郭兄,我們人手已齊,本來可以大舉攻擊,但如今既發生疑點,是否等略加偵察,再付行動。」
青衫文士冷哼了一聲,目注藥店師傅,揚眉問道:「聽你口氣,竟希望我們前去『養天莊』,莫非莊中設有甚麼令人難闖難防的厲害埋伏?」
這時,吳天才已與南宮獨尊站在一處,南宮獨尊按動機鈕,足下一塊四尺方圓的圓形地面便突然往下,緩緩降去。
青衫文士接道:「我們是不是前往『飛龍劍客』南宮獨尊的『養天莊』中,闖上一闖,看個究竟?」
沈宗儀插口問道:「老爺於知不知道應邀而來的是那些人物?」
沈宗儀搖了搖頭,接口長嘆一聲,黯然說道:「不會再有消息了,蕭大哥號雖無情,其實極為深情重義,並重視然諾,他……他已經遭了劫數!」
吳天才恍然道:「南宮莊主,你是打算前往『逍遙堂』?……」
邢光宗目注東方朗道:「東方兄必有高見?」
吳天才任憑足下地面,緩緩降落,只向南宮獨尊含笑問道:「我想打聽的這個人兒,與南宮莊主有同名一字之雅,也是複姓,他叫『好色閻王』司徒獨霸!」他邊自問話,邊自把兩道深沉目光,盯在對方臉上。
藥店師傅陪笑道:「尊駕儘管請問,在下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岳倩倩苦笑道:「我弄不懂這些南北、男女之分,只知道他是叫『無情劍客』蕭揚。」
沈宗儀聽得不禁眉頭一蹙!
邢光宗嘆道:「正是,那時恰巧你與吳天才一同行動,作了他的福星,以致浪費了郭天尊等一番心血,否則,或許會把吳天才中途除去,不致為虎添翼!」
沈宗儀既已不在,她爹爹岳克昌又保證可在三天中見面之語。岳倩倩自然只有跟隨辛姨娘,回轉「聽水小築」。
南宮獨尊神色毫無異狀地搖頭,漠然答道:「老夫不識此人,但從這『好色閻王』四字之上,便可聽出這司徒獨霸,不會是甚正派人物?」
如今,忽然有燈亮了……亮的是右邊的一盞黃色燈。
南宮獨尊笑道:「酒雖然有但換個地方吃喝,卻比較寬敞也會使吳大俠輕鬆愉快一點……」
吳天才啞然一笑,正待發話,南宮獨尊又復說道:「加上『五雲樓』中,雖然無恙,但樓外卻發生了重大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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