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早就料到莊依威有自取滅亡的一日,同樣的,我也相信共產黨早晚必定滅亡。林肯說過一句話:『你能夠永遠欺騙一部分人,你能夠暫時欺騙所有的人,但是你不能夠永遠欺騙所有的人。』」
「他只說姓李,有非常要緊的事情要找你。」
細砂在我們腳底下窸窣有聲,數片輕紗般的殘雲,陪伴著落日停留在那暮靄一片的山頭。一陣陣清涼晚風,吹動了岩壁上的野草和野花。那邊水淺的地方五、六個孩子正在興高采烈的嬉戲著,黝黑的皮膚映著夕暉,好像身上塗抹著一層金色的油彩。他們揮動著手臂,把溪水澆到別人的身上,被澆的小孩連忙還手,笑著,叫著,平靜的水面激起噴霧一般的水花。這真是無憂無慮的年齡,這真是無憂無慮的世界!
「你說他的聲音對你很陌生?」
「男的還是女的?」
「許望仙準備到國外去一段時間,雖然說前去考察,但是我知道她心裏的苦處。」
「晚上許老伯要帶https://m.hetubook.com.com他的承昭來別墅裏大家吃烤肉,我想,再過一些時候,他要把陳雅麗也一起帶來了。」
黃土泥的地面崎嶇不平,我們循著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過了一座小橋,暗綠色的水面波紋不生,岸上幾株垂柳,凝著纖弱的枝條對著寂靜的影子,一隻白鵝形單影隻,落日斜暉中,沒入幽黯的橋墩底下。
「看來你這一生再也不看別的女人的心意是的確不可能動搖的了。」
「沒有呀。」
「天川,我現在想起來的確還是心有餘悸的,如果那時候不是因為莊依威利用手腕把美儂騙了去,我還不可能那麼快的覺醒過來;所謂『因禍得福』,也就是這樣的。美儂變了心使我非常難過,想不到她倒成了我的替死鬼。莊依威喪盡天良,三番五次的在他們黨幹部裏邀了功;他自己洋洋得意,認為他真是無往不利,所向無敵;誰知道後來居然和另外一個共幹爭權奪利,火和*圖*書併起來;結果下了獄,也學陳華輝的方法,在牢獄裏自殺死去。這個消息我實在等了很久,總算也讓我等到了。」
「哦,這倒奇怪了,回家去記住提醒我給他打電話。」
我舉眼四望,天邊變幻著的絢爛的色彩消失得真快,一霎時,周圍已是一片暗褐色的了。
「嗯,他……他沒說他叫什麼名字嗎?」
我不答腔,我知道許德蔚說的是什麼話,也知道尹正倫受他的囑托,要轉達給我的是什麼意思,我望了他一眼,作為我慣例的給他的答案和反應。
「我沒替你們做什麼撮合,你那次告訴我以後我就再也不在許望仙面前多說什麼,倒是你自己,許老伯喝了酒多說幾句話,你也就多說幾句話。」
「男的。」
「我向來沒有聽見過的,我的耳朵不錯,你的朋友和我說過話後他的聲調我就記得。」
「『天下父母心』,許望仙不結婚,她父親比她更著急。」
「他的聲調聽記來急迫得很,他留了地址和電話號碼和*圖*書,說如果公司裏聯絡不到你,要你回家的時候打電話去。」
「望仙告訴我,你的英文程度好得很,那天她讀到你用英文寫的一篇文章,簡直佩服極了。」
「天黑了,我們回去吧。」
「你很多話而且多事,知道嗎?」
從香港轉來消息,阿喜伯已在若干年前故去。姑母因為受折磨以及營養不足,一身都是毛病,尹正倫和我想法子輾轉的寄了錢、醫藥和食物等等回去,姑母是不是能夠收到,收到時會不會增加她的麻煩,我們只有在心裏祈禱上天了。錢美儂一直沒有消息,她的女兒和我的兒子也下落不明。祖父已經離開人世更是毫無疑問的。處在那樣沒有人權和公理的環境裏,死亡是唯一的解脫的路。
尹正倫和我緩慢而單調的腳步聲繼續著,踢開路當中一枚石子,我記起了一件事:
我打斷他的話,說:
「對了,正倫,今天早上有人打電話找你,聲音很陌生,我說你在公司裏,告訴他你的電話號碼,他聯絡到你沒和*圖*書有?」
「離開家後我讀英文全靠自修,一本書啃了又啃,好文章一天背誦若干,背得滾瓜爛熟的,很有點兒用處。」
「你真有你的,天川,我甘拜下風,我從前英文程度很不錯,後來放開了,現在想用,發覺連最簡單的字也會把拼音弄錯了。」
看我仍舊不作聲,尹正倫又說了:
他肯定的點點頭,隔了一會兒,說:
自從那時候許承昭得了一場急性肝炎的毛病,許望仙陪同許德蔚無微不至的照料。許承昭病好了,許德蔚就公開的承認他做兒子。那孩子對他並不怎麼親熱,許德蔚卻是滿心的歡喜。他現在希望陳雅麗和他正式結婚,但是陳雅麗卻不答應。
「人真是很奇怪,許老伯是一個那麼精明的人,掉到情網裏面卻這麼糊塗的擺脫不開,那一天他在陳雅麗家裏遇見了陳雅麗的情人,她告訴他那人是她的表哥,他也立刻相信了。」
「每個人都有他糊塗的一面,只怕誰也不例外。」
「如果……」
一具一具被殘害的人民屍和圖書體自大陸飄流過海,那情況慘絕人寰;死去的人不再抗議,共產黨的暴行已使全世界愛好和平和自由的人士痛心疾首。他們把人民當作機器牛馬,儘量的驅策和利用,人民的價值在能夠「奉獻」給共產黨多少鮮血,那些血液,共產黨收集著用來赤化、威脅和污衊共產主義勢力範圍以外的自由國土。
「天川,昨晚上你回到房間去,許老伯又喝多了兩三杯酒,又對我說了許多心裏的話。」
「多話多事都是一片好心腸啊」他也踢開了一枚在道路當中的石子,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看來我應該停止對你的不能算十分誠意的遊說了,至於你對我們的一番善意的撮合舉動,我看也可以歇手了吧。」
日積月累,我又完成了一部長篇小說,和若干短篇小說以及散文,尹正倫到許德蔚的貿易公司裏擔任一項相當重要的職務,他曾經想辦法希望把賠去的一筆錢賺回來,雖然不曾如願,但是多時的努力學習和見識,已使他成為一個有前途的企業界人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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