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話？你看，……」常寧凡慌忙從茶几上捧起一個錦緞盒子，打開來，說：「這是你母親十分欣賞的玉如意，我當年放在她那兒當抵押品，為了她借給我那一筆錢，使我完成了《怒潮》那一部電影。現在我準備送給她，感謝她答應讓你和我結婚的恩情。」
「如果，如果……常導演，我現在告訴你一件事，不知道你聽了怎麼樣？」
「那時候我二姨是你公司裏的演員，你不愛她，拿觀眾會不喜歡做藉口，不能和她結婚。你答應讓她擔任《怒潮》的女主角，到頭來卻只是一個騙局，……」
「嗄？！」古吟月這一驚愕才真是非凡，張開的紅潤潤的唇兒合攏不起來了。
「一個女孩子？！你見過她嗎？！」
古吟月聽著，雙手蒙面哭出聲來，池意雲忙把她攬在懷裏，邊自己抹了淚水往下接續：
池意雲看了古吟月一眼，憐惜的一手緊抓著她的一隻冷如冰雪的手。邊接續的對古恆強說：
這日，古吟月告訴池意雲她決定和常寧凡結婚，是大姨又是母親的人一顆心跌落谷底了。
古吟月咬著牙：
「是呀，我早要你三姨墮胎，就是說我早就打定主意不要那個嬰兒，你三姨後來不知怎麼的竟私自把它留下來——如果你得到的消息是真實的話。孩子留不留是她的事，我無從干涉，我和她既然沒有婚姻的關係，那女孩對我也就是陌生人一樣呀。」
「我無意扮演火焰的角色，我如何披上了那角色的服裝，也許是一個只有上帝才能解答的問題。」
池意雲嘆了一口氣，一塊手帕抹著淚：
「那些事我當然記得清楚，而且，你到美國後才告訴我你懷孕了。說因為過度疲勞，發生了不正常的出血現象，便去看了醫生，才知道你懷孕一個多月。以後為了情況一直不穩定，才留在美國到了把吟月生下來。」
古吟月雙手蒙面，抽抽噎噎地越哭越悲傷。
古恆強打斷她：
「你母親很清楚你三姨，她……」
「你母親那筆錢……」
池意雲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我現在已經為了你——我最真誠愛慕的一個人——和沈耐冰離婚啦，而且你不知道，前兩三天，我的一對雙生兒來向我多話，幾乎被我從頭頂拎起來給丟到大門外去，……」
「我攆她？！她攆我才差不多呀，她還咬我，我手臂上一大塊瘀青，多少天以後才完全恢復你知道嗎？！」
「那時候，尚雲愛常寧凡，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非常親密了，……」
「尚雲的死是這樣的：那一天我們在家裏慶祝吟月誕生四個月，……」
古吟月大聲地：
常寧凡連忙說：
大門的聲音響了，是下班的古恆強回家來。古吟月邊哭邊跑的想奪門而去，被做父親的攔個正著。古恆強萬分驚愕，叫著道：
「你這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事？」
古恆強滿臉通紅的要把話接下去，池意雲一手抓著他的手，邊把頭搖了搖：
「什麼？你這是說真的？！那是不可能的事呀。」
「那並不叫騙局，只是因為論知名度，論觀眾緣，曲曲紅都勝過你二姨，我身為一個導演，……」
「我二姨只不過笨女人當中的一名，相信那麼多的幻覺。到頭來一切成空，當然是她自己不能再錯的錯誤。唔？！」
「她沒在美國唸什麼書，卻是把個女孩子生下來。」
「她自己喝的？不是被你灌了酒嗎？！」
「不知道和_圖_書是誰告訴她那個消息，說常寧凡把在美國的妻子接回台北，二人為了慶祝結婚紀念日，舉行了一個盛大的酒會，請了不少朋友參加。尚雲聽了非常生氣，立刻離開了家，跑到他在郊區的別墅去和他理論，兩個人爭吵了一場，常寧凡坦白告訴她，他已和妻子破鏡重圓，……」
池意雲想說話，但又咽了回去。半晌，囁嚅地：
「古恆強，我們現在關心的不是常寧凡私德上如何如何的問題，我們說的是他和吟月之間的父女關係，我不知道這是所謂天理，還是人為……或者人間的因果，他一生沒對任何人付出真情，第一次認真的愛上一個女人，卻是他自己的女兒。」
古吟月虎著臉孔，咬著下唇，從沙發上霍地立起身來。
「這是我應該求你原諒的地方，恆強，但是我是為了妹妹，她希望這件事只是我和她二人間的秘密，我答應了她。她去世後有一日，耶雲提到一些問題，我便把真相告訴她。所以，這十幾年來，尚雲的秘密只有我和耶雲兩個人知道。」
古恆強點點頭：
「吟月說……她準備和常寧凡結婚。」
常寧凡現在是淚水盈眶了：
「你千干不該萬不該找著我。你想想，雖然我自己也可以算是糊塗透頂，但一旦我母親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把二姨和三姨的事情都說給我聽，我除非是一名白痴，否則我如何能夠原諒你過去所作所為？！」
多時來，古吟月的行踪不可捉摸。說看朋友，說看習以慧。說郊遊，旅行或利用其他種種名目離開家，池意雲像當日無法防範池耶雲和池尚雲那般無從防範。古吟月已是顆熠熠巨星，她自然也有多少不能辭避的社交活動。池意雲禁止她和常寧凡交往的話，這時已全然失去說服力，女兒不告訴母親她正和常某人交往，也不說她不曾和此人往來。她只是一切我行我素。直到這一日，她告訴池意雲她準備和常寧凡結婚。
「尚雲的孩子？！她是尚雲的孩子？你……你是說她是尚雲的私生子嗎？！」
「嗄？！什麼？！古吟月你說什麼？！」常寧凡驚慌萬分的抬起頭。
「你二姨……」
「他當然真心愛我，我也真心愛他呀，媽，他要我替他轉告一句話：說他從前認為人間沒有愛情、也沒有所謂情，他是完全錯了，現在他知道情和愛是什麼，好在不至於太晚。」
「我當時第一是：一心的氣憤。那母豹子太兇狠欺人了，她居然說一輛車子送給我做她『玩』我的夜度資，又說沈耐冰給我的夜度資是她的億萬家財，……」
「我說，如果你知道我三姨當時並沒有把她的胎兒打掉的話，你有什麼樣兒的感覺？」
池意雲嘆了一口氣：
電梯裏出來，按了古家的門鈴，常寧凡直衝向客廳，不一會兒，池意雲出來，常寧凡喘息未停，雙眼通紅而潤濕，沙啞的噪音問道：
古恆強神情頹喪的搖搖頭，椅子上起立，走向盥洗室去，古吟月撲向池意雲，母女倆緊緊地摟抱在一起。
「是呀，你三姨說她打了胎以後要在美國唸書呀。」
「那時候……」
「因為你是一位天下無雙的大導演，是嗎？！」古吟月怒目而厲聲：「大導演只以片子為重是嗎？大導演只以本身的功名利祿為重，不顧他人內心的感覺和生死，是嗎？」
「嗄？！什麼？！常寧凡那條毒蛇？！」古恆強大叫起來。和圖書
池意雲眼圈兒通紅的看著古恆強：
「她走路不平穩，一輛車子從前面駛來，她慌張的躲避，沒看清楚路的一旁是雜草是地面，一腳踩了個空，人便跌落下去，……」
「我……」常寧凡開始哽咽失聲：「我……當我看到你，……我一向……」
古吟月笑了笑：
「我騙過她們？這是你母親告訴你的？她想拿你二姨和三姨的例子，來警告你不要步上她們後塵？她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是多麼誠摯的？我愛你，我有生以來……」
「她是在哭，又喝了幾杯酒，……」
「老天爺！常大導演現在無計可施，居然發誓，賭咒起來啦！我三姨，……」她忍不住嗚咽不成聲：「我……我三姨她……她一心以為你愛她。為了你，堅持要我母親借你一筆錢，為了你……她……她……她不一定想擔當女主角，她只想接近你，你接受了我母親支持你的那一筆錢……」
「什麼？你說什麼？」酒精與傷感使他失了心神，雙臂圈攔著古吟月，把她拉回沙發裏，向著她雙膝跪下，臉孔埋藏在她的腿膝上，悲悲切切地哭了起來。
「嗄！這……這是真……的嗎？！」
「我知道了，是你不讓尚雲取去胎兒。所以陪她到美國去，你要等著尚雲把孩子生下來自己領養，一面甚至不讓我知道真相，說孩子是一對年輕留學生的私生子。」
古恆強也真是無比的驚愕了：
「嗄？！常寧凡？」
池意雲緘默地把頭搖了搖，常寧凡猛咬著下唇垂下眼皮，又是一串熱淚滾下來。沙發上起立，欲言又止的雙手一攤又放下來，搖搖頭，行屍走肉般一步步的挪動著，離開了古恆強的家。
「那麼換一句話：你父母不相信我是真心愛你的？」常寧凡雙手扶住自己的額角。
「對，我是為了那個女孩子的事十分不高興！」
「所以你的策略只需要既哄且騙，對不對？你毫無和沈耐冰離婚的誠意，……」
古吟月也呆楞般一副既然悲也驚的目色望著池意雲。
「你讓她黑夜荒郊一個人在山路上摸索著走，」古吟月的眼淚又雨珠般的滾落下來。
「我沒有良心以外……」常寧凡重複著古吟月的話：「我……我糊塗蟲？」
池意雲搖手打斷丈夫的話：
古吟月滿臉通紅：
池意雲內心的痛楚直似萬箭貫穿，好吧，今天是一切揭曉的時候了，不管多悲痛，多少人的心會因此滴血，今天是一切不能不全盤道破的時刻了。
「他……你……你知道他是真……真心愛你？」
「意雲，吟月，你們兩個人說話呀，到底……」
「你儘管說呀，你趕快說呀，什麼話都沒有比你剛才所說：不能原諒我過去所作所為，來得更使我痛心呀！」
「你結果又把《怒潮》的女主角給了曲曲紅！」
常寧凡一手撫摸了一下眼鼻：
「毒蛇？！」古吟月也大叫一聲：「你們……爸爸你這樣子說話太不像話，也太不公平呀！」
這時候，常寧凡正在〈龍蟠〉裏等著古吟月的電話，她的電話卻一直未見掛來。他開始煩躁不安，手裏端著一杯烈酒，客廳裏跳來跳去的定不下腳步。古吟月吩咐他靜候她的電話，她的電話如果沒掛來，他千萬不要掛過去。他聽她的，就不敢摸觸電話聽筒。她說最晚六、七點鐘會掛給他，現在卻已是八點多鐘了。他看了手錶，又看了一眼電話機，又是一杯烈酒乾了下https://m.hetubook.com.com去。……
「這些我清楚，也都記得的。」
「吟月……」
古吟月吸了一口氣：
古吟月立刻搖手阻止他往下說，把他緊抓在她臂膀上的手用勁地扯下來，手背抹一下淚，說：
「吟月！吟月！」
「嗄？！你說什麼？！」古恆強的視線呆定的凝聚在池意雲臉上。
「他承認從前的他是錯誤的嗎？現在他知道情和愛是什麼了，唔？他慶幸不至於太晚？他可知道他現在的錯誤才是不能更大的嗎？」
「這是大導演的慣技和手法呀，我三姨和你理論，你便是把她從車子裏給攆到車外去啊！」
「當然只是片子第一，『諾言』本來也只是一種『幻覺』。對不對？」
「是的，常寧凡。」池意雲點點頭，一塊手帕又抹了抹淚水。
古恆強一臉怒恨的點點頭：
「那一日，那是距離我帶著尚雲到美國去的一個多月前，我發覺她生理上情況有些異樣，便帶她去看婦產科醫生，經醫生證實她已經懷孕了，尚雲認為常寧凡會因此和她結婚，便去和他商量，但是常寧凡堅持要她墮胎，……」她喘息地略一停頓：「常寧凡他……他的理由是：如果尚雲留著胎兒，將成為沈耐冰控告他們通姦的把柄。他答應尚雲他要和妻子辦理離婚的手續然後和她結婚，但是說那是十分費時費事的。所以，吩咐尚雲非先把身上的胎兒取去不可。」
主臥室的房門關閉上，父母女兒三個人沙發上一齊坐下來，池意雲無限哀傷的欲言又止，古恆強意識到大事來臨，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兒，焦灼地說：
古吟月登上了一輛停在〈龍蟠〉前面大廣場上的豪華型轎車，駕駛的人是古恆強自己，一旁坐著的是池意雲。古吟月進了前座關閉了車門，車子發動了，一個大轉彎向下直駛著去。常寧凡奮力地繼續在後面追趕著，一輛計程車在前面，這便急忙跳了上去，手指著前路，要司機開足馬力追趕，直到古恆強的住處那最新型的大樓前面。
「他……他……」
「她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你……」
古吟月覺得自己就快昏厥過去了。她相信自己如果是個犯人被判定死刑，或是個病人被診斷罹患絕症，都不致令她如此傷心和絕望。
古恆強哼的一聲：
「尚雲的死，常寧凡是應該負責的，是嗎？」
「媽，爸，你……你們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回去了，我和你今生今世再也不要見面了！」
「誠摯兩個字你是怎麼下定義的？你愛我？你自己一再揚言：人問根本沒有所謂愛情，人認為自己愛別人事實上只是幻覺。既然那是幻覺，你的誠摯兩個字可又打從那裏來？！」
池意雲現在是萬萬忍耐不住了，又氣惱又傷心的一個耳光摑在也因激動而臉孔變色的女兒嫩頰上。頃刻，古吟月雙手捧面哇一聲哭叫起來。
「不，不，吟月，我今天對你所說的話，和對你的心，絕對不是當日對你三姨所說所有的一樣。你必須相信，吟月，我可以發誓，我可以賭咒，我……」
「你要上那兒去？」常寧凡緊張地問。
「你……你告訴過我……從前我二姨、三姨都愛過你，但是你不為所動。你……你為什麼對我如此胡說？你為什麼不坦白告訴我你騙過她們？」
「媽，我不能和常寧凡在一起的理由你說了太多了，難道今天你有什麼新鮮，或者更充分的道理和_圖_書對我提出來嗎？」
「我二姨和三姨，她們……我……我三姨為你打過胎，你都記得清楚嗎？」
「你又何苦來呢？吟月，那個女孩子干係我們什麼呢？我名正言順、結了婚生下來的兩個聰明可愛的男孩子都可以為你的緣故捨棄，難道我會為了一個事實上跟我毫無關係的私生女兒而和你隔閡起來嗎？」
「還包括許許多多又笨又蠢，不知道愛情原來只是『幻覺』的愛你的女人！」
「二十年前，我帶著尚雲到美國去，希望她能留在那兒唸書，我說也要在那邊處理一些事務，便……」
「我三姨呢？你說你愛她不同『一般的女人』，這話也是你現在對我所說的話呀！你……」
「古太太，我……我能再再和吟月見……緘一次面嗎？」
「恆強，我想我們今天必須把吟月不是我生的事實告訴她了。」
「你認為我母親完全了解你？原諒你？」
古吟月羞恨無已，疲乏而顫抖的噪音問：
「我……當時告訴你，吟月是一對留學生的私生子，實際上也並不是事實。事實上：她是尚雲的孩子。……」
「吟月，我……我真是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釋了，一切……在我心中的種種，……我自己也……也不知道如何分析。我……我就是……一向我不認為世上有那一個可愛的人，包括你的二姨和三姨……」
池意雲彷彿天和地在旋轉，定一定心神把握住自己：
「如果我說，我三姨後來生下了一個女孩子，你說怎麼樣？」
「今天，我今天告訴我母親我要和你結婚，她才把這件事情以及你和二姨、三姨中間的事全都告訴我。」
古吟月眨眨眼，淚水銜在眶裏。古恆強嘆了一口氣：
「尚雲一片天真，以為常寧凡對她不同『一般女人』，事實上，常某不相信人間有所謂愛情，……」
常寧凡雙手抱著頭顱，沉落在沙發上面。好一會兒，淚流滿面的舉眼望著池意雲：
「你拿什麼事實來證明你的心？我……我認為你……你實在太……太無知、愚蠢，我一向相信你才華蓋世，聰明絕頂，今天才知道你沒有良心以外還是一個天下無雙的糊塗蟲！」
「那麼你是為這個女孩子的事情不高興？你二姨、三姨的事早就不是新鮮的新聞，對不對？你母親早告訴你一大半，我自己也早向你坦白了一大半，對不對？」
「他和沈耐冰結婚，從頭就不是為了愛。沈是華僑，二人認識是有回他到美國去的時候。女的對他有好感，但是流水無情。其後二人結婚，也只因為常寧凡相信她那大筆財產，可以供他作拍電影的資金的緣故。」
「吟月你不知道，你三姨死心眼兒又不懂人情世故，……」
「不，恆強，你且慢激動，重點不在那裏，我……我非常對你不起，我今天必須把將近二十年隱瞞著你的一件事向你坦白，吟月，你也必須鎮靜地聽我說話，我……」
古吟月一把推開了他，掙扎著從椅子中起來，抓著玉如意高高的舉起向下就摔，清脆的響聲中翠玉破裂，那常寧凡最心愛的無價之寶，在地面上碎成了好幾段。她一面哭著一面跑離了大廳，常寧凡呼喚著她的名字，跟在後面追趕著。她跑得飛快的，頃刻間已下了樓，出了大門。
「吟月你聽清楚了沒有？這個人自私自利、無情無義，前後被他欺騙過的女孩子和hｔｔｐs://ｍ•hｅｔｕboｏｋ•coｍ.coｍ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他對你……」
池意雲又噓了一口氣：
「那叫做他和他的妻子『破鏡重圓』嗎？不是他妻子答應全部財產無條件由他應用，他為了錢的緣故，才又和她重修舊好嗎？」
「古太太，吟月她……真是我的女兒嗎？」
古吟月冷笑了：
池意雲不說話，遞給他一張當年古吟月的出生證明書。母親的一欄寫的是某某古太太，年齡則是十九歲，接生的醫生姓名，當時古家在洛城近郊那幢房屋的地址，嬰見出生的年月日時，……一切的資料都和池尚雲以及古吟月相吻合。事實上，何需任何證明，誰能偽造出這份關係呢？！
池意雲點點頭，淚水沿著面頰成串地滾落下來：
「心肝，心肝寶貝兒，」他扶著搖搖欲墜的古吟月，讓她坐在沙發上，自己依傍著她坐下來：「你的父母不答應我們的婚事？唔？我們不必……」
「他怎樣，媽？他有老婆，有兒子，是嗎？媽，他誠心愛我，已經和那個沈耐冰離婚啦！」
「所以，常某不但把她列為一般女人看待，還存心玩弄她，她一氣之下跳崖自殺了？」
「那女孩子是個和你毫無關係的私生女兒？呃？」
「發生了什麼事情啦？！」
「趕快站起來，常導演，這個女孩子不是你應該向她下跪的人，有朝一日你死了，如果她可以原諒你的話，便應該跪在你靈前向你三跪九叩，因為她就是你一直不想要的，你和池尚雲所有的私生女兒！」
古吟月嗤之以鼻的：
「吟月，你不可以和他結婚！你根本不能和他結婚呀！」池意雲臉色泛白，一手撫胸，彷彿她的心臟發痛起來了。
約莫九點半鐘，廳門被推開，古吟月來了，常寧凡如獲至寶般衝上前去就想把她擁抱在懷中，被她揮臂拒絕了。她的臉色蒼白，眼中含淚。老天！她怎麼會露出這等神情呀？！
「吟月，你以為我謀害了你三姨？你認為我樂意看她死去嗎？這情況是不是真實的，你母親最清楚，後來這些細節，還是你三姨在醫院裏醒過來後告訴你母親，你母親告訴我的呀。」
古恆強眼看著古吟月：
「因為我……」
「為什麼，媽？你為什麼說這種話？你真是嫉拓我了，是不是？連你，媽，我的生母也不例外，也在嫉如我，對不對？常寧凡的話是對的，二姨、三姨，加上你自己，你們都曾經發狂般的愛著他。現在他愛我，你甚至不能忍受看你的女兒幸福，不能忍受你的女兒奪去在你心目中多年的你暗戀著的男人。是嗎？」
「當然是真的，媽，這種事他能騙我？我能騙你嗎？！」
「她是飛蛾投火，自取滅亡？」
「她才不會接受你這一支玉如意，你以為她稀罕這個嗎？現在已經不是我母親答應不答應你的問題了，現在是我不答應嫁給你！你聽清楚了沒有，常寧凡！」
「其次，她一向身手俐落，爬山能手，來我〈蝸居〉——那時候我這〈龍蟠〉叫〈蝸居〉——這條路線，她閉著眼睛都清楚。而且我相信她愛惜生命，有一回和我鬥氣從這兒跑了出去，我緊張的四處追尋，卻發現她蹲在牆角落裏和我捉迷藏，……」
「也許，因為那時候我母親陪著我三姨到美國去，……」
古吟月在一旁就像當年池尚雲曾有的那種表情：恍如靈魂出竅般圓睜著一雙美而晶亮的眼睛。
「所以你任由她暗夜裏一個人下車，任由她和你繼續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