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安是你給領回去的，宇歌自己並不敢出這主意。你能那樣寬宏大量，他喜出望外，加上孩子也實在太可愛……」萬老太太說。

「哦……我……我又說錯了話。對不起，我應該說尊敬。我……向媽媽，您願意原諒我？原諒向叔叔？讓我以後乖乖的尊……尊敬您？」

「你是什麼意思？想哭嗎？還是要給別人再看一次你那美麗的小酒渦？」

「這一次，你決定把孩子領回來，爸爸和我心裏都十分感動、十分安慰。你是一個聰明人，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一千一萬個對策都沒有這個好。我知道宇歌心裏對你十分感激……」

「朵紅，宇歌已經打過兩次電話來了。」萬老太太說。

「得了，朵華，你還沒有結婚，什麼也不懂，沒有資格發表意見！」萬老先生說。

雨安一手抹了一下淚水：

「他打了電話來嗎？他怎麼有空為了我和欣欣的緣故打電話呢？」

「爸爸，我比你們更懂得感情。你是個男人。媽年紀大了，腦子裏不知不覺早中了三從四德的毒。男人有個私生子，也好像是天經地義的。」

「我……我是說……一切都是我的錯，請向媽媽不要生向叔叔的氣……」

萬朵紅帶著女兒回到娘家，萬老先生夫婦和萬朵華正在吃晚飯。向欣已經餓了，萬朵華連忙取了碗筷來讓姊姊和甥女加入用膳。因為向欣在場，大家隨便說些話。一餐完畢，向欣到廳的一角去看電視，年長的人便在廳的這端坐下了。

萬朵紅冷笑了一聲：

「忍耐？媽，你認為和*圖*書我還不夠忍耐嗎？」

「媽，都因為男人個個像爸爸，女人個個像你，所以把世上的男人全都寵壞了。」萬朵華說。

萬老先生和萬老太太的吆喝聲還不曾出口，電鈴響著，萬朵華去開了門，向宇歌領著雨安滿臉誠惶誠恐的神色進來了。

向宇歌連忙過去把女兒攬在懷抱中，說：

「喲，偉大，現在這個孩子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欣欣？雨安來了以後欣欣怎樣吃癟，你老人家不是都知道了嗎？今天想到你這兒來是欣欣的意思，而不是我的主意。媽你想得到嗎？」

「朵紅，你說晚上你和欣欣要留在我們這邊不回去嗎？」萬老太太問。

「好，我們不要等他們。我們到外公外婆家裏去。」

「欣欣！」萬老先生吆喝。

萬老先生說：

「宇歌的歡天喜地，也可以說是人之常情。」

「大姊，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建議你把欣欣送走，然後自己找個人上旅館開房間。」萬朵華說。

「你少胡說！」萬老先生連忙看一眼廳的那邊的向欣：「一個唸大學的人了，還這麼說話沒分寸。」

萬朵紅的眼圈兒紅了，緊咬著下唇，把孩子擁抱在懷裏。

「他在游泳的時候忽然小腿抽了筋，雨安扶著他到另外一邊沙灘上休息一會兒……」

萬老先生立刻說：

「媽，大姊的話對。」萬朵華說：「我認為她已經忍耐過頭了，換了我，我一定不肯把那個孩子領回來。」

雨安的眼中銜著淚水：

萬老太太笑著：

萬老太太打斷女兒wｗw•hｅｔuｂooｋ.ｃom.ｃｏｍ的話：

「可不是，媽，『孩子實在太可愛』，連爸爸和你也都被那孩子迷上了。」

「只可惜，他忽略了我和欣欣。我和欣欣因此心中難過，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不可以，不可以，這種賭氣式的作風最要不得。我最討厭女人耍一哭、二餓、三上吊的把戲。躲在娘家也是換湯不換藥的滑稽劇。你準備躲多久？向宇歌來向你長跪一個，你跟不跟他回去呢？」

萬朵紅眼看著雨安，看著他那童稚無辜，蒙著淚水的眼睛。

「我媽媽怎麼說？你知道我媽媽現在為了你的緣故在生我爸爸的氣嗎？我媽媽說，那邊的家留給爸爸和你兩個人去親親熱熱的住在一起，媽媽和我從此要留在外婆這兒不回去了。」

雨安的眼睛睜得好大：

「婆婆，請您幫幫忙，請您在向媽媽面前替向叔叔說兩句好話……」雨安話沒說完，向欣大聲地向他吆喝著：

「爸爸，我們好久沒看電影了。」向欣說。

「朵華，這不是你可以插嘴的時候。」

大家一時都沒有話，空氣如同膠著了的一般。向欣見父親和雨安來，放棄了電視過來了。向宇歌走到妻子身邊坐下，萬朵紅沉著臉孔不理他。雨安看了看眾人，小心翼翼的走到萬老太太身旁：

「好呀，我們大家去看一場電影。」向宇歌說。

「那麼你和雨安現在趕快吃飯去吧，我和欣欣已經吃過了。」

向宇歌帶著雨安游到很遠的地方去。萬朵紅帶著向欣坐在水淺的地方泡海水。

「什麼叫ｗwｗ•hｅｔubｏoｋ•ｃｏｍ•ｃｏm做孝順？！」向欣大聲地：「你又不是我媽媽的兒子，什麼人要你孝順？！」

萬朵紅尷尬極了，女兒口沒遮攔，她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半晌，結結巴巴的：

「他感激嗎？他的感激只有五分鐘熱度，然後把什麼都拋到九重天外去了。現在……現在他一天到晚以兒子為榮、為樂，有了這個兒子，比有個聚寶盆還要富足。這件事對他已不是什麼錯誤，好像當初如果不生這個兒子，才真的是一個錯誤了。」

萬老太太眨著紅眼圈兒：

「雨安……我……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只是……」

「你是為了欣欣吃癟，所以越想越不開心？」萬老先生笑著問。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說？我偏偏就要這麼說，說了怕雨安生氣是不是？他生了氣最好，生了氣請他滾蛋，滾蛋到菲律賓去。」

「欣欣不可以說這樣的話！」萬老先生說。

萬朵華笑著說：

「謝謝您，向媽媽，我也不覺得餓。」

「這是真的嗎？向媽媽？您為了我的緣故氣向叔叔？為什麼您現在不喜歡我？我做了些什麼不應該做的事兒了嗎？」

「如果向媽媽要我到菲律賓去，我可以立刻就去。就是……就是請您不要離開向叔叔……」

雨安的臉孔紅了，但他仍舊聲調輕柔地：

「我知道你的意思。」萬老太太嘆了一口氣：「這……這的確是不容易的，但是，一切你必須忍耐。」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看到你們一向相愛，想……宇歌也只是……唉，而且，為了欣欣…和圖書…」

「宇歌，你和雨安都還沒有吃過晚飯吧？」

萬老太太記起一件事：

「朵紅，你現在是嫉妒心在作祟了，你知道嗎？」

「也許，姊夫，有時候你攪錯了一些事兒，把大姊和向欣當做客人了。」

「胡說，我不相信你的話，我媽媽才不會要你留在我們家。我媽媽不喜歡你，她要我好好的練鋼琴，不要輸給你。要我用功的讀書，學校裏的成績不要輸給你。你知道嗎？」

但結果，大家去了海濱浴場。

「雨安，向媽媽和我們大家都喜歡你，你要聽公公的話，唔？」

「你不餓雨安他會餓呀。」

「雨安最會裝假，故意裝做一個乖寶寶的樣子，可憐兮兮的，好像別人都在欺負你。哼，不要臉！」向欣對他扮個鬼臉。

「荒唐，你難道不承認，現在的男人寵了妻子又寵女兒，寵得娘子軍幾乎把世界也都踩歪了？」萬老先生說。

「我爸爸他會不喜歡你？飯桶，你真是什麼都攪錯啦！」

「你們爸爸最了解什麼是男人，男人如果有什麼不檢點便可殺，那麼全世界都沒有男人了。」

雨安的臉孔現在是紅得像抹上胭脂的了，他想說話，卻一直抿了又抿他那紅潤的唇。向欣叫著：

「向叔叔是一個好人，他常常說，家裏最重要的人是向媽媽，要我好好兒的孝順她……」

「欣欣，爸爸並……並沒有特別看重雨安，只因為雨安剛剛到臺灣來，沒有……朋友，對什麼都陌生，而且他是我們的客人，我們應該好好的款待他……」

「我……我不餓……」向宇歌聲調艱難的。

和_圖_書「媽，你說，你平心靜氣的說，這是個什麼世界？為什麼我們女人比人低一等？不管男人怎麼做，怎麼傷害我們，為什麼我們都得默默的忍受？你說，媽，你自己也是一個女人，而且你有思想，有見地，你難道認為……」

萬老先生立刻說：

「我不敢胡說，欣欣，那時候我還跟向媽媽說，我擔心向叔叔不喜歡我……」

「你能幹，現在你又來多話了。婆婆是我的，你沒有資格叫。你搶了我的爸爸，現在又想來搶我的婆婆嗎？」

「從前我在阿姨家，我的姨丈不喜歡我，他因此常常和我阿姨吵架，還打過我阿姨，我很害怕，我怕向媽媽把我留在家裏向叔叔會生氣，但是向媽媽說……」

「你現在知道一切是你的錯？自從你來我們家，害得媽媽和我都不快樂，我爸爸一雙眼睛只看你……」

雨安囁嚅地：

「媽，我餓了，我們不要等他們。我們到外公外婆家裏去。」

「不，雨安，」萬老先生說：「你不要那麼想。向媽媽喜歡你。她如果要你到菲律賓去，她當時就不會把你留下來呀。不是嗎？」

「我們本來想游泳後回到臺北，選一家館子四個人吃些東西……」

「我是在想……一些話……不知道我應不應該說。我來你們家，並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的阿姨要我到舅舅家去，但是那一天我見到向媽媽，是向媽媽好心把我留下來……」

萬朵紅說話了：

「向媽媽，我知道您關心我。但是……如果我害得您和向叔叔不……不開心，害得您兩個人生氣，我願意馬上到菲律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