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朵麗舉起一臂遮住眉眼，不則聲。

「你覺得他可愛，因為你知道他是個有愛心的人，一個有愛心的人，遇著兒子有病，當然……」

「現實，現實，一切都是現實的問題在作祟。我一直不相信現實的問題有這樣大的力量，現在我應該認輸了。所謂時過境遷，我……」她打住了。

「他說如果決定留在美國，便要和他太太離婚，然後和你結婚，這句話不能兌現嗎？」

「王亦尊……他決定留在美國，不想回來和我見面了。說……說……美國方面條件太優厚，最主要的，研究的環境太好了。」

「那兒去？」

「不，也許他說的是最實在的話，不是以花言巧語欺騙人。」

萬朵紅見到妹妹這副模樣，委實吃了一驚：

「是呀，我一定罪大惡極，不然為ｈｔｔｐs://m.ｈeｔｕｂook•ｃｏm.coｍ什麼會被人當一雙破鞋子樣的給丟掉了呢？」

「你千萬不要再替他說話了！是的，他有愛心，他特別關懷他生病的兒子，他現在這樣對待我，使我……使我整個人……這……這麼痛苦……你說……你說……他的愛心又在那裏？如果……如果他對他的妻子和兒子有那麼大的愛心，他……他當初何苦來要把……要把對他們的愛心移到我身上？我……我相信人只有一顆心，如果他……愛我……」萬朵麗雙手蒙面，歇斯底里的放聲痛哭了。

萬朵紅嚥下一口氣，不出聲。

萬朵紅又嘆了一口氣：

「也許……」萬朵紅打住了。

萬朵麗聲調沙啞的：

「那孩子的病是老毛病，那問題不是今天才發生的呀。他拿孩m.hetubook.com.com子生病做理由是有理由的嗎？當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沒想到家裏的人會生病嗎？他每一次都告訴我：在這世界上我是他最重要的一個人。你聽清楚了沒有？他說在他心目中沒有人比我更重要，但是他……他現在……」

「別哭了，別哭了。」萬朵紅眼中銜著淚水擁抱著妹妹那濕漉漉的身體：「你不是說你已經想通了嗎？你淋了一身雨，又哭成這樣子，這只是和你自己過不去，不是嗎？」

「他是『有心』兌現的，可是他銀行裏沒有存款。」

萬朵麗的鼻子全塞了，接著冷笑了一聲：

「我知道，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能夠一滴眼淚也不流，你讓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痛痛快快的咒罵那沒良心的王八蛋一場，等……等到我……罵得累了，眼https://m.hetubook.com.com淚也流乾了……我……我也就……也就……」她伏在萬朵紅肩胛上，又悲不自勝的痛哭了起來。

萬朵麗大聲地：

「大姊，看來我們姊妹的『命運之星』都走到晦暗的角落裏去了。但是我生平不向所謂的命運之神低頭的。世界上也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喜樂和悲哀。所以，我今天是來找你結伴出去看世界。到天涯海角的地方走一走，藉此散一散心中的烏煙瘴氣。」

「朵麗，你是怎麼了？你打那兒來的？媽媽說你和同事他們去露營，你是露營回來的嗎？」

「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什麼意思？意思是我從開始只是一個供他玩弄的布娃娃？」

「你當然知道他的大兒子生病的事……」

「澳洲。我嚮往澳洲某些地區的景色已經很久了和*圖*書。而且，雜誌社也需要一篇報導澳洲的文章，也許你也可以在那兒找到一些靈感。我們都可以說是一舉兩得的事。」

萬朵麗立刻接下去：

「他是一生一世和狗呀、貓呀、豬呀、鼠呀，那些畜類說慣了話，所以不知道應該怎樣說出人話來了。」

「唉，」萬朵紅嘆了一口氣：「說說看你們兩個人到底怎麼一回事吧。」

「什麼？你說的是什麼？」

「你知道他在電話裏對我怎麼說嗎？」萬朵麗霍地從床上坐直了身子。萬朵紅這才看清楚，妹妹眼球上佈滿了血絲：「他說……他說……他太太會燒菜，能吃苦耐勞做家事。他到美國去做研究的工作，需要的是他太太那樣的人，而不是我。你，你說，荒唐不荒唐……好笑不好笑？」說著她哈哈哈哈的笑起來，一邊臉上掛下來一行又一和圖書行的淚水。

萬朵麗舉手一抹淚水：

「有人去露營，我沒去。我自己一個人到某一個地方去閉門思過若干天。」

「喂，小姐，說話呀。」

萬朵麗孩子樣抽抽噎噎地又哭又抹著眼淚：

這一個傍晚，北臺灣地區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雷雨，萬朵紅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忽然，室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是萬朵麗。她的頭髮濕漉漉的，腳踏在地毯上，一步便是一個水印子。也不管身上的衣服也是濕的，身子一歪，向著萬杂紅身旁躺下來。

「我想……他……他是……」

「不管怎麼樣，大姊，請你現在不要亂說話。我情願相信他是一個只知道與禽獸為伍的人，心裏才會舒服些。事實上我昨兒晚上想了一整夜，現在已經什麼也不想了，見了你，卻又……」她的淚珠兒又撲撲簌簌地滾下來。

「閉門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