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幫不了他,算了,」她說得心灰意冷。「以後我不再找他就是!」
「我一定要理,因為我愛你,」她開始流淚。「我不能眼看著你這麼沉淪下去。」
「可以,」她點頭。「剛才跟媽媽通電話,她叫我看完電影回家吃飯。」
他嘆一口氣,說:
「所以妳會找不到舒緯,他要躲起來。」亞倫說。
「我不清楚舒緯,你們——分手了?」
或者,接受穎光是對的吧!
「志趣相投才行啊!」她笑。
女兒若跟他,是很好的事。
「我也這樣?」
火焰能傳染,一下子也令她燃燒起來。
他移到她身邊,擁住她,沒頭沒腦的吻她,吻得她透不過氣來。
「妳瘦了這麼多?」
「這——完全沒道理,你沒有必要這麼做!」她叫。
她明白他說的話,只好沉默。
他慢慢放起頭,英俊的臉上一遍失神,一遍無奈。
「我有我的打算,妳不會明白。」
他掙扎一陣,掙不脫她的手,漸漸平靜了。
「舒緯,如果只是因為琴姨,我會一輩子不甘心,」她肯定的說:「而且我也決不放棄你。我不理你怎樣,我——會每天纏你二十四小時。」
「暗示我嗎?」
「觀眾喜歡看這一類的消息。」
漸漸的,車廂裏的僵硬氣氛淡了,變得溫柔,更溫柔了。她吸一口氣,緩緩坐直。
「你以為不見我就可以一了百了?」她反問。
「你家裏有些什麼人?」她問。
「她是我親阿姨。」
「值不值得該由我來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十分肯定。
「我不甘心永遠像目前這樣,所以——我必須放棄一些東西。」他又說。
「回去吧!我累了。」她推開她。
「妳所謂某些方面是什麼?」
「不是我不肯幫他,而是他欠得太多,」亞倫說真心話:「我也做生意,十萬八萬現金我可以拿得出,四百萬就不行,我的錢在生意裏面。」
她大口大口的收氣,他的話實在傷了她。
雖然疲倦,但她的微笑依然動人。
「我拍拖。」逸姿反應迅速。
「不是懷疑。上次的錢是亞倫的,這是事實。」他說:「我不應這樣。」
「哦——」
「是事實,那個可怕的女人想一輩子綁死你,所以不停的給錢,給錢,然後又讓你做一些永遠不賺錢的生意,你就永遠受她控制了。」
他望著懷裏的她,這不像她說出來的話。
「你這大男人主義。」
「不說義務,」他搖頭。「若是一次還不完,還是有尾巴,還是麻煩,還會拖下去。」
「我不想那麼遠,我只希望他弄清楚目前的局面。」他說,「再拖下去——豈不就一輩子了?」
「我想見妳,現在。」她說。
他望著她,眼眸中的神色複雜難懂。
工作人員走開了,她嘆一口氣,閉上眼睛。
他很興奮,這是進展,對嗎?
「不要亂說,吃餐飯而已!」穎光急忙說,很怕逸姿不高興。
工作一件一件的派到她手上,她試過唱歌,試過當主持,但她最喜歡的還是演戲。
「是,如果有愛的話,一切變得美麗,」她若有所思。「否則就是醜惡。」
第一個得到她。
「不會——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
逸姿抹抹控制不住的淚水,胡亂的換件衣服,拿了皮包奪門而出。
他搖搖頭,只是深深的望住她。
「想清楚了,」她深深收一口氣。「這麼拖著,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何必呢?」她上車,朝舒緯的家直駛而去。
「目前為止,做得到。」她笑一笑。「以後——我沒有把握,畢竟這圈子太複雜。」
「琴姨逼你這麼做?」
「從來沒想過當藝員,」她笑。「你看到的,就那天晚上在的士高遇見你們,只這麼簡單。」
「是。我當看電影是做功課,每星期必看二次以上。」他的話多起來。
是。習慣。
「不需要報酬。」她立刻說。
「還好。」
「妳不覺得戲拍得好很有滿足感?」
他的目的是幫她。
車廂裏氣氛很溫馨,穎光是個令人心軟的人。「真沒想到你會來,又遠又晚。」她說。
「原諒我,逸姿。」
「我令自己的心盡量簡單,」她說:「一個目標,一個男人,一種生活。」
「妳——」
「是事實,我眼睛看見,相信你爸爸也看見,」她激動的。「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只是在騙自己!」
「我們個性不合。」
「我的意思是——」
她在這圈子肯定有前途的,是不是?
「你會實現的,」她立刻說:「因為我走了!」
她沒有掙扎,也沒有抗拒,她已經想過要試著接受他,他是不錯的對象。
收線之後,她不知是失望或是解脫。舒緯不在,她沒有傷到自尊心,但又是見不到他——
「我呢?我總是看電影,我們可以結伴去。」
他絕對有意負責,他愛她。
「我想清楚了,阿緯,或者你對,我們分開好了。」她努力使自己平靜。
母親看她回來十分高興,對亞倫更是客氣。母親心中也明白,是這男人帶女兒回家的。
「喃!看看誰來了?醒一醒,喂。」
「因為妳是妳。」他說。
「妳太死心眼。」他說。
「你還不明白?我愛你,就是這樣,」她的聲音哽住了。「根本不需要問。」
「我自然依妳!」他說:「無論妳要求怎樣,我都依妳。」
「妳為什麼進這圈子?」
「我喜歡一切自自然然,不要強求!」她說:「多拍一部電影,也不過賺一筆錢而已!」
「我——沒有著急。」
逸姿的知名度突然暴升,誰都在談論她,好奇的想知道怎樣俘虜最純情監製穎光的心。
他點點頭,再點點頭。他不是鐵石心腸。
「那——」
她再望他一陣,總要分手的,是不?何不就現在?
「我可以有其它法子。」
「我也知道看人家做戲重要,只是時間不對,忙起來日夜顛倒。而且也找不到合適的同伴。」她說。
「我沒有和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上床,甚至是初戀的舒緯,」她嘆口氣。「人的際遇很奇怪。」
「謝謝!」她笑靨更深。
所有的男孩看都對她好,怎麼唯獨舒緯反覆無常?他也對她好過,但是一遇到事,就完全變了。
他們看來是非常快樂的一對。
「阿緯,」她再次抱住他,淚水弄濕了他胸前的衣服。「我們忘掉從前,從頭再開始。」
她是第一次,他感覺得到。
她搖搖頭,好半天才說:
「我不怕,我根本沒考慮過這件事,我只知道——我愛你,阿緯。」她誠摯的。
穎光的一切令她滿意。他年輕力壯,肌肉結實,而且他專心一意。
「我們不要為這件事再爭執,好不好?」他疲乏的。「本來——我根本不想來見妳。」
這一陣子,她幾乎每一天都跟穎光在一起,他們在一起已成習慣。
「怎麼樣?我們可以走了嗎?」穎光問。
他是監製,其實並不需要時時在場的,一切有編導做就行了。
果然,穎光微笑著站在車窗邊,溫柔而有情。
她霍然睜開眼睛,穎光?!
「那——阿緯回來叫他給我電話。」她透一口氣。
「不,怎麼是我呢。」面對著她的笑靨,他有昏昏醉醉的感覺。「妳有潛質。」
「這一陣子沒有戲拍,和_圖_書妳不是空閒很多嗎?」母親問。
他明知她是愛舒緯的,不是嗎?
「我送妳去,」亞倫幾乎完全了解。「不過——最好先打個電話找到他。」
「妳的家庭複雜?」他反問。
「我們有很多時間,妳可以慢慢了解我,」他的確比較天真,但十分熱情。「我們不必急。」
逸姿知道不能再問下去了,否則就會過份。
他望著她半晌。
「舒伯母呢?她像琴姨嗎?」她又問。
「哦!是逸姿,」舒伯伯聽電話。「我感冒,沒上班,妳找阿緯,是吧!他不在。」
「放棄我之後妳就會富有?會成功?」她問。
「真感情不會。」他說。
「別擔心,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會成功。」她只能是這麼說。
他只笑一笑,他是個相當忠厚的人。
或者——她試著接受他的好意,或者合得來呢?
「是。他只有:條路,還錢。」
他們倆到停車場拿車,駛出來時,穎光還是臉兒紅紅,十分興奮。
「可惜香港是個現實社會,鼓勵和支持沒有用,一切都要錢。」她嘆息。
「爸爸說妳找我?」
吃完宵夜,他送她回家。
逸姿有時深想,愛情多半是苦杯,試過一次就夠了,現在的她不是很好?
緣份。
表面上,她對他也很好,但心中完全沒有他。這是沒辦法的事,她愛的是舒緯。
「在人情上,道義上,我必須負責。」他很困難的解釋。「有時我知道她不對,但我不想逆她意。」
「我——有朋友知道他,他說了一些。」
「那個女人倒真是有錢,」亞倫又說:「而且對舒緯也極大方。」
「觀眾一開始沒有接受我,是不是?」
她望著他,相處了那麼久,自然不能拒絕,她也不想拒絕,她是喜歡他的。她讓他進來。
更加上時來風送滕天閣,逸姿的新劇反應十分好,她這次是真正的紅起來了。電視台跟她簽了一份新合約,加薪一倍。這大大的鼓舞了她。
「我——不知道。」她還是這句話。
「對觀眾疲勞轟炸?」她笑。
「我會。」逸姿只好這麼說。
「有什麼辦法呢?」她黯然。「就算我立刻大紅大紫,也一下子賺不了那麼多錢。」
「但是他那兒來錢還呢?」她不安的。「那些人——是不是像電影,電視裏說的那樣?」
「沒有胃口,也睡不好,沒辦法不瘦。」
「請——不要比較,」她立刻說,她永遠還是幫舒緯的。「他再不好,也有優點。」
「深更半夜,你不休息?」她好意外。
「琴姨能幫到你,你就跟她一輩子?」她再也忍不住。「你不知道她是個心理變態的女人?」
「外面的債追得很急,很緊,有的是貴利,很可怕的,」亞倫又說:「那些人與黑社會有關,不快還錢,他們會用武力對付。」
「不,也很簡單。」她搖搖頭。「再複雜的家庭也不會怎樣,世上最複雜的是人心。」
林穎光是唯一最接近的男人。
「沒回去是因為沒心情,」她說:「另外是林穎光常約我看電影。」
「這——是什麼話?」她一震。
「不,不,逸姿,妳曾經給我的一切——我永誌心中,我十分多謝妳。」他誠懇的。
他反手握住她的,緊緊的,緊緊的。
她不響,主要的她是想聽他講。
「不要幫他講話,我了解他的一切。」
「他也不在公司。」她說。
晚餐後,他們離開。
今夜以前,他以為經過了亞倫,舒緯,也許還有別的人,但她竟是第一次。他為此而感動,他一定要對她好。
「我先送妳回家看媽媽,好不好?」他說。
真感情——她又想起舒緯,心中不由一陣難過。真感情又怎樣敵不過現實。
「我很感激,正累得要命。」她說。
穎光看逸姿,她還是那樣淡淡的,莫測高深的笑著,笑得他的心都溫暖起來。
「還不能走嗎?」她忍不住問。
也許是自私,逸姿始終不表態,她要為前途著想,穎光下一部數的女主角是她,那是個特別為她而設計的角色,她不想失去。
「會命中註定我們永遠在一起嗎?」他問。
「這麼快就下決心?」
「你其實不必對我這麼好的。」她感動的。
「是這樣,你只是不敢承認。」她揚一揚頭。「錢並不那麼重要,真的,你相信我。真正的感情才值得我們永遠珍惜。」
她可憐的愛情。
「舒伯母可以勸勸琴姨嗎?」她說。
「我們之間不需要吧?」他開心的。
「我送妳回去。」
她心中發冷,暗暗嘆息。
她凝視他,然後,把手放在他手上。
人前人後他口中都掛著逸姿,她工作的地方,總能看見他的影子。
「妳怎樣幫我?」他問:「用男人的錢?」
「我喜歡我行我素,任人笑好了,只要我自己覺得愉快就行。」她說。
「今天!?」她窘迫的。
逸姿或者不覺什麼,潁光卻深以為苦,他愛逸姿,誰都看得出來他愛她甚深。從電視台出來,逸姿只要橫過馬路,走短短的一段路就可到家。
他們躺在床上,兩人都顯得十分平靜。
「我——不值得你這麼做。」她自覺不好意思。「我怕將來無以為報。」
「好,妳去打,我等妳。」穎光立刻說。
又拍戲到深夜。
她臉有難色,猶了看了半天也沒出聲。
退了那間斗室,她在附近租了一層小小的房子,只有四百多呎,但她一個住卻也很夠了。
車廂裏一遍寂寂,他僵直的叫苦,她抱著他的腰,靠在他身上,彷彿——一切靜止了。
「學我未必好,許多人笑我古板。」
「不要拒絕。」
「也——差不多。」亞倫說。
「你已經很幫我了,給我機會。」
「做得到嗎?」他凝望她。
「肚子餓不餓?」
「一言為定。」她故作開心狀。
「十五分鐘到。」他收線。
而且——離開了舒緯這麼久,她寂寞。
「在電視台,妳最好抱這種態度,否則妳會無所適從。」他說。
「你說我該主動嗎?」她說。
「怎麼不請我們,偏偏請逸姿呢?」有人叫。
「我們現在不算『相處』嗎?」她反問。
「怎樣才是合適的同伴?」
「有好片子嗎?」她反問。
「快了,快了,」收拾東西的男同事說:「妳先小睡一陣,明天是中班,不急!」
「不是這樣,妳不要說了!」他怪叫。
「我來接妳,」停一停,又說:「或者——我們該談一談。」
「非常,非常喜歡妳的個性。」他由衷的。
他點點頭,再點點頭。
「我習慣晚睡。」他淡淡的。「在家看書好悶,知道你們這個時候收H工,就來接妳。」她知道當然不止這麼簡單,他來接她是有一番心意的,他卻能這麼含蓄。
「她喜歡你爸爸,你爸爸不理她,她就把感情放在你身上,」她叫。「你還弄不出是怎麼一回事?你才不要自欺欺人呢!」
這晚拍到深夜兩點,是拍外景,在新界。
電話裏一陣沉默,他不出聲。
「某些方面,我頭腦也很新,」她說:「只是不能接受同一時間很多男朋友,我會窮於應付。」
「觀眾很奇怪,初初不接受,看久了,習慣了,就自然會接受。」他說。
站在樓下等了十分鐘,果和_圖_書然看見舒緯和他的日本車來了,當她拉開車門時,又忍不住熱淚盈眶。
「我們可以結婚。」他說。
「不,我同意。我說過依妳。」他說。
「不——」
有這樣體貼周到的男孩子!
「妳真的想清楚了?」他問。
「也許吧!人生路途上大概有很多事是誤打誤擠而成功的。」她笑。
「我表現得很冷,我怕他——受不了!」她哭泣著。
「不是厭,而是——有時是環境逼人,誰也不能擔保自己能否紅,或紅多久。」她說。
她有點擔心。
「但是——我們有很多事要談,是不是?」她說。
「你——懷疑我?!」她簡直不能相信。
逸姿以為一切情況會好轉,她和舒緯可以從頭開始,然而事實不如此。
「怎麼會呢?」她擁緊他一些。「我是宿命論者,我相信命中註定一切。」
「對著別人做戲?」
「我有希望嗎?」他問。雖然在笑,語氣真誠。
「他什麼時候回來?」
「是我在找尋每一個機會。」他說。
「你有這份心意我已經夠了!」她說:「我從來沒有想過結婚,更不知道怎樣的人才能做我丈夫,那會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
「沒有暗示,真話。」她微笑。
「那以後我就不說。」她機靈的。
「不會,怎麼會失望?」他愉快極了。「我一直喜歡妳,今天——該多謝他們給我製造了講出來的機會。」
在新戲中她佔數極重,幾乎每一場都有份,除了睡覺那幾小時,她全都在片場渡過。工作忙碌有個好處,就是渾忘一切。
她打電話到舒緯公司,沒人接聽。
「你不同意?」
「男朋友。」她坦白得驚人。
「也——沒有什麼不同。」她笑一笑。「我不會以這件事來約束你,你也不能約束我。」
她口裏不停在說著,臉上不停在笑著,其實心早已飛出去,飛到舒緯那兒。
這是沒辦法的事,感情永遠是不公平的,一提起舒緯,她就眼睛發光。
「不是流行不流行,我對妳——我看見妳時已有感覺,就是妳了!」
「去吃一點粥,好不?」他說:「吃完東西會睡得舒服些,反正明天拍中班。」
他不語,深深的凝視她,擁她走進大廈。
她望著他,淚眼中,他們的友誼彷彿還加添了一些什麼。
上了樓,開了門,他卻不離開。
「大把人有潛質,你給我機會,」她還是笑。「我們都知道,機會才是最重要的!」
「我要管,我不許你再這麼下去,」她大聲哭,大聲叫。「你趕不走我,我說過,我們糾纏一輩子好了!」
又是一陣沉默,他似乎被感動了。
「不能用乖字來形容,我只是努力保持正常一點,」他說:「其實我們和普通人沒有分別,只不過做了一份比較矚目的工作。」
「你說得對,我要以你為榜樣。」她笑。
他依依不捨的不放手,深情的眸子定定的停在她臉上。
對著穎光,除了淺笑之外,她把心緒不寧收藏起來。
「讓我想辦法幫你,我一定可以的,」她溫柔的說:「我們會有幸福的將來。」
她不理,繼續睡。
「不是大男人主義,女人不可能那麼大方,無條件的把錢拿出來,」他笑。「而女人的條件——永遠苛刻。」
「你去旅行,是不是?」逸姿又驚又喜。
他望著她好久。
「也不能躲一輩子。」
「現在還流行這種感情嗎?」她問。
舒緯的電話來了,但語氣很冷,很不好。
「但是妳——」
「你也沒有義務幫他!」她說。
「不要說了,」他彷彿崩潰。「我的事——不要妳理。」
「你——還陷得不夠深嗎?」她忍不住說:「你真想陪上自己的一輩子?」
不等她叫出聲,他的唇已落在她嘴上。
「這算什麼?伯母政策?」她打趣。
他不響。過了好一陣?,才慢慢說:
「完全不必。我幫妳,我偏心是我自己的事,我喜歡這麼做,」他坦白而愉快。「又不是妳要求的,妳可以不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第一次。」他說。
「後悔?」
「我等你,在樓下等。」她喜出望外。
「逸姿——」
也不是她自己走出來,林穎光約她吃午餐,她接受,如此而已!
「我已經好多天沒正正式式睡過了,」她有氣無力的。「我快累死了!」
「這——」他居然臉紅。
「那——怎麼辦?」她嚇壞了。
她微微掙一掙,掙不脫他的手,他反而用力一拉,她整個人撲進他的懷裏。
收工之後逸姿靠在公司車上,累得話也不想講。工作人員還在收拾東西,還不能立刻走。
「這就行了,」他自說自話。「看完電影我送妳回家,妳可以把我介紹給妳父母!」
要發生的事就發生了。
「不一樣。第一眼看見妳,我已有好親切的感覺,我立刻接受妳當新戲女主角,我想——是緣份。」他說。
有時候,她也主動的找亞倫。畢竟,他是真正幫得了她,又了解一切的人。
直到回到亞倫的汽車上,她的淚水才流下來。
穎光卻到處來不及的承認,一副展示幸福,快樂狀。他太滿足了。
「以前我也不喜歡去,有時只不過不想掃大家興,」她搖頭。「最近這麼忙,想都沒想過。」
「負什麼責?」
「妳很好。至少在我們圈子絕無僅有。」
「保持目前這樣很好,我不想有改變。」
「那麼多錢——去了那裏?」她倒吸一口氣。「這麼加起來豈不是有四百萬的債?」
他常約她看電影,吃飯,他是個極溫柔,細緻的男孩,他應該得到大多數女孩子的歡心,除了逸姿。
「知道嗎?我一直幻想過有一個妳這樣的太太,有一個小小而溫暖的家!」他說:「今夜似乎都有了。」
「我不知道,我沒有心理準備,」她是有些心亂,怎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亞倫,接著又是他,男人都這麼胡亂往別人身上拋感情嗎?也不理別人能不能接受?「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
「妳想清楚了?」他很意外。
亞倫很知趣,他沒有來打擾她,他是成熟男人,知道她需要靜一靜。他給她時間。第二天,她走了出來。
「妳不喜歡複雜?」
她暗罵。開什麼玩笑?誰來了?這個時候,這個荒僻的地方,誰來了?
「下次請客,你自己記住啊!」大夥兒都散了。
「別這樣,弄癢了我,」他制止她。「我想跟那家公司說,用妳做主角。」
「這個——」他像有難言之隱。「離婚這麼多年,我們沒見過,她人在美國——她們姐妹也少見面。」
「你有沒有想過她借錢給你的背後可有目的?」她問。
他不動,還是那樣凝視她,眼中——她忽然看見了一點火焰。
「沒有誠意的,怎麼一樣呢?」記者們說。
考慮一下,她又打去舒緯家。
「我並不想改變表面情形,實際上,我們——我們和以前不同。」他說。他是老實人。
「我只有一個妹妹,已經結了婚,出來做事。」他說:「平日我和父母同住。」
畢竟,今夜的事對他們倆都是突發事件。
又是穎光的戲,他不方便出現,所以只能抽休息的時間見見面,吃一餐飯。
「妳才沉淪,」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有權追求自己的目標,妳管不著。」
https://m.hetubook.com•com暗暗嘆一口氣。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這樣,你要的,它不來,不要的,又都湧到身邊。
「不必批評人,每一個人做任何一件事,必定有原因和目的。」她說:
「我知道現在妳沒有,卻不想你以後這麼做,」他說:「我不拖累妳。」
舒緯在客廳裏等他,不見他父親,也不見女工。
「不要拒絕,我愛你。」她緊緊的抱住他不放。
他是存心去查舒緯的底,她知道。並不是有個朋友知道舒緯。
「還可以幫妳令一切簡單些,」他衝動的。「我相信——我還有這能力做到。」
他高興得呆了,真的?
「那麼,一切豈不是一個誤會?」
好久,好久之後,他輕輕的說:
「長久?」她淡淡的笑。「我沒有很大的野心,這個圈子也非真正久留之地。」
她沒有回頭,大步走了出來。
「但是——我必須這麼做。」
他望著她,彷彿在問:「難道不是?」
「我到你家去,亞倫會送我去,並在樓下等我,」她似乎下定決心。「不會很久。」
不承認也不否認,微笑,是她最動人處,她聰明的以微笑應付一切。
他不響。遇到沒法回答的事他就不響。
他笑一笑,算是默認。
亞倫考慮一下,卻說:「妳的意見呢?」
「我明白,你想對我負責!」她笑起來。「沒想到這方面你也這麼傳統。」
「但是拍完之後一定有收穫。」他笑。「因為整個戲的重心在妳身上。」
「快樂?是,我也這麼希望,」他說:「希望——卻不一定會實現。」
「逸姿,醒一醒,我來接妳回去。」是穎光的聲音。
「對不起。」他立刻道歉。
「我想你靜下來看書,聽音樂的時間也不會多,你的戲一個連一個開。」她說。
「我禱告了好久能有這機會!」他誠心誠意的。「從來沒有任何人像妳——這樣吸引我。」
他嘆一口氣,久久,久久不再說話。
「不。這是原則問題,我很同意。」他由衷的。
「人心!」他點點頭。
「聽見。有什麼關係?」他全不介意。「每一個都會偏心,我當然不例外。」
「妳在想什麼?眼珠子變得深黑。」他搖搖頭。
穎光?!
他伸出手扶她下小巴,帶她到他的日本小車裏,在所有工作人員的注目下,絕塵而去。
「你有什麼事?」
「怎樣才算有誠意?下請帖?」
「喂!拍施哦!」有人起哄。
他們在家裏晚餐,陪著逸姿的父親。亞倫在這方面很會做,令父親也歡喜。
他把車駛到新界,在一條安靜的小徑上停下來。
「這不是家,我也不是你太太,」她不讓他幻想下去。「明天起床後,我們各自是獨立的人。」
「這孩子,做事不分輕重,妳別怪他,」做父親的總是疼兒子。「他回來我叫他給妳電話。」
「我並不想這麼做,我不是冷血動物!」他掙扎著說:「只是——我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接了外面一部電影,當導演。」他說。
「完全不像,」他衝口而出。「完全兩個人,她們——甚至不像姐妹。」
「我相信你能做到,但人生的路是要自己走出來,全由別人幫忙怎麼行呢?」她笑。
「你的意思是放棄我?」她問。
她還是不能常常找到他,連電話都打不到。只有他想見她時,他才會出現。
「去那裏?」她問。
「一定。」
她約了亞倫,看看時間差不多,她到樓下去等她,對亞倫,她是真心付出友誼。
他沉默了一陣。
她想一想,完全沒辦法拒絕他的好意。
惦念歸惦念,她努力墼制自己,不讓自己打電話找他,她的自尊不允許。
「明天請你,如何?」穎光笑。
「不必,你為什麼對自己全無信心呢?其實,你也只不過生意失敗,這不算什麼。」
「阿緯——你不能用這種態度對我!」她痛心的。「難道——我們就這麼算數?」
「不論她有什麼目的,我用了她的錢,」他說。他的確是善良的,在目前的社會很少見。「我必須——負責。」
母親笑了,拍拖,正正經經,大大方方的是好事。亞倫雖然結過婚,但他是好男人,無論從那一個角度都可以看出來。
「你聽見別人說你偏心嗎?」
「不,今天我沒有空,」舒緯是冷血的嗎?「而且一連幾天我都會很忙。」
「你自私,在這件事上,你完全沒考慮過感情?」
「剛才——他們只是開玩笑,」他解釋。
「不,妳已幫了我好多,」他急切的說:「真的,妳一直鼓勵我,支持我,我——我——」
他們對坐著,默默的吃著粥,似乎,食物下肚,她的精神真的好很多。
「一個藝員,女明星,除了拍數賺錢外,還有其它法子?」他說。
一副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當然不是。」他說:「我是指——有一種女人!」
「舒伯伯,你和琴姨——不講話的?」她問。
逸姿臉色變得蒼白,好半天卻說不出話。
她思索一下,黑眼珠一轉。
「我關心妳所有的事。」
「不要這麼痴情,我現在完全不相信愛情這回事。」
「正正式式的賺錢呢?」她說。
「舒緯一開始就錯了,」亞倫笑。「這世界最不能碰的就是女人的錢,可惜很多人不明白這道理。」
「我不怕,我說過不怕,」她叫。「你不要這麼狠心。」
「我——舒緯的事你是知道的,我需要一些時間令自己平復。」她說。
「看,逸姿沒有否認,你急什麼呢?」一個同事說。
她想,如果現在能讓她躺在床上是多好的事?可惜還得等,看樣子半小時也不會好。
「當以前所有的事沒發生過,我們——從頭再來過,好不好?」她悄聲問。
逸姿在電話裏猶豫一下。
「這個時候怎麼會想到他們?」
「以前的什麼?」
她審視他的臉,她要弄清楚——可是他英俊的臉上沒有特別神色,她看不出。
「我們也有目的?」
「你怎麼知道?」她問。
她的痛苦,矛盾繼續著。
「我希望能寵壞妳,至少,我有這機會。」他開心的。
「進了這行妳只有往前走,往上爬,不容妳後退。」
「希望很大,很久以後妳能選我。」
「想以前。」
他的確是個很好的男孩子,連亞倫也這麼說。
「但是這麼晚——你不休息?」她很感動。
「怪不得他說一輩子也還不完。」她說。
「太古老,太老土了,是不是?」她苦笑。
「是。」亞倫點點頭。
那還能等十五分鐘呢?她恨不得快飛奔下樓。
「怎樣?他到底怎樣?」她著急的。
她十分感激的握住他的手。
「我到了會在管理處打電話,妳先別下來。」
「有時間多回家,」母親說:「看妳,這麼瘦,回家來補一補。」
「我不能告訴你,我不知道。」她說:「人要相處才知道是否合得來。」
「妳比較有個性,而且眉宇間有點傲氣,觀眾會少了親切,」他很中肯的。「但妳的個性會令妳在這圈中的壽命更長久。」
「那——又何必?」
「但是,我必須先有機會相處才行。」
「不要亂說。」
「你不必這樣說,你只要說我幫不到你就夠了。」她開始沉不住氣。
他沒有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聲,好半天才說:
「在可能範圍裏,我——總是幫妳的。」
「我怕——令你失望。」她一語雙關。
「不,我願意等。」她吸吸鼻子,「你現在來嗎?」
「什麼時代了呢?還臉紅。」她放棄不問。「兩性之間的生活其實最平常。」
「這是你的功勞。」她笑。
他看她一眼,沒有出聲,卻遞來手帕,然後汽車如箭般射出去。
穎光今夜沒來,大概有事吧?真巧,他沒來的時候她特別累,特別想快些回家。
「我必須見他,因為我已經打算告訴他,以後不再煩他。」她無奈的笑。「我幫不了他,只好讓琴姨幫他,那些借貴利的人,不是開玩笑。」
「條件是離開我,對不對?」她苦笑。
「我不介意,我知道。」她說。
林穎光對她越來越好,這個正派的男孩子,對她關懷備至,即使他最忙的時候,也會打電話給她。
「我是那樣的人嗎?」他說:「我還替妳買了些點心,水果,妳好久沒回家了吧?」
「她答應我不再追我還錢,還——支持我從頭再來過。」他說。
「放開我,讓我們回家吧!」
「你以前有過女人嗎?」她問得捉挾。
「以前舒緯不曾,我想是天意,我和你才有緣。」她說。
「我會拖累妳。」他終於說。
她也沒有拒絕穎光,她怎能拒絕一個這麼溫柔,這麼細緻,這麼體貼的男人呢?
對所有訪問的記者,她只是微笑,什麼也不答。
她只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
有一陣似真似幻的車聲,她以為自己發夢,她現在真練到靠在那兒就可以睡覺的本領了。
「妳會越來越紅,香港這現實社會不可能容妳——和我這種情形存在,別人會笑妳,令妳沒有面子,沒辦法立足。」他說:「而我——也不想窮一輩子。」
「妳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問。
「圈子裏的確很多醜惡事。」
這一陣子,逸姿整個投入了工作。
他搖搖頭,再搖搖頭。
「這部戲拍得我好累。」
「我知道。」舒伯伯說:「這幾天他也沒回家,我相信他離開了香港。」
「不要自欺欺人,逸姿,」他嘆息。「妳不是真的很紅,妳想拍多些電影,也不是這麼容易。」
接受——她好為難,她的感情都在舒緯身上,但——她無法在這個時候拒絕他,他主宰著她的前途。
「不,我是獨立的人,今夜——不能改變什麼。」她十分理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說。
「電視台的女孩子雖多,也有向我表示好感的,但是——我從末動過心,」他紅著臉。「只有妳不同。」
「慢慢妳會知道。」她嫣然一笑。
他們開始不避嫌的出雙入對,這種正當的拍拖,電視台是不禁止的。
「我——和其它人是一樣的。」她窘迫的。
「林穎光比舒緯好多了。」他說。
「我沒有要求。」她翻身擁住他。「我很累,我只想體息,別再說話了。」
「聽你這麼說真是開心,」他似被鼓勵了。「不如我們真的拍拖,如何?」
「是。」
有時他也帶點心進廠,說是請大家,可是頑皮的同事往往一起大叫「逸姿萬歲」。對這種情形她都淡然處之,心中再難激起浪花,舒緯的傷痕還沒有復原。
「新戲的角色不適合妳,所以沒用妳,」穎光熱誠的。「下一個戲,我會特別為妳設計。」
「接妳回去再休息。」他說。
選擇這個住處就是貪方便。
剛才信口開河,根本她沒打算回家!
「真是很簡單的家庭。」
男人的錢?!這是怎樣的一句話?是否侮辱?
「你懷疑什麼?」她反問。「你該清楚我的為人。」
「不喜歡。所有的事簡簡單單的不好嗎?」她問。
「我說的是事實。」
「明天我來接妳回公司。」
「妳不能讓舒緯永遠影響著妳,」他正色說:「妳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他——應知好歹。」
她淡淡的笑一下,有點無奈。
「你——這個時候來做什麼?」她直率的。
「逸姿,妳這麼好——」他吸一口氣。「以後,我永遠不再談感情,我會孤單一輩子。」
「你怎麼會知道我心裏想什麼?」
他握著她的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好像怕她會從他身邊溜走。
於是,母親也放心了。
「這麼快就厭了?」
「最近還有沒有和公司同事去Disco?」他問。
外地也有人來請她登台,有時她也在餐廳客串演唱幾天,收入一下子變得很豐富。她是很有計劃的,餘錢都存了起來,她明白一個道理,這個圈子不可能永遠紅。
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我是偏心些,可是沒有辦法,」她誠懇的。「亞倫,你不會怪我吧?」
「不是報酬,是——好意。」他分辯。
「我怕——妳會後悔。」他說。
也許入了這行,她的演技進步了,她這「故作開心狀」並未被潁光看出來。
但是,她心中還是惦念舒緯,愛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事。
好久,好久,他放開她,他黑眸發光,整個人容光煥發,開心得不得了。
習慣之後,是否愛情似乎已不再那麼重要。
「他們說我和你,雖不是事實,我不介意,」她說得很有技巧。「他們亂傳別人,我會介意的。」
「我也不喜歡去,我有空時喜歡靜,一個人看看書,聽聽音樂。」他說。
「你為什麼肯?」他問。
但他常常出現,表面上是為這部戲,實際上大家都明白,他來看逸姿。
「我不行,我太固執,也保守,」她搖頭。「同一時間我只能接受一個男孩子。」
舒緯現在怎樣?那些裏裏外外的債還清了嗎?當他在報上看見她和穎光的消息時,他會怎樣?
「或者我只是講得好聽,未必做得到。」她說。
「逸姿——」
「我還是想用妳做女主角。」
很少男人像他,約到女孩子不去玩,去看她父母的。
「亞倫不是男人?」他冷冷的笑了。「除了亞倫,會不會還有別人?」
「這也是近一年來我體驗到的,」她嘆一口氣。「做學生時無憂無慮,進入社會,一切複雜。」
「你們做導演的也許會,我沒感覺。」她搖頭。
逸姿一聲不發,只微微含笑。
才到她住的大廈外面,就看見倚牆而立的穎光。
他又臉紅了。她說他強壯,他記起剛才的一切——他居然得到了她。
她望著他半晌,心中流過千百種情緒,這個她依戀的男人,就這麼結束?
「不——」
「我可以幫妳。」他衝口而出。
發呆的反而是他,因為太出乎他意料之外。
「妳能有這種想法已比許多人好,」他寬大的。「大多數的人是努力在做,但未必做得如理想。」
「你——說這樣的話?」她脹紅了臉,驚怒交加。「你中了琴姨的毒。」
舒緯根本不重視她,是不是?
「我不要緊,你們開始拍戲我就輕鬆好多,我的工作是拍戲之前的籌備。」他說。
「我想——進來坐一坐。」他說。
新戲也沒有停過。
「放心,那些人還找不到他,」亞倫安慰著。「聽說——那女人肯替他還錢,但有條件。」
「如果今天不行,下次,」他永遠有信心。「我相信緣份,對妳,我極有信心。」
「想不想吃宵夜?」她問。
他們找了個電話亭打電話,很巧,找到了舒緯。www•hetubook.com•com
「別誤會,他會回來的,」他笑。「我的意思是他可能去旅行,也可能去看貨,因為——阿琴也不在香港。」
「不——」
「看見一男一女在一起,他們就說拍拖了!」他看她。
「我喜歡你。」她吻他。「你很強壯。」
「我不是冷血人,也不是鐵石心腸。」
「如果有愛的話。」他加一句。
「謝謝妳,逸姿。」他點點頭,彷彿早已猜到她來意。「無論如何——謝謝妳。」
見著他之後,她反而理智了,冷靜了,虛懸著的一顆心也回到原位。
「還說大方?她買了他整個人。」她叫。
「等一下去看電影,好不好?」
「好。但你不會太晚嗎?」
「阿緯!我去你家,好不好?我們好久沒有見面了。」她說。
穎光是興高彩烈的,他比較天真,以為逸姿接受了他。
「我陪你聊天。」她只好坐下來。
其實,她也好久沒見亞倫了,他們只是普通朋友,這一陣看見得最多的人是穎光。所以一上亞倫的車,他就驚異的說:
「這麼灰?這麼消極?」
「不要說話!」她用手指封住他的口。「有什麼明天再告訴我,我實在太累了。」
「傻了,謠言算什麼?」他笑。「主要的是妳要出名,要紅,就要不停的有戲播出。」
「接妳回去。」他說。
「是嗎?你了解他一切?」她眼中發光。
「琴姨針對的是我,只要我走,她會為你解決所有的債,你就不必怕那些放貴利的人了,」她一口氣說:「唯一抱歉的是,我幫不了你!」
「見到,他和琴姨一起,他叫我走。」她委屈的。
「你可以試試去說,但不要勉強。」她說。
「謝謝。不過——不大好,我怕別人的謠言。」
「不是死心眼,阿緯,你也不能否認我們的感情,對不對?」她說。
「我不甘心,」她揚一揚頭。「我第一次遇到的感情,為什麼莫名其妙就——夭折?」
「緣份最重要,好像我和你!」
「什麼?離開香港?」她吃了一驚。
「跟著我——只有受苦。」
穎光不知道這些,他慷慨的付出著自己的感情,他覺得非常快樂。
「妳放心,妳是絕對適應這圈子的。公司對妳的表現也滿意。」
收線後,她轉向亞倫。
「許多事——妳知道,我無所適從,」他嘆口氣。「而且——香港是個現實的社會。」
「你不出聲也變不了一切,」她繼續。「她喜歡你,她想佔有你,她自知不行,就用錢來綁住你,你——簡直瞎了眼睛。」
「他身不由己。」
「很好啊!雙線發展。」她不停的吻他,吻他臉,吻他脖子,吻他的胸,吻他的手臂。
「好。我等你。」他說。
「心理變態的女人!」她說。
「你不知道,你被琴姨那女人逼得太厲害,你剛才還說無所適從。」她脹紅了臉。
「電視圈的陋習不能影響我。」
「抱歉,我不知道,」他說:「即使有舒緯我也不介意,一個女孩子不可能只有一個男朋友。」
「我喜歡和妳一起工作,可以每天對著妳。」
電視台是最現實的地方,穎光是有實力的監製,於是,所有人對逸姿另眼相看。逸姿的確發覺人們都對她特別客氣又熱情了。
「不,每天再忙,我都要抽一小時看書,」他說:「電視台是榨汁機,若不補足,會被榨乾。」
「不是減肥吧?」亞倫皺眉。「妳不能這麼折磨自己!」
「我們一起?」她喜悅的。
「妳——妳——妳——」他直喘氣。
她想,願這靜止是永恆——也倒好,至少他們是在一起的。
「不要謝,也希望不要有恨怨,」她無奈的搖搖頭。「我只希望你以後會快樂。」
他永遠在場望著,很專注的,等逸一休息,他就陪她聊天。
「我關心的是,妳受得了嗎?」亞倫溫柔的。
逸姿和穎光拍拖,熱戀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電視圈,報紙上也以頭條新聞報導。
「欠多少?」
「你對我太寬大了,會寵壞我。」她笑。
「不,」她用雙手抱住他的腰。「我絕不離開你,不理你說什麼,我跟著你。」
心中會不會還有一點點難過?一點熟妒忌?
在她家樓下停車,他堅持送她上樓。
只是友誼,不是感情。
「真想不到,大概電視台裏最乖是你了!」
「你不要求,我卻有心理負擔。」她笑。
「妳真的不介意?」他問。
「我走了,以後——好好保重,祝你生意能成功!」
他們結賬出去時,碰到一大群同事,還有記者。
屋子裏靜下來,但是,兩人都沒有睡,甚至說自己很累的逸姿。
「但是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簡單,正如妳說,最複雜的是人心。」他說。
「如果要結婚,也不是現在。」她搖頭。「事業上我剛起步,我還年輕。」
逸姿躲在斗室裏傷心了二天,她什麼人也不見,什麼電話也不聽。她傷心的是舒緯那樣對待她。
只是又忙又累的情形下,不能吃,不能睡,她瘦得驚人,眼睛變得更大了。
他帶她到沙田吃雞粥,這個時間居然有不少人,香港真是多「夜遊神」。
「請不要拒絕,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告訴你,對你,對我都好的。」她立刻說。
「對不起,我——想打個電話。」她終於忍不住說。
「你常常這樣偏心?」
「甚至犧牲我?」她追問。
「妳也知道,他生意做得不好,欠了好多錢,」亞倫盡量用平和的口吻說:「除了欠那個女人的,還欠外面的人。」
又過了一陣,有人輕輕拍她肩,一陣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阿琴的工人說就在這一兩天,」舒伯伯說:「難得有妳這麼好的女孩子,阿緯——唉!」
「我到了。」電梯送他們上樓,她站在門口。「你回去吧!明天見。」
啊!還有亞倫,好久沒和他聯絡了,他說過,除非是她,他不會再婚的了,他——可好?
「我要求過什麼回報嗎?」他反問。
第一次她主動的想知道他的事。
「不需要回答,」他興奮的握住她的手。「只要接受我就行了!」
「不、明天你等我收工,我們一起宵夜。」她微笑著。「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這種氣氛。」
他只溫柔的拍拍她,駛車過海,直奔她家裏。
「我實在不值得這樣。」
「每天對著?很快就厭了!」
「我說過,某些方面很開放,我能接受很新的思想。」她說。
她的意思是——他在她心中是不同的,是不?
「你們那天見到面沒有?」
「我欠她的錢——我怕一輩了也還不完,」他好痛苦的。「她好心借錢給我,我不能背叛她!」
「欠外面大概一百多萬,」亞倫拍了她手。「他們說——那女人曾經給了兩百多萬。」
「逸姿——」
「我一定要跟你見面,」她吸一口氣。「失意的事——不該影響我們的感情。」
她不再只限於演穎光監製的戲了,別的監製也用她,很簡單,她紅了嘛。
「我有空找妳。」他只這麼說。
「無論是什麼,不必這麼做,」她說:「我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目前已經很好。」
「好了,放過我好不好?最多下次請客。」穎光說。
她望著他,他說得那樣直率,那樣突然,失措間,她甚至不會回答。
「瘦一點上鏡好看。」她只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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