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縱英才

吳雪庵丟了這麼一個大醜,臉色漲紅成豬肝,過了一會兒才道:「耍些小手段,非我讀書人所為。」
洛敏帶著程德走進一間廂房,只見這房內空空如也,哪裡能見著送喜報的欽差的身影?程德疑惑道:「洛大人。欽差大人在哪裡?」
「大哥,大哥——」巧巧匆匆從簾子後面走出,嬌聲呼喊道。但林晚榮行色匆匆,早已帶著郭無常行出艙門,連她的叫聲都未聽到。
「哎——」胡不歸截斷他道:「林將軍福大命大,不會那麼輕易為奸人所害,我老胡早就知道。怎麼樣,沒吹牛吧。」
林晚榮心裡倒是平靜,除了奪冠在意料之外,其他的都在意料之中,沒有什麼可驚喜的。
「妖女,你要殺便殺,我蕭玉若豈能怕你?」大小姐激怒的聲音傳來道。
「哦。說來就來了。今日這賽詩會可真是驚喜不斷哪!」洛敏大喜,對程德道:「程大人,我們便一起去迎這喜報吧。」
趙康寧和吳雪庵臉色皆是難看,沒想到這第一陣,就讓林三取了先機。二人再不敢有輕視之心,趙康寧想起他那對聯的美譽,更是暗罵自己愚蠢,會對對子的人,怎麼可能不會詩詞呢?唯有侯躍白已經習慣了林三的突出,倒無多大意外。
林晚榮聽得滿腦門子的冷汗,果然不愧是我老婆啊,行事出其不意神鬼難測,有我之風。不過仙兒要脫大小姐的衣服,這可難為我了,是現在就跳出去解救,還是等脫|光了再說呢?萬一她脫|光了大小姐再要脫夫人怎麼辦?老子是正經人,到時候到底看還是不看呢?
「劉大姐——」林晚榮揮手打了個招呼。微微一笑,既然劉家都受了邀請,那蕭家自然也應該有人來了。
師爺大聲喝道:「此第二輪,唯有四位才子可晉級。請江蘇都指揮使程德大人賜題!」
趙康寧曾說過,再與林三相遇,必以師禮待之,老師未入,他豈能入?林三這通打油詩,連他老娘都訓上了,偏還占著道理。趙康寧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他那日所言,乃有許多人在場所見,怎麼也狡辯不得。
趙康寧站起來道:「林三,休得說些廢話,快些念出你做的詩來,若是對不上來,你便自動退到一邊去。」
林晚榮微微一嘆道:「不說這個了。二小姐怎麼樣了?」
秦仙兒說著便要動手起來,大小姐又羞又怒道:「妖女,你要幹什麼,啊——」
餘黨?林晚榮愣了一下,旋即想起大小姐母女遭劫的種種,心裡恍然明悟到了什麼,大聲道:「徐先生,請給我備一匹快馬——」
程德和趙康寧互相望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戾氣。程德點頭道:「是啊,這白蓮為患多年早該剿滅了。可惜江蘇與山東近在咫尺,此次進剿,我江蘇騎營步營竟是寸功未立,實在有些遺憾。」
「好——」這次卻是洛遠、青山、郭無常幾人帶頭吆喝,廳中皆是識貨之人,頓時叫好聲響成一片。
總督大人四周望了一眼,笑道:「四位公子,可曾接得上來?」見無人答話,他又問了一遍,臉上的笑意更濃。
此次卻是小王爺趙康寧率先起立道:「學生趙康寧,飲酒一首:對酒不覺眠,落花沾青衣。醉起看溪月,鳥還人亦稀。」趙康寧的飲酒詩做的有些味道,說的是夜入花溪喝酒的美事,倒也算不錯。
林晚榮苦笑一聲,還真是請來的!你這是為我報仇麼?你這是讓我為難吧。「仙兒,把她們放了。」他無奈道。
「我就恨,恨死你——」大小姐在他胳膊上猛的深深一口咬下,灑著淚雨跑了出去。
「凝姐姐,這可怎麼辦?大哥也不知遇到了什麼急事,便倉促出了門,這裡的事情還沒有交代呢。」巧巧走回房內,偷偷看了洛凝一眼道。
侯躍白亦站起道:「學生亦有飲酒詩一首:欲摘梨花新做酒,秦淮煙波雨不休。曉妝鏡前聽風起,半遮臉來是離愁。」這詩乃是一首閨怨,意境不俗,比趙康寧那首還要強上幾分。
廳中諸人皆是有些才學的,一聽說第一輪就是雪中詠梅,便暗自呼難。因為詠梅詩自古以來多不勝數,出了名的皆是經典,經典最難超越,若要在這短短功夫內,便做出詠梅的好詩,實在是太難。
胡不歸哈哈笑道:「他們好的很,都在這周圍隱藏著呢,今夜準備幹些大事。」
他跨前一步準備上船,安碧如卻一閃身正擋在他面前,二人行走過快,差點撞在了一起。
「提親?」巧巧一驚道:「那姐姐你答應了沒有?」
巧巧笑道:「凝姐姐,你有這心思,便應該早些與我說,中間自會少了許多波折,也少讓你受些孤苦。大哥這人,你還不知道麼,但凡對他好一點,他都會對你好上百倍。」
這行酒令看似簡單,實則不然,一要有酒量,二要有才學,每令為一詩,一圈行下來,堅持到最後者,至少已行詩四五首。林晚榮渾渾噩噩,渾然不覺作詩有多難,只覺得心裡痛快之極,想什麼就說什麼。及至奪了本組第一,心裡才清醒一些,仍覺痛快不已。
林晚榮見他二人臉色,便知他們心思,笑道:「二位兄台,莫要沮喪,這詩詞之說,本來就是玩鬧二字,若是過於計較,反而落了下乘。」
胡不歸點頭道:「也是,日子長著呢。林將軍,徐大帥和兄弟們正等著你呢,我們快去見見他吧。」
巧巧上上下下看了洛凝一眼。紅唇輕咬道:「凝姐姐,你這般在意大哥,莫不是——」
洛凝這畫舫果然氣派萬分。飛簷走閣,雕欄玉砌,結紅掛綠,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另一船上的五位才子已在一處等著他們了。林晚榮大略掃了一眼,果然看見那趙康寧小王爺面帶微笑,站在五人之首,卻目不斜視,連這五人看都未看上一眼。他身後是一個面帶微笑的年輕人,生得也很是俊俏,搖著摺扇,風流萬端,與小王爺說著什麼,似是未將別人放在眼中。
「你個壞丫頭,這般戲謔於我。」洛凝在巧巧身上輕輕拍了幾下,眼角滿是媚意。
侯躍白剛要說話,趙康寧狠狠瞪他一眼,侯公子懼怕小王爺權勢,便不敢開口,自然而然的被代表了。
洛凝緊緊咬牙,眼眶紅了起來,提過小楷,在那兩句後面加上兩句:「——人道瑤池春似海,月明飛下一雙鴻。」
眾人一看最關鍵的時候到來了,這位京中才子看來是徹底被激怒了,好戲便要上演了,早已按捺了呼吸,聽他出題。
「這個不太好吧,我是個很認真的人哎。沒有感情的絕對不往家裡帶,要這樣做了,怎麼對的起你,怎麼對的起巧巧,怎麼對的起青璿,怎麼對的起那誰呢?」
巧巧輕輕一嘆道:「大哥那人,雖是表面精明,對於女子心思,卻是糊里糊塗——」
洛凝也是狠狠一跺腳道:「爹爹這是做什麼?明明是我不願意招婿。他卻硬生生的讓我來,如今好不容易大哥進了四強,他卻又出這樣的題目刁難大哥,真是恨死人了。」
林晚榮暗哼一聲,正要邁步而入,卻聽趙康寧身後那俊俏男子道:「且慢——」
吳雪庵微微一笑,大聲吟道:「飛雨吹枰近黃昏,輕衣縵舞做俗塵。玉簫吹斷且共酒,幽軒坐隱月照魂。」
他偷偷向外看去,卻見大小姐玉手輕點,酥胸急劇起伏,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秦仙兒小手叉在盈盈一握的腰間,美好的身材亭亭玉立,嘴角冷笑望著蕭玉若。兩個女子皆是一般的美麗,白玉似的面頰上帶著點點的紅暈。站在一起,如並蒂蓮花,分不出來誰更鮮豔。
趙康寧對京中才子吳雪庵打了個眼色,吳雪庵即起身道:「謝程大人和洛大人給學生三人一個機會,學生便代表小王爺和侯兄,向林公子請教一番了。」
師爺道:「第三輪鬥詩開始。此輪請總督洛敏大人出題。」
郭無常懊惱的道:「別提了,我給那一區的評判使了百把兩銀子,好不容易才上了花船。哪知那行酒令第一輪就敗了。唉,早知還是跟在你身邊啊,怎麼也能弄個前十名吧。」
安姐姐挺挺豐|滿酥胸,對他眨眨眼,輕笑道:「小弟弟,仙兒目前尚未回來。你還是去別處尋她吧。這船上只有我一人,你若上來,我們孤男寡女頗為不便,還是等仙兒回來之後再上船來吧。到時候姐姐無限歡迎你——」
林晚榮抱住二人胳膊,感激道:「謝謝兩位大哥,林某感激不盡。」
仙兒這丫頭真無敵了。林晚榮無奈苦笑,心裡卻有點感動,姑且不說仙兒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但她絲毫不帶功利心的維護自己。這份深情便讓人無法罵她。男人嘛,都是下半身動物,這樣的女子心疼都來不及,怎麼捨得罵她一句。
洛凝搖了搖頭:「去看他們做什麼,這皆是爹爹安排的鬧劇,與我沒有關係。偏還讓我瞞著所有人,倒叫林大哥誤解於我。他如今都不肯來,定是生我的氣了。巧巧,你說我該怎麼辦?」
「是你——」蕭玉若臉色一變,怒道:「你這白蓮教的妖女——」
他們這一齣,廳中有人知曉原委,大多數人卻不知道為何,但見小王爺受了林三的叱責也不敢頂嘴,心裡皆是奇異萬分。
郭無常也是微微一嘆:「要說表妹的性格也是太強了些,任誰她也敢教訓。想想你為我們蕭家做的貢獻,那是居功至偉,與你這樣鬧下去,還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後果。表妹怎麼就犯糊塗了呢?」
「這位姑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與玉若皆不認識你,我蕭家與你也沒有仇怨,不知你今日綁我們來,到底是為何?若是為了錢財,我蕭家也小有薄產。只要在我範圍之內,我們絕不吝惜。」
吳雪庵放口作詩之時,根本未曾考慮過這些,不曾想這林三如此狡猾,轉眼便將江南才子拉到了他的陣營裡,自己實在是大大的失算了。吳公子偷偷抹了下額頭冷汗,再也不敢說話。
「程德,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徐渭厲聲道,神情威嚴,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氣勢。
這春夏秋冬詩,本應是四句,眼下只有春夏無秋冬,其他三人卻是接不上來,實在有些遺憾。林晚榮見洛敏眼光打轉,不斷向自己身上飄來。莫非這老頭想讓我把秋冬都對上來,我靠啊,別玩我了。他急忙大聲道:「洛大人,這一陣是誰贏了?」
林晚榮站起身來,環回打了個揖,笑著道:「誤打誤撞,承讓承讓。」
說話間,眾人乘坐的花船便已靠近洛凝的畫舫。那畫舫上鑼鼓齊鳴,鞭炮震天,於兩船之間架上廊橋,鋪上地毯,請這入圍的才子進畫舫。
後臺的巧巧焦急道:「洛大人出這麼難的題目,難道不想為姐姐你招婿?」
那師爺大聲道:「此為是後一輪,二位才子競逐,可自由選題。」
那黑臉程德站起來大聲道:「我程某人,生於行伍,粗人一個,對於詩詞不太精通。今日出這個題卻為難我了,我見這船上美酒佳餚,甚是豐盛,那便取個酒字為題吧。」
洛敏道:「好,既如此,老朽就不耽誤大家的寶貴功夫,這便出題了。我這是接龍詩兼迴文詩,叫做春夏秋冬。每一句吟一個季節。老朽念的是第一句。鶯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請諸位才子接下去吧。」
「大哥——」兩個女子同時驚呼一聲,淚珠兒落了下來,相互攙扶著,急急向外走去。
話音一落,他便閃過安碧如直往船上走去。
「林大哥,林大哥他——」
洛凝急忙道:「巧巧,你可別誤會,我與林大哥只是談得來的好友。其他的事情,尚未涉及——」說到這裡,她臉上已是一紅,要欺瞞自己的閨中姐妹,這滋味不是一般的難受。
秦仙兒破涕為笑,撲在他懷裡道:「相公,你真好!那你以後就盡情的罵仙兒吧,打仙兒也可以的。」
底下觀眾可不樂意了,洛遠帶頭呼道:「斟茶,斟茶——」
「銀錢?你蕭家有很多銀錢麼?」秦仙兒冷冷一笑,若要說銀子。白蓮教剩餘的銀錢足夠她與師傅享用十輩子。
兩人在船頭說了陣話,這畫舫本來處於秦灘河中,周圍花船早已走遠,等了半天,連個擺渡的小船也沒有見到。
林晚榮激動道:「二位大哥,我也想你們啊。兄弟們呢,兄弟們可好?」
蕭夫人笑著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什麼性格不和,說些藉口叫人好笑。我昔年和老爺成婚時尚不相識,婚後還不一樣相敬如賓?你們好好說上幾句話,那便什麼誤會都解開了。」
吳雪庵面色發白,趙康寧臉色鐵青,做聲不得。
唰的一聲,諸人的目光便都朝門口看來,行在前面那位才子,何曾見過這種名流雲集,眾人目光聚於一身的場面,雙手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林晚榮走在第五位,對這種場面,他倒沒什麼害怕的,從前也不知經歷了凡和_圖_書幾,此次戰場之上又練就了一身虎膽,應該別人怕他才是。
吳雪庵上輪丟了醜,對林三已有積怨,聞聽他此言,忍不住冷笑道:「此為接龍,要你吟詩何用?」
秦仙兒冷冷一笑:「巧巧妹妹是相公的娘子不假,我是大,她是小。肖青璿那狐媚子算是什麼東西,和你一樣,給我相公提鞋都不配!」
林晚榮呵呵一笑,還未說話,就聽有人大叫道:「大哥,大哥——」董青山激動的聲音從邊上傳來,轉頭望去,卻見青山和洛遠正往這邊飛奔而來。
我日,認識你這麼長時間,就這句話最中聽了,他感激一笑,若不是顧忌到蕭夫人還在旁邊,真想把師傅姐姐摟在懷裡好好親上一親。
巧巧心裡有點酸,強忍住不讓淚珠兒落下道:「凝姐姐,你這般掛懷大哥,大哥若是得知了,心裡定然高興得很,便是捨了性命,也要趕著回來的。」
「這個,我也沒什麼損傷,就是被大炮震得頭暈眼花,晚上睡不著覺還做噩夢,有時候吐點血,其他的還算正常。大夫說,多用些上好的滋補品,將養個三十來年,也就差不多了。」
程德道:「下官行軍多年,對這詩詞之事不甚在行,今日只是來給小王爺和洛大人捧個場的。」
「林將軍,小弟弟,你這張嘴,真是沒話說了。天下女子,碰到了你,便是遇到了魔障,能夠逃過你掌心的,找不出幾個來。」安碧如嘆道。
「林大哥怎麼了——」洛凝手中的小鏡啪的一聲摔落在地上,兩個女子一起急道:「大哥他怎麼了?」
兩個兵士自裡艙將程瑞年推了出來,程公子被反綁了雙手,渾身青腫,臉色煞白,顯然受過了酷刑,口裡被塞著布條,一望見程德,便嗚嗚嗚嗚的大叫起來,卻苦於難以開口,只得拚命掙扎著。
「爭一口氣?」蕭夫人驚道:「姑娘這是從何說起?我蕭家如何得罪你了?」
吳雪庵不屑道:「這有何難。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你這詩雖然有些味道,卻也比不上我。」
「好啊,好啊——」廳中掌聲如雷鳴,傳遍了秦淮河中。此皆是眾人真心所發。這最後一輪爭鋒,林晚榮從容大度,不僅不懼怕京中才子吳雪庵,更是將他那辱罵,原封不動地學了回去,漂亮之極。
他三人落敗,是眾人親眼所見,林晚榮如此一問,吳雪庵頓時口啞。底下圍觀眾人躁動起來,大叫道:「再賽一輪,再賽一輪——」
「是的。」林晚榮毫不猶豫的道。
洛凝聽她語中似乎有些哽咽,急忙抬頭望去,只見這丫頭眼中蘊涵著淚珠,卻拚命的咬著牙不讓它落下來,洛凝急忙道:「巧巧,你這是怎麼了?」
「那你還在那個女人面前罵我?相公,仙兒心裡難受,嗚嗚——」
林晚榮輕輕拍著她的臉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道:「傻丫頭,正是因為疼你才罵你啊,我們是夫妻嘛,越罵就表示越親密越喜歡。你看,那蕭大小姐,想要我罵,我還不罵呢!為什麼呢?她資格不夠啊,與我的寶貝仙兒差著好幾個級別呢!」
林晚榮打了個哈欠道:「仙兒,我想抱抱你!」
「姐姐,我想抱抱你!」
「胡說。我帶兵多年,對朝廷之忠心可昭日月,怎麼可能謀反?你們不要血口噴人!」程德大了膽子道:「你們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要到兵部,到誠王爺,到皇上面前去告你們。」
趙康寧牙齒緊咬,將那佟成罵個半死,還說將林三斃於萬炮之中,讓王爺安心,哪知如今佟成做了惡鬼,林三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林晚榮對胡不歸道:「胡大哥,你回去稟報徐大人,今日之事,乃是誤會——」
夫人入了轎子,對外面官兵點頭微笑道:「有勞各位將軍了。」
徐渭點頭嘆道:「小兄弟是天生的聰明之人。這明罪證、下狠手便是官場傾軋的要訣,許多人混跡一輩子卻也未得其要領,小兄弟只一語道破,你若為了官,天下怕是無人是你的對手了。」
林晚榮醉意之下,已懶得管其他人等是誰了,這種情況下,打入十強,那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勝利了。
林晚榮哈哈大笑,青山這個犢子,說話總是這麼直接。兄弟三人正說笑著,卻聽一個師爺叫道:「請前十位才子臺前就坐。」
「你相公?」大小姐憶起杭州之行在蘇卿憐的船上,這妖女與林三眉目傳情相攜落水的情形,心裡刺痛,恨道:「他是你相公麼?叫的那般好聽,卻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狐媚。勾引未遂便自稱人家妻子,你這般無恥的女子,我卻是頭一次看見。」
這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巧船艙內所有人都能聽到。林晚榮嚇了一跳,見躲不下去了,只得乖乖站起身,暗自恨得牙癢,這個狐狸精,專門害老子的吧。
頂我?胸大就了不起啊,林晚榮恨恨的將目光自她胸前收了回來,點點頭道:「姐姐說的有理,我們孤男寡女確實不太方便——不過呢,若是群男寡女,那就不成問題了。胡不歸,這位是我老婆的師傅,也是我的姐姐,你讓兄弟們看住她,誰也不准傷害她。哦,普通刀劍傷不了我這師傅姐姐的——」
林晚榮臉色一變,媽的,老子說那個佟成怎麼那麼大的狗膽,原來是你這王八在後面撐腰,他陰陰一笑,道:「小王爺,你便那麼希望我死麼?嘿嘿,我林某人命有九條,哪是有人使些手段便取得了的?」
吳雪庵憤憤咬牙,猛一揮手道:「不用了,我只出一詩,以盞茶為限,請林先生對上一首。若他對上,便算我輸。」
大小姐看他的樣子,忍不住淚落如雨,猛的向外衝去道:「我恨你,恨你——」
「是誰寫的?」徐渭冷冷一笑:「鐵證如山,你還想狡辯。來啊,帶程瑞年——」
第三輪四進二,乃是重中之重,通過前兩輪的表現,林晚榮力壓眾人,早已從黑馬進化為奪魁的大熱門人選。進入這一輪的,除了林晚榮,便是三位才子了。
杜修元噙著淚花道:「林將軍,那日佟成那王八蛋背後放炮,兄弟們都以為你——後來我右路軍萬餘兄弟,去尋了那佟成拚命,若非徐大帥阻止,我們早將那姓佟的砍著餵王八了。」
眾才子聽了這句詩,皆是色變。原來這句不僅是吟春的迴文詩,這十個字,更是包含了一首七言絕句,分開來念再加回文,即為:「鶯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鶯。」
那二人見他面醉心不醉,又如此與人親近,心裡著實敬佩,便對他抱拳一笑,將眼前美酒一飲而盡,自覺心境也上了幾分。
林晚榮嘿嘿笑道:「我能不能訓得,你說了不算,得小王爺自己說了才算。小王爺,你說對吧?」
安碧如輕撫耳邊的秀髮,酥胸挺立,眼神流轉,顧盼生姿,便如凌波的仙子般美麗不堪。
他話完,微微一嘆,繞過安碧如,便往艙裡走去。
「稟大人,皇上慶剿滅白蓮大捷的喜報送到。」一個衙役走進來,急急向洛敏稟報道。
行入正門,卻見兩隊前立著一個屏風,屏風正中唯一有一個能容一人進的小門,兩隊才子並列而入,卻不知該誰先進為好。
啥意思啊,林晚榮看著這芙蓉帳和鴛鴦帕,彷彿看見洛凝那小妞通紅著小臉,躲在幕後偷偷向自己打量的樣子。他騷騷一笑,心裡也是噗通噗通亂跳,這小妞有意思啊,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明明是你對我表白了,怎麼還要讓我淫濕。唉,這女子,臉皮比我薄得多啊。
那學政微笑點頭道:「由遠及近,善用比喻,全句無雪無梅,卻是雪中贊梅,果然有些門道。這詠梅一首,當以這位才子為最佳。」
「問她啊。」秦仙兒纖纖玉指指著蕭玉若。嬌笑道:「蕭大小姐,那砍斷的紅線,你可綁上了?」
林晚榮這隊帶頭的才子面色一變,趙康寧這是在藉詩罵人,意思是若有人敢在他前面而入,那便是黃狗騎牆。帶頭的那才子,忌憚趙康寧權勢,挨了罵語,卻不敢吭聲,趙康寧不屑一笑,便要踏牆而入。
躲在簾子後的洛凝輕輕拍著酥胸,嗔道:「大哥這人,嚇死個人了,再也不理他了——」
董青山抱住他的膀子道:「大哥,姐夫,你可回來了。」
我日,你這是調戲小弟弟我呢?林晚榮鄙視的看了四周一眼,見自己所帶兵丁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大為不滿。
「大哥——」聞聽此言,洛凝便直挺挺的向後栽倒,暈了過去。
大小姐卻似沒有聽到母親的話般,對著秦仙兒道:「妖女,你昔日擄我,害我差點喪命,今日又這般侮辱於我——我,我不活了。」她想起心中委屈,頓時淚珠盈滿眼眶,抱起旁邊一個花瓶,便往秦仙兒身上砸去。
正在說話間,卻覺耳邊一熱,一陣如蘭似麝的芳香傳入鼻孔。一個狐媚的女子聲音響起道:「小弟弟,你躲在這裡看什麼呢?」
蕭夫人還未說話,大小姐卻已冷笑道:「意外,真的很意外啊。這劫持我們的妖女,卻原來是你娘子,娘子,咯咯——」
林晚榮心裡有些發酸,望了郭無常旁邊那個位置,表少爺似是明瞭他的心思似的,說道:「這是玉若表妹的位置,她說過要來的,也不知道怎麼到了這般時候還未見她人影。我們都不知道你進了這賽詩會前十強,若是知道的話,我早把四德、蕭峰、府裡所有人都叫過來為你助威了。」
眾人目光便直接落到了林晚榮身上,這個家丁有著太多的神奇,沒人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林晚榮起立笑著道:「哪位小哥,為我拿些紙來——」
到了玄武湖邊,林晚榮翻身下馬,只見湖上煙波茫茫,哪裡能看到遊船的蹤影。
「怎麼,想打架麼?本姑娘奉陪。」秦仙兒冷哼一聲,匕首一閃,劃開大小姐手上的繩索。她武功高強,自然不懼怕大小姐一個弱女子會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怎麼,和好如初了?」安碧如從後面走過來,坐到林晚榮身邊,笑著問道。
「大小姐和夫人出門的時候,難道就沒帶個下人?」林晚榮問道。
林晚榮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咆哮道:「你恨我,恨我什麼,我他媽做錯什麼了,你恨我什麼?」
「師傅姐姐,這麼晚了還沒睡啊?小弟哪敢打擾您清修啊。我是叫仙兒來著,老公回來了,怎的不見她出來迎接啊。」林晚榮恬不知恥的道。
洛敏鼓掌笑道:「好,好,好,這賽詩會四輪圓滿結束,林公子才華非凡,榮登魁首,乃是眾望所歸。」
除了有限幾人之外,其他人等皆是不明瞭這其中訣竅,一個臺下的公子站起來道:「洛大人,這一陣為何是林三取勝?學生不太明白。」
巧巧噗哧笑出聲來,輕道:「不理他?待會兒走得最快去見他的,不知道又是誰了?」
那師爺大聲道:「這鬥詩賽,實行的是,十進六,六入四,四選二,二者競逐,共計四輪淘汰。」這種安排是有道理的,正所謂文無第二,武無第一,這種鬥詩,取前三甲沒有任何意義,唯有第一,才是眾人追求的目標。
「姐姐,姐姐——」洛遠氣喘吁吁的跑進洛凝房間,大聲道:「好消息,好消息——」
話語說完,他便嘻嘻笑著退了開去,把那門讓了出來。吳雪庵望了趙康寧一眼,不知何為。寧小王爺咬咬牙,抱拳道:「林先生,你先請!」
巧巧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原來洛大人是藉著這賽詩會選婿,來拒絕小王爺的。」
趙康寧與吳雪庵見林三第一輪便如此露怯,臉上頓時有幾分輕蔑之色,唯有侯躍白心裡疑惑,他認識的林三可不是如此輕易認輸的人。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輸過。
「你貪贓枉法,擅自用兵,勾結白蓮,意圖謀反,難道這些罪名還不夠麼?」徐渭冷笑道。
林晚榮大力揮手笑了笑,朝那邊走了過去道:「少爺,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也參加了這賽詩會麼?」
胡不歸率領一千精騎,緊緊跟隨在他身後,陣陣馬蹄聲,打破了金陵城的沉寂。
夫人嘆了口氣不說話了,聘聘娜娜往外走去。下了船來,卻見胡不歸已置辦好兩頂小轎,見林晚榮下船,他急急過來稟報道:「林將軍,蕭大小姐已經在轎裡了。」
林晚榮長笑三聲道:「有沒有用處,你聽了便知道。」
安碧如咯咯嬌笑,豔麗如花,嫵媚瞥他一眼:「仙兒啊——她白日裡說是要去尋她相公,我便跟她分開,獨自回來了。怎麼,你沒見著她嗎?小壞蛋,怕是你明知她不在,故意使了壞,回來尋姐姐的吧,咯咯——」
表少爺與董青山等人看得暗自焦急,這可是淘汰賽和_圖_書啊,不說別的,就算你不能做個千古絕句,那也要吟首詠梅的詩出來啊。
林晚榮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接過茶盞,似老學究般點頭微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胡不歸二人加速了划船,不一會兒便到畫舫腳下。不等那木船停穩,林晚榮一縱身跳了下去,正落在小船中央。胡不歸、杜修元二人一人扶住他一隻胳膊,大叫道:「林將軍,可想死我們了。」
林晚榮早已聽不得他那麼多的安排了,快馬一到,他連郭無常也顧不得管,翻身上馬,駕的大喝一聲,馬鞭一催,便如離弦之箭般,向玄武湖邊直奔而去。
臺下氣氛一片熱烈,洛敏撫鬚微笑,程德黑著臉不說話。趙康寧對吳雪庵連打眼色,吳雪庵無奈之下,一咬牙,起身斟茶,送至林晚榮身前道:「林先生,請用茶!」
好!這次卻是黑臉程德率先叫了起來,旁邊的洛敏暗自好笑,你這黑臉的東西連幾個字都認不全,哪裡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擄了蕭夫人要誅九族?說笑吧!林晚榮搖搖頭,掰指一算,與蕭家有仇的,無非就是兩派人馬。一是屢次脅迫未遂的寧小王爺等人,另一派就是白蓮教了。趙康寧程德等人在徐渭眼皮子底下,自然玩不出什麼花樣,而另一派,白蓮教早已灰飛煙滅,只剩下兩個水靈靈的「餘黨」。
「大哥,快呀——」洛遠和青山看得暗自焦急,不住的打著氣。
「姑娘且慢!」蕭夫人的聲音急急響起道:「請聽我一言。」
「是嗎?」洛敏哈哈一笑:「這事眼下還沒有定論,老朽也不能打包票。他們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鬧去吧。」
徐渭上上下下打量他,久久才道:「林小兄,那日萬炮之中,你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吧。若是因為老朽的過錯,導致小兄弟有任何的損傷,老朽終生不得安寧啊。」
「你,你——」蕭玉若又羞又火道:「你這狐狸精,他只有巧巧和青璿小姐兩個相好,哪裡是你這般自稱妻子的女人誣陷來的?」
林晚榮揮手道:「胡大哥,你帶領弟兄們划著小船到這玄武湖中去找一艘畫舫,若是船上有人,就說——」
「師傅——」仙兒臉色一紅,急忙自相公懷裡坐起來。
「慢來,慢來。」林晚榮大步上前笑道:「小王爺,可還識得我否?」
正廳中眾人,見洛小姐送了兩樣物事出來,皆已看出洛小姐對林三情有獨鍾,正想著要上演一齣才子佳人的美話,哪知那方才奪魁的林三,竟是捨掉了洛小姐,風風火火的離去了,實在叫人好生驚詫。一時之間,大家議論紛紛,不知出了何種事情。
洛凝長長出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柔弱的道:「巧巧,大哥——大哥他輸了嗎?」
徐渭對高酋使了個眼色,高酋手執鋼刀,緩緩向前逼去。
洛凝急忙接過紙條一看,只見那字跡龍飛鳳舞、道勁有力,一首小詩方才寫完了兩句:「芙蓉作帳錦重重,比翼和鳴玉露中——」
「吳雪庵?」林晚榮眉頭一皺道:「未曾聽過!在下匪號林三是也。」
洛凝輕輕一嘆道:「巧巧,其實這事並非這麼簡單的。當日我祖母大人壽誕之後,那寧小王爺,竟然託了人直接上門提親來了——」
郭無常道:「玉霜表妹每日都盼著你回來,可是你一回來就和玉若吵架,大表妹只好讓宅子裡的人先瞞著她了。唉,可憐玉霜,每日都在日曆上畫圈算計著時日呢,卻還不知你就在大門之外,怎麼鬧成了這樣呢?」
守在艙外的高首對著洛敏微微一點頭,洛敏眼中閃過一絲亮色,對程德笑道:「程大人,說起行軍,我倒記起來了。昨日從京中傳來消息說,徐渭大元帥率領十萬大軍親征白蓮教,盤踞在山東濟寧一線的白蓮匪患已經被全部剿滅,徐大人活捉了白蓮匪首陸坎離父子,炮轟了白蓮聖母,白蓮教已經灰飛煙滅了。多年的匪患一夕滅絕,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聽說皇上龍顏大悅,著將這喜報送至各省官員參看,我估摸著,這慶祝大捷的旨意,馬上就要傳到江蘇了——」
「嗯。」秦仙兒輕輕點頭道:「這樣我就放心了。相公,你以後就把她娶了吧——」
「喂,洛大人,麻煩你快些出題考核吧,我有些餓了。」林晚榮笑著打斷了洛老頭的洋洋灑灑,引來眾人的一片笑聲。
安碧如急速移動幾步。胡不歸及身後騎兵弓箭手,便把所有箭矢瞄準在了安碧如身上。
「什麼?」林晚榮一驚之下,丟了紙筆,便飛一般往艙外走去。
「第一輪,便請學政童大人出題。」師爺大聲道,眾人應聲叫好。
洛凝輕道:「這選婿只是一方面,背後還有許多的東西,那是爹爹去想的事情,也非我們女子能管。爹爹將這選婿的消息宣揚出去之後,我卻還蒙在鼓裡,依著我的意思,我是絕不願做這無聊之事的。但爹爹也有他的考慮,最終他也答應了我,這選婿一定是要我挑中之人方可。」
蕭夫人道:「玉若,你們說的是誰?」蕭玉若咬牙道:「還能是誰,那天下最討厭的人!你這妖女,你,有本事你便放開我——」
林晚榮瞥了一眼,果然見洛敏坐在遠處高臺之上,正在對著自己微笑。他旁邊是程德,黑著一張老臉,看不出表情。
「真的。」林晚榮正色道:「比黃金白銀還要真。」
他將手中杯酒一飲而盡,緩緩踱了幾步,帶著些許醉意道:「萬嶺千山攜白首,天賜胭脂輕抹腮。遙問蘭竹春何在,玉骨冰肌暗香來。」
「帶著蕭峰和小翠,但這二人被人打昏,醒來之後,便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林三,你說這是誰與我們有仇啊?行事竟然這般毒辣?」
「大哥從來都是這麼壞——」洛凝在簾子後面望著林晚榮,羞紅了臉頰道。
吳雪庵受了眾人鼓舞,自覺先前受的「侮辱」減少了幾分,膽氣立壯,大聲道:「林公子,盞茶時間要到了,你可能對得上來?」
「沒有,只是性格不合,暫時分開,大家都冷靜一下。」林晚榮笑道。
程德微微點頭,二人一起行出艙外。寧小王爺非是江蘇官場中人,這迎接喜報倒也不用親去。望著洛敏的身影,趙康寧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秦仙兒哼了一聲道:「你叫什麼?不就是撕了你一截袖子麼?又沒有男人在此?這船上唯一的男人便是我相公,你即便給他看了一眼,那也是你的榮幸,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林晚榮一笑道:「不過——大家聲勢既然這麼熱烈,吳兄又如此誠心,小可不許,那也太不近人情了。但規矩便是規矩,也壞不得,不如這樣吧,在下想個折中之法。吳兄你親自斟杯茶,送至小可手上,叫聲林先生,咱們便再賽一輪亦無不可。」
這一首芙蓉帳、鴛鴦帕的詩算是續的全了,洛凝扔掉小楷,望那詩句一眼,忽地伏在案几上,放聲痛哭起來……
真要打啊,林晚榮心裡一陣驚詫,這年頭流行野蠻女友麼?動不動就要打架?仙兒就不說了,一向溫婉清高的大小姐也不惜拳腳相向,媽的,時代真的不一樣了,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能力。
汗啊,這個要求太特別了,林晚榮輕佻的挑起她圓潤的下巴,在她櫻桃小嘴上啄了一下,笑道:「小乖乖,我怎麼捨得呢——每週打一次好了!」
眾人細細思索一陣,這才明白過來,剎那間,掌聲如潮,經久不息。洛敏出的這一題的難度是顯而易見的,這個家丁林三的能耐著實不小。
巧巧搖頭輕笑道:「甭管他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卻都是咱們女子的剋星。我初次遇到大哥時,每日便都喜歡聽他說話,他從不說正經的,偏叫人喜歡得很,每日心裡想著他,掛念著他,要見他一面才能睡得安好。凝姐姐,你可是這般感覺?」
「怎麼,嫌這飯菜不好麼?從日間到夜裡,竟是滴米未進滴水未沾?蕭大小姐,你可是有名的美人,若是餓得消瘦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心疼啊,咯咯——」
「我明白了,所以你才讓大哥一定要來參加這賽詩會,有沒有才學,中不中意,那都是你說了算。」巧巧恍然大悟道。
「欽差大人?哦,馬上就到。」洛敏笑著說道,眼中的殺氣再也隱藏不住。
洛凝羞澀點點頭,不敢再說下去了。
巧巧嘆了聲道:「大哥這人,害人不淺,凝姐姐,你要真是喜歡他,我便好生與他說說,他口硬心軟,保教你心願得償。」
他先往船艙正中行去,卻沒看見人影,顧盼間,見船艙底部隱隱有些燈光透了出來,他順梯而下,便聽到裡面一個女子正在說話。
林晚榮點點頭,大聲念道:「香蓮碧水動風涼,水動風涼日月長;長月日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
這老頭故意挖苦我呢,饒是林晚榮臉皮厚實之極,也忍不住有些發熱。不過徐渭既然裝作不知實情,他也樂得糊塗,哈哈乾笑了兩聲道:「徐大人,你準備今日便動手了嗎?」
巧巧輕輕一嘆道:「凝姐姐,你可莫要弄錯了,大哥是我相公,你要入我家門,可得先過小妹這一關。」
林晚榮敬陪末座,他喝多了酒,在這擂臺之上,卻也有些打盹,呵欠連天。眾人看得忍俊不禁,這才子若非有驚世之才,那便必是有驚世之病。
「認輸?」林晚榮冷哼一聲:「吳兄,不瞞你說,我的字典裡,從沒有認輸這個詞,我怕的是對上了這詩,叫你太過於難堪。」
「不,這不可能。你這是矯旨,你大逆不道,我要告你,誠王爺——」程德發瘋般的吼道,猛的拔出佩刀,不斷揮舞著,臉上一片淒色。
林晚榮也暗自吐了下舌頭,這個洛老頭,寫一句詩,裡面還搞這麼多機關,靠,分明是不想讓人答上來。老子偏不讓你如願。
林晚榮臉色立變,收回手,一本正經的道:「騷蕊,騷蕊,差點抱錯了。姐姐,我這個只是習慣性語言和習慣性動作,並不代表我真的會抱你——你看我不是事先徵求了你的意見麼?」
程德臉上滿是恐懼,啊的一聲向前衝了過來。他是江蘇都指揮使,也是馬上出身,這一刀倒有幾分力氣,但對於高酋來說,卻相差太遠。
靠,玩政治你是行家,還來問我,不是故意拿我開涮麼。林晚榮笑道:「這種事小弟也不擅長,應該是徐先生最拿手的吧,無非是明罪證,下狠手而已。徐先生定然早已安排好了,哪裡還用的著我在旁邊指手畫腳?」
洛敏剛要答話,卻見那程德站起身來道:「且慢,洛大人,諸位大人,說好是四陣比試,如何才賽了三輪,便要結束了。依下官看來,為公平起見,還是再賽一輪為好。也好讓我等與諸位才子一飽眼福,諸位說是不是?」
林晚榮點點頭,接了郭無常上船,胡不歸划槳,小船便直往前行去。到了岸邊,卻見岸上燈火通明,刀槍明亮,竟是徐渭帶著數千人馬親自迎接。
二人話裡有話,別人皆是聽不明白。坐在正中的趙康寧一笑道:「二位大人皆不用過謙了,這是諸省合力進剿的結果,要論功勞,兩位大人都少不了的。就等皇上的旨意下來吧,想來各位都會有封賞的。」
「林將軍,那日萬炮之中,你是怎樣脫困的?我們見著那炮火猛烈,皆都以為你——」杜修元嘆口氣道。
這第一陣十進六的比賽算是完成了。林晚榮取了排位第一,趙康寧、吳雪庵、侯躍白連帶著其餘兩位才子皆進入了六強。
林晚榮走在五人最後,趙康寧三人皆未注意。十人分為兩隊,雙雙往裡行去。
趙康寧掃他一眼,面色立變:「你,你,你不是死在萬炮之中了嗎?」
「討厭。」洛凝臉腮輕紅,小聲道:「巧巧,你別誤會,我和大哥沒、沒、沒——」她自己都害臊的說不下去了,再說沒什麼,連傻子都不信了。
「噹——」卻是那執事官一鳴脆鑼,大聲道:「前五組賽酒令已決出勝負。諸位公子藉酒言志,吟詩抒懷,實乃一大樂事,便請各位放懷痛飲吧。」
程德慘叫道:「洛敏,你,你和徐渭串通起來謀害我,我要到皇上面前告你,我要告你。」
程德驚怒之下,手壓佩刀,強自大了膽子道:「徐大人,你要做什麼,下官犯了什麼罪?」
吳雪庵在廳中緩緩走了幾步,想起今日受辱的遭遇,心中愈發的憤慨,大聲道:「有木也是棋,無木也是其,去掉棋邊木,加欠便是欺,龍游潛水糟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相公,你看,那姓蕭的大小姐被我請來了,順帶著把蕭家夫人也請來了。這姓蕭的小姐昨日那般待你,我今日定要為你報仇。」m.hetubook.com.com秦仙兒抱住他胳膊哼道。
看見洛敏腆著大肚子暗自得意的樣子,林晚榮忍不住的好笑,見大廳之中寂靜之極,他站起身來,笑著道:「洛大人,在下要念一首詩。」
「程德,你可知罪?」一聲大喝傳來,自帳後走出一人,頭髮花白,氣勢威嚴,正是山東剿匪的徐渭大帥。
眾人聽他隨口吟來皆是佳句,哪還能不服。表少爺諸人早已將桌板拍的嘩嘩直響。這林三,簡直就是蕭家之福啊。這一輪比試,林晚榮當之無愧的再取第一。
林晚榮行到臺前,找了個空凳坐下,往下一望,卻見臺下的金陵名流眼光都落在臺上諸人身上。臺上最吸引人的,當數趙康寧、吳雪庵與侯躍白了。至於林晚榮這匹黑馬,唯有表少爺、劉月娥諸人看好他,其他人等自然認為這位頂多就是陪襯了。
「這個麼——」洛敏撫鬚微笑道:「選親之事,最終還要由小女決定,來人,快請小姐——」
廳中之人面面相覷,原來還想著四進二能有一番激烈拚殺,哪裡知道總督大人這一題,便難住了所有才子,不僅是寧小王爺、吳雪庵沒了反應,就連那一鳴驚人的林三也沉默不語。如此一來,豈不是無人能再上一步了?
反正是兩個女人打架,還是脫衣服的那種,他心裡癢癢,反而不急了,就讓她們鬧鬧吧,關鍵時刻老子再如天神般降臨,這樣才能體現出我的價值。
「不說!」仙兒道。
另一隊打頭的趙康寧笑著道:「人前一面牆,門在牆中央。我若先不入,黃狗莫騎牆。」
林晚榮將蕭夫人和大小姐被人所擄的事情告訴了徐渭,徐渭大驚道:「竟有此等事,何人膽大包天?竟連郭小姐也敢劫走?不怕誅九族麼?」
「好啊,那我就先使喚使喚你,仙兒,把衣裳都脫了——」仙兒一陣嬌笑,夫妻二人鬧成一團,情火漸熱。
「林將軍——」胡不歸率領著一千騎兵飛奔而到,急急下了馬來,大聲道:「末將聽從將軍調遣。」
洛凝不敢說話了,附在巧巧耳邊輕言幾句,巧巧驚得刷的一聲小手摀住面頰,羞道:「凝姐姐,你壞死了,怎能那般偷聽?我討厭死大哥了。」
「凝姐姐,你怎的了?」巧巧一驚,急忙將她抱住,手掐她人中輕輕揉捏著。
「徐大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程德大驚。急急退了幾步,驚慌失措的道,一隻手同時往腰間的佩刀摸去。
京中才子吳雪庵早已胸有成竹,第三個站起來道:「學生京中吳雪庵,詠梅一首:天嫌雪蒼白,信手繡梅花。來年冬日到,再與一處開。」
徐渭自袖裡掏出一道密旨,念道:「查江蘇都指揮使程德貪贓枉法,勾結叛逆,意欲謀反,著立即處死,欽此!」
早有師爺唱道:「金陵賽詩會十強才子已經產生,請諸位才子入座——」
「林三,聽說你昨晚惹玉若表妹生氣了?」郭無常靠近他,偷偷道。
林晚榮迎上前去道:「青山,小洛,你們可好?」
林晚榮擦了下額頭冷汗,媽的,做這些鳥詩,比打一場仗還要累。為了洛凝這小妞,本才子這次可是花了大力氣啊。
林晚榮大笑著道:「不會品詩者,自會覺得這詩平常。」
安碧如身形動了幾下,想要再阻攔,但見他眼神堅決,猶豫了一下,也無奈笑著搖頭道:「罷了。你們夫妻倆玩遊戲,我卻摻和什麼。不過仙兒的性子你也知道的,莫要嚇壞了她,否則我饒不了你。」
這個叫「入關」,乃是故意考驗才子們的一道障礙。這門雖小,誰先誰後本無關係,但心高氣傲的才子們則不會輕易相讓,必要鬥上一番。
安碧如給了他一個媚眼,林將軍心裡卻拔涼拔涼的。難怪仙兒一點不怪我輕薄她師傅呢,原來這世界上能輕薄安姐姐的男人,還沒出生呢。
林晚榮急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時已是華燈初上,水面霧濛濛的,遠遠划來一艘小木船,船上二人正在對林晚榮招手。
秦仙兒面色一喜,卻哼了一聲,偏過頭去。林晚榮坐到她身邊,笑著道:「美麗的仙子,說句話啊——」
久違了的侯躍白公子站在第三,也是躊躇滿懷,緊緊盯著前面兩位,似是已將他們當作了最大對手。其他人等,便都入不得他們法眼。
這個法子,是要逼吳雪庵認輸拜師,就算最後一陣他扳轉回來,但這尊師之禮已行過,便贏了也等於沒贏。讀書人清高之極,眼下又是二人鬥詩,眾目睽睽之下,吳雪庵怎願低人一頭,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秦淮河上,參加賽詩會的才子們鬥詩正酣,沒有了功名與利祿的羈絆,他們顯得格外的瀟灑,眾人杯來盞往之間,氣氛甚是熱烈。
秦仙兒一閃身跳開,捲起衣袖道:「好,本姑娘今日就不用武藝,陪你玩玩,看是誰厲害!」
她刷的一聲撕開大小姐的衣袖,露出蕭玉若那晶瑩賽雪的皓白手腕,大小姐驚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大廳眾人皆是愣了一下,接著便爆發出如潮的掌聲,原來這詩竟然是個斷句詩。不同的斷句,便成了兩首截然不同的詩,更絕的是斷成的兩首詩都極有韻味,非是凡品。如此一來,便把那吳雪庵比了下去。
洛凝似是未聽到她的話般,神情癡呆,臉色發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丫鬟急急走了回來,將林晚榮臨走前寫那字幅交到洛凝手裡道:「小姐,這是林公子留下的。」
洛敏站起身來,哈哈一笑道:「諸位不必驚奇。小女對林公子的態度,想必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林公子家中臨時有急事處理,才這般匆忙離去,亦無可厚非。來日老夫必將此事結果,報與諸位家鄉父老知曉。眼下賽詩會諸事已畢,又適逢華燈初上,今日我等便在這秦灘河上痛飲美酒,不醉不歸。小王爺,程大人,諸位大人,可要賞老夫一個面子哦。」
奶奶的,林晚榮長出了口氣,這倆小妞,連打架都是如此的勾人啊,老子到底是繼續偷看,還是跳出去英雄救二美呢?
「討厭!」秦仙兒依偎在丈夫懷裡撒嬌,忽然又道:「相公,你有沒有喜歡過那蕭大小姐?」
「凝姐姐,那新入選的十名才子,馬上就要來了,你快去看看吧。」巧巧對著坐在鏡前發呆的洛凝說道。
「仙兒,仙兒——」,林晚榮對著湖面大聲喝道。
洛凝默默吟念兩遍,忽地大叫道:「林大哥贏了。」
秦仙兒轉身一看見林晚榮,便如一陣風般撲過來,嬌聲道:「相公,你回來了?」
林晚榮笑著道:「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了。小洛,你姐姐怎樣了?」
洛凝臉紅到脖子裡,輕聲道:「誰要入你——好妹妹,我便忘了你與大哥在我閨房做的那些好事,你便饒了姐姐,行嗎?」
洛敏話音方落,便見簾後走出個小丫鬟,手裡持著一頂芙蓉帳,一方繡了鴛鴦的錦帕,行至林晚榮身前,福了一福,微笑道:「林公子請了,此兩樣物事,乃是我家小姐贈與公子,並請公子以此賦詩一道。」
林晚榮道:「少爺,你先別急,把詳情說給我聽聽。」
「噓——」巧巧豎起纖秀的食指,示意二人在偷聽,可別讓人知道了。她對大哥的本事已經見怪不怪了,聞言也不多問,嘻嘻笑道:「凝姐姐,這下你放心了,我早說過,大哥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的。」
洛遠搖頭道:「不算好,整日愁著眉頭。我爹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姐姐眼界比天高,還弄這樣個什麼賽詩會招親,俗氣得很。」
「沒有,絕對沒有!此乃真話,就像我方才對你說過的話一樣真。」林晚榮立即莊嚴道。
洛敏看了林晚榮一眼,似是徵詢他的意見。林晚榮心裡暗罵,你這老頭,連你女兒的幸福都不要了?還來假惺惺問我幹什麼。
「姐姐,偷聽不是好習慣呢。」林晚榮騷騷一笑,把我說的像是女人殺手,不知道姐姐你能不能逃得過我這魔障呢。
話音未落,就見胡不歸指著湖面道:「將軍,是這一艘嗎?」
安碧如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有趣,真有趣——林晚榮臉都白了。這丫頭有如此想法,應該不止一天兩天了吧,她該不會是準備巧巧、青璿、二小姐皆依此辦理吧,那還不要人命啊。
「胡大哥,杜大哥——」林晚榮一見那兩個影子,便高興的大叫了起來。
「林三,你好好加油,把這金陵才女娶回家,端茶送水洗衣做飯,好好折磨,誰叫她小瞧我們男人。」表少爺憤憤不平的道。
「咦,這是哪裡的仙子下了凡塵?」林晚榮驚道。
安碧如咯咯笑著退了幾步道:「我來看看。這夫人與小姐,你到底看上了哪位啊?」
「大哥他參加了賽詩會,還闖入了前十強!」洛遠大聲道。
打昏?林晚榮愣了一下,若是有人尋仇,例如白蓮教那次,定然是見人就殺,不會留下活口的,這歹人卻打昏了蕭峰二人,是何用意?他原本想著是不是趙康寧程德所為,但以徐渭的為人,算計定然周全,程德等人必定早已被徐渭暗中監視起來,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如此一來,這是哪裡的賊人作惡?
「可有哪位公子能夠續上此句?」洛敏微笑著又問了一遍。
洛敏繼續道:「小女選婿標準有二,一要才華出眾非同凡響,二要小女能夠看得中意,還要經過小女親自出題考核,方才算得過關。至於小女的品貌如何,老朽也不用多說了,金陵城的父老鄉親皆可作證。」
執事官將五組勝利之人拉過一旁,恭敬抱拳道:「恭喜諸位才子,今日這一輪得勝,諸位便可進入洛小姐花船,與洛小姐說些詩詞歌賦。若是得洛小姐青睞,便可抱得美人而歸,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青山道:「姐姐在洛小姐房裡幫忙,洛小姐這幾日操勞過度,有些生病了。」洛凝這丫頭又病了?唉,女人就好這口啊,心事一多,就容易生病。
他此時騷興正濃,淫兩首小詩不在話下,取過紙筆刷刷刷刷寫下幾行,還未寫完,便見表少爺郭無常滿臉焦急的衝上前來,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不可能——」程德大叫道:「這是你們誣陷我。我沒有私藏什麼金刀玉璽,那信也不是我寫的,是——」他頓了一下,想起了什麼,不敢接著說下去了。
林晚榮抬頭一看,就見湖面緩緩行來一艘巨大的畫舫,船頭站著一個眉目如畫的女子,正望著岸邊微笑……
高酋輕輕一刀架住他來勢,順勢一推,鋼刀已架在他脖子上,正要順手了結了他,忽聽艙外傳來一陣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洛敏緩緩站了起來,拍拍大肚子說道:「今日賽詩會,各位英傑才子竟顯風流,果然是精采異常。本府身為江蘇總督,一省首憲,看到此次賽會湧現出如此多的人才,自然是深感欣慰。恰逢小女洛凝年屆雙十,又喜好詩詞,老朽亦想藉著這賽詩會的東風,為她尋一戶好人家,以遂了我多年的心願。」
洛凝哼道:「他哪是糊里糊塗,他是心裡清明,表面卻裝著糊塗,惱人之極,可恨之極。」
那學政大人站起來朝四周抱了拳道:「今日乃是才子雲集,詩壇盛事,老朽便拋磚引玉,做個詩題。梅蘭竹菊四君子,梅花為首,便請諸位才子做個雪中詠梅詩吧。」
兩個女子咯咯笑成一團。巧巧道:「凝姐姐,大哥對這種體裁詩最是厭倦,今日做這詩可不容易,還特意取了第一陣的第一,這可都是為了你。這下你可以放心了,不用再暈過去了。」
林晚榮抱拳道:「叫徐先生擔心了。」
吳雪庵那詩本只是諷刺林晚榮一人,哪知經他一無限擴大,卻變成了攻訐江南才子,廳中諸人江南士子占多,眼下林三儼然已經代表了江南才子,吳公子這一暗罵,頓時黃泥巴落在了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眾人本不想見著如此精采的鬥詩會便匆忙結束,便都轟然應好,洛凝在臺後急的直跺腳道:「這些人,怎可言而無信?」
林晚榮看了起哄的幾人一眼,笑道:「我吟不出含有梅字的詩句,但並不代表我詠不得梅。」
巧巧疑惑的道:「大哥贏了?我怎的沒看出來。」
林晚榮已有六七成醉意,笑道:「做些詩詞便可飛黃騰達?這倒有趣得很。」其他幾位才子聽他語帶不屑,皆惱怒的看他一眼,但見他微醉上臉,也不願與他計較。
眾人見洛敏不出題,反而先提起了傳說中的洛小姐選婿的事情,頓時皆都興奮了起來,這可是此次賽詩會的最大看點,一段才子佳人的傳說將就此誕生。雖說大部分才子都只能看熱鬧,但能親自經歷這一盛事,又何嘗不是幸運?
安碧如臉色https://m.hetubook.com•com一變,冷冷道:「清白?我看你為了這點清白,連自己的娘子也忘了吧?你說,仙兒哪裡對不住你了?今日她為了你,拉著我一起將這母女二人綁來,又故意將她們安置在船上,讓你輕易尋到,這是為何?」
林晚榮點頭道:「青山,巧巧呢?怎麼沒見她?」
秦仙兒嘻嘻一笑:「夫人,你讓我停我就停麼?」
「什麼——」林晚榮差點從船頭栽了下去,莫非我真的老了,怎麼現在這些女孩子的想法,老子完全摸不著頭腦呢!
「船,船,林三,有船來了。」表少爺忽然指著遠處,大叫起來。
那師爺走上前臺,大聲道:「金陵賽詩會,鬥詩大賽,現在開始。今日到場的,除金陵諸位名流之外,還有江蘇總督洛大人、都指揮使程大人、江蘇學政童大人以及諸位地方官員。」
方行到閣樓前,尚隔著簾子,便聽到林晚榮的聲音道:「這吟些帶梅字的詩句,我卻是不會——」
徐渭見他神情焦急,似有所得,也不敢怠慢,急忙大聲下令道:「為林將軍備一匹快馬。胡不歸,著你再率一千精騎,聽從林將軍指揮,一定要將蕭夫人完好無損的救出。」
「不錯。我在江南有些時日了,京中許多事務待辦,這江蘇之事,乃是我江南之行的最後一役了,處置完了,我便回京向皇上交差去了。」徐渭看了林晚榮一眼:「林兄弟,今晚之事,若是換成了你,該當如何處置為妥?」
她忽地嫵媚一笑:「若這樣輕易讓你死了,那也太沒趣味了,也太便宜你了。你蕭大小姐不是清高的很,高傲的很麼?今日我便脫|光了你的衣服,看你如何高傲,咯咯——」
胡不歸道:「沒砍了他又怎樣?我派了許震,埋伏在路上,只一箭就射穿了他頭顱,也算便宜了這王八蛋。」
「嗯!」
「討厭,我強抱你——」仙兒扭過身來,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嬌軀卻急劇的顫抖起來,淚花沾滿了臉頰。
洛敏笑著對程德和趙康寧道:「小王爺,程大人,這賽詩會已舉辦了數屆,就數今年這屆最是熱鬧。不僅招來了這麼多才子,就連小王爺也大駕光臨,實在是我金陵之幸啊。」
秦仙兒冷笑道:「是我又如何?妖女便妖女,總比你這忘恩負義的人要強上百倍。今日我便替我相公教訓教訓你。」
「你蕭家那些銀錢,是你掙的嗎?若不是有人花費所有精力助你蕭家,憑你二人,便是磕破了腦子,能賺到多少銀子?你蕭家恁的不識抬舉。本姑娘今天綁你們來,不為金銀,不為房產,就只為爭一口氣。」
林晚榮聽得心火大盛,媽的,這都叫什麼事啊,我才幾天不在家,這倆人就被人劫了。劫了大小姐不算,連夫人也抓走了,這二人一去,蕭家等於就散了架。這人跟蕭家有仇是怎麼的?
好!侯躍白方才吟完,人群中便爆了個好來。這侯公子第一個吟出,又是金陵人氏,大家自然要給個面子了。
徐渭緩緩搖頭:「我的確是在暗中監視程德及其屬下,不過今日尚未見他有何異動。怎地了?林小兄問這個作何?」
林晚榮想起日間遇到杜修元和胡不歸的事情,猛然醒悟,哎喲,徐渭和洛敏這兩個老狐狸,怕是要對程德動手了,而且就在今夜。眼下這秦灘河的水面怕是早就被封鎖了。
「正是——啊,不是,不是——」洛凝急忙否認,臉色一片羞紅,忍不住輕輕的低下了頭。
汗,這和那個能比嗎?不是一碼事!林晚榮笑道:「所以夫人才能永遠這般美貌年輕啊,無人能比!」
洛敏微笑道:「那我便來為大家解釋一番吧。老朽所出第一句為詠春,第二句理應為吟夏。林公子所吟詩句,正是將原詩回文而成,他這詠夏之句乃是——香蓮碧水動風涼日月長。」
「貧嘴!」夫人搖頭一笑,走了幾步:「你既然現在不想回去,那便等過的幾日,我再派人來請你。對了,方纔那女子真的是你娘子麼?」
廳中諸人還未明白,吳雪庵卻是臉色大變,趙康寧和侯躍白旋即也明白過來,臉上一片不可置信的神色。
洛凝凝望著鏡中的容顏,悄然一嘆,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般,倒是巧巧問道:「洛遠,什麼好消息——」
這便是他今日心情的真實寫照。他是馳名京中的才子,受邀來參加這金陵賽詩會,本以為會大大的風光一把,哪知先有讀錯詩,後有當眾拜師。對他這樣心高氣傲,名聲在外的讀書人來說,實在是難以忍受。
棲在叢中的水鳥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湖面更顯空曠寂靜,仙兒的畫舫也不知躲在了哪裡。
第二輪是六進四,林晚榮旁邊的兩位才子,第一輪是勉強過關的,看了別人的表演,心裡頓時好生沮喪,自認才學之上,確實比不上前面四人。
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這老頭對我評價挺高的嘛,不過光說上幾句好聽的話有什麼用,不如發點銀子做獎勵來的實在。
趙康寧臉色刷的通紅,恨恨咬牙道:「那便請林先生,快些對詩吧。」
諸位才子明瞭,這次都指揮使大人出了個酒字題,卻是空間廣闊,任人發揮,寫得好不好,就看意境了。
林晚榮哈哈笑道:「我欲鬥詩一百篇,金陵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這飲酒詩我便吟上一百首又有何難?只是我不屑於用那些手段贏你。」這話只有林晚榮自己明白,別人皆是不懂。
林晚榮眼睛一瞪,怒喝道:「林三也是你叫得的?小王爺,莫非你忘了當日的承諾不成?」
也只有仙兒這樣癡癡的丫頭才會相信他的話,仙兒抬起沾滿了淚珠的美麗臉頰,呆呆的道:「相公,你說的是真的嗎?」
「殺你,你當我不敢麼?本姑娘殺的人頭,足夠填滿這玄武湖了。」秦仙兒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刷的一聲插在大小姐耳邊的木楔上,冷笑道:「要殺你又有何難?不過——」
待那小廝將字畫掛起,眾人皆是好奇的打量起來,更有人輕聲念了出來。
洛凝羞道:「他是你相公,你自然為他說話,那日洞房之時,怎地不見你笑別人?」
「你便是林三?」吳雪庵一驚道,看了趙康寧一眼,見他未說話,便冷冷道:「你這廝太過於猖狂,小王爺豈是你這小民能夠訓得?」
醉倒在地的燕升回歪歪扭扭的走過來,拉住他的手道:「三兄,愚兄無能,不能繼續陪你一程了。你一定要把洛小姐娶回家,為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讀書人長些志氣。」
郭無常正在為林三歡呼雀躍,卻有一個蕭府家丁急急走了過來,在表少爺耳邊說了什麼,郭無常一驚,手中的茶盞便掉落在了地上。
林晚榮哈哈一笑,大聲吟道:「騎牆便騎牆,不學你猖狂。未曾師先入,回家教你娘!」
吳雪庵話音一落,廳中便有人大聲叫起好來,他這首詩雖是暗中罵人,卻也大有機智,果然不愧為京中才子,的確有些學問。林晚榮向廳中掃了一眼,見那些叫好的人眼神不斷偷偷的打量趙康寧,顯然都是這小王爺的眼線。媽的,跟我玩這一套,老子玩這個的時候,你還在黃泥巴和尿玩呢,林晚榮冷冷一笑。
自他身後同時現出高酋和數名帶刀護衛的身影,將程德夾在當中動彈不得。
「放了?為什麼?相公,這女人昨天那樣對你,我不放——」秦仙兒嘟著嘴道。
秦仙兒見他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在他懷裡扭捏一陣道:「相公,我要你娶這蕭大小姐,便是為了折磨她。你娶了她做妾,便把她指派到我房裡,不要你跟她圓房。我便天天想著辦法使喚她,咯咯,是不是很有趣?」
洛凝興奮得小臉通紅,眉間笑成一朵花。巧巧學著她語氣道:「我與大哥真的沒、沒、沒什麼——」
「放了!」林晚榮心裡煩,板起臉道。
洛凝心裡又酸又苦,氣惱的道:「在我閨房裡便做些惡事,這大哥便是世界上最壞的人了。」
林晚榮哈哈一笑:「既然吳兄和小王爺如此盛情,那小可便試上一試。吳兄那詩有趣之極,又是什麼龍啊虎啊,又是什麼蝦啊狗的,實在威猛得很。倒像你們京中才子才是龍虎,我們江南士子在你眼裡皆是不中用的什麼小蝦米。這卻太小看了我江南才子們。」
青山道:「就是。洛小姐天仙般的人物,哪是這些窮酸可比的。姐夫,我看你不如用點勁,打敗這些傢伙,把洛小姐也娶回家,也做小洛的姐夫好了。」
林晚榮巡視一周,目光落到吳雪庵身上,笑著說道:「吳公子,你是京中才子,能否幫我一個忙,將這詩文念上一念。」
望著大小姐與夫人的軟轎離去,林晚榮一回頭,差點撞到一個豐|滿的嬌軀身上。
「林兄弟,林兄弟——」林晚榮聽到一個女子粗嗓門的呼喊。轉過頭一看,卻見那人竟是昔日杭州城中義助蕭家的劉月娥,眼下她正在朝自己用力揮手,比她自己入了圍還要高興。
如此一想,心裡越發的焦急起來,媽的,出不了秦灘河,到哪裡去找大小姐二人?兩個弱女子,生得如花似玉,落到賊人手上,過了今夜若還找不到人,那就什麼黃花菜都涼了。蕭玉若這小妞也是的,無端端的鬧什麼彆扭,再見了面,老子定然好好揍她小屁股,讓她長記性。
「玉若,你這是做什麼?」夫人急急叫道。
真他媽沒定力,他將目光從師傅姐姐的美妙軀體上收了回來,對胡不歸打了個眼色,笑著說道:「姐姐不要開玩笑了。小弟沒那心也沒那膽。今夜月兒高高,適合做些開心的事情,我是要叫仙兒出去賞月的。仙兒,仙兒——」
眾才子思考一陣,那金陵才子侯躍白率先站起道:「學生侯躍白,詠梅一首:暖驚梅,先傳芳至,夜來萬寶春隨。殘冬雪,再遇和氣,已是名園佳麗。」
他走上前去,將夫人的繩索解開,蕭夫人擔憂的道:「林三,你和玉若之間是怎麼回事情?昨日便鬧到那樣不可收拾,今日這又是哪一齣?你快隨我回府吧。」
郭無常見林三點到自己名諱,當即站了起來,得意洋洋念道:「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汗,這個法兒真是奇特。林晚榮跨步上船,急尋了一圈,卻見仙兒坐在船頭,兩條修長的玉腿懸在船身之外,正在用力敲打著,小嘴嘟的老高,正在哼哼著什麼。
仙兒瞧見他的臉色,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林晚榮目光落到仙兒臉上,見這小妮子忍笑忍的好辛苦,這才恍然大悟,這妮子是故意拿我開涮呢。
接龍詩便只有他一人答了上來,誰輸誰贏顯而易見。本來是四進二的決賽,卻只能進一,這大賽便提前結束了。竟讓林三折了桂冠,自然有人不服。
林晚榮左手摟住仙兒,右手方要環住安碧如細腰,就見安姐姐嘻嘻一笑,掌中現出一股冷冷的鋒芒,作勢欲刺。
趙康寧一句話不說,林晚榮卻是爽朗笑道:「一番吵來只為牆,讓你三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吳雪庵吳兄是吧,這入門便與聞道相同,雖入門卻未能聞道,你讀那詩書也是白搭。這門便讓了你先進吧。」
林晚榮探頭往裡面看去,只見大小姐和夫人被繩索反綁著,坐在一處矮榻上,神情有些萎頓,不過精神尚好,看起來沒有受到什麼非人折磨。仙兒卻是坐在一張椅子上,桌上還放著一杯清茶,呼呼冒著熱氣。那妮子鮮紅的小口輕汲一口清茶,望著眼前二人,臉上一片笑意。
洛凝在她耳邊輕語幾句,巧巧細細一看,可不就是嗎?當下心裡也是大喜道:「大哥就喜歡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吊人胃口。」
果然不出所料,林晚榮暗自點頭,眼下他已不在軍中,胡不歸連這等機密都直言相告,這生死之間的情誼與信任,絕非別人可比。
執事官道:「另一船的五位才子,皆已順利晉級。除了咱們金陵的侯躍白公子之外,還有趙小王爺,另外最出名的就是京中才子吳雪庵了。咱們這一船的諸位雖然沒有他們名頭大,但我見諸位才學氣勢也都是非凡,未必便勝不過他們。待會兒便會有人來接諸位上那正中的花船,祝各位公子好運了。」
洛凝苦笑著看她一眼道:「傻丫頭,如果答應了,還有這招親之事麼?」
吳雪庵欣喜道:「怎地?莫非林兄你認輸了不成?這卻是稀奇了?」
「嗯!」
「洛大人,請問洛小姐對我們林公子有什麼看法呢?」廳中一人大喊了起來,眾人哄堂大笑,廳內喧嘩成一團,此乃是本次賽詩會的重頭戲,又豈能不談?
林萬榮嘆口氣道:「這中間經歷複雜,一言https://www.hetubook•com•com難盡,等日後再與兩位大哥好好說說吧。」
按照規程,每組賽酒令取得第一名者,便可以進入下一輪了。其餘人等則失去了進入主船的資格,雖然有些遺憾,但這花船之上,同樣有定好的詞牌詩頭,同樣可以詩會友,倒成了真正的賽詩會。諸位才子也不用去想那晉級之事,又有美酒佳餚在此,諸人皆都放開胸懷,美詩妙句層出不窮。
汗啊,仙兒這丫頭,連大小都分好了,這點她倒是一直都未提過。不過要說大的,那也應該是青璿入門最早,巧巧次之,最後才是你啊,你倒好,也不知道謙虛,首先給自己安了個大的。林晚榮暗笑不已。
聽到這聲音,林晚榮心中一喜,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果然是仙兒這小丫頭幹的好事。以前說仙兒是妖女他還不信,過了今日,誰要說她不是妖女,他第一個不信。
林晚榮對身後揮揮手,示意眾人放鬆下來,望著安碧如苦笑道:「師傅姐姐,這是何必呢?我們現在能夠和諧相處。是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可不要因為一些不相關的事情壞了氣氛。仙兒是你徒弟,更是我老婆。我疼她都來不及,又怎地會害她?你放心把一切都交給我吧。」
船到岸邊,那女子望著林晚榮微微一笑道:「小弟弟,是你在叫我嗎?」
「我什麼也沒看到,二位繼續,打完了叫我。」他轉身便要溜走。眼前這情形實在是尷尬。這安姐姐是故意讓老子出糗的。他心裡想著往外退去,眼睛卻在安姐姐的胸前惡狠狠的掃瞄。
「休得狡辯。」徐渭大喝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洛大人早已查證的一清二楚,鐵證如山,如今都在老夫掌握之中。你勾結白蓮匪人,派了你長子程瑞年為白蓮教陸坎離送信,如今他已落到我手上,並搜出帶有你親筆簽名的印信一封。程瑞年已招供畫押,是你派他送信,通知我大軍進剿的日期。你還敢不承認?不僅如此,半個時辰之前,老夫親率軍士搜索你府宅,你後花園中竟敢私藏金刀玉璽。程德,你要造反了?」
餘下的才子們大多是些老實的讀書人,見了這場景,羨慕之餘,也紛紛地擊掌叫好起來,為自己相熟的才子送上勉勵。
他取出鉛筆,在那詩句中間畫上頓號,對表少爺笑著道:「郭少爺,便請你來讀一讀吧。」
學政與洛敏一起點頭,論氣勢,論意境,前三人當中,以這吳雪庵為最佳。
洛敏鼓掌笑道:「好,好,林公子果然才學非凡。這一關,便只有你通過了。」
大小姐簾子低垂,裡面沒有一點動靜,想來還在轎子裡落淚。林晚榮無奈的搖頭,你哭什麼?最該哭的人是我。
廳中眾人一見有人站了起來,頓時嘩然,而且是那一路闖關的黑馬林三,更加的興奮起來。但一聽說他是要吟詩,卻都有些失望,這是接龍詩,要你吟詩做什麼?接不上洛大人的詩,那這比試便也不用進行了。
這前三人果然素有才名,詠雪詠梅皆是手到擒來,雖還稱不上傳世之作,卻已是上等佳句。其餘人等,望了這三人所做,便有些自慚形穢。後面六人,僅有三人,跟著前三位才子吟了些梅花詩,卻遠遠的遜色於前三人。另外三人卻未得句,不用說,自是遭淘汰了。
林晚榮在這船上除了燕升回外便不認識他人,但與他同組賽酒令的其他九人,皆是折服於他的豪氣,頻頻揮手道:「三兄,一定要取勝歸來。」林晚榮微笑揮手,便跟在諸人身後過了廊橋。
媽的,沒人比老子冤了,不過仙兒是我老婆,她做的事,我也一力擔了。他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我嚇壞她?拜託,你們師徒倆的功夫,三個我也打不贏,我怎麼欺負她。不過打打她的小屁股還是可以的。
「不放——要放你自己放!」秦仙兒眼圈微紅,刷的一聲衝了出去,勢子快的連安碧如都差點被她撞倒。
徐渭聽他胡扯,也不計較,微微一笑道:「林兄弟為了我大華社稷,鞠躬盡瘁,不惜以身涉險,力鬥敵酋白蓮聖母,並將其擊斃於炮火之中,這等精神這等氣概,實在是我三軍將士之楷模。老朽一定報請皇上,再重重加賞。」
大小姐淚珠兒滴落下來,哪裡是笑。媽的,老子招誰惹誰了,盡幹這些兩面不討好的事情,真他媽煩,煩透了的煩。林晚榮揮揮手道:「隨便你怎麼想了,反正我他媽的從來就不是好人——」
巧巧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心中暗笑,這洛大人可不止難為大哥一人,你怎麼不去說。
秦仙兒咯咯笑道:「要你這麼氣憤做什麼?我與相公乃是師傅做媒,三拜大禮,成了夫妻的,我這做娘子的,勾引自己相公,有何不可?倒是不知誰家女子那般無恥,拿了紅線想綁我相公,嘖嘖,我真佩服她的臉皮啊——」
林晚榮豎豎大拇指。夫人就是夫人,明事理懂人情,贊一個!但願大小姐也有成為夫人的那一天。
他四處巡視一番,便聽一人喊道:「林三,林三——」掃目望去,卻見倒數第二排的位置上,表少爺正站在椅子上拚命的向自己揮手,臉上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洛敏搖頭笑道:「程大人不用謙虛了。這剿滅白蓮人人皆有功勞,若非你派人守住魯蘇交界,那白蓮不是又竄入江蘇了嗎?說起來。你這功勞也不小。」
大小姐見著了他,眼圈一紅,卻堅強的忍住了,緊捏拳頭,望著他道:「你,你,原來是你讓她來擄我的,我,我恨死你了——」她再也說不下去,轉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眼角的淚花。
這丫頭,真是要命啊。林晚榮走過去道:「夫人受驚了,今日之事是個意外,我這就派人送二位回去。」
洛敏哼道:「程德,你跟著你主子作惡多年,自己幹了些什麼事情自己清楚。你當真以為便沒有人能治的了你麼?今日之事,你主子也救不了你。」
胡不歸率領的近千騎兵都是壯年男子,何曾見過如此動人的尤物,頓時雙眼發直,被這女子迷惑了心神。
林晚榮一嘆:「夫人,我和大小姐性格不和,還是暫時分開冷靜一下吧,對大家都有好處。」
其餘九人皆已賽完,最後一下才是臨到林晚榮。他往表少爺身邊的座上一看,卻仍是空空如也,心裡默默一嘆,站起了身來。
這便是總決賽的現場?林晚榮進了畫舫正艙,便仔細打量著眼前情景。壁燈高懸,彩幅如畫,早已坐滿了金陵城中的高官名流。中間放著一個大大的炭爐,火紅的炭火溫著美酒,丫鬟僕從不斷走來走去,熱鬧之極。
趙康寧哼了一聲道:「我看最熱鬧的,還要數洛大人你招到了賢婿啊!」
望著那帶血的牙印,林晚榮苦笑道:「姐姐,你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出去幫幫忙吧,我今天夠煩的了。」
林晚榮嘿嘿道:「既然吳公子這般小看我江南才子,那我也說不上客氣了。今日我們身處這秦淮河上,在下便以流水入題:有水也是溪,無水也是奚,去掉溪邊水,加鳥便是雞(雞),得意貓兒雄過虎,脫毛鳳凰——不如雞。」
安碧如意味深長的望著他,嘆道:「做男人,也挺難的!」
林晚榮急匆匆行出艙外,表少爺跟在他後邊,焦急的道:「林三,姑母和玉若表妹都出了事,這可如何是好?」
「你啊,枉你自詡聰明過人——」安碧如輕輕一指點在他額前道:「仙兒見你昨夜那般苦悶,心裡擔憂。今日便是故意將這二人擒來,又讓你看到她作弄她們,便是為了解開你的心結,讓你不再為蕭家而煩惱,你怎麼就不懂呢!」
眾人見總督大人親自出來解釋,想來也的確如此,便都放開了心懷,反正今日熱鬧已經看完,剩下的便是享受秦灘美景了,一時之間,艙中的氣氛又變得熱烈了起來。趙康寧與程德打了個眼色。二人也坐了下來。
洛敏看了林晚榮一眼,笑道:「林公子,是何好詩讓你有如此雅興?還請詠來一聽。」
「姐姐,你屬貓,走路不帶聲的?」林晚榮心裡噗通噗通跳著道,身子往前貼了貼,與姐姐酥胸靠近了幾分。
巧巧還未搖頭,便聽外面已經有人起哄起來:「做不得詩,那你便速速退下,別妨礙別人比試。」
「不說,那我就要強抱仙子了,來,乖乖,哥哥抱一個——」
表少爺點點頭道:「今日這賽詩會,洛大人和府尹大人專門發了請帖。金陵的各名門望族都收到了請柬,我們蕭家也不例外。我由於有些賽事,便早早的出了門。姑母與表妹說是待到晚些時分才到。可是等了這許久時分還不見人影。我心裡正在納悶,方才卻有下人來報,說是有人在城中找到了表妹與姑母乘坐的馬車,她二人卻是不見了蹤影,看那樣子,怕是被人擄去了。林三,這可怎麼辦?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表妹和姑母啊——」
林晚榮嘿嘿笑道:「吳公子好說了,這鬥詩賽本身便是公平之極,眼下最後一輪諸位兄台謙讓,讓小可勝出,吳公子已失去機會,卻如何請教呢?」
表少爺雖是不學無術,這幾句話卻是說得暖心,林晚榮拍拍他肩膀微微一笑,眼光向他旁邊的空位置看了一眼,默然一嘆,也不知這是怎麼了,就鬧得這樣不可收拾的場面。
小王爺不甘示弱的站起來道:「學生趙康寧,亦詠梅一首:春寒鎖,於庭院,梅花幾樹怨東風,清蕊未吐暗香遠。」
「為何?」林晚榮不解道。
林晚榮呵呵笑道:「鬥詩而已,純屬娛樂。吳兄也不用太在意,這詩我便不對了吧。」
還是夫人有大家風範啊,林晚榮嘆口氣。忽然想起徐渭說的,誰綁了蕭夫人就要誅誰九族的話,心裡頓時嚇了一大跳。是仙兒綁了夫人。而仙兒又是我老婆,我日,要是老徐較起真來,那不是連老子都要誅了?笑話!
他正在想著,忽聽遠遠秦灘河上傳來一聲銳利的呼嘯,一支火箭沖天而起。林晚榮臉色一變:「動手了,終於動手了……」
洛凝輕嗯一聲,不敢說話了,巧巧微微一嘆,心裡卻是有些酸楚。
「姐姐不得說笑。」林晚榮嚴肅道:「我是清白的,比雪花還要白。」
林晚榮微微一笑,對著領頭那人道:「兄台,咱們進去吧。」
眾人見最不被看好的小子竟然成了一匹黑馬,自然有些驚訝,便到處打聽他的名頭起來。待到聽說這人就是洛府宴上折了對中之王的蕭府家丁林三之時,頓時驚詫異常。這家丁著實有才啊,以一個小小家丁,能夠殺入金陵賽詩會六強,怎不叫人刮目相看。
「乖乖,不哭了,相公這是疼你呢!」林晚榮輕拍著她肩膀道。
林晚榮呵呵一笑,與這表少爺說話。就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只是眼下仙兒已經成為了自己妻子,大小姐與自己卻是漸漸走得遠了,人生當真是變化無常啊。
程德敏感的直覺不對,大聲道:「洛大人,欽差大人在哪裡?你將下官引來這裡,是欲何為?」
「確實誤會。我與玉若只是到這湖邊遊玩來了。」夫人微笑著看了林晚榮一眼,說道。
船已行到岸邊,幾人跳下船,徐渭拉住林晚榮手道:「非是擔心,老朽是誠心誠意的向林兄弟你致謝。這白蓮教一役,林兄弟居功至偉,乃是人所共知,你提拔的這幾位千戶,也是有功勞有本事的忠良之將,你立功又樹人,老朽怎能不謝?」
三個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各自的心思,便只有各人自己明瞭了。
接著洛敏的這句,下面一句就該是詠夏了。但這詩確實難度太大,吳雪庵和趙康寧面面相覷,不敢答話。這個洛敏,果然不愧為狀元之才啊。
「林兄弟,可算又見到你了!」還未著岸,徐渭的聲音便遠遠的傳了過來。表少爺是頭一次見到這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徐文長,手微微發抖,雙腿直有些打哆嗦。
林晚榮回頭看他一眼,那男子抱拳道:「在下京中吳雪庵,不知閣下是——」
早有小廝慇勤送上紙筆,林晚榮卻將那毛筆硯臺往邊上一丟,取出鉛筆刷刷寫上幾個字:「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懶得聽他忽悠,林晚榮道:「今晚之事,小可便等著徐先生好消息了。哦,還有一事,先生既然要動手,定然早已開始監視程德等人,不知他們今日是否有異常,是否有擄過人?」
洛凝撥開簾子,偷偷看著那幅字幅,眉頭一皺,思索了良久,忽地一拍手喜道:「我知道了,大哥這次又贏了。」
洛遠道:「大哥,你這些日子做什麼去了,曬黑了不少。」
這個燕升回倒正直的很,林晚榮心裡一動,倒不如把他推薦給徐渭,也算二人相識的一番機緣。他哈哈笑著拍了拍燕升回肩膀道:「燕兄,等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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