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孤征北地 雄心力奮 俱忌南人 魔首計窮

老柳沒敢做聲,退開一步。紫旋風包季生因沒有黃衫客之命,不敢去取,雙眼直望著黃衫客。卻見黃衫客面色,其寒如水,霎時間身軀像是脹大許多,有一種弩張劍拔,一觸即發之勢。
且說石軒中怒氣上衝,熱血翻騰,腳下一用勁,飄身而起,本待衝進房去,將那紫旋風包季生一掌打死。可是當他身懸半空之際,忽然又中止了這主意。因為他忽然想起大內之中,高手如雲,倘若如今自己貿然現身一擊,雖能將那姓包的擊斃,但事情便鬧大了,自己恐怕不能在京中藏身。而且,自己又怎樣安置李月娟呢?
外面的寒風吹刮得更緊,似乎是為了他的不幸而叫嘯。
那人卻沒有往後面來,就在外面停住,一忽兒又走出廟門去。石軒中從步聲得知那人佇立在門口,沒有再走,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他的那顆心,立刻七上八下,翻騰跳動。這種攔途截劫的事兒,他平生想也未曾想過,如今可真的碰上了,又是劫奪天地至寶千年參王這種大事,使他一時疑真疑幻,心中驚跳不休。在這瞬息之間,他努力使自己的思緒集中起來,細細推想那下手之法。可憐他究竟是個江湖閱歷不豐的人,等會兒是什麼情形,他一點也想不出來,因此更無從想出下手之法。
熱血沸騰,豪氣衝天,他決然站起來,又想道:「其實每一個人都會『死』,這是『大限』,古往今來,誰能免去一死?可是,大多數人庸碌地死去,無聲無息。有些人頂天立地,遺芳百世!我何不善用這有涯之生,創一番事業,留下姓名永傳世上?人總是要死的啊!兒女柔情,怎能使我就此消極頹廢,白白辜負了命運予我的良機?」
於是,他在心中暗自向這對屢經憂患的小夫妻道別,他的確願意重來此地,和他們居住盤桓在一塊兒,因為他能夠在這兒獲得所需要的寧靜,以及真正朋友的關懷和照顧。
他沉吟一下,興奮地想道:「況且我當日一現江湖,掙得名氣已非同小可,若是能夠治癒內傷,找回寶劍,二度上碧雞山去會那天下第一的鬼母,相信全國都會轟動知道崆峒派有這麼一個人物。」
兩人一同勒韁,黃衫客在鼻中冷哼一聲,有點怪責之意。
「我即使能夠重現於江湖,又怎樣呢?」他想:「究竟我要追求些什麼啊?那些壞人們為非作歹,欺凌弱小,這原不足怪。可是,連那些好人們也常常不分皂白,滋生誤會。譬如我,本是奉了師父遺命,先將鬼母之約赴畢,然後清理門戶,然而,那位崔師叔卻把我硬給趕得差點兒走投無路。他再也不能知道我的冤枉啊!咳,誰知道我的內情呢?玲妹妹還有易靜姐姐,可是她們……有什麼用呢?我的命運是如此坎坷,明明知道月娟不貞,也得硬起頭皮娶之為妻,如今又要生出麻煩……」
石軒中心裏暗罵自己道:「我真個沒用,已拚著一死,怎不在那參王擺在供桌上時,冷不防縱出去搶了?」
黃衫客步聲橐橐,走向後堂,石軒中正待飄身飛走,忽聽銀髯叟衛浩一聲叫喚,那黃衫客便走回去。石軒中暗中舒口氣,又復凝神傾聽。
「啪」地震響一聲,雙掌相交,齊齊退開兩步。黃衫客心中叫聲苦,口中卻宏聲叫道:「好掌力!原來是甘鳳池你……」
銀髯叟衛浩也是面色寒冷,頷下一部長逾胸腹的銀髯,無風自動。一時生出極為緊張的空氣,把個紫旋和圖書風包季生也弄得心中惶惶,手按腰間刀柄。
他沒有仔細想過如何下手去奪取那參王。在紫旋風包季生的口中,知道在明日午刻,那些護寶的侍衛們便能到達朝陽,至於在什麼地方碰頭,他也不知道。但他為了急於治癒內傷,以便可以光明正大地重現江湖,故此一徑趕來了。
黃衫客猛然叫道:「老包別查了,快上來……」語聲急促。紫旋風包季生駭一跳,抬眼望他。只見黃衫客正以手示意,促他上來共乘一騎。
他先檢視馬蹄,但四隻查驗過,都是好好的。那馬此刻卻鼻中不住噴氣低嘶,現出不安模樣!
紫旋風包季生在這頃刻間,「嗆」地撤出鋒利長刀。倏然猛揮,刀光閃處,「叮」地響了一聲,擋落暗器。可是身形也因打個千斤墜之故,直落向地上。
黃衫客呵呵一笑,道:「咱們運氣不壞,可沒有人出現……」
暗影中另一邊有人喝聲「打」,風聲颯然,疾襲包季生飛縱的身形。
大凡能達到高手地步,必定是攝心定慮之功特強,才能練得上佳武功。否則動輒心神散亂,即使沒有敵手相逼,自個兒也體會不出各種武功中的精微境界。
這一刻間,他已完全將英雄豪傑也為之氣短的兒女柔情,拋諸度外,慨然地仰首挺胸,尋思以後的計劃。
原來這參王的確是極受雍正重視,因此,在宮中風傳消息甚緊之時,仍然調派出兩名高手,以及好些侍衛,分程專責運回。這刻那參王已過了奉天地面。而在這直隸境內,則另派人去替換。只有那兩名高手,始終不能更換。那些被替換了的侍衛們,仍然裝出煞有介事,直往回走,以作疑兵之計。
他記得在李府時,懲治那淫惡的李謨時,因妄用真力而幾乎暈厥,後來又試過救那太極派的楊師傅時,以上乘氣功,摘葉飛花。雖然體內仍然不適,但好像已較之以往好些。
翌日,他隨便說個理由,離開這保定胡同的劉家。這時,他自家也說不定會否再回京城。因為他的行蹤,是這麼飄忽無定,連他自己也不知將要往什麼地方去。
眨眼間先前發話的人,已飛縱而至,身形極是迅疾,衣襟風聲直響。
外面的銀髯叟眼珠一閃,笑道:「黃衫兄不必多事搜尋,此處地勢果然甚佳,料無人能發覺……」
銀髯叟衛浩眨眨眼睛,道:「老夫是懶得理這些空穴來風的消息,至多是那幾個自稱江南俠義的狐群狗黨,咱們理他呢!」
銀髯叟衛浩早在身形站地之時,應聲道:「是我,沒有動靜吧?」人影隨著語聲,一齊出了外殿。
剛才的思路被打斷了,這刻忽然奇異地顧視自己一眼,想道:「在這荒郊之地,寒冬深夜,獨自處身廢廟之中,畢竟不是平常人所能做到的啊!為什麼我不會為了自己的不凡而驕傲?老是嗟傷命運坎坷……孟子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些話,千古以來,誰敢說不對啊!那麼,我豈不該因有種種磨折苦難而感謝命運使我成器麼?況且……」
後面忽然傳來微響,他吃一驚,身形飄然而起,躲在一個朽壞的木架子後面。那木架前面橫七豎八地靠著一些木板之類,是以在這黑夜中,很難發現後面有人。
兩人棋逢敵手,立刻掌風如山,響聲驚人地打在一塊兒!那襲向紫旋風包季生的人,https://m.hetubook.com.com手中劍光一閃,疾刺而至。出手迅疾毒辣,也是劍家中好手。只不過在大內供奉黃衫客那種特等高手瞧來,仍是差遜一籌就是。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
包季生應聲「是」字,黃衫客又補充道:「他們是直奔京師,有什麼事都先給包攬住,咱們樂得安靜……」
石軒中一聽那廟門等候之人說話的口音,大吃一驚,敢情這人乃是大內二等侍衛領班紫旋風包季生。他本人卻是一等侍衛。當下心中又驚又喜,想道:「到底給我碰上了!我可要奮起勇氣,奪得這千年參王,治癒內傷!然後,先到大內中取回青冥寶劍,再上碧雞山尋那鬼母冷婀……」心中一面想著,一面豪氣地挺挺胸膛。
紫旋風包季生忙應聲「遵命」,走過來將供桌上擺著的黃緞盒子拿起,揣在懷中。他是連多看一眼也不敢,那黃緞在火摺微光之下,閃射出黃光。
銀髯叟衛浩道:「老柳,這回真的將參王至寶移交吧!卻要取回先前那盒子!」
身形一掠,便斜升上屋頂,但立刻又止步尋思。他悄然在屋頂坐下,微一凝神,便聽到下面的對話聲。
他也差點兒驚喜地叫出聲來,心中暗道:「快點來吧!事情總不能這樣地悶住,總該有個水落石出啊!若果真是參王來了,我可是不顧一切,硬給搶過來……哎,不行,他們之中必有能手,只要和他一動手,我的內傷猝然發作,卻如何是好?」
人往往在一念之間,決定了終生命運。石軒中似乎未曾嘗試過跳出「情感」的圈子,為了其他的事而奮鬥。他的以往的確太荏弱了一些。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他一向住在崆峒山上,與人違絕,深得霞虛真人愛護照顧。驀然間,師父身死,孤身下山,負的卻是極重大的責任,以致他不免生出畏縮苟且之心,加之一下山便遇到朱玲,他那情感之堤,早已崩潰了。自個兒惶惶不安,老是尋找可靠的蔽護之處。現在他明白了,他得以本身的力量去奮鬥和創造,一切的折磨和苦難,不過是訓練他成器的一種自然手段而已!
紫旋風包季生道:「此地形勢甚佳,卑職已預先打掃過,請兩位大人稍憩一下……」
「嘭」的一響,一塊磚頭墜在地上,使他吃一驚,矍然而視,隨即又鬆口氣,將身軀靠在牆上。
只聽黃衫客用那宏亮的嗓子道:「咱們稍等一會,待衛老他們遠去了,再動身不遲!好教生心覬覦寶物的人難摸行蹤!」
歇了片刻,石軒中悶站在破廟後堂中,宛如等了許多年,十分難受。忽然隱隱有馬蹄之聲,廟外那人似乎也因等得煩了,一聽蹄聲,輕輕「啊」地低叫。
石軒中恍然大悟,想道:「原來有這麼多的詭計,要是江南諸俠真個在此,必定在兩人離開之時,現身劫奪,那另外兩人回時如見有人動手,必定不再進廟,暗中直奔京師!咳,這些老魔頭無一不是詭譎多智,幸而我沉得住氣,否則不中計才怪哩……」
破廟外面四個人,靜立了片刻,大概是各自暗中四面觀察。黃衫客高大的身影首先移動,一直向廟內走進。其餘三人也跟著進廟。
他想一下,覺得這後面不錯。反正他自從服了千年火鯉的內丹之後,不畏寒暑,在這種天氣,依然行若無事。當下便在靠牆處,找著一處木板地,雙袖一拂,將上面塵沙拂淨,然後坐將下來。他隨便地吃飽肚和*圖*書子之後,便出廟外散步,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了,才回到老地方,盤膝打坐,凝神練功。
後來的三騎,眨眼間先後到達,都一齊在廟門停住。廟門口等候那人搶下石階,向那三人中的兩個恭敬行禮,低聲道:「兩位大人都來了!卑職已依限恭候!」他跟著又向其餘的一人打個招呼,道:「老柳路上辛苦了……」這老柳應了一聲,沒有再言語。
石軒中立刻發現了自己與別人不同之處,連忙夾馬衝出城外。城外朔風怒號,更加寒冷。他擔憂地看看坐騎,生恐它禁不住北地酷寒。終於,他想出計較,先將馬寄放在城外的一處人家,然後自己買了好些食物,徒步落荒而行。
紫旋風包季生忽然叫道:「大人請等等,卑職之馬似乎不妥……」
紫旋風包季生飄身下馬,嘮叨罵道:「這畜生真該死,來時分明已上足料,全身檢查過,怎的又弄出毛病來……」
銀髯叟「哦」一聲。旁邊有人「嚓」地打亮火摺,隨手放在供桌邊,卻是那被稱為老柳的大內侍衛。
紫旋風包季生羞愧低頭,連聲應是。
那人是身隨掌走,猛可勁攻馬上的黃衫客。黃衫客乃是武林中的高手,自然知道此人功力不凡,不敢輕敵,倏然飄身下馬,單掌呼地撞將出去。
那人身材也是甚為偉岸,動作之間,顯得極為有力。這一掌錯非是以神力馳譽天下的甘鳳池,只怕無人能敵得住這位內外家名手的黃衫客一掌之力!
銀髯叟衛浩道:「胡說,這東西乃天地間至寶,用上等闐玉的盒子嚴藏著,豈能隨便打開?你估量是普通之物,可以驗收的麼?」
屋頂響動一聲,一條人影極迅疾地從破洞中飄下來,身手之輕快,使得石軒中暗裏一驚,想道:「糟!定是江南諸俠來啦!」他之所以喊糟,便是唯恐江南諸俠大舉而來,硬將那可愈他內傷的參王奪去。
他當然要將自己說得重要,故此把那參王誇讚得乃是千古所無的至寶,以及皇上如何看重。跟著又將護運的計劃說出來。
黃衫客立刻會意,縱聲笑道:「衛兄說得好,我可也沒將這些浪得虛名之輩放在心上……」
過了半個時辰,他開始練那達摩坐功,兩手伸出來,向迥異的方向運轉。這刻,他已能自如地修煉這奇妙的坐功,等到他練完之後,但覺丹田暖熱,真氣通暢,渾身說不出多麼舒服。
他尋到一家客棧,忽然又躊躇尋思。他心中想道:「那兩個高手聽說一是銀髯叟衛浩,一是黃衫客。雖然不認得我,但那紫旋風包季生難免在萬柳莊時曾經見過我。姑且不理他們認不認得我,但明日便是那參王到此之時,今天他們定然對這些閒雜地方加以注意,這樣很容易在事前露出馬腳。我還是別落腳在這種地方為上。」一面想著,那馬已順蹄前行,離開了這家客棧。
這個念頭不無根據,因為這件護送千年參王之事,不論是在明在暗,均是顯得十二萬分嚴重。卻因雍正多疑,不肯盡信大內那幾個最高手,生恐因此至寶的靈效對武家大為有用,而被這些高手服下。是以護送之事便大有困難,一方面由地位較次的侍衛帶在身上,一方面又得派出硬手隨同保護。
現在,又覺得比以往好得多,他情知那達摩坐功的確神奇奧妙,可是如今究竟怎樣好法,卻不能夠確知。這一點,使他十分氣沮,迫使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什麼事也不能放手去做。諸如那紫旋風包季生和圖書,他也不敢出手將他擊斃……
老柳應聲「是」,掏出另一個碧綠的玉匣,交給紫旋風包季生,同時接回那黃緞盒子,揣在懷中。他可有點喘息,只因他和銀髯叟衛浩策馬馳出數里之外,立刻下馬撲回來。要他跟著那大內群凶之一的銀髯叟衛浩腳程,豈是易事?因此累得有點兒喘息。
北地嚴寒,所有的人都是皮帽重裘,將一身裹住,哪有他這樣子高據鞍上,只披著一襲輕裘的?而且又是面如冠玉,神采照人的美少年?因此引來不少好奇的眼光。
但隨即小心翼翼地運轉真氣,覺得甚為通暢,功力凝厚。暗中輕輕籲口氣,咬牙決定地想道:「不要再管這內傷了,我今晚便這樣拚啦!」
黃衫客倏然大喝道:「是什麼人?」
銀髯叟衛浩道:「那好極了!我說,包季生你也並非初出江湖之輩,怎麼能夠這般大意,先到這密約之地打掃?豈不是故示敵人以形跡麼?」
可是甘鳳池已疾攻上來,他們早就較量過,彼此功力俱在伯仲之間。誰要是稍為分神,或是心情不佳,便得落在下風。當下憑著數十年苦練之功,本能地收攝心神,猛可舉掌相迎。
隔了好久,黃衫客道:「行啦,咱們也可動身了!」
黃衫客果然想撤身去援,他可不知道敵方來了多少人,不過從這個撲攻紫旋風包季生的人所發之暗器而言,此人之功力,遠在甘鳳池之下,憑自己一身硬功,只須過去一掌,雖不能立斃敵人,也能將之震退數步!
大約走了里許路,忽見路旁一座破廟,他抬頭望望天,已是申牌時分。天黑得早,這時已經暮色迷濛。便走進廟中。裏面也如外面一般殘破,但相當乾淨,地方也甚為寬大,後面還有一進神堂。他踅進後面神堂看時,最後面的牆已經坍毀了,屋頂傾坍了一半,是以寒風直是掠進來打轉。
黃衫客四下一看,道:「後面還有地方?」
他們敢情早已見過,大概也曾拚鬥過,是以不必多說廢話。甘鳳池眼光一閃,只見黑影中閃出一人,疾襲紫旋風包季生,唯恐黃衫客轉身去救。連忙大喝一聲,猛攻過去。
那兩個受他之禮的,其一是位銀髯過腹的胖子,正是銀髯叟衛浩。另一個身才高大,一身淺黃色長衫,雖在夜間仍甚搶眼,乃是大內供奉外家名手黃衫客。他們互相點點頭,敢情兩人不是一路來的。
石軒中無意中得知這消息,當然甚為興奮,立刻謹慎地離開了,以免那姓包的發覺後,又變更了計劃。回到保定胡同,自個兒在燈下想了許久,才悄然安寢。
老柳詭秘地笑一下,從懷中摸出一個黃緞包著的小盒子,隨手放在供桌上火摺子的旁邊,道:「兩位大人明見,卑職所帶的至寶,已放在此處,老包你驗收吧!」
黃衫客在馬上同時揮掌一掃,掌風「呼」的一響,將另一勁襲向他的暗器掃飛。
只聽銀髯叟衛浩一聲「走吧」,前殿便自寂然。剩下黃衫客和紫旋風包季生,靜靜在等候時間過去。
蹄聲越來越近,驀然停住,那馬微嘶一聲,卻是在廟門外傳來。他留神聽著動靜,心中掠過一個奇異的念頭。原來他心中想道:「外面此騎行藏如此古怪,莫非正是大內侍衛?」
黃衫客道:「這趟差事可真不易,我獨個兒疾馳來此,差點沒遲誤時刻!衛兄可有什麼消息?」
他想起了李月娟,忽然有點兒心焦,他覺得應該將她救出來,不再受那包季生蹂躪才是。可是和-圖-書,救出來之後,又怎樣辦呢?這一點的確大傷腦筋。心中忽然湧起無數回憶,幾個女人的影子一一掠過,還有那柄青冥劍以及上半部上清秘籙……
他的思路由功夫開始,他記得當年在崆峒山時,輕功極之佳妙,後來服了火鯉內丹之後,在輕功方面,又進了一步。至於內功,則有點不能捉摸,自己雖然覺得那達摩坐功其妙無窮,自己生像已進了一大步。可是又因被鬼母以「龜山天柱」功,撞傷內臟,是以至今未曾真個發揮過內家真力。
石軒中暗地點頭,心中道:「原來如此,我卻正好吊著正點兒哪!」
紫旋風包季生道:「後面的一進已經坍破屋頂,塵垢甚多,不堪駐足……」
銀髯叟衛浩轉眼道:「老柳,應該是交差之時,那寶貝可以掏出來了!」
之後他一直離開京城,按照那紫旋風包季生所說的地方,便是在直隸和奉天交界處的朝陽。絲鞭輕裘,一路北上,三天之後,便到了朝陽。這兒本是北燕慕容氏的舊都「龍城」,位當兩省接衝之處,商業繁盛,甚是熱鬧,居民以蒙人為多。
廟門外也有人影飄然飛進,火摺微光猶在,照得清楚,正是那一等侍衛老柳!
兩人相繼走出廟外,各自解下馬韁,認蹬上馬。蹄聲驟響,兩騎並轡馳走。他們只馳出大半里路,四下樹木山岩,怪影幢幢!寒風怒吼,更加添上一種寒夜可怖的景象。
廟門口那人,動也不動,十分耐心地佇候著,雖然廟內可以避避風寒,但也沒有進來!
黃衫客望也不望,直向包季生招手。包季生驀然飄身而起,向黃衫客那馬背縱去。
遠處忽然傳來馬蹄聲,更闌夜靜,曠野茫茫,聲音傳得更遠。石軒中側耳傾聽,發覺那蹄聲僅是一騎,如飛向破廟這兒馳來。他不覺驚想道:「嚴寒之夜,是誰為了急事,匆遽地趕路?哎!不對,無論是往朝陽城還是往別處,也不應經過這兒啊……」心中狐疑地忖想間,蹄聲如飛而至,片刻間已馳近破廟。他不由得打量一下四面形勢,從屋頂角落那個大破洞,可以瞧見外面墨黑的天空。
那騎士一徑走進破廟,靴聲橐橐。石軒中一聽那步履之聲,沉穩有力,果然是位練家子,更加證實了方才之念,當下暗提一口氣,準備從破洞中飛出外面。
兩人舉手作別,老柳向黃衫客行一禮,又招呼紫旋風包季生一聲,便隨著銀髯叟衛浩走出廟後。兩騎蹄聲沓沓,轉瞬便遠去了。
心中忐忑未定,蹄聲已清晰送入耳中,他立刻分辨出來人共有兩騎,來勢極速。跟著在廟後另一方向,又傳來急驟的蹄聲,這一路只有一騎,來勢也自神速無比。現在一共是曾經有過四騎的蹄聲,都是那麼有力和神速,顯然俱是價值千金的名駒。
但當他眼光一掃過那條人影,卻見銀髯飄飄,雪白映眼,可不正是那騎馬遠逝的銀髯叟衛浩?他禁不住十分詫異,想道:「怎麼這廝又回來了?究竟是鬧什麼鬼啊……」
歇了片刻,黃衫客面色和身軀一齊倏然變回原狀,故意微帶斥意地道:「你站著幹麼?還不將那寶貝收起?」
那紫旋風包季生似乎想取悅李月娟,詳細地敘說他忽然受委派之事。原來便是去護解那千年參王回京。
銀髯叟隨即道:「老柳,咱們走吧!」又轉眼對黃衫客道:「黃衫兄這副擔子有煩你負了……」
猛聽丈許外的黑影中,有人冷冷喝道:「饒你這群魔頭,詭計多端,還是難逃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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