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無心種孽果 汝贖翻自贖 含怨擲玉環 無情卻有情

上章說到石軒中從雪山鵰鄧牧家出來,施展上乘內功「坐聽」之法,得知潛伺自己的敵蹤,正在無計脫身之時。那兩名紅巾包頭,前插白羽的武士,忽然一齊長身揚手,發出暗器。
李月娟將那玉環和象牙牌,在燈光下細細摩挲了許久,然後仰面閉目輕誦道:「涉江兮采菱,登高兮遙思,夙昔之不能忘,與子回心兮永修此好!」
石軒中掏出一錠銀子賞了,便待離開。那個夥計攔住道:「兩位大爺眼光真好,這麼多的姑娘都瞧不在眼內,大概是早知道另有一位姑娘,敢是衝著她來的麼?」
第一點便是那柄鎮山之寶青冥寶劍,本來落在火狐崔偉之手,但方才聽九指神魔褚莫邪和冷面魔僧車丕的說話,此劍分明已在大內。這柄劍乃是師父霞虛真人當日親手所贈,焉能遺失?並且由大內群凶使用?
前文說過,這枚漢代精品雲雷環,乃是上清宮寶物之一。這一枚乃是當年涵玉祖師所佩帶,後來涵玉因下山結下情孽,將觀主之位,傳與霞虛真人,自家一去無跡。其後一個女兒遠嫁在河南萬柳莊古家,即是古治的母親,這件寶物便到了古家。那象牙牌乃是當日涵玉祖師另刻的定情之物,是以刻有這麼深情清雅的句子。
劉國梁猛可上前,大聲道:「萍妹妹,我在這兒呢……」她的眼光一掠,忽然失聲,嬌軀一擺,似是傾仆模樣。
石軒中是對夜能見物的夜眼,這時看得清切,那撩帳而出的人,正是月娟。他的心「砰」的一跳,墊步躍開一旁。房中的李月娟將燈點亮之後,果然走到窗邊,探頭四望。他聽到她輕輕嘆息之聲,然後,她又走回房中。
石軒中劍眉斜飛,忖道:「這人功力之高,竟在公孫先生之上,是什麼人物呢?」
「話雖如此,」褚莫邪接著道:「但你看,光是守大內還怕人手不夠,如今又要調派一些人手去護那千載參王!可苦了我們這幾個人而已,其餘的人濟得什麼?依我想來,那些自稱俠義道的傢伙,一定傾力阻截這參王送到皇上口中,這一趟又不知要鬧多大的風險哩!」
那兩人擊落暗器之後,忽然停住身形,發掌掃落暗器的人宏聲大喝道:「助紂為惡的沒出息東西,我甘某即使毀了你們,也不光彩,快滾回去稟告你們的頭子,說我甘某終必取他頭顱。」
劉國梁不知他所謂「痊癒」,是指的什麼。隨口問一句,可是石軒中哪肯解釋,僅是含糊以應。
李月娟替他接過外衣,掛好之後,另外沖一杯茶來,包季生道:「啊,這房中好暖,外面真冷呢!」
他的神采是這麼煥發,和前些日子簡直換了一個人,劉國梁禁不住對他說了。
紫旋風包季生一回頭,見她臉色不好,不覺冷哼一聲,道:「賤人你剛剛和我好了幾天,又犯起老毛病來麼?古治那小子因你而發了財,也升了官。可是你別忘記,我仍然可以隨時弄翻他,要了他的性命。何況,哼,你那不明不白的丈夫,還讓我囚禁住。你要反覆對我不起,我也不再客氣,把那廝給宰了!你估量著吧!」
這可使他有點兒奇怪,她已經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又住在這不壞的屋中,看那房中陳設,相當華貴。她,還有什麼可嘆息的?難道想念起年老的父親麼?抑或是想起那位徒具虛名的丈夫呢?
石軒中負手轉身,踱出樓外欄杆邊,憑欄下望。他的眼光雖然在華燈人影中巡逡往來。但他的心緒卻遙飛天外,他眼見兩個情真意切的人,終於會面而摟抱在一起。那是十分令人興奮的一幕,然而,適巧他是「傷心人別有懷抱」,是以不能卒睹,也不肯打擾他們,於是悄悄退出樓外。一方面為了自身的m.hetubook.com•com落寞孤伶而嘆息,一方面也為了江萍,這昔日的小尼姑,變化得如此巨大而驚詫慨嘆!若是在街上走動而碰見時,一定無法認出便是那個小尼姑。
「咳,老大你不是不知,我們離開這兒,往什麼地方去好呢?星宿海兩老怪天殘地缺,委實太厲害了,若無大內做藏身之地,只怕睡覺也不安穩!」
石軒中並不解釋此中內情,劉國梁狐疑地老瞅住他。
第三點便是他失蹤了的妻子。他誠然不想要她,可是,他到底是親口答允岳父李光鴻這頭親事。而且,那天晚上古治來劫走李月娟,他不是不知道,卻故意讓他帶走了她。雖則他是存心讓「有情人終成眷屬」,然而又不大放心得過那古治,是以非探悉她的近況不可。若果情形還好時,則他便可撒手不管。若果古治因厭倦而作賤她,則他非另想方法不可。
江萍悄聲道:「賤妾自從到了京城,所接的客人,幹甚麼的都有。有一位乃是大內效力的侍衛大人,有一次和朋友們來喝酒,談話中提起相公你與那位姑娘,是以賤妾知道。」
他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覺得這是應該離開之時,猛覺香風暗襲,步聲在背後停住。他回轉頭,只見她站在身後,劉國梁卻站得更後一點。
念頭尚未轉完,又見九指神魔褚莫邪身邊人影一閃。這次只看出是個光頭的人。於是更為驚訝地想道:「那人不就是著名的隴外雙魔之一的冷面魔僧車丕麼?他們兩人在此,依然不敢輕動,可真丟臉……」
這後面有座小樓,夥計指指樓上,道:「她就在上面,小的先命她打扮好迎接兩位大爺……」當下他們同上小樓,先在外面坐著等候。
翌日,劉國梁起床時,第一件事便是先看看那邊的炕上。卻見石軒中蒙頭而臥,當下將那顆心放下。
劉國梁直想著回店,因為他覺得郊外實在太冷了,寒風撲面,就跟利刃一樣,不但是冷而且疼。
他心頭大震,情緒急劇波動,猛可腳下用勁,便想縱身進房,一掌將這些毫無廉恥義氣的大內侍衛擊斃!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
後面那一點的想法,不過是自己嘲笑一下自己而已!他不屑地搖頭,想道:「這婦人未免太貪心了!她還能要求些什麼呢?今晚我總算不虛此行,終於得到她的下落,看起來,她生活得蠻好的……」
這刻,他又輕飄飄地躍到窗邊,閃眼內覷。只見她坐在桌子前,雙手支頤,一雙美眸凝視著銀燈,半晌沒有聲響。她似乎在思索些什麼,又似在憶念些什麼。同時玉面上又露出淒幽的神色,似是有一肚子幽怨,沒處可以宣洩!
石軒中可沒有感覺到,在他這種身懷絕頂武功之人,寒暑並沒有什麼影響。他不願意回到店中,因為那斗室不但把他的身軀禁錮住,連心靈思想也受到拘束,他情願無目的地閒蕩。
這件事辦妥之時,又隔了兩天,石軒中日間往紫旋風包季生的住處打個轉,但見那房子門面甚新,似是最近粉飾過,卻不敢冒失詢問鄰近人家,因為這些在大內供職的人,疑心眼兒特別的多,對於這種陌生人的詢問,必定十分留意。反倒容易洩露了行藏!
石軒中連忙屏息靜心,再施展出上乘內家「坐聽」之法,卻聽褚莫邪陰沉地道:「這兩個死囚自以為了不起,總有一天要他們的好看!」
聲音淒咽中又隱含忿慍,石軒中記得這是那方象牙牌一面刻著的真書,另一面刻著篆書的是「道門三洞,壽哲黈益」八個字。這正是崆峒上清宮觀主靜室門內所刻的字。等於是崆峒的教言。
房中銀釭高懸,羅帳卻深深垂下。除了床上瞧不見之外,房和*圖*書中並沒有人跡。他靜靜佇立一刻,猛聽床上有人轉側之聲。他從床上人的呼吸聲音,聽出只有一人,當下俊目一閃,暗尋計較。
他擺擺手截住她下面的話,道:「你別再提了!我可真怕這一套!對了,我這就得走啦!」
那兩名紅巾白羽的武士,倉皇而退。那姓甘的豪獷地狂笑數聲。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聲音傳出老遠老遠。他卻毫無忌憚。
石軒中側目一顧,見劉國梁站向一旁,並不過來聽他們說話。當下道:「國梁是個好人,將來可全賴你扶持了!我不知這裏的規矩如何,你和國梁商量一下,看看要多少銀子才能跳出火坑。銀子我這兒有,儘管來拿,對了,還有一樁,你怎會知道她的名字?」
那兩條人影,一個身體結實橫闊,一個瘦削高頎,奔馳甚速,這時猛然間受到暗襲,當先那橫壯的夜行人大喝一聲,雙掌齊出,發出猛急剛烈的掌風。那些暗器乃是兩枝鋼鏢和三粒鐵蓮子,這時都被那人掌力蕩跌遠飛。
早餐之後,石軒中獨個兒在房中練功。一直到午飯時,劉國梁自己逛完回來,石軒中也恰好練完功。
劉國梁含糊「哼」了一聲。那伙計拈拈手中的銀子,堆起滿面笑容,道:「若不是大爺們出手闊綽,小的也不會多嘴。只因那江萍姑娘,這幾天身子不好,沒有接客,可是,只要大爺們……嘻、嘻……」
劉國梁將銀票折好,退開一旁的榻上。他陷在沉思中,現在,不管他是否對人生世事完全灰心,但仍有些事他不得不管。
石軒中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頭,跟著,便撿拾行李。他將一應可以隨身攜帶的東西,都撿在一旁。剩下些衣服等物,另外擺開。他對劉國梁道:「我將會有些事情,也許不能再跟你一道,那些衣服,攜帶著不方便,你可以完全拿去……」
再過了片刻,房門上珠簾一響,兩人都同時轉眸注目,只見人影未現,香風先送。
李月娟悄悄問道:「外面是什麼人?」
這番話可把石軒中聽得呆了,此刻,他已確定了古治果然喪心病狂,為了利祿,將李月娟讓給紫旋風包季生。其次,李月娟可能起初不肯順從,後來被他誆騙說自己已經到京城找尋她的下落,卻被他囚禁住,除非她順從,否則將自己殺死。那李月娟竟因此軟化了。
他也不知道自家為何要多問這兩句,僅是下意識有這麼的衝動,於是他便問了。
現在,這枚玉環又由古治的手中到了李月娟處。只見她驀然咬牙睜眼,狠然將這枚玉環,連同繫住的象牙牌,向窗外摔去。她的意思,是要將這枚玉環摔向窗外的石牆上,好摔個粉碎。可是環牌脫手飛出窗外之後,卻闃無聲息。不但沒有預期中那種碎玉之聲,甚至連掉在地上的聲音也全然不聞。
可是他終於急急忙忙地回去,那是他發現了德貝勒和孫懷玉也到郊外賞雪。他不想跟他們見面,故此閃縮地回去。
劉國梁已打聽得道路甚熟,帶著石軒中,左彎右轉,到了一處地方。石軒中不必細瞧,也可感覺出便是那種地方。華燈之下,他們置身在黛綠群中。劉國梁以靈敏的感覺,立刻感出這裏面沒有她。
劉國梁已經站起身,石軒中也閉口無語。
石軒中已知那人敢情便是名震武林的江南大俠甘鳳池。同行那人大概也不會是弱手,無怪這等自矜。心中忖道:「剛才那一掌雖然功力湛深,但若是那些魔頭在此,免不了一場苦戰,方能取勝一點,既然從宮中退將出來,韜晦一點不更好麼?」
兩人飯後,往著名的西山八大處玩賞風景,這時已屆寒冬,除了雪景之外,再沒有什麼看頭。
在另一方面,石軒中也和她一般和-圖-書大大驚駭,他想不出她何以會狠心摔掉這件信物?當日他在碧岑樓首次偷窺她之時,正好見到她寶貴地捧著這枚玉環和象牙牌,柔情萬種地想念著贈環的人!但如今,已償雙宿雙棲之願後,反而要摔毀它?
數天之後,一切都停妥了,那江萍以五百兩銀贖回自由,並且在城西北角的保安胡同,買了一幢房子,雖然僅有一進,共是明暗三間房,但門戶獨立,頗為清靜。兩口子對石軒中之感激,說之不盡,那江萍私底下亦有積蓄,拿出來準備做點小生意,維持家計。他們住的是明暗兩房,小廳那邊一間房,收拾得乾淨清爽,給石軒中隨時落腳。
石軒中忽然聽到有夜行人衣襟拂風之聲,連忙閃避在暗隅,卻仍能瞧見室內。轉眼間,一條人影,倏然飛墜而下。
石軒中奇異地眨眨眼睛,心中大惑不解。歇了一刻,只見她起來,從床下一口箱子中,掏出一件什麼東西。定睛瞧時,原來是當日曾見過一眼的玉環和象牙牌。
終於倩影裊裊,走出簾外。石軒中定睛覷看,只見一位麗人,纖腰如楊柳一捻,迎風搖擺。眉染春山,臉勻丹暈,珠翠滿頭,容光豔豔。那還是昔日匆匆一見的小尼姑淨因。卻看劉國梁已呆在那兒,輕輕叫道:「萍妹妹,萍妹妹……」
那麗人一雙眸子,先拂過石軒中臉上。她的眼光立刻被這位俊逸照人的美少年所吸引住。停了一刻,輕輕「啊」了一聲。
石軒中已見兩條人影,飛縱而至,冷不防暗裏有人發出暗器,又是先出手後招呼,猝不及防之下,便恐這兩人受了暗算,心中喊聲「糟」。
石軒中獨個兒在黑暗中,猛然心頭大震,忖道:「青冥寶劍?怎的會在這兒出現?難道是這隴外雙魔帶來的麼?」
李月娟嬌軀一震,悄悄道:「你何必發脾氣,我沒有什麼啊!再說,你也該履行諾言,把他放回家去才是。人家不知頭尾,碰來京城找我,也是人之常情啊!」
石軒中臉色倏青倏白,他極願意別人提起朱玲,因為他是這麼久未曾提起過她的名字。然而,此刻當真觸思起她時,卻又心中難受得緊。他嘆口氣,道:「我便是石軒中,方今天下,只有你知道我還活著!」
晚上華燈初上,他和劉國梁便一齊去訪尋那改名為江萍的淨因小尼。
江萍苦笑一聲,道:「石相公你如今不必自苦,賤妾生不逢辰,命途多舛,卻是早已注定的。本來賤妾有時候會恨當時救了相公。可是後來一想,雖然當時沒有什麼變故,但焉知稍為長大,不會遭那妖道淫辱!結局都是一樣,倒不如漂泊江湖,希冀能夠碰到一位如意郎君,廝守終生。賤妾的確要多謝相公,肯仗義把國梁帶到京師!剛才聽國梁說,若果不是相公援手,恐怕不久也得變作餓殍!」
床上響動一下,有人爬起來,伸手撩開帳子。
他覺得這個極具同情心的俊美書生,不但是心事滿腔,而且行跡古怪。昨天晚上的突然出現,真如隱形的鬼魅,這可使完全不懂武功和江湖門徑的劉國梁嚇得心兒七上八下。
那人腳一站地,倏然直躥入房中,哈哈笑道:「你怎麼聽到我回來的?」
床上人又轉側一下,似是未曾睡著,他咬咬嘴唇,倏然長身窗口之上,猛可揮掌。風聲颯然一響,桌上高擎的銀燈乍然熄滅。
可是他又搖搖頭否認自己的話,自言自語地道:「這刻……要先到什麼地方呢?」
第二點便是由易靜保管那下半本上清秘籙,這本師門秘籙,當年崆峒派能夠稱霸天下,便是有這本上清秘籙的奇功。可是由於師祖涵玉真人和師叔祖涵碧真人,同門內鬨,以致分散了這部秘籙。於是像玄陰教主鬼母冷婀等邪https://www.hetubook.com.com魔外道,高踞天下無敵之位。那碧螺島主于叔初,也名盛一時,壓倒了崆峒派。這本秘籙乃在易靜手中,如今她已到了京師,他大可要了回來,和新近得到的上半部上清秘籙合璧參修。可是易靜如今在什麼地方呢?
石軒中問道:「你的情形怎樣了?可曾找到她的下落?」劉國梁沮喪地搖搖頭。
那劉國梁正等得焦急,有如熱鍋上螞蟻,坐立不安,這時見他忽然出現在房中,毫無半點聲息,不由得嚇了大跳。
他接在手中的玉環和象牙牌,尚有一點餘溫,他在黑暗中對自己苦笑一下,想道:「這件寶物,終於又回到崆峒弟子手中了!它的遭遇,可也太不平凡呢!」
劉國梁道:「大爺你這就要走麼?」
晚上,他循著日間走過的路徑,一徑到了那幢屋子。這兒地方較敞,共有兩進。石軒中從江萍口中,得知當日睡房是在後進右邊的上房,毫不困難便到達到那房間的房頂。他悄悄繞行一遍,確定周圍再沒有別的人後,便縱身躍下,掩到窗邊。
這一切都像難以解答的謎,他嘆口氣,頹然坐回炕上。劉國梁沒敢驚動他,自己悄悄就寢。
想到那柄劍,便不由得熱血沸騰,這時四面已無敵蹤,急忙回到客店去。
她道:「鍾相公義薄雲天,賤妾感激之心,難以言表……」
石軒中腦筋轉了又轉,終於想出一點道理,不禁失聲微嗟,忖道:「莫非那古治巴結姓包的,連她也給讓了,是以她會恨他?」李月娟是有心人,竟然聽到窗外微嗟之聲,玉臉立刻變色。
車丕道:「他們的武功是我們碰過的,我們何必多事?幸得這附近沒有人見,否則傳出來,真是大大的笑話!從來只有耗子躲貓的,未見過貓避老鼠……」他乾笑了兩聲,替自己解嘲著。
劉國梁猛烈地震動一下,不會動彈。石軒中再掏出銀子,賞給那伙計。於是,那伙計打拱作揖地將他們請進內院。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似乎有點兒雄心奮發。雖則不大顯明,卻已足夠影響他的行止。
不過,這京城他還是第一次來到,任什麼人都不認識,路徑也完全不熟。況且,以京師之大,他往什麼地方找尋深匿閨中的易靜?至於他的青冥劍,已知是落在大內之中,但以宮中那麼多的高手,他又如何能夠潛入宮中打聽寶劍的下落?他的妻子,乃是古治帶走。古治卻是大內的三級侍衛,誰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
石軒中應道:「是的,我也覺得好得多了,大約這刻已痊癒了八九分。」
石軒中劍眉軒飛,道:「那位相公叫什麼名字,那位姑娘長得可漂亮?」
終於石軒中起來了,睡了一覺之後,精神煥發,那些不可解的難題,再不那樣地無望。最低限度,也可以設法尋求一下答案,而他根本未曾去嘗試過解答。
但他立刻又記起雪山鵰鄧牧的義女李蕊珠來。這位曾經為他掩飾行蹤的美麗少女,也知道他當日未曾死在鬼母杖下!
劉國樑上前將她摟在懷中,一時兩人喁喁切切,竟不知是哭是笑!
於是,他叫劉國梁過來,囑他去為江萍交涉贖身之事,多少銀子不在乎,必要成功。劉國梁喜之不勝,連連拜謝。
石軒中見劉國梁的模樣,似乎要衝進去光景。他本來要先走一步。但忽然想到萬一不是她時,劉國梁可能會發狂。而且,此刻他已奮振雄心,打算重露頭角。便不作迴避的打算!
隔了片刻,那伙計出來,向他們賠笑一番,這才下樓去著人準備酒菜。另有小鬟出來招呼客人。
石軒中「哦」了一聲,追問那侍衛大人的名字,卻得知是姓包名季生,外號紫旋風。他禁不住劍眉斜飛,心中大動。暗自想道:「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姓包的不是當日和那古治到萬柳莊李家去的麼?我正因不知古治下落而頭痛,或許從他身上,可以探查出來!」當下也悄聲道:「這個人我知道,我另有一樁事,想由他身上查明,你可知他的住址?」
江萍更加低聲道:「不敢相瞞相公,賤妾因得妖尼傳授了一些房中秘技,是以能顛倒眾生。這位包大人當初著實迷戀賤妾,藉著官家勢力,將賤妾強行包住,差不多有個多月之久,才因事離開京城。賤妾也就回到這裏重操賤業。那時候,他有一幢房子是在外城石馬胡同中。如今可不知還在那兒住不?」
褚莫邪「唔」了一聲,站起身來,道:「也罷,我們就回去,他們今晚總算吃了大虧,傷了個女娃子。那紅亭散人手底極毒,恐怕難以醫治。不過,說老實話,今晚全憑那柄青冥寶劍,才沒有給敵人的詭計得手……」兩人一齊躍動身形,倏忽去遠。
他們談話之聲,清晰地讓石軒中聽去,當下自思道:「這真是耐人尋味,連他們這種名望的魔頭,居然也有怯意!那參王究竟好到什麼地步?眾人都這般重視?我也不妨插上一腳,萬一得到手中,也許能夠立刻將內傷治好……」
褚莫邪「哼」了一聲,索性坐在屋瓦上,說道:「老二,乾脆別幹這差事吧!試想敢來大內鬧事的,哪個不是絕頂高手?我們硬拿一生名譽來拚,太不上算了!」
李月娟剛好又稍為大聲地問道:「外面是什麼人呀?」
他又輕輕嘆息道:「此事你不必謝我,我反而要向你道歉,雖然這種事並非道歉便可以算事!但教我怎樣說才好呢?當日我一聽國梁提起是你,心中便大為負疚,雖然認真說起來,她的行為我不願為她負責。可是,終究因你救了我,才能夠活命至今,留下你那方面的後患,是以我甚為負疚!國梁不知此事,還以為我仗義助他,其實呢,慚愧得很,但願你別記掛在心頭,我是願意盡力彌補那罪過,倘若在我能力辦得到的範圍之內。你切須直言,看看我可以彌補不?」
那邊車丕道:「老大走吧!就說搜索敵蹤,這會子也該回去啦!」
甘鳳池和另外那人欻爾而逝。那兩條人影現身出來,誰說不是隴外雙魔?
他掏出兩張銀票,看看共是一百五十兩,便遞給劉國梁,一面道:「你拿去吧!唔,是的,我要立刻離開!」
李月娟愕然無語,瞪眼瞧他。那人正是大內中一級侍衛紫旋風包季生。他道:「我本來不能回來的,可是,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要我去辦,是以今晚不必再待在宮中!」
她深深萬福,再道:「此間不便跪拜相謝,鍾相公萬請海涵。可是……賤妾但覺鍾相公面善得很,似是當日賤妾所曾遇見的一位相公。那時候,不僅他一個人,而是偕同一位極美麗的姑娘,那位姑娘還在病著呢。」
石軒中再問明是在石馬胡同中第二幢房子,便點頭道:「我且試試尋他,若找不著,也就罷了!」
閃眼四掃,只見另外的一處埋伏,也自悄悄後撤。然而另外一邊屋脊黑影中,有人影一閃。雖看不清楚面貌,卻認得是日間追捕自己的九指神魔褚莫邪。心中又忖道:「以這魔頭的名望,仍然不敢去捋甘大俠的虎鬚。那甘大俠的氣概,可想而知……」
她吃了一驚,急忙走到窗邊,探頭外覷。但見外面靜悄悄一片,哪有半點人影?她知道古治這班人,有高來高去之能,極可能是他埋伺在窗外,順手給接去了!否則,焉有不聞碎玉之聲的理由?
江萍道:「那位相公名叫石軒中,乃是武林中的英雄人物!至於那位姑娘,賤妾也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朱玲,長得太美麗了,就像天上的仙子般一呀,鍾相公,你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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