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只為傷心永悵恨 都緣滯足更急焦

她瞧見他曾閃過深情的一瞥,然後,便儘是流露出她所害怕的情緒!太多的話與及驚慌,使她反而說不出半句話。他的冷哼之聲,生像極鋒銳勁急的長箭,深深扎穿她的心兒!
他幾乎想大叫起來,腦海中忽然閃過厲魄西門漸那副猙獰醜惡的面容。跟著又閃過她滿頭珠翠,羞愧痛苦的面容。這些面容都是當日他在碧雞山上,闖入玄陰教主壇時所遺留在心中的!那時候,整個廳堂裏喜氣洋洋,賀客滿堂,到處張燈掛綵……
這裏已是五嶺之南,他顧不得驚世駭俗,一徑穿過這附近數百里唯一大城潮安府,此地遠在盛唐之際,那位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文公,曾因諫佛骨而貶謫於此,正好本地有鱷魚為患,韓愈便作了一篇傳誦至今的《祭鱷魚文》。
一切復歸於沉寂,石軒中正在緊要關頭,此刻雖然泰山在他面前崩坍,他也不會理睬。
她但覺自己非常軟弱,軟弱得甚至要她懇求易靜也可以,只要石軒中能夠冰釋誤會,知道她其後並沒有和西門漸真個成為夫婦,她可就滿足了!不管他還能夠和她重修舊好與否,只求誤會冰釋!
天殘面現喜容,陡然大喝一聲,聲音凝固如有形之物,石軒中只因心神稍亂,倏然驚得身軀一震,背上的易靜「哎」地慘叫一聲!
現在一切都不會是假,這個正在吐納運息的俊美少年,正是石軒中。而在他身畔躺著的姑娘,便是易靜。
他的速度已減緩下來,前面半里之遠,一座齊整的石屋,建築在一座伸出海去的崖上。石屋四下都植著芭蕉,這時已際隆冬,雖說南方地暖,但那些芭蕉全都殘黃了!
天殘焦躁地老瞪眼睛,這個名震天下的老魔頭,在他們數招之後,已知單憑地缺一人之力,短時間內決難收拾下敵人!同時暗驚對方所使的劍法,深奧莫測,粗看每一招都像某一派的絕招,細看時又不盡然!
片刻工夫,已走到崖下,仰頭看看,那崖高才三丈左右,當下一頓腳,疾飛上崖頂。
石軒中聽得清楚,心頭一震,那口真氣差點兒散了。他在半空中一回頭,只見朱玲站在草坪上,可憐無告地伸出兩手,作出挽留他的樣子。縞衣勝雪,人比花嬌,猶自可以看見她面上閃閃有光的淚痕!
他走到右邊房門,抬腿輕踹,那道房門「呀」地開了!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
他把易靜解下來,放在已鋪著自己外衣的地上,見她雖是雙目緊閉,面色難看,但呼吸仍然均勻,知道沒有大礙。當下給她服下三粒保心丹,自己然後盤膝坐好,用心地調元運氣,恢復疲勞!
大概是太疲勞和消耗真力過多之故,這一坐竟然坐下了四個時辰,天已經亮了,他才回醒過來!
杖影劍風,越來越響,尤其風力排蕩旋激,漸漸擴大,兩丈方圓以內的青草,全都偃俯地上。
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再也忘不了這景象,快樂的時光,容易消逝!快樂的景象,也同樣易被遺忘!只有迴腸蕩https://www•hetubook.com•com氣的一刻,淒豔動心的一瞥,永誌難忘!
這裏地勢較高,因此海風較猛,他可不敢讓易靜被海風久吹,隨手將鎖頭扭下,踹開木門,一徑進去。
石軒中深感背上的易靜是一大負累,面臨這種不可一世的大魔頭,全力施為,尚嫌未足應付,何況自添牽累,許多險招施不出來,因此他變成極難求勝的局勢。然而地缺那種陰陰冷笑,又使得他雄心奮發,力戰不休。這一場惡鬥,直打得日月無光,風雲變色。
石屋門戶嚴嚴扃著,石軒中大吃一驚,想道:「別要我辛辛苦苦的趕來,公孫先生卻出門去了……」
兩人凝視了片刻,朱玲微呻一聲,嬌軀搖搖欲倒!這突如其來的猛烈的心弦震盪,使她忍受不住,差點兒暈厥過去!
他沒有注意到這些,就在草坪邊緣的一處松陰下停止!急急忙忙地把易靜解下來。
石軒中頭也不回,直馳出二百來里,這才找到個荒廢的神祠暫時歇腳!他必須趁早休息一下,以免過勞時不易恢復!況且易靜又不知情況如何!
「一個人在一生之中,決不能做錯一次!」她非常沉重地想,那顆心兒生像已經沉沒在幽冥深淵,「有些錯誤果真是這樣,一失足成千古恨,然後,再也不堪回首……」
現在只剩下兩晝夜,只要他不休不眠,盡可以從容趕到!可是他究竟不是鐵鑄的人!這刻非得休息兩三個時辰不可!否則恐怕挨也挨不到公孫先生居處!
石軒中下意識雙手微動,想把她扶住,馬上發覺了手上的易靜,垂危待救!同時他也注意到她滿面淚痕,與及搖搖欲倒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子!
地缺冷笑連聲,幾番示意,天殘卻凝立如山,並不合力進擊!敢情這位老魔頭忽然另有算計,早先他見識過石軒中的輕功,已經天下無匹,若是他此刻貿然進擊,石軒中忽然逃走,那是決無法追上之事。故此他不肯動手,準備兩人打到分際,消耗對方內力之後,再覓準時機,盡力一擊,務求一舉成功。
不過儘是心急也不成,他先吃點東西,喝幾口水,然後再把熟睡的易靜背起,包紮好之後,便匆匆上路!
天殘張口大笑,然而剛剛笑出半聲,但見地缺「哼」一聲,竹杖直彈開去,身形也因之而退開數尺。石軒中安然無傷,長嘯之聲起處,忽然飛起,一掠六七丈,宛如馭氣飛行,其快無比,剎那間已奔出老遠。
四目交投,兩人都如受電觸。石軒中忽然忘掉她的薄情寡義,只願意從此一見,便永不離開!
寧都州城垣隱隱,就在東南十數里外。他約略四下眺望一下,便一徑鑽入松林深處。忽見前面一塊草坪,碧草茸茸,十分悅目,而且極之乾淨,連落葉枯枝等也發現不到。
石軒中的身體較為鬆弛,朱玲知道他快要回醒,悲哀地嘆口氣,輕輕退回林中。她站在一顆粗大的松樹後面,不但身軀軟軟地挨在樹身上,連面孔也www.hetubook•com.com斜側地貼在樹身上。眼睛雖然閉著,然而一顆顆像寶石般的眼淚,一直不停地灑掉下來。
石軒中雙手抱著易靜,因為看情形她再受不住任何震盪。
那位白衣姑娘倏然間不見影蹤,彷彿是化作一陣香風,隱沒在翠微山中!
「朱玲?」易靜低低地叫起來,她想掙扎坐起來的心思已不成功。而且因為用力太過,忽地又昏迷過去。
易靜忽然張開眼睛,眼光正好落在那位白衣姑娘面上!她立刻驚訝得渾身一震,努力想坐起來看清楚。
她甘冒大不韙而背叛師門,師父卻是天下武功最高強和勢力極大的玄陰教主鬼母冷婀。同時是個心腸如鐵,極為殘忍的人!她聽到那假扮石軒中而被囚在武昌大牢裏的消息,居然不怕洩露行藏,直奔武昌,引起一場大戰!
她本已決心悄然遠颺,到那杳無人跡的深山大澤,或是天涯海角,不拘是什麼方式,了此殘生!然而此刻一覺察石軒中走了,禁不住痛哭失聲起來。
天殘在一旁冷冷道:「老二可得加點功夫,這小子越打功力越純,劍招也嚴密凌厲得多!我不便插手,但你也讓人家當如磨刀石用,你懂得麼?」
須知這趟「大周天神劍」,乃是石軒中師父崆峒掌門霞虛真人二十年來揣摩天下各家派的絕招,潛心苦思,創演而成!每一劍均有無窮妙用,主旨乃在對付天下無敵的鬼母冷婀,連那稱絕天下的第一劍家碧螺島主于叔初的碧螺劍法,也在十招之內,為之撒劍!當時雖仙人劍秦易功力不足,卻也可以窺見這趟劍法之神奇!
她在心裏哀哀叫道:「石哥哥請你別那樣子看我,別那樣子看我啊……只要你稍為垂憐,不論是罵我,抑是對我嘆口氣!然後,憐憫地看我一眼,那樣……我這一生縱然孤獨寂寞,可是已經滿足了,再也不要求些什麼……」
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麼意外,不知不覺已走了五晝夜!易靜似是傷勢轉重,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地缺乘著天殘以上乘氣功把敵人震驚得破綻大露之時,倏然一杖直點對方心窩。這一杖毒辣之極,決無可救。
沿著海灘慢慢走著,白色的海鷗,浴在陽光中,自由自在地盤旋飛翔。他偶爾走得開一點,海浪捲上沙灘,復又退下去,他回頭瞧瞧,那一串足跡,剎時已經被海水洗抹掉!
易靜讓他這麼長久的折騰,早就昏而復醒,醒後又昏者四五次之多,可是她咬牙苦苦忍著,決不肯哼出聲來。在她個人事小,在石軒中來說,卻是他一生中重要的關頭,若有失閃,不但此後令名無從建樹,而且還得命喪荒野,自己也隨之得到同樣的結果!況且石軒中既具如此身手,復有如此淵源,想將來請他相助圖謀大事,定必不會拒絕。正是無論在哪個角度,也得咬牙苦抵這些痛苦。
石軒中一面飛馳,一面回憶平生恨事,但覺人生全無可戀,不知不覺間,又把新近https://www•hetubook•com.com才奮發的雄心,化為雲煙,霎時消散!
朱玲幸而一隻手勾住樹身,因此終於沒有倒下。她的眼光一徑停留在他的面上。
許多往事一下子湧上心頭,這個曾經極其殘酷地使他心碎的人,立地又勾起妒恨之火!他冷冷哼一聲,聲音冰冷得宛如在地獄裏發出來!
他在心中冷笑著,忽然一幅景象掠過腦海,那是在一間佈置一新的華麗房間中,紅燭高燒,羅帳低垂。床柱上的銀鉤亂響,床前擺著兩對鞋,一雙是西門漸的,另一雙便是她的!那顆心幾乎要炸裂了,因此他趕快移開眼光。
如今即使要他停步,也不可能!只因無邊痛苦緊齧著他的心,使得他放盡腳程,拚命飛馳,生像要擺脫掉這痛苦!
珠淚紛紛掉下來,滴落在雪白的羅襦上,很快便染濕了一大片!她已知道此生將永遠伴同那無邊的悲哀,默默地計算日子流逝!即使她由傾國紅顏而變成龍鍾老婦,這深邃的悲哀,再也不會離他而去!因此,她用力地凝瞧他的面貌,生像是努力地把這一切形相,鐫刻在心版上,天荒地老,也將不會湮忘!
他很願意自己會忽然筋疲力盡地倒斃荒山野嶺之中,滿腔痛苦,都隨著軀體而化為塵埃!可是當他快要到達目的地時,依然尚有餘力!
瞬息間,這位白衣姑娘那凝結的表情消失了,代之的卻是一種深刻的哀愁,以及無盡的寂寞!
「這賤人早已瞧見我了!」他想,「可是她不敢驚動我,這是為什麼啊?」
眼見石軒中抱著易靜,一掠數丈,宛如駕風飛去。不禁失聲淒然一叫:「石哥哥,請等一等……」
如今當面錯過,時乎時乎不再來,什麼時候才再獲得相逢的機會?
然而不大工夫,她便把石軒中追丟了!當然她不會想到石軒中乃是登山越澗地直奔南方,估量他定要在前面較大的州縣歇足,於是徑投瑞金縣而去!
朱玲雖然不明白這些理論,但她卻是身處其境的人,她在實際上非常瞭解這些,與及因這緣故而表現於行動!
他趕緊掉轉頭,因為他也非常激動,是酸是苦?是妒是憐?自家也攪不清楚,俊眼竟也熱淚盈眶!有誰能夠忍得住悲傷?當他知道「幸福」已永遠棄他而去!
他又餵她三粒保心丹,然後焦灼地計算時間!
石軒中恨恨一跺腳,一言不發,忽然轉身飛起。朱玲猛地撲出來,其快如風,然而石軒中比她更快,早已出去四五尺之多。
她聽見石軒中親切地叫喚著易姊姊,易靜卻沒有回答。「她一定因我之出現而驚訝和妒嫉……」她直覺地想,「可是你又何必呢?一個勝利者,難道不能稍稍寬大一點?」
走到門前,可不是門上還用鎖頭扣著。
石軒中心目裏暗喜,敢情自己的功力招數,都因和這不可一世的老魔頭相拚而益見進步。總算沒有白耗氣力!
這時已是午後申時光景,他已穿越過江西的鄱陽平原。眼前陡然高山湧起,根據公孫策給他的詳細地圖,知道乃是m.hetubook.com.com寧都州的翠微山。他惦念著易靜的傷勢,因此到了翠微山腳時,便在一座松林裏停下。
地缺冷笑連聲,杖影忽然加密,石軒中面色凝重,全神施展大周天神劍,但見劍氣繞身,嚴密之極,竟無一絲破綻。
他知道崆峒派心法已佚,昔年他們弄死崆峒派涵碧真人,是見識過崆峒的絕學,記得那時雙方都因年歲關係,功力不若如今深厚,但其時是以一敵一,卻也不似如今對付這位後起名家那般棘手!那等於說,石軒中如今已比之當年的涵碧真人高出許多!
這位美麗得無法形容的白衣姑娘,正是名震江湖,玄陰教一鳳三鬼中的白鳳朱玲!她有點發痴地凝視著石軒中的側面,此刻他就像一尊塑像似的,眼皮輕垂,動也不動!
若不是易靜命在垂危,使得他抽不出一點時間的話。只要他再回一次頭,準保會回身去跟她廝見。他會知道他的妒恨乃是多餘,而朱玲也會發覺石軒中仍然是那麼傾心熱愛著她!
這一段日子裏,她不單是寂寞和恐懼,而且非常惶恐和猜疑,這種混合的痛苦,即使是個鐵人,也將承受不了!種種辛酸往事,卻兜上她心頭,外面忽然沒有了聲息!
的確一個人只能真正地戀愛一次,一種純真沒有條件的愛!往後,即使有真摯的愛情,卻已有了限度和條件。那種純真而沒有條件的愛,絕大多數是屬於初戀!
看看天色漸暮,他們已打了將近三個時辰,石軒中雖然毫無敗象,但真力消耗極多,自己也感覺出來。
石軒中想起那星宿海天殘地缺兩老怪,屢次使用類似「叱石開山」的上乘氣功,易靜定然抵受不住,加上他對敵時縱躍搏刺,震盪得太劇烈,故此易靜傷勢加重!
這位美麗得異乎尋常的白衣姑娘,非常輕靈地,如同風中落花般冉冉飄飛過來,停在石軒中側邊丈許遠!
他嘆一口氣,因為世上之事,正如他方才印在細沙上的足跡,一經時間之潮捲過,立刻洗抹個乾乾淨淨!
地缺捧杖茫然,竟不知那少年剛才伸指一彈,竟然把自己穿山破石的一杖彈開,還將自己震開數步的功夫,叫什麼名堂?這也不足為怪,當日碧螺島主于叔初也曾吃癟在這達摩三式中「彈指乾坤」的奇功之下!並且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名堂?當今之世,只有一個人能夠認得出這是什麼家數,那人便是玄陰教主鬼母冷婀!
她寧願立刻死掉,也不要看見他這種恨毒的眼光,如今她已失去任何信心,一點也不相信即使自己說出沒有嫁給西門漸的內情,他會原諒她的過失!因此現在說與不說,好像已無關重要,只要他稍為好一點地看看她,那就夠了!
他盤算一下,不敢耽擱,忙忙盤膝端坐,又行那內家吐納之功。
地缺情知天殘老謀深算,此時不肯動手,必有所謀,於是凝神定慮,全力應付!
林間白影隱現一下,那位白衣姑娘又冉冉飛出來,仍然是站在石軒中側面。
朱玲猛可一咬銀牙,舉袖抹淚,再看時石軒中已走www.hetubook.com.com了大半里之遠,當下也施展腳程,往南追下去!
「她焉敢驚動於我?」他極為憤恨地想,「既然已經嫁給那醜鬼,難道我還肯理睬她?嘿嘿……」
對於天殘地缺這兩個老魔頭,他心中憤恨得不得了!然而除了憤恨之外,他又有點忌憚。以他目下的功夫,決擋不住人家一擁而上!再推論起來,那大內群凶之首的乾坤子母圈諸葛太真,只須加上一個魔頭,便足可牽掣住他,纏戰下去時,只要他招數間偶有失閃,多半難逃毒手。他的確極為忌憚諸葛太真那種機變毒辣!往後再相逢時,人家決不肯擺架子,定然以多為勝,那樣子他就難以應付了。
過了個把時辰,日影西移,松針縫隙中射下幾絲陽光,照在易靜蒼白的面龐上!她的面色變得較為好點,這片刻工夫的歇息,對她頗有用處。
半個時辰後,他已到了一處海濱。四下非常寂靜,平沙入海,都是極細白的沙灘,水浪溫柔地捲上來,又退下去,海水所至之處,把沙上原有的凹凸痕跡,全都抹掉。
她的面色十分灰白,石軒中焦急之下,可就沒有想到,即使一個好人,教他數天不飲不食,也非得變為蒼白憔悴不可,何況易靜又是有病之軀,加上一路上震盪,焉能不面色灰白,宛如將死?
進門便是一個小小廳子,陳設簡單,只不過是幾張椅子和一張八仙桌子而已。兩邊俱有一房,廳後尚有一門,想是弄炊的廚房。
她滿面淚痕地往外面一探頭,忽然和一對銳利明亮的眼光相遇,而且那眼光離她這麼近,她十分迷惘起來!
如今石軒中功力深厚,使開來又大不相同。地缺雖盡全力,也不過各有攻守,佔不了半分便宜。
眼前漸昏,暮色不知幾時已經掩襲大地。他忽然吃一驚,想道:「不好,易姐姐危在旦夕,我即使盡力趕路,也僅有十二三個時辰剩餘,如今耽擱了這麼久,又耗費了許多精力,非抽些時間休息不可……」心神驟分,立時迭遇險招,一時竹影滿天,把他裹在其中,形勢萬分危殆!
打現在開始算起,即使他不休不歇,趕到南方海濱公孫先生隱居之所,也頂多剩下個把時辰!這些少的時間是必須要騰出來,因為可能公孫先生不在家裏,需要耽誤一些時間去尋他回來!
因此石軒中心裏的焦急,可不是筆墨所能形容。然而當他謹慎地抱起易靜之時,忽然一棵松樹後面發出「嚶」的一聲!那聲音好熟,登時使他心弦大震,一飄身已落在松樹側邊,目光到處,不是朱玲還有誰人?
靠山那邊的松林內,忽然走出一個白衣人來,山風把薄薄的衣袂吹得飄飄飛舞!這位白衣人忽然在草坪邊緣處站住,本來風采明豔得連冬日的陽光也為之失色的面龐,忽然凝結住了!霎時連四周圍的空氣也因之沉重起來!
他本來以為此地邊遠,定然風俗文物,都甚粗鄙,然而在他僅僅穿城而過的頃刻,已知自家想法大謬不然,城內牌坊甚多,街上行人,衣冠端整,浮動著一種古城的淳樸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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