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龍蝦的跳舞
THE LOBSTER QUADRILLE

阿麗思簡直被牠說糊塗了。她就莫名其妙地順著說道,「能用來刷鞋!」
阿麗思道,「是嗎?這是什麼(樣儿)的跳舞呢?」
等 到 他 們 送龍蝦,咱 們 退,
那素甲魚嚷道,「排『二』字!還有海獺Seals〔海豹〕,甲魚turtles,鮭魚salmon,什麼的呢;回來你還得要把所有的海蜇jelly-fish趕開了讓我們地方——」
那素甲魚道,「你這個得要解釋解釋明白。」
趙元任先生在『譯者序』提到「《阿麗思漫遊奇境記》這故事非但是一本書,亦曾經上過戲台。戲本是Saville Clarke在一八八六年編的。」
阿麗思雖然明明知道背出來一定又是都錯的,但是她不敢違拗,她就抖著聲音背:
那素甲魚道,「回上岸來,」又忽然低下聲音來道,「這就是這個跳舞的第一齣。」
那骨敕鳳道,「就同牠骨頭卡在嗓子裏一樣。」說著牠就把那素甲魚的身子搖幌搖幌,在牠背心上槌兩槌。


但是到後來她慢慢地膽大了些了。牠們倆聽的一點聲亦不做,一直聽到她對那毛毛蟲背,「威廉師傅你這麼老,」背得一個字都不對的時候,那素甲魚就縮了一長口氣說道,「這真古怪。」
看 見 一匹〔隻〕 鷹頭貓,
所以阿麗思就告愬牠們自從看見那白兔子時候起的經驗。
那素甲魚接著說,「往前進兩回——」
同個 蛤蠣Panther〔美洲豹〕 在那儿 分 肉 包。
         上
阿麗思道,「腳尖朝外是跳舞的第一步的姿勢。」但是她自己亦覺得一點儿都不明白那些瞎說的話。她盼望還是換點別的話來談罷。
但是她仍舊站了起來背,可是她腦子裏想來想去儘是些龍蝦跳舞歌,弄得她自己亦不曉得背出來些什麼,那些字背出來都是很古怪的:
那素甲魚道,「牠們不能不讓牠們跟來的。凡是有點見識的黃蟹,不會沒有『鯉魚』就到那儿去的。」
涕 漓 塗鹵湯!
後面六句意思:蛤蠣Panther〔美洲豹〕分到整個儿肉包,貓頭鷹只得空盤儿;平分餐具時,貓頭鷹「幸運」地分到湯匙,蛤蠣anther〔美洲豹〕則拿了刀叉,最後餐會結束……。
我 就 睜 著 左眼 往 裏瞧有什麼人。
趙先生譯:體 面 湯,黃 又 燙——有趣儿吧!
有 個 鯉 魚 追 著 來,咬我手。
阿麗思想道,「這些畜牲真喜歡使喚人家,老叫人家背書!我就算馬上就上了學堂,亦不過這樣儿。」m.hetubook.com.com
那骨敕鳳有點不耐煩地答道,「自然是蟹黃soles和蟹油eels咯!這個隨便哪個小蟹儿都會告愬你的。」
『給 我 喝點 糖 醋 湯,
能 把 爪 甲 修得 一樣齊。
那骨敕鳳道,「要是你喜歡聽,我還能告愬你別的呢。你知道不知追牠為什麼叫黃蟹?」
阿麗思心上還惦記著那首歌。她說道,「要是我做了那黃蟹,我就會對了那鯉魚說,『請你留在後頭,我們不要你跟我們來!』」
但是那骨敕鳳只答一句「快來」,跑得更快一點,只聽見後頭跟來的輕風裏送來的越聽越遠的:
猶如 鴨子 眼睛皮,
阿麗思沒有話說,她坐了下來把手摀住了臉,心上想不曉得幾時會再有日子事情同平常一樣了。
體 面 湯,黃 又 燙,
        比 不
那骨敕鳳等不及地道,「不要,不要,先講遊歷。解釋總要費掉那麼許多時候。」
那素甲魚對那骨敕鳳道,「來,咱們來試試那第一齣!咱們就是沒有那些龍蝦亦能行的,你知道。咱們誰唱呢?」
那骨敕鳳連下去道,「來讓我們聽聽你的遊歷。」

謝了那黃 蟹,只 得 怨 恨 自己 不中 用。
半 夜 起 來 喝麵湯,體面湯!
那骨敕鳳道,「ㄟ!你唱,我把字都忘記啦。」
那素甲魚接著說道,「你知道,到這時候你就對著海裏頭盡力地扔那些——」
拿他 鼻子 就把 腳尖朝外 頂著走,
      體 面 湯,黃 又 燙,
魚 翅 燕 窩 比不上!
問 你 來嗎,來罷,來嗎,來罷,來嗎, 一齊跳。
盛 在 鍋 裏 不 會 涼!
過了好一會儿,那素甲魚的嗓子回復過來了,牠就還是眼淚直流地說道,「你沒有在海底裏住過多少罷?」——(阿麗思道,「我沒有」)——「或者你連到(從)沒有介紹給一個龍蝦過?」——(阿麗思幾乎說出來,「我曾經嘗過——」可是她連忙自己止住,就回了一聲,「沒有,從沒有過,」)——「所以你再亦想不到一個龍蝦跳舞有多麼好頑!」
那素甲魚一頭想著又說道,「背得一個字都不對!我倒喜歡再叫她背點什麼來聽聽看,叫她背!」說著就瞧那骨敕鳳一眼,好像以為牠有使喚阿麗思的權柄似的。
涕 洟 糜饜湯!
阿麗思低頭瞧瞧她的鞋,又想了一會儿再答道,「我想這是用黑鞋油擦的。」
和_圖_書第一首:
半 夜 起 來 喝 麵湯,體面湯!
那素甲魚又長嘆了一陣子,拿牠的爪子背抹著牠的眼睛。牠瞧瞧阿麗思,想要說話似的,可是過了一兩分鐘,牠哭得一個字亦說不出來。
阿麗思熱心地道,「那麼,要是承素甲魚的好意,就請牠再來一個歌儿罷。」
那骨敕鳳就接下去道,「交換龍蝦,照一樣的次序退回原位。」
第二首詩,一隻「天真」貓頭鷹天真與「貪婪豹」分享肉包,雖然詩的最後一行是不完整的,貓頭鷹的不幸命運可以料想得到。

那骨敕鳳就起來接著上句嚷道:「龍蝦!」
說什麼山珍 海味,哪儿有 這 麼樣 儿香。

你 不 知 道 路 過 半, 就 覺 短?
『你 們 把 我 炒 得 面紅耳熱 嗓子渴。
天 亮 起 來喝麵湯,體面湯!
       魚 翅 燕 窩
半 夜 起 來 喝麵湯,體面湯!
走 過 他 家 花園兒門,
退 不 及就送 出洋, 亦有味。」
所以 不能,不肯,不能,不肯,不肯 動。
勸 你 來嗎,來罷,來嗎,來罷,來罷 一齊跳!」
本來麼,阿麗思還沒背完,就讓素甲魚插嘴給打斷勒呀。——於此可見,根本不可能出現完整的詩麼!
阿麗思膽小地說道,「這一定是個很『雅緻』的跳舞。」
阿麗思跑得氣喘吁吁地問道,「審什麼案子啊?」
那骨敕鳳就說道,「站起來背『聽見懶子在那儿說。』」
看那些龍 蝦 甲 魚


阿麗思有點躊躇地道,「要告愬你們我的遊歷,我只能打今儿早晨說起;可是我不能講以前的事情,因為昨天我不是我,我是個別人。」
那素甲魚道,「你說那生薑末都不對啦,你想在海裏頭要是在牠們那麼光滑的背上放了生薑末還不都給浪頭沖掉勒嗎?不,牠們的尾巴在嘴底下是有這事的;這是因為——」

涕 洟 糜 饜 湯!
●〔Beautiful Soup,so rich and green〕
阿麗思道,「是,很想。」

有可能趙元任先生是依在此之前的版本翻譯的,所以本書當時(民國十年)就沒有翻譯增添的詩句。https://www.hetubook•com•com
後四句的意思,當沙灘乾燥時,龍蝦高興得像雲雀,談起鯊魚是一臉不屑;當漲潮了,鯊魚出現,牠可嚇得顫抖啦。
「聽 見 龍 蝦 在那儿 說,
那骨敕鳳插嘴道,「這個平常總要好一大些時候才趕得清。」

問 你 來嗎,來罷,來嗎,來罷,來嗎 一齊跳?

那素甲魚長嘆了一聲,就一半嗚嗚咽咽地唱了這麼一個歌:
綑上 腰帶 扣上紐,
破 家 蕩 產 倆 子兒湯,體面湯!
看 見 一匹〔隻〕 鷹頭貓,
那素甲魚道,「你喜歡看一點儿嗎?」
那骨敕鳳道,「我問你,你的鞋怎麼會亮的,你使什麼叫它發亮的?」
那骨敕鳳道,「這個同我小時候聽見的兩樣的。」
勸 你 來嗎,來罷,來嗎,來罷,來罷, 一齊跳!
半 夜 起來 喝麵湯,體面湯!
大 家 活 潑 鮮跳地一齊到,
啼 哩 吐 嚕 唏哩呼嚕湯!
破 家 蕩 產 叫碗湯,倆 子儿湯!(子儿:銅板)

那素甲魚道,「我聽是一點沒聽見過,不過我覺得那些話一點儿都不通。」
法國就 一 哩 一哩地 望 著 到——
「扔得遠遠的——」
那骨敕鳳風嚷道,「各人攙著一個龍蝦做跳舞伴!」

但是那蝸牛 斜 眼 答 道,
那素甲魚狂眺著嚷道,「在海裏翻一個觔斗!」
    半 夜 起來 喝麵湯,體面湯!
牠們倆就正正經經地圍著阿麗思跳舞,時時刻刻走得太近了就跐到她的腳趾頭,一頭跳著,就一頭拿爪子拍板,同時那素甲魚就很慢很愁地唱道:

她起初還覺有點害怕,因為那兩個畜牲一邊一個地挨著她那麼近,把眼睛和嘴都張得那麼開。
同個 蛤蠣Panther〔美洲豹〕 在那儿 分 肉 包。
那素甲魚道,「說起那黃蟹牠們——你看總看見過的,不是嗎?」
說著那素甲魚打了一個呵欠,閉了眼睛,對那骨敕鳳說道,「你去告愬她為什麼原因罷!」
那素甲魚道,「自然不會走。你想,假如有個黃蟹來找我,對我說牠要旅行上哪儿去,我第一句就要問牠,『你有什麼『鯉魚』porpoise?」
那骨敕鳳又急著催道,「接下去背底下的,頭一句是『走過他家花園門。』」

趣味話題

那麼你何 必 灰 心,蝸牛,還 是 跟來 一齊跳。
Helene.Graham依蓮娜.葛拉漢在『Lewis Carroll和《愛麗思鏡中奇遇》的寫作』一文m.hetubook.com.com談到:「……Carroll委託Saville Clarke把《愛麗思》改編成音樂劇,又為此添增了詩句……」
能 把 爪 甲 修得 一樣齊。」
阿麗思道,「多謝你。這個真有意思。我從前從沒知道這麼些黃蟹的事情。」
那骨敕鳳又尖聲叫道,「浮水出去歹(逮)牠們!」
(阿麗思本來巴不得他們讓她不背。)
離開了英 國 海 岸
『我的 頭 髮 就 能 刷得光。』
阿麗思聽了非常詫異道,「真的沒有『鯉魚』就不走嗎?」
那素甲魚剛要起頭,忽然聽見遠處來一聲「開審啦,案子要開審判啦!」
猶如 鴨子 眼睛皮,

那骨敕鳳就用著深沉聲氣道,「誰聽見過黑蟹油,在海底裏的鞋都是用黃蟹油whiting刷的。現在你知道了罷?」
那骨敕鳳很恭而敬之地答道,「因為牠能用來刷鞋。」
那骨敕鳳又道,「咱們再來一齣龍蝦跳舞,好嗎?不然,就請素甲魚再唱個歌儿給你聽,還是怎麼樣?」
那骨敕鳳道,「這真古怪得不能再古怪勒。」
描述一隻虛榮和時尚的龍蝦假裝不害怕鯊魚,但其實怕極了。
誰不肯為了這味儿弄 到 破家蕩——
阿麗思道,「看見過,我常看見過牠們在大海碗——」她連忙止住嘴。
那骨敕鳳叫道,「再交換龍蝦!」
但是那素甲魚仍舊固執地問道,「他那腳尖儿是怎麼的呢?我倒要問你,他怎麼能拿鼻子頂到腳尖儿上呢?」
那骨敕鳳亦道,「不錯,我亦以為你是不用背罷。」
半 夜 起來 喝麵湯,體面湯!
排列在沙 灘 等 你 到 了 一齊跳?
阿麗思道,「你要說的不是『理由』purpose呢?」

那骨敕鳳嚷道,「再唱一遍尾聲!」
走 過 他 家 花園兒門,
阿麗思道,「我倒從沒有想到過。是為什麼呢?」
體 面 湯,濃 又 黃,
那骨敕鳳道,「來罷!」說著就拉了阿麗思的和_圖_書手不等那素甲魚唱完就走。
那素甲魚道,「我不知道大海碗是什麼地方,不過你既然常看見牠們,你自然一定知道牠們是什麼樣子。」
涕 洟 糜饜湯!
說完了,這兩個方才一直像瘋子似的狂跳的畜牲,又很憂愁地靜坐下來,對著阿麗思瞧。
阿麗思就追著問道,「那是用什麼做的呢?」
那骨敕鳳就道,「那都是因為牠們總是要跟那些龍蝦一齊跳舞。所以牠們亦被人家丟在海裏去。所以牠們得要掉得很遠。所以牠們把尾巴都壓在嘴底下。所以牠們的尾巴從此就伸不直了。就是這個原因。」
「給 我 喝點 糖 醋 湯,
為什麼趙元任先生少譯那幾句詩句?
「你 們 把 我 炒 得 面紅耳熱 嗓子渴。
聽 見 龍 蝦 在那儿 說,
他 的 黃 殼 朋 友道,「別怕遠。
那骨敕鳳道,「是這樣的?你們先在海邊上站齊了成個『一』字。——」
涕 洟 糜饜湯!
我 就 睜 著 左眼 往 裏瞧有什麼人。
    涕 漓 塗鹵湯!
「太遠!太遠!跑 不動。」
阿麗思說得這麼在乎的神氣,使得那骨敕鳳有點看不起她的審美眼光的氣味。牠道,「哼!天下人各種各樣的嗜好的古怪,沒有人會料得到的!夥計,你給她唱一個『甲魚湯』好罷?」
自己 不能,不肯,不能,不肯,不能 動。
那骨敕鳳連忙道,「她不會解釋。接下去背下一首罷。」
綑上 腰帶 扣上紐,
涕 洟 糜 饜 湯!(饜ㄧㄢˋ)
那素甲魚道,「我願意你把那詩解釋解釋。」
那素甲魚插嘴道,「背這些嗚哩八怪的不通的東西幹嘛?你又不一頭背一頭解釋你的意思給我聽。在我聽見過的東西(裏頭),再沒有像這麼樣不通的勒!」
那素甲魚有點生氣道,「我本來說的就是末!」
阿麗思道,「這個跳舞看看真有趣儿,」(其實她很願意他們已經跳完了。)「而且那首黃蟹的歌儿唱得真好頑兒!」


黃 蟹對 著 蝸 牛 說,「趕快走!」
阿麗思想著道,「我想我記得牠們的尾巴蓋不多彎到嘴裏——而且牠們渾身都著帶生薑末(crumbs)。」
那素甲魚道,「那自然。往前進兩回,同跳舞伴定腳步——」
「我的 頭 髮 就 能 刷得光。」
涕 洟 糜饜湯!
拿他 鼻子 就把 腳尖朝外 頂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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