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哈樂德朝傑克的方向瞥了一眼,似乎頗為不滿,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最終死於腸癌,」傑克說。「頸部解剖進行到哪步了?」
「也沒費什麼事,」拉塔莎說著打量了一下整間屋子。「我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工具。我從來沒進過防腐室。說實話,東西還是挺全的。」
「如果讓我選,我寧可解剖頸部。」
「好嘞,」傑克說。他把心臟翻了個個兒,拿起小鑷子和剪刀開始解剖。拉塔莎扶著心臟,傑克沿著右側的冠狀動脈將心臟打開,重點放在右降支上。他把剪刀能剪開的地方都檢查了一遍,然後直起腰,伸展了一下後背。
「你覺得佩欣斯也有這個問題?」
二十分鐘之後,兩人排除了腦部有重大異常的可能性,又採集了各種器官的樣本,隨即將注意力轉移到心臟上。傑克已經把肺部切掉了,現在不鏽鋼盤上只剩下心臟了。
「這個不是用腸鏡就能查出來嗎?」
「我們是在大學認識的。兩人同選過很多跟化學和生物相關的課。然後我上了醫學院,他上了研究生。現在我倆工作的地方只相差幾個街區。」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佩欣斯.斯坦霍普,」哈樂德虔誠地說。
「摸上去也正常,」拉塔莎說著輕輕地戳了幾下。「可惜這裡沒有秤。」
傑克將注意力轉移到左側冠狀動脈及其支路。但經過幾分鐘解剖,發現左側的情況跟右側差不多,既沒有斑塊,也沒有收縮。他很困惑,也很失望。費了這麼多周折,居然沒查出明顯的先天性或退行性冠狀動脈異常。他覺得這簡直是對他個人的侮辱。
傑克和拉塔莎把心肺一起取出來。兩人合作非常默契,像在一起工作了很長時間似的。拉塔莎端著盤子,傑克把心肺從胸腔提起來放在盤子裡,接著她把盤子端到佩欣斯腳邊的解剖臺上。
「我要走了,」哈樂德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像是在教訓淘氣的孩子。「希望你覺得這麼多辛苦沒有白費。」
拉塔莎拍了拍正在發愣的傑克,遞給他一把長刃刀。「振作一點!來看看心臟內部。」
「說不上是好是壞,」哈樂德說。「這證明永久安眠的氣封品質很好。也不奇怪,這本來就是頂尖的高技術產品。」哈樂德讓蒂龍到棺材的另一頭,用曲柄將另一面的槽口打開。
「我是這麼安排的,」哈樂德說。他站在棺材邊,骨感十足的手搭在棺材的金屬表面上。防腐室開著藍白色螢光燈,照得所有東西都失去了本來的顏色。哈樂德看上去就像是應該躺到永久安眠棺材裡似的。
「你的費用怎麼算?」傑克問。他突然意識到說不定備哈樂德這邊的錢。
「從來沒聽說過。」
「對照她的病史,心臟如此正常,真讓人驚訝,」拉塔莎說。「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可能要等顯微鏡觀察之後才能下結論了。也許是某種毛細血管病變,只涉及冠狀動脈系統最小的血管。」
傑克將兩個心房兩個心室一一打開,又在肌肉壁上做了一連串切口。他和拉塔莎檢查了瓣膜,心臟左右兩邊的隔斷以及心肌切面。兩人安靜地工作著,每個部分都系統地各自檢查一遍。和_圖_書兩人檢查完,隔著解剖檯互相看著對方。
兩人分別用針管取樣。傑克在自己的瓶子上貼上標籤,拉塔莎也照做了。
傑克和拉塔莎協作,很快就把屍體的內臟暴露在外。腸內的汙物已經用防腐套管清理得乾乾淨淨。傑克抬起堅硬的肝臟,下方連著膽囊。他用手指按了按膽囊。
「無論如何一定要把死因找出來。」
「你說得有道理,」傑克說。「也許你還是不幫忙得好。如果非要有人因此付出代價,我希望由我一人承擔。」
「好吧!比爾,蒂龍,」傑克激動地說,「把她的晚禮服脫下來,開始工作啦。」
「死因只能是在心臟上了,」拉塔莎肯定地說。
「你請。」
「哈樂德是有點古板,但確實很專業。」
晚六:四十五
哈樂德一下車,就讓兩個健壯的雇員把那口永久安眠棺材從靈車上卸下來,放到手推車上,推進防腐室裡放好。
傑克的耳朵豎起來。「再說一遍?」他簡直不敢相信。「今晚就可以做毒物學檢驗?」在紐約法醫總署,一個星期能拿到結果就不錯了。
「我有你的名片,大夫。到時候把帳單寄給你。」
「死因一定藏在心臟的內部,」拉塔莎說。「也許會發現僧帽瓣或者主動脈瓣上有贅疣,從而引起血栓爆發,然後又代謝乾淨了。」
「榮幸之至,」哈樂德挖苦說。作為葬禮承辦人,他很討厭傑克對死者不恭的言詞。
「回辦公室的路上,可以買點披薩。振作一點嘛!很好玩的。這麼大的祕密,看看我們能不能找到答案。甚至可以今晚做毒物學檢驗。我碰巧認識大學實驗室的晚班管理員。我們以前談過戀愛。沒談成,可還是熟人。」
「『先工作,後享樂。』這是你的座右銘嗎?」
傑克笑了。他很佩服這個女人,也很喜歡她。她不僅聰明、勇敢,而且很敬業。
「那你不睡美容覺啦?」
「我也沒聽說過,」拉塔莎說。「不過她肯定是死於嚴重的心臟病突發。我們能找到的病理跡象應該不止這個無症狀的結腸癌變啊。等一下!冠狀動脈發生痙攣的那個綜合症叫什麼名字來著?以醫師的名字命名的。」她朝傑克打著手勢,好像在玩猜謎遊戲,等著傑克想出名字來。
「做過防腐處理的屍體,我接觸得不多。不過這具屍體的狀態比我想像得好,」拉塔莎說著接通了骨鋸的電源。骨鋸用於切割硬骨,而非軟組織,通電之後會振動。她先試了試。骨鋸高速旋轉,發出一種刺耳的噪音。她在防腐臺前站定,開始切割顱骨。此前她已經沿著佩欣斯的臉部把頭皮剝下來,使得顱骨暴露在外。
「你會留在殯儀館嗎?」傑克問。
這點噪音對傑克算不了什麼。他按了按肝臟,想看看結腸處的癌變有沒有轉移到肝臟,結果沒發現。他又在肝臟上做了幾個切口,還是沒發現異常。他知道用顯微鏡可能會發現病變,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狀態很好嘛,」傑克說。「打扮停當,可以參加舞會了。」
「艾倫.史密森是誰啊?」傑克問。如果能立刻做毒物學檢驗https://m.hetubook.com.com,那調查的深度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傑克點點頭,但他在考慮突發性心肌梗塞致死,而又沒有冠心病症狀的可能到底有多大。他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小,肯定在百分之十以下。但眼前這個例子證明,絕對有這種可能。法醫病理學的特點在於,它總能讓人看到和學到新東西。
「可以了,」蒂龍幹完之後,哈樂德說。他把手指伸到棺材的邊緣內,又吩咐蒂龍在另一頭配合,然後兩人同時抬起棺蓋,讓燈光照射在佩欣斯.斯坦霍普的身上。
「玻璃體也在,」拉塔莎按了按閉著的眼瞼。「可能需要取樣化驗。」
「普林茲麥托!就是這個!」拉塔莎得意地喊著。「普林茲麥托變異性心絞痛。」
「是的。不過我們要等到十一點以後,那會兒艾倫.史密森才開始上晚班。」
「對了,最近有研究表明,停經婦女的冠心病症狀與同齡的男性患者不同!剛才你說的那個案子剛好證明了這一點。」
「當然,」傑克說。「還有尿樣,只有膀胱或者腎臟裡能找到。」
「別老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孤陋寡聞的老古董,」傑克抱怨說。
「我很想現在就解剖心臟,但是不是應該先解決其他部分。你覺得呢?」
「喲,出手挺大方的嘛!」拉塔莎也來勁了。「五美元是不少,可我願意加倍,賭十美元。」
「我同意,」傑克說。剛才他也在佩欣斯的嘴裡看到幾處細微的鋸齒狀傷口,這是死前人工呼吸時插管的痕跡。「到目前為止,沒有被勒死或掐死的痕跡,但捂死不會造成胸部壓縮,這點還是要注意。」
「你想得真周到,還帶這麼多工具來,這下屍檢更順手了,」傑克說著把解剖刀片裝到刀柄上。「我本來打算用這裡的工具湊合一下,現在看來真的不行。」
傑克也看了看四周。「這已經很好了,」他說。「剛開始考慮這個屍檢的時候,我還以為要在廚房的操作臺上做呢。」
「先別灰心,」拉塔莎說。「這十美元有可能還是你的。確實沒出現收縮,可我也沒看見動脈粥樣硬化的斑塊。」
「也許我們應該去吃飯,」傑克突然覺得很想放棄,什麼都不管了。
「很好,」傑克說。「謝謝你幫忙。」
「來看看是否有明顯的右至左心房分流,」傑克說。「我一直覺得這次屍檢的關鍵是查清發紺原因。」
「你說得對,內壁相當乾淨,」傑克說。他還是不太敢相信,整條血管基本正常。
「如果她願意做腸鏡,當然能查出來。克雷格建議她做,但她一直拒絕,這些病歷裡都有記錄。」
「我鬆了口氣,」傑克說。
「明白,」傑克說著遞給拉塔莎一把解剖刀。「開膛的重任還是交給你吧。」
麻薩諸塞州,布萊頓
傑克站到佩欣斯的右側,拉塔莎則站到左側。兩人都戴上了面罩和發帽。蒂龍出門做夜間例行安全檢查。比爾退到一邊,有事可以叫他。
「沒出現收縮,」他顯得既驚訝又失望。儘管他在診斷方面一直比較開明,不想先入為主,錯過真正的病因。但這次他對hetubook.com.com自己預先判斷的死因相當肯定。右側冠狀動脈負責提供心臟傳導系統所需的大部分血液。佩欣斯.斯坦霍普心臟病突發,這部分肯定被破壞了。
「什麼?」拉塔莎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讓你一個人享受屍檢的樂趣?謝謝啊。這不是我的風格。還是先看看能發現什麼,然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辦。」
傑克看了看哈樂德。「這聲音是好是壞?」傑克問。他擔心這是屍體腐爛產生的氣體。
「算是吧,」傑克說。「咱倆分下工,這樣可以快一點。一個人檢查腹部器官,另一個人解剖頸部。保險起見,我想確認一下舌骨是否完整,儘管咱倆都覺得不大可能是勒死的。」
「我覺得重量也正常,」傑克說著用手掂了掂這一團組織。
拉塔莎揮手作罷。「好吧,不說了!」她笑著宣佈。
「先把棺材打開,」哈樂德接著說。「我需要確認一下裡面確實是佩欣斯.斯坦霍普的屍體。比爾和蒂龍會脫掉屍體上的衣服,把屍體搬到防腐檯上讓你們做屍檢。屍檢結束之後,由比爾和蒂龍接手。他們會給屍體重新穿上衣服,把屍體放回棺材裡,這樣明天早晨就可以重新安葬了。」
「要不咱倆打個賭吧。反正都不在辦公室,法醫署的禁令管不到我們。我打賭是先天性的,你賭是退行性的。我願意出五美元賭我贏。」
「嚴重的形成性後降支冠狀動脈收縮。血栓阻塞了絕大部分心臟傳導系統,當場斃命。」
「感覺像把最好的禮物留到最後再拆,」傑克說。他熱切地盯著心臟看,眼神裡充滿了好奇,不知道它會揭露什麼祕密。心臟的體積跟大一點的柳丁差不多,肌肉組織是灰色的,但頂部滑膩的脂肪組織是淺褐色的。
接下來幾件事也很順利,傑克很滿意。他從派克.邁多公墓開到蘭利皮爾森殯儀館,一路暢通無阻。哈樂德押運棺材,也沒出問題。傑克到了殯儀館,拉塔莎已經在那裡等他了,她也才到了五分鐘。兩邊時間銜接得相當好。
「我覺得是穿透了,」傑克說。「而且部分腹部淋巴結也出現腫大。戲劇性地證明了疑病症患者有時候是真病。」
「我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她說。「我的意思是說,她做過人工呼吸,也進行過防腐處理,這些都能看出來。」
拉塔莎也試了試,然後搖搖頭。「我不大擅長判斷分量。」
傑克和拉塔莎站在離他幾英尺遠的防腐檯旁邊,這裡今天臨時充當屍檢檯。兩人都穿著拉塔莎特意從法醫署帶來的高密度聚乙烯合成紙防護服。她還帶了手套、塑膠面罩以及一整套屍檢工具。屋裡還有一個年長而慈祥的紳士,比爾.巴頓。哈樂德介紹說這是他最值得信賴的雇員。還有一個結實的黑人,蒂龍.維希,個頭頂得上兩個比爾.巴頓。兩人都主動提出加班。這樣如果傑克和拉塔莎有什麼需要,他們可以幫得上忙。
「沒聽說過,」傑克說。「你讓我想起這起官司的被告,我妹夫。他肯定知道。這種痙攣會造成嚴重的心臟病突發嗎?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這種可能性很小,」拉塔莎說。「從她的病史就能看出來。你明https://m.hetubook.com.com白我的意思嗎?」
「這點我同意,」拉塔莎的聲音平靜多了。「接下來如果出事,就跟屍檢的結果有關了。」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哈樂德說。「不過我就住在附近。如果出了什麼問題,比爾和蒂龍會給我打電話。」
「感覺像甜點,」拉塔莎也很激動。
哈樂德從比爾手裡接過曲柄,把一頭插|進金屬棺側面的槽口,固定住,然後開始旋轉曲柄。他一使勁,臉上就憋得通紅,但棺材的氣鎖並沒有打開。哈樂德衝蒂龍招招手,讓他過來接班。隨著蒂龍開始用力,他的肌肉塊漸漸鼓起來,穿著棉工作服都能感覺到。隨著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尖叫聲,棺材終於打開了。過了一會兒,又聽見一陣嘶嘶的氣流聲。
「快做完了。舌骨是完整的。」
傑克和拉塔莎分頭做了外部檢查,兩人都沒說話。拉塔莎看完之後,直起了腰。
比爾和蒂龍把屍體抬出棺材,抬到防腐檯上放好。比爾打了一桶水,用海綿輕輕地把黴毛洗乾淨。跟屍檢檯一樣,防腐檯的周圍也有溝槽,尾部還有個下水口,解剖中產生的液體可以隨時流走。
「癌變區很小,但好像已經穿透了腸壁,」拉塔莎說。
拉塔莎嚇了一跳,從臉上的表情能看得出來。
「這個想法很有意思,」傑克說著看了看解剖臺對面的拉塔莎。她還在盯著心臟看。他越來越欣賞她了。要是她看上去不這麼像大一學生就好了。和她相比,他覺得自己真是老了。
「有膽汁,」他高興地說。「毒物學檢驗用得上。」
「往好的方面看,咱倆的十美元都沒輸,」傑克想活躍一下氣氛。「不好的方面是佩欣斯還守著這個祕密。活著的時候就以不合作出名,死了這脾氣也不改。」
拉塔莎做了一個標準的Y切口,從肩頭走到中線,然後往下直到恥骨。組織乾得像烤過頭的火雞,顯出一種灰黃色。屍體還沒有腐爛,所以雖然有點黴味,但並不刺鼻。
「那個留到明天晚上再說吧。我現在對這個案子上癮了。我們一定要把你妹夫從邪惡的律師手裡救出來。」
傑克在佩欣斯的大腸裡發現多處息肉。他把解剖完的內臟放回腹腔。「我得誇哈樂德.蘭利一句。他給佩欣斯.斯坦霍普做的防腐處理相當專業,快趕上古埃及的水準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心臟方面沒發現任何線索,我真的很困惑,甚至有點尷尬。費了那麼大勁兒張羅屍檢。」
「好!我把腹部做完,你趁這工夫把腦組織取出來。我們速度還是很快的。」傑克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快八點了,他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願意跟我一起吃晚飯嗎?」他問拉塔莎。她正往解剖臺走。
「站在這裡看著這個心臟讓我想起另一個案子。大約半年前,一個女人在布路明戴爾百貨公司突然暈倒。靠體外心臟起搏器無法讓她的心臟復蘇,跟佩欣斯.斯坦霍普差不多。」
「我真的沒有概念。別講出一個冷僻的詞來,會讓我覺得自己不學無術的。」
「這些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傑克說。「也許你就不會這麼快答應幫我了。可我覺得如果在屍檢這步會出什麼意外,那也應該是www.hetubook.com.com在佩欣斯.斯坦霍普的屍體挖出來之前。」
二〇〇六年六月八日,星期四
傑克小心翼翼地將已經變脆的肺部移開,以便觀察大血管。他仔細地摸了摸血管之後,搖搖頭。「看上去一切正常。」
「不可能是變異性心絞痛,」拉塔莎突然擺了擺手說。「冠狀動脈痙攣也會造成附近血管的收縮,這樣我們也能看到明顯的病理跡象。可這裡並沒有出現。」
傑克把比爾叫過來問是否有秤。比爾說沒有。
「我有個主意,」拉塔莎說。「把樣本都拿到我辦公室去。這樣就可以用立體解剖顯微鏡觀察心臟。還可以做心臟組織的冷凍切片,觀察毛細血管。其他的樣本就按正常程序處理。」
「我覺得屍檢可能會發現大面積的冠狀動脈疾病。之前也許還有幾次小的,不太明顯的心臟病突發。也就是說,她的心臟傳導系統在最後急救前就有很大問題,不過沒嚴重到常規心電圖檢查能夠發現的地步。」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突發心臟病,她有可能死於腸癌。」
傑克拉過一張帶輪子的不鏽鋼桌,放上紙和筆。沒有錄音設備,他準備把屍檢結果隨時記下來。然後他幫著拉塔莎把標本瓶和屍檢工具準備好。雖然哈樂德準備了一些做防腐處理時用的工具,但拉塔莎帶來的是標準的法醫工具,包括病理刀、解剖刀、解剖剪、骨剪以及骨鋸。
「等解剖完,看看時間再決定吧,」她頭也不回地說。
「可能性很大,」傑克說。「但我認為還存在某種膈膜缺損,導致右至左心房分流,表現為發紺。」然後他又補充說,「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極力阻止我們發現這些。」
接下來的半小時,兩人安靜地檢查各自分管的區域。傑克在洗滌槽邊把腸子沖洗乾淨。第一個重大病理髮現是在大腸。他喊拉塔莎過來,並指給她看。升結腸處有癌變。
「真噁心!」拉塔莎說。她看了一眼比爾和蒂龍。他倆正在忙著給屍體脫衣服。「星期二你去法醫署的時候,跟我說了佩欣斯.斯坦霍普和那個醫師朋友的情況。可我把細節忘了。你能把大概情況再跟我說一下嗎?」
傑克把所有情況都告訴她了,包括他和克雷格的關係,他和克雷格的孩子因為屍檢而受到的恐嚇,甚至連早晨在麻薩諸塞州高速公路上的遭遇也跟她說了。
「你說得對,」傑克說。他讓比爾找找是否有不鏽鋼的盤子或碗,可以裝器官。比爾從防腐室洗滌槽下方的櫃子裡找出幾個碗盤來。
「屍檢結論是什麼?」
「我覺得這樣安排很好,」傑克說著激動地搓了搓手。「那我們開始吧!」
棺材的內襯是白緞子,佩欣斯穿著一件簡潔的白色塔夫綢連衣裙,臉上、胳膊上以及手上都長了一層白色棉花狀的黴毛,下面是大理石一般灰暗的皮膚。
「肺部外觀正常,」傑克說著用手指擦過肺表面。
這屋子跟她在法醫署的屍檢房差不多大,但只有屋子中央有一張防腐檯,所以顯得很空曠。地板和牆上都鋪著淡綠色的瓷磚。沒有窗戶,但光線可以通過牆上的玻璃磚透進來。
「屍體保存得真好,」拉塔莎感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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