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沒有,」馬特說。「雙腔順序起搏都試過了,還是測不出心跳。她的心臟完全沒有反應。」
「亞歷克西斯,你請我到波士頓來,就是讓我打破常規思考的。我是按你的要求做的。」
「我剛剛離開醫院。對不起,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但我發現了重要的線索。醫院的分析儀顯示,佩欣斯.斯坦霍普的生理指標檢查結果呈陰性。」
傑克特地停頓了一下,讓這句話的影響得以充分體現。
「任何一種,」傑克說。「特別是新的纖維蛋白溶解劑和抗凝血劑。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在做跟心臟病突發有關的隨機研究?我只是好奇。我說的這些醫囑執行單上都沒有。」傑克把醫囑執行單遞給喬治娜。她掃了一眼,馬特也湊過來看了看。
「我們給她用的藥都在這兒了,」喬治娜拿著醫囑執行單說。她看著馬特,想證實一下。
「沒什麼變化。辯方證人確實不錯,但不是本地的。波士頓是醫學勝地,陪審團對這些從遙遠的大學來的專家證人沒什麼好感。托尼的專家證人更有說服力。」
傑克下了車,拉塔莎引發的那股熱情猛地一下又回來了。亞歷克西斯的評論確實有點打擊人。但即使她不說,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確實有點荒謬。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是反常規思考,而且手裡掌握的證據本身也讓人難以置信。
「哪些指標?」
「我不知道,」亞歷克西斯猶豫地說。「聽上去也很牽強。如果喬丹有罪,他肯定不會挑頭從此個治療失當官司,也肯定不會在開棺許可證上簽字。」
「看你怎麼定義正常了,」韋恩說。他把顯示幕轉過來,讓傑克也能看到。他指著血常規那欄。「血蛋白輕度到中度偏高,表明心臟病突發。」他的手指又移到電解質那欄。「鉀濃度達到正常值的上限。如果她活下來,肯定要追查這一點,原因很明顯。」
「這是你第二次說『我們』這個詞了。你是泛指還是什麼?」
「你跟勞麗說過了吧,」亞歷克西斯說。「她同意你繼續留在這兒嗎?」
傑克的目光從喬治娜移到馬特又移回來。看來不可能是用藥過量或者用錯藥了!「急診室搶救記錄單上只有血液含氧量的化驗結果。沒做其他檢查嗎?」
「你回家之後能去看看他嗎?我不太喜歡他把烈酒和安眠藥搞在一起。」
「歸根到底,」拉塔莎說,「我們現在不能肯定她心臟病突發,這倒是符合屍檢的結果。」
「很好,」傑克說。他不禁感嘆自己太幸運了,能找到拉塔莎幫忙。要不是因為她,自己可能在屍檢找不到心臟問題的時候就放棄了。
「是的!對人工呼吸未遂案感興趣的法醫官。」
傑克把急診室記錄單遞給他。韋恩把號碼打進去。「找到啦,」螢幕上跳出一個記錄。「吉爾波特醫師說得對。確實做過一個血常規,包括血小板、電解質以及常見的心臟生理指標。」
「說不清楚。我是這麼想的,你聽聽看有沒有道理。佩欣斯.斯坦霍普的死和阻撓我屍檢可能根本就是兩回事。法薩諾確實有可能指使手下來威脅孩子,但純粹是為了經濟原因。但有一點我不明白。他既然不惜闖入你家威脅孩子,為什麼不來干涉我開棺屍檢?我覺得這三件事是各自獨立的,彼此沒有聯繫。法薩諾之所以威脅我,就像他說的,是因為他為這個案子墊了錢。佛朗哥是因為我用膝蓋頂了他的私處,他的自尊心受不了,跟佩欣斯.斯坦霍普無關。現在只有闖入你家沒有合理的解釋。」
「這裡沒有佩欣斯.斯坦霍普的記錄,」韋恩說。接到急診室的電話,他非常熱心,讓傑克上樓到辦公室找他。傑克的身分讓他很重視和圖書,他可能注意到了法醫徽章上寫著紐約而不是麻薩諸塞州,但他沒說什麼。
「我很清楚你的想法,因為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剛才也很沮喪。可現在我認為這是個意外的禮物。」
傑克一邊開車,一邊考慮是否要回去看看克雷格。這會兒他說不定已經喝了酒,吃了藥,昏睡過去了。傑克是真不想回去,而且覺得沒必要回去。在他看來,克雷格絕對沒有自殺傾向。而且作為一個聰明的醫師,克雷格非常清楚這些藥有多大威力。可轉念一想,回去剛好可以看看克雷格用的是哪種可攜式套盒,有沒有過期。只有掌握了這些資訊,他才能判斷出檢查結果呈陽性是否可靠。
「這點很重要。肌紅蛋白呈現陽性的速度要快一些,一般在兩小時以內。這個案子的時間段如何?」他拿起急診室搶救記錄,大聲唸起來,「佩欣斯的丈夫說大約下午五六點間,更接近六點時,病人出現胸痛和其他症狀。」韋恩抬頭看了看傑克。「她是大約八點被送到急診室的,中間隔了不到四小時,這個時間段跟我們的檢查結果剛好相符。你知道用可攜式套盒檢查是什麼時候嗎?」
「很好的。她們覺得很安全,正在奶奶家開舞會呢。她一如既往的寵著她們。回到你剛才的觀點: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亞歷克西斯終於開口了。「你是想說有人造成了佩欣斯.斯坦霍普心臟病突發,然後企圖阻撓屍檢,以免被人發現?」
「怎樣才能使別人心臟病突發呢?」
「是的,」馬特說。「她送進來的時候已經生命垂危了,心電圖基本上是一條直線。我們能做的就是幫她人工呼吸,根本沒去處理心肌梗塞。你想問什麼?」
「完全正確。如果是這樣,那毒物學檢驗的結果就是關鍵。」
「要有編號才能查到,」韋恩解釋說。「可如果她沒有入院,就沒有編號。」
「正因為我插手這件事,孩子們才遭到恐嚇的。」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喬丹。克雷格說喬丹和佩欣斯根本不是恩愛夫妻。她一死,喬丹是最大的贏家。他可沒時間悼念亡妻。誰知道呢,可能佩欣斯在世的時候,他和女朋友就搞在一起了。」
「太複雜了,」亞歷克西斯抱怨說。「恐嚇我孩子這事,如果不是托尼.法薩諾指使人幹的,那是誰幹的?」
「說不定,」傑克說。想到自己不願意回博曼家,他突然覺得有點慚愧。
「不知道,」傑克說。「不過如果讓我猜,大概是七點半左右。」
「既然做了檢查,怎麼醫囑執行單上一點痕跡都沒有?為什麼檢查結果沒寫進急診室搶救記錄單裡?血液含氧量倒是寫了。」
「我的想法還不止用藥過量和用錯藥。你想聽聽嗎?」
「有很多變數。第一,大約百分之四的陰性結果和百分之三的陽性結果是錯的。雖然檢查是基於特定的單克隆抗體,但也不是萬無一失的。第二,可攜式套盒是基於肌鈣蛋白I,而不是T,而且市場上可攜式套盒的品種很多。你說的那種是只查肌鈣蛋白I,還是也查肌紅蛋白?」
綠燈亮了,他繼續往前開。問題在於她仍然可能是心臟病突發。韋恩也承認,就算是用那臺他引以為豪的吸光率分析儀,陰性的錯誤率也比陽性要高。傑克嘆了口氣。這樁官司沒有一件事是簡單明瞭的。佩欣斯.斯坦霍普死後仍然是一個問題病人。這讓傑克想起他最喜歡的律師笑話:律師和妓|女的區別是什麼?死了妓|女就不糾纏你了。在傑克看來,佩欣斯確實有點律師的壞習氣。
晚九:〇五
「沒用過洋地黃?」
「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在佩欣斯.斯坦霍普的屍體上找到犯罪證據,才有可能挽回克雷格的敗局。不過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給你這麼一說,聽上去確實有點牽強。不過我還是想試試。屍檢還沒有結束。初檢確實做完了,可還有毒物學核對總和顯微鏡檢驗。我還想確認一下搶救佩欣斯.斯坦霍普時用了哪些藥,到時候可以告訴毒物學檢驗師。」
「想佔用你兩分鐘時間,能找到喬治娜.奧基夫就更好了。她今晚在嗎?」
「能聽清。你在哪兒?」
「行啊,」馬特說。「我們這就讓護士連繫實驗室。不過,我們要回去工作了。謝謝你專程過來。屍檢沒找到病理解釋確實很奇怪,但我們很高興知道搶救步驟沒有疏漏。」
「儘快吧。我現在到九號公路了。你對這兒的道路應該比我熟悉啊。你趁熱先吃披薩吧。」
「我很好。我想溜進去找那天在急診室搶救佩欣斯.斯坦霍普的人,問幾個問題。」
「不奇怪,」韋恩說。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很感激你做的一切,傑克。你不知道,過去這幾天你的支持對我有多大的意義。」
鈴響了四下,亞歷克西斯終於拿起了電話。剛才傑克撥通了她的號碼,然後開了揚聲器,把電話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他已經出了蘭利皮爾森殯儀館,正開車前往紐頓紀念醫院。他決定在日班醫師十一點下班前趕去拜訪一下,看能不能碰上馬特.吉爾波特和喬治娜.奧基夫。這是屍檢之後,他和拉塔莎離開殯儀館的時候突然決定的。她說她要在公寓停一下,先把狗餵了;接著把液體樣本放在毒物學實驗室,寫個條子,讓艾倫一到實驗室就給她打電話;然後在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店買點披薩;最後在法醫署的停車場跟傑克會合。本來她想讓傑克跟她一起的,但傑克想趁這個空檔去醫院走一趟。
「你能聽清我說話嗎?」傑克問。「我開著揚聲器呢。」
提到鉀濃度,傑克心裡不由地一顫。儘管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但勞麗宮外孕的時候因為血鉀濃度過高進行搶救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然後他的目光落在生理指標那欄。讓他吃驚的是,檢查結果居然是陰性。他立刻讓韋恩注意這一點。傑克的脈搏慢慢加快。難道無意中發現了謎底?
跟他第一次拜訪時的情景相反,急診室忙得不可開交。候診室已經滿了,基本上每個座位都有人。有幾個人站在外面的救護車接診區。外面有點濕熱,像是夏天到了。
「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嗎?」
「噢,那就很難說了。不過剛才我也解釋過了,可攜式套盒的生產廠家非常多,敏感度各不相同。套盒的儲存也有一定要求,而且有保質期。老實說,這也是醫院裡不用套盒的原因。我們更喜歡用肌鈣蛋白T,因為只有一個廠家能生產。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提供可重複驗證的檢查結果。你想不想看看我們的艾博特檢驗儀?太神奇了。可以測量用分光光度測量四百五十奈米的吸光率。就在實驗室的那一頭,如果你想看的話。」
「謝謝,不過我想還是不看了,」傑克說。對他來說,這些技術術語太深奧了,而且他在醫院停留的時間比他預計的長了兩倍。他真的不想讓拉塔莎再等了。他感謝韋恩幫忙,然後迅速乘電梯下樓。在電梯下到一樓的過程中,他開始懷疑克雷格的可攜式檢驗套盒可能有點問題,要麼是儲存不當,要麼是過期失效,所以檢查結果是錯的。如果佩欣斯.斯坦霍普不是死於心肌梗塞呢?突然間,他找到了一個全新的調查思路,需要依賴今晚的毒物學檢驗結果。能危害心臟的藥品可和圖書比能引起心臟病突發的藥品多多了。
「我正開著那輛租來的車,去紐頓紀念醫院。」
「波士頓法醫署的一個法醫願意幫忙。」
「我絕不會因為這件事責怪你。」
「什麼都沒發現?」亞歷克西斯問。聽上去她非常失望。
「好的,我會去看的,」傑克說。「我已經到醫院了,要打電話了。」
「用洋地黃就行。」
麻薩諸塞州,紐頓
「我也不敢相信,」傑克說。他慢慢開進一處俯瞰池塘的停車場,前燈照亮了一群游來游去的水鳥。「今天下午的庭審怎麼樣?」
「開棺屍檢了嗎?」
「你在哪兒?」她問。「我在辦公室裡。我買了兩張熱乎乎的披薩和兩大瓶可樂。你在哪兒?」
「不知道,」傑克承認。他企圖回憶克雷格急診箱裡那個包裝盒上寫了什麼,可就是想不起來。
傑克只好在接診臺前排隊。排在他前面的女人手裡抱著一個發燒的嬰兒。這孩子靠在媽媽的肩膀上,面無表情地瞪著傑克。等排到傑克,他正準備問馬特.吉爾波特大夫在不在,馬特就出現了。他把一本填好的急診室接診記錄連同夾紙板一起扔在接診檯上。這時他看到了傑克。
「我一直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傑克開玩笑說。剛才佩欣斯的屍檢一無所獲,他的情緒跌到了谷底,現在似乎又衝到了最高點。拉塔莎的熱情感染了他,而且今晚可能還會有毒物學檢驗師來幫忙,他的情緒越來越好,像一臺老式蒸汽機車正在加速。他的腦子裡有無數個念頭閃過,像一群興奮的麻雀在拍打翅膀。
「是的,」傑克承認。「我看人還是很準的。星期二我跟兩個急診室的人談過,這兩人給我的印象很深。很坦白,一點都不玩花樣。我想再跟他們談談。」
兩人道別前繼續說了幾句兄妹間的體己話,傑克覺得再說下去他就要哭了。他關上手機,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思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怎樣隨著時間變化的。這些年他沉溺於自己的傷痛,跟妹妹疏遠了。現在他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又像以前那麼親密了,這讓他感到心裡很溫暖。
「除了一處不相干的結腸癌,其他什麼都沒發現。」
「我也是這麼想的。說老實話,這是我的主要動力。克雷格的情緒怎麼樣?」
「這會兒帳房肯定沒人了,」韋恩說,「你剛才不是說有急診室搶救記錄單的影本嗎,上面有急診室錄入號。可以試試那個。」
「傑克.斯坦普敦大夫。」
「但你告訴我是陽性。」
「藍道夫傳了兩個專家證人出庭作證,一個來自耶魯,一個來自哥倫比亞。兩人都很可信,但都不太出彩。托尼試圖把他倆說暈,他倆一點都沒受影響。我覺得托尼是想讓藍道夫再次傳克雷格出庭,可藍道夫沒這麼做,而是宣佈自願停止提交證據。就這樣。明天早晨是總結陳詞,藍道夫先說。」
喬治娜叉起腰,失望地苦笑著。「我以為會聽到什麼驚人的發現呢。」
「我覺得我吃不下什麼,」傑克說。「我現在很興奮,感覺像喝了十杯咖啡。」
傑克停下來等紅燈,一邊很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打著方向盤。濕熱的晚風從視窗吹進來。他很高興自己抽時間去了趟醫院。可想到自己還懷疑過醫院企圖掩蓋真相,他又覺得有點尷尬。但這個想法讓他間接懷疑佩欣斯.斯坦霍普是否真是心臟病突發,也算是歪打正著吧。
「發現什麼沒有?」
「我等你吧,」拉塔莎說。「我這會兒正忙著給心臟冷凍解剖做準備呢。」
「我就是這個意思。」
「她不太高興,不過還是同意了。」
「為什麼?」
「記性不錯啊,」傑克評價說。
www.hetubook.com.com「想聽。不過我希望你接下來的想法能正常一點。」
「其實這個結果也很驚人,」傑克說。「心臟病突發致死,卻找不到病理跡象,確實罕見。」
「那是可攜式檢驗套盒的結果,」傑克說。他仔細地把實驗室管理員告訴他的知識解釋給拉塔莎聽。
「嗯,這還差不多,比指責醫院掩蓋事實強多了。」
五分鐘之後,傑克來到了晚班實驗室管理員的辦公室。屋子很小,沒有窗戶。管理員是個大塊頭,眼瞼很厚,給人一種沒睡夠的感覺。他正盯著電腦螢幕,頭稍稍往後仰,胸牌上寫著:「你好,我是韋恩.馬什。」
「此話怎講?」
「這我也想過,」傑克說著開進了紐頓紀念醫院的停車場。「確實有點不合情理,但也許我們就是在和一個不合情理的人打交道。也許喬丹覺得這樣很刺|激,能證明他比我們這些人都聰明。現在做這種假設還為時過早。首先,毒物學檢驗要能查出洋地黃的成分。如果能查出來,我們就要一步步往回推理了。」
「歡迎回來,」喬治娜笑著走進屋,後面跟著馬特。兩人都穿著綠色的工作服,外面罩著白大褂。
「這裡跟大城市的急診室不一樣,」喬治娜解釋說。「很少有人死在急診室。即使病人情況很糟糕,我們也會收治的。」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過,如果不是因為法薩諾和錢,那是出於什麼動機呢?顯然是有什麼東西不想讓我發現。那通過屍檢能發現什麼呢?一種可能就是佩欣斯.斯坦霍普在醫院可能用藥過量,或者是用錯了藥。醫院也是有很多股東的大機構,牽涉大筆資金。」
「要麼查查帳單?」傑克提醒他。「檢查總得有人付帳吧。」
「我不知道,傑克。聽上去還是很瘋狂。我猜你說的是喬丹吧?」
「你的情緒怪怪的。出什麼事了?」
「相當於瞄準了那個自稱悲痛欲絕的丈夫,」拉塔莎又說。
「我見過你的,」他指著傑克說。顯然他在回憶傑克的名字。
「我真不敢相信你明天就要結婚了。」
傑克想了幾個黑色幽默的回答方式,想想還是沒說。「之所以會懷疑醫院,是認為佩欣斯.斯坦霍普突發心臟病和阻撓我屍檢是兩回事。如果兩件事涉及同一個人呢?」
「你還好吧?」
「事實上,我來是想問你們,有沒有是某種藥過量,或者是用錯了藥。」
傑克關上手機,看了看時間。快十點半了,也就是說,拉塔莎的朋友馬上就要到毒物學實驗室上班了。傑克希望這人今晚有很多閒置時間,因為要做的項目很多,可能要忙大半夜。傑克並不指望通過毒物學檢驗能查出毒藥。這個過程並不像電視劇裡表現得那麼簡單。查出高濃度的常用藥也許沒什麼問題。而毒性更大的化合物往往只需極少量便可以置人於死地。想通過毒物學檢驗查出這類化合物,就像諺語所說的,等於是大海撈針。
「現在你對官司最終結果的看法有變化嗎?」
「有意思的是,她的心臟看上去完全正常。一點退行性變化都沒有。」
二〇〇六年六月八日,星期四
「我已經把樣本送到毒物學實驗室了,還留了個條子,讓艾倫給我打電話。」
「不得不承認,你說的也許是對的。」
「醫學院最大的收穫就是練了記憶力。需要我們做什麼?」
「一到急診室就會做肌酸激酶同工酶檢查以及心肌肌鈣蛋白T檢查,六小時和十二小時之後各重複一次。」
「還有一些說不通的地方,」傑克想起亞歷克西斯的觀點,喬丹有可能是無辜的,「不過我基本同意你的觀點,雖然聽上去有點險惡。」
「你什麼時候能過來?」
和*圖*書是的。」
傑克上了車,撥通了拉塔莎的號碼。跟與亞歷克西斯通話時一樣,他打開了揚聲器,把電話放在副駕駛座上。等他把車開出醫院的停車場,拉塔莎接電話了。
「我正等著你的電話呢,」聽到傑克的聲音,亞歷克西斯說。
「馬特說你們把斯坦霍普太太的屍體挖出來,還做了屍檢。酷啊!發現了什麼?以前從來沒人給我們這樣的回饋。」
「她可是總負責,」接診護士笑著說。「她在。」
「這很常見啊,」韋恩說。「心臟病突發病人三至四小時後生理指標才會升高。隨著九一一電話反應速度加快,通常在此之前我們已經把病人送進急診室了。之所以每六小時重複檢查一次,這也是原因之一。」傑克一邊點頭,一邊考慮這個新資訊意味著什麼。他不知道自己是忘了,還是從來就不知道,生理指標變成陽性有三至四個小時的滯後期。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無知,接下來的問題他字斟句酌。「但早先用可攜式生理指標檢驗套盒檢查的結果是陽性,你不覺得奇怪嗎?」
「跟往常一樣沮喪。好像還不如以前呢。他一個人待在家裡,我有點擔心。你大概幾點能到家?」
「能談什麼?」亞歷克西斯輕蔑地問,「問他們在搶救中是否有重大失誤?以至於醫院要通過恐嚇我孩子來掩蓋真相?太離譜了吧。」
「那也不用懷疑醫院啊,」亞歷克西斯抱怨說。「你現在去醫院就是想調查這個?」
「抽血做含氧量化驗的時候,我們還加了血常規和電解質檢查。而且因為是心臟病突發,還加了生理指標檢查。」
「當然了,」馬特說。「這個時間也很好。我們是忙,但都是常規項目,門診部和專科醫師都可以處理,這會兒沒什麼緊急情況。我們到休息室談吧。我來傳呼喬治娜。」
「我當然希望能找到某種神奇的死因,但比較實際的想法是發現普通的冠心病。但如果真是冠心病,我也就罷手了,承認她有心臟病,死於心臟病突發,不追究了。可屍檢發現她沒有心臟病,這就很難解釋了。當然了,事情已經過去八個月了,也有可能她死於某種罕見的心臟病,我們現在查不出來。可現在我更願意相信有別的問題。不然為什麼法薩諾百般阻撓我做屍檢?為什麼佛朗哥想把我逼下高速公路?更重要的是,為什麼會有人威脅幾個孩子?對了,她們現在怎麼樣?」
「這個想法太瘋狂了,」亞歷克西斯斬釘截鐵地說。「醫院才不會恐嚇我的孩子呢。」
「要不給實驗室打個電話,看能不能找到當天的化驗結果?」傑克問。他不知道該怎樣理解這個意外的發現,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他覺得有必要試試這條路能不能走得通。
「你特地跑一趟,就是想告訴我們什麼都沒發現?」喬治娜不解地問,然後看了看馬特的反應。
傑克一個人坐了幾分鐘。他利用這個時間把佩欣斯的兩頁急診室搶救記錄又看了一遍。剛才跟亞歷克西斯通話的過程中,他就把這兩頁從案卷裡抽出來了。
「我知道這個時間找你們不合適,」傑克說。「不過我們已經把屍體挖出來了,剛做完屍檢。我想你們可能想知道屍檢的結果。」
馬特從喬治娜手裡接過單據,迅速瀏覽了一遍,然後聳了聳肩。「不知道,也許這些本來都應該歸到病歷裡的。但她很快就去世了,根本沒來得及建病歷。」他又聳了聳肩。「之所以沒寫在醫囑執行單上,可能是因為心肌梗塞疑似病人都必須做這些檢查。我在接診記錄裡確實提到鈉和鉀指標正常,也許是有人把檢查結果電話通知急診室接診檯了。」
「你指的是哪種藥?」喬治娜的笑容消失了,代之以困惑和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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