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十二章 公園

「喔——好吧。」她吸了口氣,似乎他剛才提出的是世上最不合理的要求似地。她將手臂伸進水裡,在水裡浸了一會兒。「你不划了。」她說道。
莉絲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咳嗽聲。在丁姆聽來,這聲音簡直就像子彈出膛般在水面迴蕩。
葛蘭回頭一看,發現那隻小霸王龍正在岸邊,蹲伏在死鴨嘴龍身上,想把獵物佔為己有。小霸王龍啃咬著鴨嘴龍的軀體,然後高高昂起頭,大吼一聲。大霸王龍也看到了這一切,並立即作出反應——牠回頭奮力向岸邊游去,去保護自己的獵獲物。
「我累了。」葛蘭回答道。
莉絲一直坐在他懷裡,這時睜開眼睛問道:「嗨,那是什麼?」
「牠淹死了嗎?」
大鴨嘴龍從樹旁走開時,小鴨嘴龍吱吱地叫著,在媽媽的腿邊轉來轉去。大鴨嘴龍歪著頭,好奇地仔細看著葛蘭和莉絲坐的樹枝。那上翹的笑咪|咪的嘴唇,使鴨嘴龍的表情顯得十分滑稽可笑。
「反正現在沒關係了,」她說道,「我們已離得夠遠了。牠又不會游泳。」
「對不起,葛蘭博士!」莉絲哭泣著說,「我不是故意的!」
「蛇當然會。你這個白癡!」
「沒有。」葛蘭說。他看到氣泡——接著是水面細微的水波——向皮筏靠近——「別鬆手!」他大叫一聲。霸王龍用腦袋頂著橡皮筏的底部,斜著把它頂出水面。皮筏在空中搖搖晃晃地旋轉起來,然後又噗通一聲落到水中。
「繼續找。」
莉絲嚇得面如土色,她搖手表示:不。
「我們不能不走。」
他回頭看看莉絲。
完全就像鱷魚,他想道,心裡不禁產生一陣不祥的預感。這是世界上最大的鱷魚。
葛蘭聽到一陣急切的吱吱喳喳聲,那個大腦袋立刻低了下去。葛蘭稍稍移動一下,便看到了小鴨嘴龍在大鴨嘴龍腳邊蹦來跳去。小鴨嘴龍全身呈深棕色,有黑色的斑點。大鴨嘴龍的頭低低地垂在地面上,一動也不動地等著;小鴨嘴龍用後腿站立著,前腿靠在媽媽的下巴上,吃著從媽媽嘴巴兩邊伸出來的樹枝。
葛蘭緊張得渾身汗水淋漓。他拖著橡皮筏來到水邊,皮筏噗通一聲掉進水裡,濺起一片水花。
他們順著那條路走著,兩邊的斜坡堤岸逐漸升高。他們聽到一陣沉重而均勻的鼻息聲,可是葛蘭找不到它是從哪裡傳來的。
鴨嘴龍媽媽耐心地等著孩子吃完,把兩條前腿放回到地上,然後牠的大腦袋居然又往上伸向葛蘭坐的地方。
她痛苦不堪地搖搖頭,指指自己的喉嚨。他明白她的意思:她的喉嚨發癢,需要喝口水。葛蘭在划槳,丁姆身子側靠著皮筏,用手從湖裡舀起一瓢水,然後把手彎成環狀,遞給她。
葛蘭示意丁姆和莉絲留在原來的地方,自己慢慢向前走向碼頭,現在他完全暴露在霸王龍的視野中。霸王龍繼續睡著,輕聲地打鼾。
大霸王龍向牠追和圖書去,從死鴨嘴龍的身旁經過,隨即便消失在山的那邊。他們聽到牠最後幾聲嚇人的怒吼,接著皮筏往北划去,繞過一個彎道划進河中。
他想起昨天晚上霸王龍也沒有看見他。葛蘭決定做個試驗。
鴨嘴龍驚慌地狂吼了一聲,這一聲巨吼把莉絲嚇了一大跳,她差一點從樹上跌落下去。鴨嘴龍的頭離開樹枝,又大吼一聲。
他們繼續往前走著,均勻的鼻息聲也越來越響。可是他們又聽到一種持續而嘈雜的嗡嗡聲。等他們走到路的盡頭,來到小小的水泥碼頭邊時,葛蘭不禁嚇呆了。
太有趣了,葛蘭想道。
「我沒辦法,丁姆!」莉絲痛苦地尖聲說道,「我克制不住!」
「我沒辦法。」她低聲說道,接著又咳了一聲。葛蘭手中的槳划得飛快,用力把皮筏划到湖面中央。
一隻鴨嘴龍。他看到牠離他這麼近,感到非常震驚。這並不是因為他害怕;所有的鴨嘴龍都是食草動物,而且這隻鴨嘴龍的行為完全就和牛一樣。雖然牠的身軀龐大,不過牠的行為舉止卻安詳平靜,葛蘭並不害怕。他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小心翼翼、一動不動地看著牠吃葉子。
阿諾吸了口氣,從螢幕前走開。
「也許我們還可以抓幾條魚。」莉絲說道。
「算了,」莉絲說,「我不想待在這裡。」她開始沿著樹枝往下爬。她的行動使鴨嘴龍又一次驚叫起來。
葛蘭很驚訝。他想,只要我們不動牠就看不到我們,過一會兒牠就會忘記我們的存在。這就跟霸王龍一樣——這又是一個兩棲動物視覺皮層的典型例證。對蛙類動物的研究表示,兩棲動物只能看到移動的物體,比如昆蟲之類的東西。如果某個東西不動,牠們根本就看不到。鴨嘴龍看來也是如此。
「想想辦法!」亞莉西絲尖聲叫道,「想想辦法!」
「牠走了!」莉絲高興得拍手大聲尖叫起來。「牠走啦!啦啦啦啦啦——笨蛋恐龍!」
葛蘭以最快的速度划皮筏。
葛蘭把這些雜物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皮筏。不過他卻發現了一套平面圖。這些圖被捲在一起,塞在牆上的一個金屬櫃裡,由於潮溼而起了點點的黴斑。他把平面圖鋪在地板上展開,撣掉了上面的一隻大蜘蛛。他盯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
「那皮筏呢?」莉絲問道。
葛蘭跌跌撞撞地在建築物內黑沉沉的角落裡找著。那裡有五加侖的除草劑容器、樹木修剪設備、吉普車備用輪胎、防旋風柵欄繩圈、上百磅重的施肥袋、一堆堆棕色的瓷質絕緣器、空汽油罐、工作燈和電纜線等,他在這些雜物之間費勁地往裡走著。
一袋袋水泥、一段銅管、綠色的金屬網——還有兩把塑膠槳被掛在水泥牆上的彈簧夾中。
「我們為什麼不用筏子呢?」
「我不走。」莉絲說道。
「不,」葛蘭說道,「你只不過令牠有些https://m.hetubook•com•com驚訝而已。」
「莉絲。」丁姆用低低的聲音嚴厲地喊道,一面回頭朝岸邊看去。
「我沒看到皮筏。」
霸王龍舉起前肢,拍打在牠的嘴巴和鼻子邊上嗡嗡亂飛的蒼蠅。但除此之外,牠一動也不動。葛蘭把一塊橡膠從小木屋拖到碼頭上。這東西出奇地重。他把橡皮帶鬆開,找到了打氣筒。隨著嘶嘶的充氣聲,橡膠體開始膨脹,然後一聲嘶——砰!它完全充足了氣。這聲音在他們聽來響得嚇人。
小霸王龍從岸上挑戰似地吼叫著,大霸王龍勃然大怒,撥開湖水全力向岸邊游去。牠衝上碼頭,飛奔上山,水從牠碩大的身上不斷往下滴。小霸王龍頭一低馬上跑開了,嘴裡塞滿了咬來的鴨嘴龍肉。
「蛇就不會。」
霸王龍就在那裡。
「我餓了……」
「你確定那裡一定有皮筏嗎?」莉絲問道。
莉絲往右一靠,如釋重負地大聲吸了一口氣。但她馬上又露出極為恐懼的樣子,趕緊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她的身子抖動著,極力壓低自己的聲音:她在克制自己不咳出聲來。
葛蘭打開箱子,發現裡面有一枝壓縮空氣槍和一塊包著麻醉鏢的布條。一共有六把飛鏢,每把都像他的手指那麼粗。上面標示著摩洛─七〇九。
這是島上主要地區的詳細地形圖。他們正在這個區域裡。從圖上看來,大湖逐漸變得狹窄,通向他們先前見過的那條河流,而河流彎彎曲曲地向北延伸——一直穿過鳥舍——然後繼續向前流淌,來到離渡假旅館不到一英里的地方。
岸上的霸王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是哈蒙德的聲音,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上帝在說話,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霸王龍繼續沉睡。
霸王龍離他們只有二十碼遠。葛蘭猜想牠一定已經看到了他們,可是那隻龐大的動物卻毫無反應,只是坐在那裡。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這隻霸王龍正在睡覺。牠坐在那裡,但是睡著了。
「別惹牠。」丁姆在上面的樹枝上說道。
「我在那裡看到一艘皮筏。」他說道。
莉絲帶著厭惡的神情用手在面前來回搧動。
「一定就在這裡的哪個地方。」丁姆說道。
他咳嗽了一聲。
「這是麻醉用的嗎?」
「嘿!」丁姆說,「你看這個。」他將一個金屬箱子遞給葛蘭。
「從現在起,請你們按我說的去做,可以嗎?」
葛蘭看著手錶。「我們最好離開這裡,孩子們。」他說道。
「不,阿諾先生,」哈蒙德說道,「你到我這裡來。我跟吳博士都在遺傳實驗室,我們等你來。」
他們來到了地面。莉絲抖抖身上的衣服,兩個孩子渾身都蓋了一層細細的塵土。四周的草地被踩平了。上面有一條條的血跡,還有一股酸臭味。
霸王龍沉入水中,水面咕嚕嚕地冒起一串氣泡。湖面又恢復了平靜。莉絲hetubook.com•com緊緊抓住舷邊的把手,邊往身後望著。
他打了個手勢表示:過來。
她的嘴動了一下,表示在問:沒有船?
葛蘭用手指狠狠地在空中一戳。莉絲躡手躡腳向他走去,他做了個手勢要她上皮筏,接著,丁姆也跟著上了皮筏,他們倆都穿上了救生衣。葛蘭上了橡皮筏後,便把它從岸邊推開。皮筏悄然無聲地漂向湖中。葛蘭拿起雙槳,把它們裝進槳架。他們離碼頭越來越遠了。
「等一下。」
「你沒事吧,葛蘭博士?」莉絲問道。
「牠被嚇呆了?」莉絲問道。
葛蘭感到震驚是因為他對這隻動物有一種主人般的感覺:這也許是瑪亞龍,生存於蒙大拿的白堊紀期。葛蘭和約翰.霍納曾經合作,首次對這種動物作過描述。瑪亞龍這個稱呼的意思是「理想的恐龍媽媽」;人們認為瑪亞龍精心保護蛋直到幼瑪亞龍孵出,並且一直照顧牠們直到自食其力為止。
霸王龍還在酣睡。
橡皮筏上,莉絲發出輕輕的含水漱口聲。
「那我們怎麼還在動?」
一聲輕微的噼啪聲,就像是壁爐裡火焰的爆炸聲。有個熱呼呼、溼漉漉的東西輕輕地摩擦著葛蘭的腳踝,使他覺得癢癢的。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巨大的淡棕色腦袋。這個腦袋逐漸變尖,下端是個形似鴨嘴的扁平嘴巴;雙眼突出在扁平鴨嘴的上邊,就像牛眼一樣溫柔和善,那鴨嘴張開正咬嚼著葛蘭坐著的那根大樹幹上的樹枝。他看到牠嘴裡長著扁平的大牙。牠咀嚼著樹枝,溫熱的嘴唇又一次碰到他的腳踝。
鴨嘴龍離開他們躲藏的那棵樹已有幾十英呎了,這時牠又吼叫一聲。葛蘭感覺到牠是想把他們嚇跑。可是鴨嘴龍看來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牠的行為顯得困惑不安。他們靜靜地等著,過了一會兒,鴨嘴龍又走近樹枝,嘴巴移動著希望找到點什麼。很顯然地,牠又準備開始吃了。
「牠當然會游泳,你這個白癡!」丁姆對著她叫道。
「什麼筏子?」
「幹得好,丁姆。」他將布條掛在肩上,把空氣槍塞在腰間。
丁姆指著低矮有欄杆的餵食樓,他們就是在那裡過夜的,距離這裡有二十碼遠,必須穿過空地。
霸王龍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就像狗一樣用後腳搔著耳根。牠又打了個呵欠。飽餐一頓後牠有點昏昏欲睡,現在牠正慢慢地清醒過來。
葛蘭已筋疲力竭了,他背往後一靠癱了下來。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躺在皮筏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
「莉絲,你閉嘴!」丁姆說道。
「好了,」他說道,「可是皮筏在哪裡?」
「你要過來嗎?哈蒙德先生?」
阿諾按下鍵鈕,打開視訊搜索裝置。他看著監視器開始掃瞄整個公園,每兩秒變換一次圖像。這樣一直盯著螢幕看是很累人的,但這是找到乃德端的吉普車的最快辦法,馬爾杜對此態度十分堅決。和*圖*書他已經和金拿羅一起驅車去看過恐龍驚慌地四處亂竄的狀況,然而現在既然已是大白天,他希望能把車找到。他需要那些武器。
她總是在不該咳嗽的時候咳嗽!
「我想應該是在碼頭上。」葛蘭說道。他們一起沿著石子路走去,葛蘭把船槳扛在肩上。「但願是個大皮筏,」莉絲說道,「因為我不會游泳。」
突然間,他們聽到湖的對岸傳來另一聲吼叫。
「因為,」葛蘭說道,「我們必須告訴他們那條船上的情況,既然他們在動作感應器上看不到我們,那我們就只能自己一路走回去。這是唯一的辦法。」
「那麼,」莉絲又問道,「牠會讓我們下去呢,還是會怎樣?」
「安靜下來,」葛蘭說,「用手抓住皮筏!」葛蘭目不轉睛地看著霸王龍,觀察牠在水中的游泳姿勢。霸王龍站在齊胸深的水裡,但是牠巨大的腦袋高高地露在水面上。接著,葛蘭意識到牠不是在游泳,而是在湖底走著,因為又過了一陣子,牠只剩下頭頂那一塊——眼睛和鼻孔——還伸出在水面。這時牠看起來就像一頭鱷魚,而且牠游泳的姿勢也很像,大尾巴來回擺動,身後的湖水被牠攪得浪花翻滾。霸王龍偶爾拍打水面時,葛蘭看到了牠的後腦之下隆起的背脊肉球,以及沿著長長的尾巴突出的背脊。
他把地形圖又翻了一下。怎樣才能走到大湖邊呢?根據地形圖來看,在他們所在這幢房子後面應該有個門。葛蘭抬起頭來,看到了凹嵌在水泥牆裡的門。門很寬,足以通過一輛小轎車。他打開門,看見一條小石子路一直通往湖邊。這條路挖在地面下,因此從上面看不到。這一定是一條輔助道路。它通向湖邊的一個碼頭。碼頭上清楚地掛著印有皮筏儲藏處的牌子。
不管怎樣,瑪亞龍現在看到這些怪物爬下樹來感到十分不安。牠最後大叫一聲,便推著牠的孩子慢慢地走開。牠又停頓一下,回頭望了他們一眼,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他的內部通話系統咔嚓一聲響了起來。「阿諾先生,我可以跟你說話嗎?」
葛蘭立刻明白了筏子的好處。現在是早上七點鐘,他們至少有八英里的路程要走。如果能乘上筏子走水道,他們就會比在陸地行走要快得多。「我們就用皮筏吧。」葛蘭說道。
「沒有,我只是猜想皮筏會在這裡。」
葛蘭把空氣槍從腰帶上拔|出|來。這槍在他手裡顯得小得可憐,但是如果他能射中霸王龍的敏感部位,眼睛或是鼻子,就有可能——霸王龍在皮筏邊上露出水面,張開嘴巴,吼叫著。葛蘭瞄準了一下,然後便開火。麻醉鏢在空中一閃,打在霸王龍的臉上。霸王龍甩了一下頭,又吼叫一聲。
他點點頭表示:有了。
牠筆直地坐在樹蔭下,前腿伸在身前,兩眼睜著,身體一動也不動,只有頭部隨著每次的呼吸輕https://m.hetubook.com.com輕地上下搖動。嗡嗡聲來自霸王龍身邊的一大群蒼蠅,牠們在牠的臉上、張著的嘴巴和血淋淋的牙齒上到處爬動。霸王龍身後側躺著一隻被牠殺死的鴨嘴龍,牠那血紅的腰上腿上也叮滿了蒼蠅。
「誰都知道霸王龍會游泳!書上都是這麼寫的!至少所有的兩棲動物都會游泳!」
「你在幹什麼?」
「別擔心。」葛蘭說道。
霸王龍嘴裡咕嚕了一下,鼻子哼了一聲。牠開始活動起來。葛蘭做出準備逃跑的動作,但是霸王龍那巨大笨重的身軀換了個姿勢,然後又靠著樹幹,舒舒服服地坐在那裡,打了個長長的響嗝。
「可能吧。」葛蘭回答道。
「為什麼?」
葛蘭回頭瞥了一眼。這裡的湖面最多只有一百碼寬,他們快到湖中央了。如果他繼續往前划,湖水又會逐漸變淺,霸王龍就又可以在湖中步行了,而牠在淺水裡走得更快。葛蘭掉轉船頭,開始住回划去。
岸上的霸王龍來到湖邊,縱身跳進水裡。牠猛然向他們游來。
葛蘭躺下去,背靠著橡皮筏的舷緣,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霸王龍的腦袋往後一甩,張開大嘴,露出兩排彎彎的牙齒,然後牠肌肉猛然一抽,身體往皮筏猛撲過來。牠在舷邊撲了個空,巨大的腦袋一下子陷進水裡,激起重重的波浪,皮筏被浪頭推晃開去。
「你剛才沒見到皮筏吧?」
鴨嘴龍繼續吃著樹枝,距離葛蘭只有幾英呎遠。葛蘭看著牠扁平的嘴巴上面那兩個細長的氣孔。顯然鴨嘴龍嗅不到葛蘭的氣味,雖然牠的左眼正對著他,可是不知怎麼地,這隻鴨嘴龍對他沒有任何反應。
碼頭上有一間漆成綠色的小屋與樹葉混成一片。葛蘭輕輕拔開門閂把門打開,往裡面看去。他看到牆上掛著六、七件橘紅色的救生衣,地板上放著幾圈柵欄金屬網、幾捆繩子和兩大塊橡膠。橡膠塊用扁橡皮帶緊緊地捆在一起。是皮筏。
葛蘭坐起來。她說的是真的。皮筏平穩地向北漂去。「一定有水流。」這股水流正帶著他們往北方旅館的方向漂去。他看了看手錶,很驚訝地發現才七點十五分,離他上次看錶只過了十五分鐘。可是他卻覺得似乎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可是,我怎麼知道牠會游泳?」她說道。
葛蘭把橡皮筏繫在碼頭上,回到小木屋取出兩件救生衣。他把救生衣放進皮筏內,然後向兩個孩子招手叫他們到碼頭上來。
「我想應該是。」
立刻,鴨嘴龍嚇呆了,便僵在那裡,大腦袋突然停止轉動,上下顎也不再咀嚼,只有眼睛在動著,尋找聲音的來源。過了一會兒,牠似乎沒有發現什麼危險,便又繼續咀嚼起來。
「噓——!」
這時霸王龍距他們只有幾碼遠了。葛蘭能夠聽到牠靠近時發出的刺耳的喘息聲。葛蘭看著手裡的槳,它們只是兩塊重量很輕的塑膠槳——根本不是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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