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是的。
問：那為什麼呢？
我走出帕克中心的底樓出口，路過噴泉時，一個身著西服的日本人攔住了我。這人約莫四十歲光景，一頭黑髮，蓄著八字鬍。他很有禮貌地招呼我，並遞過他的名片。過了一會兒，我方才認出他是中本公司財務處長白井先生。
康納點點頭說：「他撒了謊。」
答：現年三十四歲，洛杉磯警察局特種勤務處中尉。
答：如果局裡需要受過專門訓練的警官，我們應當自己花錢培養。我認為這樣做比較有益。
內部事務處負責人
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後來呢？」
「總之，當埃迪見到謝里爾隨莫頓朝中本大廈的另一側走去時，他準是擔心至極。於是，他便跟蹤他們。儘管他親眼目睹了這起謀殺案，但我認為這起謀殺案純系偶發事件。埃迪為了幫助朋友莫頓擺脫困境，便把他叫過來，帶他離開了現場。埃迪和莫頓又回到了晚會上。」
審查記錄
「哦，是嗎？」
「石倉會為了這事殺她？為了某個公司的買賣？」
問：好的。現在我們要向你了解中本大廈謀殺案一事。你是何時介入該案的？
三月十五日（九十九）錄影審查記錄
「埃迪。」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才好。
我停好車。康納走了出去，握了握我的手，「別灰心。」
問：不過，你有權請律師到場。
沒過一會兒，她便開始打聽事情的前因後果，謝里爾是怎麼死的。
「那麼石倉呢？他幹嘛要殺那姑娘？」
我問他：「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現在你做何打算？」他問道。
老婦人哭了起來。我給她拿了張紙巾，很想表示同情。
我回到辦公室時，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正等著我。她身穿黑色服裝，自我介紹說她是謝里爾．奧斯汀的祖母。謝里爾的父母死於一起車禍，當時謝里爾才四歲。從此，謝里爾便由祖母撫養。她想謝謝我在調查此案過程中出了力，她跟我說了謝里爾小時候的模樣，還有她在德克薩斯州長大的經過。
答：還沒有，我等著他的回音。
「不。我認為這起謀殺案並未經過深思熟慮。石倉精神負擔過重，導致了神經緊張。他覺得他得向上司證明自己的才能。他下了很大的賭注——實在是很大，因而在這hetubook.com.com種情況下他便做出了許多超出普通日本人行為規範的舉動。就在這種壓力達到極限的當兒，他便殺了那姑娘，事情就是這樣。正如他曾說過的，她是個無足輕重的女人。不過，我認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關於日本人，莫頓的心理是矛盾的。我覺得他的不少話裡流露出他對日本的憎恨，比如，那些關於扔炸彈的玩笑，等等。還有什麼在會議桌上做|愛的主意。這實在是……太不登大雅了，你說呢？這些肯定激怒了石倉。」
「其實，我亦早有所聞。」
問：史密斯中尉，你知道，現在你並沒有被指控犯罪。
我和康納驅車趕回我的公寓。我們誰都沒開口。我們行駛在聖莫尼卡高速公路上。架空的指示牌被那些無聊分子噴上了漆。我意識到這路相當顛簸不平。路的右側，韋斯沃特周圍的摩天大樓籠罩在茫茫的煙霧裡，景致醜陋，不堪入目。
洛杉磯警察局內部檔案（祕密記錄）
問：行了，彼得，我想我們大體上只要了解這些情況。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說：「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現在對這資助會有何想法。」
問：處長給你什麼答覆沒有？
審查目的：弄清被審查對象在中本大廈謀殺案（Ａ八八九五一四〇四）中的作用。負責進行審查的警官是Ｔ．康韋警探和Ｐ．哈蒙德警探。被審查對象放棄請律師之權利。
「石倉呢？日本人幹嘛拋棄他？」
「很難說。」康納聳了聳肩，「可我喜歡埃迪。我欠他一次人情。我不想看到石倉回家。」
我走進自己的臥室，換了身衣服。我看見床頭櫃上放著那天晚上這個案子發生前我在整理的女兒的生日照片。那些看上去並不像她本人的照片，它們已與現實不相符了。我聽著從客廳電視機裡傳來的無力的哭聲。我以前一直以為日子基本上都還過得去，但現在有些事卻出了差錯。
答：是的。
白井透過朦朧的陽光，斜眼看了我一下，盤算著該怎麼回答。
「我早就想親自拜訪您，史密斯先生，以表達敝公司對石倉先生行為的深深歉意。他的所作所為很不體面，而且他是擅自行動。中本公司是很重名譽的，而且歷來奉公守法。我向您保證，他不代表中本公司，也不代表中本公司做生意時所採取的原則。在這個國家，由於工作關係，石倉先生結識了許多投資銀行家，還有不少舉債經營的投機商人。坦率地說，我想他在美國生活的時間太hｔtps://m•hｅtubｏｏｋ.cｏm.ｃｏｍ長，染上了許多惡習。」
案名：中本大廈謀殺案
下午四點鐘，我們穿過大街，走進安東尼奧保釋辦事處隔壁的一家咖啡館，只是因為我們懶得坐在辦公室裡。我說：「首先我想知道石倉為什麼要殺那位姑娘。」
康納笑了笑，「花田君提過他曾用過這間套房。很顯然，這間套房相當豪華。」
「當然，我明白是什麼原因。那是她爹最喜歡的曲子。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他總是摟著她，開著他那輛敞篷汽車進城，收音機裡播著那可惡的嘈雜聲。她總是穿上最漂亮的衣裳。小時候，她長得的確可愛，跟她母親一模一樣。」
我們來到我住的那條街。曾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覺得這條樹木成蔭的公寓小街，加上街段盡頭有我女兒玩耍的遊樂園，很是合人意。現在，我卻生出了別樣的感受。空氣混濁，滿街骯髒，令人噁心。
本記錄系為洛杉磯警察局之所有，僅供內部參考。本資料內容之抄錄、引用、複製或披露之允許範圍均受法律之約束。未經許可擅自使用本資料者將受嚴厲懲處。
問：當時是什麼情況？
審查說明：從三月十三日（星期一）至三月十五日（星期三）的三天時間裡，被審查對象史密斯中尉總共接受了二十二小時的訊問，全部過程均已錄製在Ｓ─ＶＨＳ、ＳＤ錄影帶上。
「我想是這樣。」
「我很灰心。」
案件處理結論：列為「未決案」。
康納嘆了口氣說：「還不清楚。我只能這麼理解：埃迪一直為他父親的公司奔波。他做的其中一件事就是給來訪的達官貴人提供姑娘，這種拉皮條生意他一直幹了好多年。這事在他易如反掌。他是個花|花|公|子，結識的女孩可多著呢。那些議員想玩姑娘，這樣，他就有機會結交這些議員。不過，在謝里爾那兒，他倒是抓到了特殊的機緣，因為身為財政委員會主席的莫頓參議員很讓她著迷。莫頓很明智，果斷地了結了跟這女人的瓜葛。可埃迪還是不斷用私人飛機出人意料地送謝里爾去跟莫頓幽會，最終又使死灰復燃。埃迪也喜歡她。那天下午，兩人做了愛。是埃迪安排她去中本公司參加晚會的。他知道莫頓準會在那兒。埃迪盡力促使莫頓阻止這筆買賣，所以，他就全身心地為星期六的會議忙碌著。順便提一下，在新聞電視臺的那盤磁帶上，你以為他對謝里爾說的是『賤貨』，其實他說的是ｎｉｃｈｉｂｅｉ，日美關係。
「別這樣。事情是很嚴重，可一切都會改變的。以前改變過，今後還會再次改變。」
康納聳了聳肩，「也許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多種目的吧。日本人是這麼想的。在他們看來，如今的美國只是他們的競技場。那倒是真的。在他們眼裡，我們並不重要。」
「可我認為埃迪只是有這個打算，讓謝里爾見上莫頓一面。他對四十六層上的一切究竟了解多少，我對此很是懷疑。他當然沒想到她會跟莫頓上那兒去。一定是中本公司有人在晚會期間暗示她去那兒的。公司允許她出入四十六層，其原因很簡單：上面有一間公司職員有時使用的套房，就在後面的什麼地方。」
三月十三日（星期一）
問：好了，錄影帶已開始運行。請說一下你的姓名。
問：可以。你是不是被強迫到這兒來的？
問：電話打進來的時候你正在幹什麼？
「可菲利普斯說埃迪是一個人去的。」
「但埃迪留了一盤錄影帶。」
答：我放棄這項權利。
「石倉派了幾個人去搜查謝里爾的公寓。田中找了個地方將錄影帶全都複製了一遍。埃迪則去山裡參加了那個晚會。」
「那錄影帶怎麼解釋？」
「於是埃迪親自取出了錄影帶。」
有關查詢事宜，請與下述地址連繫：
答：（長時間停頓）不，沒有人以任何方式強迫過我。
「哦。你記得我們曾談過行賄。埃迪曾向一位名叫田中的下級保安人員行賄。我肯定埃迪給他的是毒品。埃迪跟他肯定有好幾年的交情了。當石倉命令田中去取錄影帶時，田中把這事兒告訴了埃迪。」
「讓中本公司難堪。埃迪將莫頓安全帶回晚會現場後，便去報案。也許是在晚會現場的什麼地方打的電話。他打電話報案時，還不知道有保安攝影機的事。後來，田中告訴了他。埃迪這才開始擔心石倉可能會找他的麻煩，所以他又打了電話。」
問：你的年齡和職銜。
末了，他說：「史密斯君，這資助不合理，當然該撤回。」
答：沒有，我說完了。
三月十三日——十五日
洛杉磯警察局
他點點頭，「保重，後輩。謝謝你幫忙。」
這下可好，既是道歉，又是侮辱，真所謂一舉兩得。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敬他。
我想了一會兒說：「可我們在晚會上跟埃迪交談時，他講的卻完全是另一碼事兒。」
我說：「這麼說，埃迪就是小市仁志？」
最後，我說：「白井先生，有人想出錢資助購買一m.hetubook.com.com幢小房子……」
「這麼說來，你的確有內線囉？」
「你也多保重，前輩。」
問：比較有益？
「不知道，」我說，「我想去別的地方。可沒任何去處。」
「是的。也許你還沒聽說這件事。」
傳真：（二一三）五五五一七八一二
問：你向奧爾森處長遞交了一個建議書，提出要修改亞洲人聯絡工作計劃。你還說應當中止與日美友好基金會的關係？
「是誰報的案？」
我想了想說：「所以，當你在車裡跟警察局通話，稟報你的計劃時……是誰在監聽電話？」
畫面說明：被訊問對象（史密斯中尉）坐在洛杉磯警察局總部第四錄影審訊室的桌子旁邊。其身後的牆上有一隻掛鐘。畫面上可以看見一張桌子的桌面、一隻咖啡杯，以及被訊問對象的上半身。他第一天穿西裝，繫領帶；第二天穿襯衫，繫領帶；第三天只穿著襯衫。畫面右下方是時間顯示。
內容：錄影審查記錄
「是的。跟田中一塊兒去的。」
答：是的，現在到了我們掌握自己國家命運的時候了，到了我們自己拿錢養活自己的時候了。
「菲利普斯撒了謊，因為他認識田中。田中告訴他沒什麼大事，所以他也就沒有小題大作。但菲利普斯跟我們說這事兒時，竟隻字不提田中。」
電話：（二一三）五五五一一七六〇〇
我疲憊不堪。我爬上樓梯，來到自己的公寓，走了進去。由於女兒不在家，屋裡靜悄悄的。我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可樂，走進客廳。當我坐進椅子裡時，感到後背又開始作痛。我又站了起來，打開電視機。我看不下去。我想起康納說過，在美國，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就像對待日本這件事一樣：假如你將國家賣給日本，那麼這個國家就歸他們所有，你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人們一旦擁有了某樣東西，他們就可隨便處置。事實就是如此。
彼得．Ｊ．史密斯警探
「有幾個。我想中本公司也許只是提供方便。他們在那兒安上攝影機可能是想敲詐。可有人跟我說，這間套房根本沒攝影機，而會議室裡倒有一架攝影機。這倒提醒我，菲利普斯說得不錯，安裝攝影機只是為了監督辦公人員。當然，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料到竟會在這兒發生性行為。
卷宗號「中本大廈謀殺案」（Ａ八八九五一四〇四）
答：我知道。
最後，我和*圖*書開了口，「所有這一切的結局就這樣？只是中本和日本別的什麼公司之間的競爭？為了微電腦公司？或者別的什麼？」
「是的。」
我走進女兒的房間，看著她的小床和縫有大象圖案的被子，我想起她睡著的模樣：仰躺著，雙臂擱在頭的兩側，那樣無憂無慮。我想起，她竟是那麼信任我，任我為她建造她現在的天地；我還想起她成長後將步入的世界。可當我開始替她鋪床的時候，我的內心感到一陣焦慮不安。
答：當時我在家裡，有人打來一個電話。
「為了操縱莫頓。這一招竟奏了效，他們迫使莫頓改變了對出售微電腦公司一事的立場。就那麼一會兒，莫頓便同意了這筆買賣。」
只有我右側不遠處噴泉的嘩嘩水聲。
又過了一個小時現場的一切才處理完畢。局長要我們天黑前把報告送去，所以，後來我們不得不在帕克中心做些文字工作。
「不錯。」
「謝謝，白井先生。」我說。
他點了點頭，「離開警察局？」
「他為什麼這麼做？」
「他打電話求助於朋友約翰．康納。」
「也許吧。肯定離開特別勤務處。這我很難……說明白。」
答：二月九日，星期三晚上大約九點鐘。
「石倉處理問題過於輕率。星期四晚上他幹得也太過分了。他們可不喜歡那樣。中本公司本來會很快將他遣送回國的。他註定得在日本默默無聞地了卻餘生，成為公司做任何決議時都不會想到的一名小卒，只能成天在窗口的座位上凝視著窗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是終身監禁。」
答：彼得．詹姆斯．史密斯。
問：聽說你已經從特勤處辭職了？
「傑里．李．劉易斯？」
康納點了點頭，「他耍了個小滑頭。小市仁志是日本一部描寫公司腐敗的名片中的一個角色。」
「當然，她很漂亮，」她說，「男孩子肯定喜歡她。總有一群小夥子圍著她轉，你總不能用棍子趕他們走吧。」停了一會兒，她又接著說：「當然，我從沒認為她的想法都是對的，但她喜歡那些男孩圍著她轉。她還喜歡他們為她而大打出手。我記得她七八歲的時候，她總讓那些小傢伙在灰塵裡打滾，她自己卻坐在一邊觀看，替他們鼓掌加油。到了十幾歲，她可成了這方面的行家。她知道該怎麼辦。其實那並沒有什麼好玩的。是她的腦袋瓜裡出了毛病。她的情緒會很低落。她總是日日夜夜放那首曲子，好像是什麼心灰意冷。」
加州洛杉磯九二〇三八一一二〇二九郵政信箱
「甚至對你這樣的朋友也撒謊？」
康納聳了聳肩，「他以為自己可以蒙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