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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池谷軍曹口若懸河地訓話,在眼鏡深處的眼睛炯炯有神。善六相當訝異池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講話呢?好像在教「馬事提要」一樣地流利順暢,或許池谷曾跟其他下士官們一起在事務所演練今天的台詞吧!善六這時注意到池谷剛剛說奉陛下之命,放下武器,拋棄馬匹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武器大概將集中一地,以便美軍進駐時沒收,那麼馬呢?八田說馬被運到梶賀的部落慘遭撲殺的命運。聽說其他分隊也有很多馬被運走。又傳言九鬼村長申購請買三十匹馬已經奉准,軍隊撤退後,九鬼村長將如何處置這些馬呢?還風聞滋賀縣甲賀郡出身的伍長從中隊長那裡買了二十匹馬將帶回自己的家鄉。善六覺得將敷島放置於三木里的小屋而復員,實在於心不安。
善六向池谷發問。
「對不起!」
「各位辛苦了……從今天開始教育班第十二分隊全員解散。和-圖-書我奉天皇陛下之命,進入第十六師團,成為第四十三部隊輜重隊的一分子,後來擔任特務兵的養成教育工作,講句坦白話,我作夢都想不到今天會打敗仗。我只知道奉部隊長指示興建守護皇宮的堡壘,決心與入侵的敵人拼一死戰,很可惜這個願望現在無法達成了。我相信各位跟我有同感,絕沒有一個人喜歡今天這種戰敗的局面。但是,天皇陛下命令我們放下武器,拋棄馬,要我們回故鄉,我們不能違背這個旨意。我以擦乾眼淚服從這個命令的心情對各位說,感謝你們自五月份入伍以來如此地盡忠職守,國家不會忘記你們流血流汗的貢獻……這三個月跟你們同甘共苦的生活將是我們畢生難忘的經驗。各位回到家鄉後將有一段艱苦的日子,希望各位咬緊牙關,熬過黑暗期迎向光明。請各位多保重,祝各位健康……」
「對!我照料的馬敷https://www.hetubook•com•com島。自從奉命照料陛下的馬,我兢兢業業地服侍敷島。但是,我聽說馬要在原地出售,因此,我想自己買下來……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池谷點頭同意。
「你……帶那傢伙回去會很慘的呀!現在百姓連吃的糧食都不夠喲……。」
池谷催促善六跟他一起走。這時,八田和真田從後面叫道:「喂!」
「馬匹全委託司令部會計處辦理……的確有就地出售這件事……肥田復員時想帶走敷島嗎?……」
「朕鑒於世界局勢與帝國現狀,欲採取非常措施以收拾時局。在此昭告爾等忠臣良民,朕以帝國政府身分向美英中蘇四國承諾接受其共同宣言。」在詔書前面的新聞標題寫著:「天皇陛下痛感原子彈之慘害,願接受四國宣言為萬世開太平。」報紙上另外寫著:自從科學史上未曾試驗過卻具有強烈殺傷力的原子彈投入廣島造成巨大和圖書慘傷後,蘇聯又落井下石對帝國宣戰,戰爭繼續打下去的話,只會造成帝國更嚴重的損害……這些內容在八月八日和十日的收音機上均曾報導過。十五日那天聽完青田少尉的訓詞後,大家感到不安的是,雖然詔勅宣布戰爭結束,但是會不會叫大家繼續留在這個海岸村落築工事呢?真是前途未卜。軍官們對士兵守口如瓶,整天坐在事務所,不知是在做什麼或深思什麼事。下士們忙著往返於現場和事務所間,急著清點、整理馬、車輛、飼糧、器具等。
「是!能夠帶敷島走是我的心願……不過,我復員津貼只有八十元,我存款只剩八元……不夠一百元。但是,我真的很想帶敷島回去……。」
善六說道。
善六等人在三木里,離九鬼事務所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事務所奉了師團司令部的指示,到那裡拿錢給會計士官,然後分發給所有的士兵。總之,十六日hetubook.com.com正午大家都領到八十元。十二名士兵目送八名士兵復員離開後,心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還要待命二天,十七、十八號二天對善六等人來說真是度日如年。到底戰爭會不會延續下去呢?現在的身份是軍人還是平民呢?自己到底能不能回故鄉呢?啊!真是令人焦燥的時刻啊!從九鬼來的命令只能透過池谷軍曹轉達,士兵們根本無從打聽起。等到第十二班奉指示全部復員,那已是十八號早上十點的事。池谷說:
「馬?……你!」
池谷眼睛一亮。
八月十五日到十九日這五天,軍官們似乎心事重重,不管在那裡碰到士兵都不發一語。九鬼中隊事務所入口處一直貼著八月十五日的每日新聞。善六是在十六日才看到這份報導的,這一天正好他出公差路過,不過他一直沒看到軍官們從事務所出來。十五日正午只有少數人知道收音機將發布重大新聞,但他們作夢都沒想到和-圖-書竟然是宣布停戰的消息。由於軍隊分散山中、海邊,雖然知道天皇將有指示,但不可能叫大家都來聽收音機,因此只有軍官們仔細聆聽。不過他們認為或許天皇是要鼓舞全國總動員,不分軍人、百姓共同誓死抵抗美軍,堅守國土。他們絕對想不到天皇竟然以他的名義命令鎮守海防、戍守皇宮的軍隊撤退。軍官們聽到這份詔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每個人都嚇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全身繃緊的神經感到一陣虛脫。善六讀著詔書上的鉛字:
池谷聽完,表情顯得很傷腦筋,不過這只是一剎那間,他說:
真田、八田一聽到善六這個問題,馬上轉頭看他。
「聽說我們復員時,可以帶走毛毯、衣服、鞋子以及其他行軍用品……那可不可以帶走馬呢?」
「一起去跟西田隊長商量看看。走吧!」
善六雖然聽見他們說的話,卻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看著池谷燙得畢挺的軍服背影,直往三木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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