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後來的事情
第一章 不可避免的過程

「但是你可能不喜歡看到許多人在你的眼皮底下發瘋似的圍著一根柱子轉吧?」
有時他也確實想到,命運不公正地利用了他,因而可以這麼說,把人生下來,就是把他放在一個讓人感覺得到的進退兩難的境地,人們生活的目標不是為了追求榮耀,相反,他們應當仔細考慮如何不失體面地從這種榮耀中抽身退出。然而,他倒並沒有老是覺得,上天一直在尖刻地毫無憐憫地玩弄著他和他的親人,在他們的靈魂中打上如此深刻的烙印。通常,除了最嚴酷的人,大多數人總是這樣想的。人類總是努力不去作出一個辱沒造世主的假設,總是猶豫著,不想去接受一個比他們的道德水準更低的主宰權力;甚至當他們坐在巴比倫的溪水邊哭泣時,也會想出理由,為引起他們傷心流淚的苦惱作辯解。
她責備地看著他。「狂歡剛開始你就走了,克萊姆,」她說。
「你好像是特意為了參加才打扮的。」
等克萊姆一走,托馬茜摸黑悄悄從樓上下來,她在孩子的床邊悄悄聽了一下,確信孩子睡著了,然後她走到窗前,小心地掀起白窗簾的一角,向外面望去。維恩還在那兒。她注視著東邊山丘那片天空,天空一點點出現了微弱的光,慢慢地月輪的邊緣露了出來,在山谷裡灑上了一片白光。這時迪格雷的身形在草地上看得十分清楚;他正以一種彎著身子的姿勢在走動,很明顯,他是在草地裡尋找先前丟失的東西,他忽東忽西成之字形地走著,直到他走過了草地上的每一英吋。
維恩顯得很窘困,而托馬茜想到,這個男人或許很有可能依然對她懷有柔情,而她講話是如此隨便,於是,她的臉也稍稍現出一點赧紅。克萊姆一點也沒注意到這一點,又相當詼諧地補充道——
維恩移動身子,顯出想回到廚房去的樣子,這時托馬茜一邊繼續做她的針線活,一邊很快活而直率地說,「當然你得坐在這兒。你那有五十頭乳牛的牛奶房在哪兒啊,維恩先生?」
不過對未來的恐懼已經過去。原先覺得自己將成為一個棄婦的模模糊糊的擔憂也不復存在。一度,令人膽戰心驚的猜測是個最壞的事情;現在它已成了理性的考慮,一件有限的壞事而已。小尤斯塔西雅依然是她主要的關心所在。她的悲傷中有著謙恭,她的態度是逆來順受;當事情到了這步田地,她的精神就開始會平靜下來。
克萊姆很好奇,便向前走近一點,向窗戶裡望去。他十分驚訝地看見屋裡站著的竟是迪格雷.維恩,他已不再是紅土販子,而成了一個普通的基督徒,只是外表的顏色有了一番奇怪的改變,白色的襯衫硬前胸,繡有小花的西裝背心,藍花點圍巾,深綠色的外衣。他的打扮沒什麼特別,只不過眼前的他跟以前的他實在有著天壤之別。他非常仔細地不讓自己身穿的衣服有一點紅色,以及任何接近紅色的顏色;那和圖書些從事著使他們發財的行業的人一旦脫下幹活的衣服後,還有什麼能比那些會令他們想起自己所從事的行業的東西更使他們畏懼的呢?
「那麼你不進來了嗎?」
「是的。我覺得我沒法加入進去。你當然參加到他們一起了,是不?」
「迪格雷,你跟她跳舞了嗎?」她問道,她的聲調明顯表明,他披露的這件事引起了她很大的關注。
「我可沒法說出什麼反對的話的,」她回答說,「我們的領域就在這片白色的柵欄裡。」
約布賴特沒有去打擾這些準備工作,又朝家裡走去。第二天上午,當托馬茜拉起臥室窗戶的窗簾時,只見外面的草地中央豎立著那根五朔節柱子,柱子尖端直指雲天。柱子是在夜裡豎起的,要不就是在清晨,看上去它就像傑克的豆莖。她打開窗扉,好把柱子上裝飾的花環和花束看得更清楚。四周的空氣中彌漫著花兒的清香,這股清香的空氣沒有一點汙染,使她的嘴唇充分感覺到一種從花心深處發出的純淨的香味。柱子的頂部堆放著小花朵;在小花兒下面是一圈乳白色的山楂花,接下來依次是一圈圈藍風鈴花兒、流星花、丁香花、布穀鳥剪秋羅花、黃水仙,等等,一直到柱子的最底下都掛上了花環。托馬茜把這些全看在眼裡,她很高興五月狂歡節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進行。
「是維恩先生吧?」她發問了。
「我這就去。」她說;很激動地穿過便門向五朔節柱下的維恩走去。
悲傷讓他的外貌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更深刻的變化發生在他的內心。或許有人會說,他的內心飽受折磨。他沒有敵人,也沒有什麼人會反對他,這也成了他十分尖刻地責備自己的原因。
冬天又到了,隨之而來的是風、霜、溫順的旅鶇,以及點點閃爍的星光。在過去的這一年裡,托馬茜幾乎沒感覺到季節的變化;今年,她敞開了心懷,意識到了外界所有的變化。當克萊姆坐在特大號字體的書本面前時,這個親密的堂妹、她的小孩,還有和那些僕人在一起的生活,讓克萊姆感覺到的,只是通過這層木頭隔牆傳進來的各種聲音;不過到後來,他的耳朵變得對這些從房子其他部分傳來的輕微聲音耳熟能詳,幾乎能確準他們活動的種種情景。一個只有半秒間隙的輕微敲擊聲表明托馬茜正在輕輕搖動搖籃,一陣起伏的嗯哼聲表明她正在給孩子唱催眠曲,哄她入睡,一陣沙地上的沙子發出的吱嘎聲,聽起來就像石磨在磨時發出的聲響,於是他眼前便出現了漢弗萊、費厄韋或是薩姆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過廚房的石板地上的情景;一陣輕輕的孩子似的腳步聲,伴隨著一首響亮的快活的曲調,表明那是坎特大爺來了;坎特大爺說話時突然中斷,表明他正在喝一杯淡啤酒;一陣嘈雜聲和門的砰砰聲說明要出發去市場了;而托馬茜,儘管她增添了一種上流社和_圖_書會的眼界,卻依然過著一種非常可笑的節儉生活,這樣她最終有可能為她的小女兒省下每一分錢。
「不完全是。」說罷她臉微微一紅,垂下了眼瞼,儘管她的舉動在他看來有點特別,他並沒怎麼多去注意,只覺得她這是想讓他見了高興。難道她穿上自己漂亮的夏裝就是為了取悅他嗎?
「不,我沒有。」
「維恩先生,要不要我借給你一個燈籠,好讓你找那個年輕姑娘的手套?」
「我是一點點變白的,太太。」
「不。想尋找一位女士掉落的一隻手套。」
假如我們能把托馬茜現時的滿腔悲傷和尤斯塔西雅生前的寧靜,都用平常的尺度來衡量一下,可以看出,她們兩人的態度幾乎都達到同樣的程度。不過托馬茜現時的態度,在陰沉的氣氛中可算是光明的,但跟她先前的開朗相比,卻是十分憂鬱的。
「依我看,坦茜,你應當請他進來啊。他從頭到尾都對你非常關心。」
維恩很快就走了,到了晚上,約布賴特漫步走去,一直走到了費厄韋家的小屋。這是五月裡一個可愛的落日傍晚,生長在這片廣漠的埃頓荒原邊緣的白樺樹林已經換上了新葉,碧綠的樹葉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樣鮮嫩,像琥珀一樣晶瑩透明。在費厄韋的住所旁邊是一個離開大路的空曠地,此時這兒聚集了周圍兩英哩範圍內的所有年輕人。五朔柱的一端安放在一把擱凳上,女人們正忙著用野花把柱子從頭到底裝飾起來。在這兒英國人歡樂的本性特別生動地得到了表現,傳統延續下來的這個每年一度很有典型意義的習俗在埃頓也得到了真實的體現。確實,所有這些邊遠的小村莊產生的衝動還屬於異教徒的方式:在這些場合中,順從自然,自我欣賞,極度狂歡,日耳曼人對已為人遺忘的諸神的宗教儀式的殘餘,似乎以這種或是那種形式讓中世紀的教規得以復活。
「今晚不了,謝謝你,太太。」
「你進來麼?」
到了下午,人們開始聚攏到這片草地上,約布賴特饒有興趣地從自己房間打開的窗戶裡看著他們。沒過一會兒,就見到托馬茜從樓下大門出來,她抬眼望了望堂兄。打從懷爾德夫去世一年半以來,約布賴特還沒見她穿過這麼靚麗的衣服;甚至從她結婚那天起,她就沒讓自己穿過這麼漂亮的衣服。
「沒有。」他長嘆一口氣。
「今晚他不想來,」她說,然後從他身旁經過,走進屋去了;克萊姆跟著也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托馬茜走回門廊。「他會進來嗎?」克萊姆問,他一直在她離開時的地方等著她。
「從去年聖誕節起我就放棄了販紅土的行業,」維恩說,「那是一個很有錢可賺的行業,當時我發現自己已經賺到了足夠的錢,可以去買下一個有五十頭乳牛的牛奶房了,我父親生前就有一個這樣的牛奶房。我老是想在我改變了一切後,要重新回那個地方;www•hetubook•com.com現在我達到目的了。」
「維恩先生。」托馬茜說。
「如今你又變成一個正常人了,那我們又該用什麼來嚇唬托馬茜的孩子呢?」
「托馬茜,你今天看上去漂亮極了!」他說,「是因為今天是五朔節的緣故嗎?」
「請坐,迪格雷,」托馬茜說,「留下來喝茶。」
「今晚我看見你跳舞了,那些最出眾的姑娘都作過你的舞伴。你不想進來是因為你希望站在這兒,好好回味一下這段歡樂的時光麼?」
「在斯蒂克爾福特——大約離愛爾德沃思右面兩英哩,太太,就在草地的邊緣。我想到過,約布賴特先生是否會喜歡去那兒拜訪我,否則他可別說沒人邀請他而不來。今天下午我不想留下喝茶,謝謝你,因為我手頭有事必須去辦。明天就是五朔節,謝德沃特的人們跟你的幾個鄰居有一個聚會,想在你家柵欄外的荒原上豎起一根五朔柱,因為那兒是一片茂盛的草地。」維恩抬起胳臂肘朝屋子前面的那片草地指了指。「我已經跟費厄韋談了這件事,」他繼續說道,「我跟他說,在豎起那根柱子前,我們最好去問一下懷爾德夫太太。」
托馬茜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一個男人回家得走四、五英哩路,竟然會為了這麼一個理由而等在這兒,那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這個男人一定是發瘋似地迷上了手套的主人。
「噢,你真嚇著我了!」她對一個走進來的人這麼說道。「我還以為你是你自己的幽靈呢。」
「我真大吃了一驚!」托馬茜說著,依次朝他們兩人笑了笑。「我真沒法相信他竟主動穿上了白衣服。這事顯得真是不可思議。」
「這有多荒唐啊!」托馬茜以一種想加以嘲諷的語調,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想想看,一個男子竟然會愚蠢到這般田地,神魂顛倒地為了一個姑娘的手套跑出來!更何況現在他是一個可尊敬的開牛奶房的人,一個有錢的人。多可憐哪!」最後,維恩看來是找到了;他直起身子,把那東西放到嘴唇邊。然後再把它放進胸袋——這是時髦衣服放東西的地方,它最貼近男人的心口——他沿著一條精確的直線,順著山坡向他那坐落在山谷草地的家走去。
一個夏日,克萊姆在院子裡,就在客廳窗戶外邊,窗戶像往常一樣大開著。他正在觀賞窗臺上花盆裡的花兒;這些花在托馬茜的照料下又復活了,恢復了他母親當時留下它們時的生氣盎然的情景。他聽到坐在屋裡的托馬茜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叫聲。
尤斯塔西雅和懷爾德夫死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埃頓,經過好幾個星期和幾個月,傳到了更遠的地方。通過互相傳說的人的嘴,他們愛情的所有為人所知的事實被加以擴大,傳走了樣,被大肆誇張,潤色加工,到後來原先真實的一切已被竄改得所剩無幾了。然而,總的來說,不管是這個男人還是這位女人,都沒有因突然的死亡而失去自和-圖-書身的尊嚴。不幸使他們變得更體面,用一種悲劇的色彩抹去了他們的奇怪經歷,而沒有像許多人一樣,由於年月的消磨、疏忽和銷蝕,將每條生命降低到成了一種乏味的粗俗。
因此,儘管人們當著他的面徒然地說一些勸慰的話,他在一個人獨處時,還是能在自己的選擇中找到一些寬慰。依他的生活習慣,有了這幢房子,加上他從母親那兒繼承的每年一百二十鎊的遺產,足夠滿足他生活上的一切需要了。資財並不看它的總額有多少,而取決於開銷是否量入為出。
他想了想過去幾個星期以來她對自己的態度,這段時間他們時常一起在院子裡做事,就跟以前他們還是小男孩和小女孩時,在母親面前做事那樣。如果說她對他的關注並不完全出於一個親戚的關心,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那該怎麼辦?在約布賴特眼中,任何這類事情的可能性都是一樁十分嚴肅的事;他幾乎一想到這種事就覺得心煩。在尤斯塔西雅活著的時候,戀人的那種感情衝動始終沒有平息過,然而這種衝動現在都跟著她一起進了墳墓。他對她所懷有的男性感情太熾烈,沒法再像更多少男的愛情那樣,還會留下足夠的燃料去點燃另一堆感情之火。即便會讓他再度點燃愛情之火,這種愛情也只會是一株生長緩慢費時費力的植物,到頭來也長得又小又弱,就像一隻在秋天孵出的小鳥。
「喔,這是一部分原因,」維恩先生說,露出十分誇張的神情。「不過我逗留在這兒的主要原因是想等月亮升起。」
春天來了,令她平靜;夏天到了,令她寬慰;秋天光臨,她開始感到了欣慰,因為她的小女孩長得又強壯又活潑,每天不光長身體也日漸懂事。外界發生的一切都引不起托馬茜的絲毫奢望。懷爾德夫沒留下任何遺囑就死了,她和孩子成了他唯一的親屬。在有關遺產的必需手續都辦理過以後,所有的債務也清償完畢,她丈夫的叔叔所剩餘的遺產歸到了她的手中,這才發現將要歸於她和她的孩子的所有遺產離一萬鎊只差一點兒。
對大多數關心這件事結果的人來說,多少就有些不一樣了。陌生人已經聽說過許多這樣的事,現在只不過是又聽說了一件而已;但是在事先毫無估計,因而缺乏充分準備的情況下來了一陣打擊,它的影響就是相當直接的了。由於這件喪事來得太突然,使托馬茜的感覺都有些麻木了;不過儘管腦子十分渾渾噩噩,但有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她失去的這位丈夫本該成為一個更好些的男人,想到這點,絲毫減輕不了她的悲痛。相反,這個事實一開始似乎使死去的丈夫在年輕妻子的眼中顯得更為突出,成了彩虹所無法缺少的雲彩。
約布賴特抬眼通過暗綠的小徑向柵欄那兒望去,就在那根黑黝黝的五朔節柱子旁邊,他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悠悠然地在那兒走來走去。
「你是怎麼設法變白的,迪格雷?https://www•hetubook.com.com」托馬茜問。
「噢,不;不必了,懷爾德夫太太,謝謝你。過幾分鐘月亮就升起來了。」
「我一點都不會表示反對。」
「你看上去要比先前好多了。」
「我只擔心我……」
她該到哪兒去生活?擺明著的地方是花落村。那些實實在在的舊房間比一艘護航艦的甲板間高不了多少,在安放她從小客店裡帶來的那架新座鐘時,也需要把地面挖下一些,在地面未挖下前,還得把座鐘頂上那幾個漂亮的銅圓頭旋下來;不過,儘管房間條件並不好,但間數卻不少,它們勾起了她對早年的回憶,因而令她更感親切。克萊姆十分高興讓她成為這兒的房客,他自己則有後樓頂上的兩個房間作為住所就足夠了,他就在那兒靜靜地住著,他的房間與托馬茜和三個僕人住的地方分隔開(現在托馬茜是個有錢的夫人,她覺得應當請僕人);他按自己的方式生活著,思考著自己的問題。
四小時裡,沒人看見他的一切情況。等他順原路回來時,已是日薄西山,所有的樹木野草上都掛上了點點露水。喧鬧的音樂聲已經停息;不過由於他是從後門進的屋,他沒法弄清五朔節聚會是否已經結束,直到他經過挨近前門的托馬茜住的那幾個房間,才算明白。托馬茜正一個人站在門廊裡。
這件新產生的複雜事情把他攪得心煩意亂,這時,熱情奔放的銅管樂隊來到了現場,開始演奏起來,時間已差不多是五點鐘了,樂隊所有的成員使足勁吹奏時帶起的這股狂熱的大風,似乎要把他的房子都吹倒了,他從後門離開了房子,走進院子,穿過樹籬上的院門,走出了人們的視野。他實在沒法置身於今天這種歡樂的氣氛之中,儘管他費了很大勁想這麼去做也罷。
他經常獨自一人在荒原上散步,此時,過去便會用它幽靈般的手抓住他不放,讓他去聽它講述它的故事。他的想像便會讓這個地方,住上它在古老時代的居民:那被人遺忘的凱爾特部落,在他的周圍順著他們的路向前跋涉,此時他幾乎就生活在他們之中,看著他們的臉,看見他們站在四周一個個隆起的墳塚旁邊,這些個墳塚完好無損,就跟當時建立起一樣。那些紋身的原始人選擇了大片可耕種的土地,他們跟那些在這兒留下了自己痕跡的人們相比,就好像在紙上寫作的作家跟在羊皮紙上寫作的作家相比一樣。前者的記錄早已被後人的耕耘所淹沒,然而後者的作品卻還存留下來。儘管如此他們全都生活過又死去,全然意識不到等待著他們遺址的不同命運。這使他想到了不可知的因素在永恆的演變中所起的作用。
「那是誰?」他問。
約布賴特走到門前,進了屋。
「想看看月光下的五朔節柱子有多漂亮嗎?」
「不錯,不過我沒法一個人走出去;外面有那麼多人。現在還有一個。」
維恩吃了一驚,好像他沒有看見她——他確是個很聰明的人——說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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