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事情是這樣的:我和麥基佛先生脫離養豬業之後,克蘭茲士官長當真決定可以把軍中的垃圾賣給那一帶的所有養豬場,過了一陣子,他們賺的錢太多,不知道怎麼用法。於是他提議建造一間新的軍官俱樂部,將軍非常滿意這提議,於是克蘭茲士官長負責這項工程。
「沒關係,阿甘,」有人說:「咱們輸定了,既然得找個替罪羔羊,倒不如找你吧。反正你已經名列大家的黑名單了。」
總之,軍官俱樂部擠得水洩不通,幾乎看不到台上的脫衣舞孃,於是在後面的將軍站到一張桌子上,好看個仔細。不過,克蘭茲士官把吊扇裝得比正常低了一呎左右,將軍一站到桌上,立刻被吊扇削掉了頭皮,就像從前印地安人出草剝頭皮那樣。
接著,他們使出「合格擒抱」戰術,結果沒一會兒,比數就成了十四比零,他們領先。大夥兒,包括克蘭茲士官長在內,個個神色陰沉。
「啊!」
「喂,你是新來的?」我問。
「我在想,」她說:「也許明天我們可以去野餐。我休假。」
「是,玩過一下。」我說。
「什麼!你怎麼知道?」
「我的朋友。他被打死了。」
我落到圍牆外面,但是一群生氣的東德球迷竟然也跟著爬過牆,繞著我們的球場追我。接著,愈來愈多的東德人陸續爬上圍牆,還有一些人大概為了想追我,居然動手拆牆。沒多久工夫,情況看來他們就要把整面柏林圍牆拆掉了,只為了逮到我。
將軍氣壞了,又叫又吼說:「我怎麼跟我老婆解釋?」當然,將軍怪罪克蘭茲士官長,當下把他降級,調到這兒來做軍中最骯髒的工作。
還有,顯然有風聲傳開,說我是不祥之人什麼的,因為沒人肯跟我講話,除了士官,而他們淨跟我吼叫。天氣又冷又濕,夜晚真難熬,我從沒覺得這麼孤單過。我寫了些信給小佛雷斯特,可是他的回信都只有幾句話,我覺得也許他快忘記我了。有時候夜裡我試著夢見珍妮,可是不管用。看來她也忘記我了。
「也許你只是走運,」我說:「我是說,起碼你當士官長也很久了。我呢,我一直在最底下混。」
我們的塊頭較大,速度較快,可這些幹情報的傢伙狡猾多了。他們先是採取「自由女神」戰術對付我們。我們這邊的人沒一個見識過「自由女神」戰術,他們達陣得分。
德國人也不吃這一套。「沙塞。」他說。
克蘭茲士官難得聊天,要是聊天也多半談的是越南,他似乎對那兒很懷念。
那是一把德國喇叭,銅管亮晶晶的,就像周六晚上他們在啤酒屋演奏的那種。
起碼,我不必再整天清洗坦克車了。只是不幸,如今我得整夜清洗坦克車,白天為駐地球隊打球。我們的球隊叫做「史瓦門酸菜」。
終於,大日子來臨。前一個晚上,我離營進城去看格芮琴。我到酒館時她正在工作,送上一盤啤酒之後,她休息了一下,握起我的手。
顯然某位高階人士下令,要派我擔任軍中最骯髒的工作,這個命令也貫和_圖_書徹到底。我被派到坦克連,任務是清洗坦克履帶上的污泥——我這麼說吧:冬天在德國,坦克車履帶上的泥巴真多。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就是你跑出去找的那個。呃,也許因為他做了什麼蠢事。」
「柏林?好遠吶。」
想當然,大夥兒立刻找到了一間啤酒屋,不一會兒,穿著德國式圍裙的女侍送來大杯啤酒,大夥兒就一杯接著一杯喝了起來。離開營區跟老百姓混在一起的感覺真好,連我都喝了一打。
「阿甘,我聽你說曾經玩過一陣子美式足球,是不是?」指揮官問。
「可是,佛雷斯特,」她說:「喇叭太貴了。以你當士兵的薪餉買不起啊。我知道的。」
有個傢伙正要拿啤酒瓶敲我的腦袋瓜,這時我感覺到有個人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開。是一名女侍,居然想要救我。她把我拉到後門,接下來我只知道我們已經到了酒館外面。遠遠的,我聽到一輛警車的警笛吭吭直響,心想起碼這一回我脫離了災區,不會坐牢了。那女侍是個漂亮的德國女孩,她領著我穿過一條小街,遠離混戰。她名叫格芮琴。
「嗯!」我說:「比方說當兵。」
「嗯,」他說:「也許吧。反正,現在也無所謂了。再說,那也算值得了。」
所以我就這麼做了。
「啊?」我們的右翼說,他綽號芒果。
「呃,我是這麼認為。我開槍的次數充其量不過一、二回,而且都是射擊叢林什麼的。」
「哦,不,」這是他一見到我就冒出的第一句話。
我進入足球場,一時還弄不清怎麼回事,可是情況看起來不太妙。不過,事情原來這樣的:我踢球的時候,東德隊正要得分,領先俄羅斯隊。那名東德球員已把球盤到前場,直抵俄羅斯球門,這時我的球正好落到他面前。由於始料未及,他一時給弄糊塗了,把我的球踢進了俄羅斯球門。起初東德人全瘋狂了,以為他們得分贏了比賽。
格芮琴不太會說英語,我們就靠比手畫腳來溝通,我微笑說「是」,她則用德國話試圖跟我說什麼。我們走了好久,走出了小鎮,來到鎮外一座美麗的小山丘上。山丘上綻放著小黃花,遠處山巔覆著白雪,下方山谷中一片綠盈盈的,點綴著一間間小房子。我隱約聽到遠處有人用真假音交替唱歌。格芮琴指指我,問我的名字,我告訴了她。
「說說看你的經驗。」
格芮琴和我漸漸比較容易溝通了。她表示她是東德人,那地方被俄國人佔領之後就築起了一堵高牆,阻止人民離開。可是格芮琴設法逃了出來,這五年來一直當女侍維生,希望有一天能把家人也弄出東德,到沒有圍牆的這一邊生活。我試著跟她說些我的人生故事,可是她大概沒聽懂多少。不過這倒不打緊,因為我們似乎已經成了朋友。其間她又握住我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接著把頭靠在我肩上,我們就那麼坐著,望著日頭西沉。
「我知道,」我說:「可是部隊有一輛巴士,妳知道,載https://www.hetubook.com.com送球員的老婆什麼的。我想我可以安排妳坐巴士。」
總之,我和克蘭茲士官長吃足了苦頭。咱們這一師似乎一天到晚在調防,而且地上泥巴有兩呎深。我們從早到晚挖泥沖泥,等返回營房,身上髒得被他們禁止進入,逼我們在大冷天裡拿水管沖乾淨。
下半場,威斯巴登怪傑隊使出毀滅性綜合戰術,逼使我們在最後一次攻擊時退守到我方的兩碼線上。更要命的是,我們的踢球員扭傷了膝蓋,下場療傷了。大夥兒列陣之後,有人說:「誰來踢球呢?」
「那什麼意思?」芒果問。
我們就這麼去了。
芒果站起來對那德國人說:「不管你的來意是什麼,老兄,我們不吃這一套——所以你還是滾吧。」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克蘭茲士官長並不是個有趣的聊天對象,但起碼他總是個人。總之,我開始相信這輩子脫離不了洗泥巴的工作,可是有一天,有人來通知駐地指揮官要見我。他們拿水管把我上下沖洗乾淨,我這才去總部。
「嗯,阿甘,那段日子真好,」他說:「那才是真正打仗——不像現在派給咱們這種警察似的任務。老兄,當年咱們的坦克車,榴彈砲和轟炸機,讓敵人可是傷亡慘重。」
俱樂部揭幕當天,他們舉辦了盛大的慶祝會,請來了樂隊,無限供應酒類等等,晚會快結束時,他們還大老遠從澳洲請來了一位脫衣舞孃上台表演。說她不僅是全澳洲最棒的脫衣舞孃,還是全世界最棒的。
我就說了。等我說完,指揮官說:「老天爺!」
「不過,有時候他們似乎也讓咱們傷亡慘重吶。」我說。
「可是我從沒踢過球啊!」我說。
之後那幾個月,我們經常比賽。對手有海軍的、空軍的,還有陸軍的傢伙。我們在基地附近比賽時,我常帶格芮琴去看球賽。她似乎不太懂美式足球,最常說的話就是「啊!」,可是不打緊,有她在身邊的感覺滿好的。就某方面說,我們的語言不通反倒是好事,因為這樣她就不會發覺我是個傻瓜,不理我了。
「啊,佛雷斯特,」格芮琴說:「這樣不成。我打賭,要是你一個禮拜寫兩、三封長信給他,他會更放在心上——反正要比喇叭更喜歡些。」
他轉過身來,我差點兒暈死過去!竟然是我的越戰老長官,就是供應垃圾餵豬的那座軍營的克蘭茲士官長,只不過我馬上就注意到,克蘭茲士官長已經不再是士官長了——他只是個小兵。
有一天我到鎮上,跟格芮琴在街上散步,我說想給小佛雷斯特買個禮物。她很高興說願意幫我的忙。我們進了好幾家商店,她帶我看了好些禮品,像是錫鐵玩具兵,木造玩具牽引機之類的,我不得不告訴她小佛雷斯特其實已經不是那麼小的孩子了。終於,我瞧見了我想他會喜歡的東西。
於是我就買下了喇叭。說起來,我算是買便宜了,因為附帶的短箋店東並沒有要錢。不過那張短箋也沒寫什麼,跟以前的差不多,只不和*圖*書過告訴了小佛雷斯特我有點兒想念他,很快就會回家了。結果,這最後一句話又是我在胡扯。
「啊!」格芮琴說:「這美式足球,我不懂。不過要是你希望我去,佛雷斯特,那我就去。」
我說我很抱歉,可是這件事歸咎於我似乎不太公平。
「嗯,也許你說得對,阿甘。只是三十年役期我已經熬了二十八年,到頭來卻混成個小兵,」他說:「總得有人負責啊——軍中都是這樣。總不可能是我吧,否則我又怎麼會升到士官長呢?」
小鎮很漂亮,有古老的建築,圓石鋪的窄街道,窗檻上還有筧嘴。鎮上的人都說德國話,我們一句也聽不懂。我的德國話只會說「是」。
「是,」她說:「佛雷斯特.甘是個好名字。」
我們在啤酒屋逗留了好幾個小時,大概漸漸有點兒喧嘩,因為有不少德國人在瞪我們。他們衝我們嘟嘟噥噥,什麼「混蛋」「狗屎」之類的,可是當時我們壓根兒聽不懂,依然我行我素。過了一陣子,我們的一個同袍伸手碰了一下女侍的屁股。她倒不是那麼介意,可是那幾個德國人似乎很不高興。其中兩個人就走過來,大聲嚷嚷了一些話。
「杜康斯特莫馬恩燈沙發生!」一個德國人說。
真的!看你要是瞧見十萬個怒沖沖的球迷衝向你,不知會作何反應,不過我是掉頭就跑。我又跑過瞭望塔的衛兵,這一回他們朝我放槍,我猜想只是要我規矩點兒。最後,就在群眾追上我之際,我開始爬上圍牆。由於有數萬人在那兒,我猜想衛兵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他們什麼也沒做——就那麼站著,一臉迷惘。我就快翻過圍牆時,有人抓住了我的球褲,把我往下拽,但是因為我差不多翻過了牆,他們只拽掉了我的球褲。
「他怎麼了?他是誰?」
「跟屎有關吧!」我們的人說。
然而,不幸,球飛出了球場,直飛過柏林圍牆,消失在牆的另一邊。這下問題來了。大家都嫌惡地看著我,千手指著我,又叫又罵。
「親眼目睹吊扇把那老混蛋削成平頭啊!」他說。
「呃,」我說:「我想這倒沒關係。妳知道,我陪小佛雷斯特的時間太少,我是覺得,要是送他些好禮物,他就不會忘記我。」
「阿甘,你這白癡!」指揮官回過神來,吼道:「他們早就警告過我要留心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製造了國際事件!」
「我從沒殺死過任何人。」我說。
我只穿著護襠奔過駐地指揮官時,我們的人全體就那麼站在那兒,神情呆愕。
話說,球季快結束時,我們酸菜隊戰績是十勝三負,要去柏林參加「全軍冠軍賽」。克蘭茲士官長樂不可支,說只要再贏這一場,我們就不必再清洗坦克車了。我呢,我倒不這麼有把握。
「好高興你來了,」她說:「我想你,佛雷斯特。」
驀然,我意識到一陣巨大的喧嚷,聽聲音大概有十萬人左右,好像來自球落下的地點。原來,我惹出了大麻煩。
「不然怎麼把球找回來,笨蛋?」
「呃,我很想去,可是得賽球。」和圖書
就這樣,格芮琴跟我在一條小巷子裡躲了一陣子,而後帶我到她的一個朋友家,這實在有點兒難為情,因為我衣衫不整。可是他們都好興奮,因為電視正在轉播東德人拆下柏林圍牆,還在街上蹦蹦跳跳。他們似乎忘記了我搞砸了他們的世界盃足球冠軍,人人都好開心,彼此擁抱親吻。
「全軍冠軍賽」在柏林圍牆邊上的一座大球場上舉行。我們的對手是「威斯巴登怪傑隊」,來自第三裝甲師的情報部門。我這麼說吧:他們可真精明。
這些人,尤其是歐洲人,非常重視足球。
「嗯,我也是。」我說。
有一天,有個人告訴我說,上面派了個人協助我清洗坦克履帶,我得教教他。我走到停車場,看到一個傢伙正低頭盯著一條大概沾了一百磅污泥的履帶。
我們第一場球賽的對手是駐漢堡的蒸氣連。他們這支球隊骯髒又齷齪,整場比賽不斷的咬人、抓人、罵人,可是我跑的速度比他們都快,最後比數是四十五比零。接下來的三場比賽情況也差不多,所以這會兒我們的戰績頭一回勝場較多。指揮官樂不可支,居然給了我們一個禮拜天放假,讓我們進城逛逛。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佛雷斯特,可是我告訴你一件事——他們正在拆柏林圍牆,這下我們的國家三十年來頭一回不再是分裂的了。也許我甚至可以見到我的家人,是嗎?」
「沒關係,」我說:「我存了錢。」
克蘭茲士官長似乎把他降級為士兵的事歸咎於我,不過就連我這種白癡也看得出他有點兒牽強攀扯。
話說,柏林圍牆的這一邊正在進行「世界盃足球賽」。東德和俄羅斯的比賽只剩下兩分鐘就結束了,而全世界的人都來到這兒觀看這場比賽。
呃,這下好了。芒果一把抓起德國人,扔出窗子。別的德國人全衝了過來,一場混戰開始了。有人推來推去,有人咬來咬去,有人大吼大叫。女侍們尖叫,椅子亂飛。那場面就像當年在紐奧良汪妲的脫衣俱樂部的情景。
「那沒什麼值得驕傲,阿甘。老實說,你應該自慚才對。」
有幾個傢伙替我加油,我就這麼翻過了圍牆。我落在圍牆內,抬頭一看,好些東德士兵在一座座瞭望塔上,個個拿著機關槍。我快步跑過他們,可是他們沒一個有反應,我猜大概因為他們從沒見過有人想進入圍牆內——他們的任務是射殺想出去的人。
「這下好了,阿甘,」有人說:「你得去把球找回來。」
「是,佛雷斯特,我想我懂,可是,啊,這喇叭要八百多塊美金吶。」
她招手要我上看台,然後牽著我的手,拖著我跑到街上。
所以就這麼辦了。我退到我方的球門區,突然間,中鋒把球傳給我。可是怪傑隊員竟然突破了我方的防線,出現在我的後場,簡直像鬼魅似的。我應該踢球,可是我想想還是多爭取一些空間好些,於是就抱著球奔跑閃躲。我在球門區來回跑了不知道多少回,大概拉開了一百碼的距離,只不過,當然,我跑錯了方向。終於,在怪傑們追上我之和*圖*書前,我找到了一個空隙,拼全力踢出球。我站在那兒望著球飛向天空。所有人都這麼抬頭看著。球飛得好高,飛出了視線。後來他們說從沒見過這等踢球。
德國人又說了一遍,個子大概有十呎高的芒果就那麼望著,一頭霧水。終於,我們當中有個略懂德國話的傢伙跟芒果說:「不管他說的是什麼,反正不太客氣。」
「什麼值得?」我問。
「別看我。」我說,可是大家還是照樣看著我。
「不過我在想,不知道妳能不能去看球賽?在柏林。」
「什麼?你是說,要爬過圍牆?」我問。
總之,格芮琴和我頭一回共度了一夜,而不知為什麼,事後我並沒感到愧疚。我多少以為珍妮會再度出現,穿過走廊去浴室的時候,我彷彿覺得她在看我,可是她始終沒有現身。
可是接著裁判說,踢進球門的球不對,得分無效,而後哨音響起,俄羅斯隊追平了得分。東德球迷先是大惑不解,接著秩序大亂,等我進入球場要球的時候,整個球場彷彿變成了群魔亂舞的鬼都。他們從看台上湧入場中,衝我叫喊什麼「杜史萬奇特沙塞堡蘇斯!」之類的話,顯然不怎麼客氣。
酸菜隊並不算是一流球隊,起碼可以這麼說。去年我們的戰績是零勝十一負,如今球季到目前為止是零勝三負,令我想起當年紐奧良的「菜鳥」。話說,四分衛是個矮小精幹的傢伙,名叫彼得,曾經在高中打過一陣子球。他速度快,身手靈巧滑溜,傳球也不賴,但卻不是蛇人,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駐地指揮官對於球隊的戰績當然很不滿意,安排我們多多練習。一天差不多練上十二個小時。之後,我還得回去清洗坦克車,直到凌晨三點,不過我倒不在意——起碼這讓我腦子不會想別的事。還有,他們派克蘭茲士官長——呃,克蘭茲士兵——擔任球隊經理。
不久,我們來到一片漂亮的草地,坐了下來,欣賞風景。草地上有綿羊在吃草,山谷對面的日頭正漸漸沉入阿爾卑斯山中。往下望去,可以瞧見一條小河在夕陽中瀲瀲閃閃,景致是那麼的寧靜美麗,讓人真想一輩子住在那兒。
「也許吧,」我說:「可妳知道,寫信不是我的特長。我是說,我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可就是寫不出來。大概可以這麼說吧,我這個人『本人』比較好,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一點,他說對了,可是眼前我無暇去想這一點吶!克蘭茲士官長一個勁兒拿拳頭搥自個兒的膝蓋,面色死灰,嚷嚷著什麼我們要「一輩子洗坦克履帶了」,這時我瞥見了坐在看台上的格芮琴。
「嗯,不過,這是常有的事。打仗嘛,難免有傷亡,所以才叫它戰爭。」
「這麼說來,那布巴呢?」我問。
赴德國之行與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樣。這是因為我是套著手銬腳鐐,由四名憲兵押解去的,他們一再提醒我,他們奉命,只要我耍花樣,就拿戒護棍敲我的腦袋瓜。
「我可是頭一批升上士官長的黑人士兵吶,」他說:「可是好像只要有你在,阿甘,就注定會發生什麼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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