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過了沒多久,駐地指揮官把我們全體召到操場上集合,宣布了一個消息。
「我還是不明白你怎麼會在這兒。」我說。
出發的前晚上,我領到通行証,去鎮上見格芮琴最後一面。她才存夠了上大學的費用,事實上剛開始上課。我在教室外頭等她出來。
甘先生顯然在混亂中安然逃脫。
那天晚上,我走到營地外頭,沙漠邊上。我從沒見過這麼清朗的天空,在沙漠裡,似乎天上的星星每一顆都比以前見過的更亮。我不禁禱告,禱告我不會在這場戰役裡有什麼三長兩短,因為平生頭一回我有責任要擔負。
「美式足球。」我說。
「阿甘,你這笨蛋,」指揮官說:「沒有了共產主義,我們就沒理由在這兒了!連那些天殺的俄國人也在談論放棄共產主義!要是沒有共產黨,我們要跟誰打仗?你害得咱們的軍隊整個變成多餘的!這下子他們會把咱們調回國內什麼鳥不拉屎的基地,這阿爾卑斯山區古趣小鎮可是作夢也找不到的好駐地啊!這下子全沒了!阿甘,你毀了一個軍人的夢想——你肯定是瘋了!」
「我的年紀已當不成模特兒,太老了,」她說:「可是現在就放棄一切卻又太年輕了。也許我會去上大學。我想闖出個名堂。」
就在那天,我接到可蘭太太的來信,說她如今又老又病,無力照顧小佛雷斯特了。她說過不久她就得住進養老院,目前正找人賣房子,因為她非得一文不名養老院才肯收容她。她說,小佛雷斯特「只得暫且先讓州政府去照顧,等我想出別的法子再作打算」。她說他剛步入青春期,長得一表人才,只是有時候稍嫌野了點兒。她說他經常週末搭便車到密西西比州的賭場,玩二十一點賺外快,可是多數賭場都把他攆出去,因為他太聰明,莊家老是栽在他手裡。
我們先把裝備統統打點齊全,坦克車、自動槍砲等等,而後飛往沙烏地阿拉伯。到達那兒時,我們這一師有一萬八千多的兵力。加上我方的其他部隊,總共大約有百萬之譜,跟伊拉克的兵力差不多,我們的總指揮官諾曼.史瓦茲柯夫說,應該算是一場公平的戰鬥。
這話一說,部隊間響起一陣交頭接耳聲。
智障者促成冷戰結束,標題這麼寫:
唔,我也為可蘭太太難過。她已經盡了力。可是我心裡惴惴不安,就算當真安然回國,我也不覺得自己能幫上什麼忙。我是說,瞧瞧我到目前為止的紀錄。總之,我正在想這些煩心事,突然間,一陣旋風從沙漠中朝我吹來。那陣風在清明的沙漠星空下轉啊轉,我還沒回過神來,珍妮已出現在風沙裡,熠熠閃閃。好久沒見到她,我高興得快爆炸了。
果然,就在這時沙暴停歇,我們駛入燦爛的陽光下。一塊路標寫著:巴格達——十公里。
我們就這麼做了。一整天加上大半夜,我們始終在狂沙中奔馳,既看不見兩呎外的景物,也分不出是白天還是晚上,可我們繼續不停的向前衝。有幾回,我們經過海珊部隊故障的坦克,就取了他們的油料補充我們的油缸。
「那小佛雷斯特呢?」
他氣壞了,因為,照他說的,我幹的好事可能會害他丟掉飯碗。
「那個德國女孩——我喜歡她。」珍妮的聲音幾乎www.hetubook.com.com聽不見了。「她有個性,而且心地善良——」
「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呢?」
我們就這麼做了。
他就這麼叨叨唸唸好半天,敲桌子扔東西,不過我大略明白他的論點,而且明白爭論無益。總之,我到廁所履新,就是不停的用一把牙刷和浴室清潔劑刷洗每一塊瓷磚。克蘭茲士官長因為我的關係,奉命跟在我後面用拖把擦地,對這個職務,他也不太高興。
「哦,我會的,」我說:「他是最優秀的戰鬥指揮。」
總之,我心想,既然到了市集,倒不如再買件禮物送給小佛雷斯特,免得他以為我從這世界上消失了。我走進一家商店,東看看西瞧瞧,店東過來問我要買什麼。我告訴他是買禮物給我兒子,他兩眼一亮,鑽進店舖後面的一塊舊布簾內,不一會兒拿了一個沾滿灰塵的木盒子,放在櫃檯上,他打開盒子,裡頭是一把閃亮亮的刀子。
「好吧!」丹說:「那咱們進巴格達觀光一下。」
聞言,部分交頭接耳聲轉為成歡呼。
「喔,阿甘,」他說:「在報紙上看到你的消息,你可真是馬不停蹄地忙著坐牢啊。先是騙了何梅尼,接著因為蔑視國會坐牢,而後在什麼宗教主題公園惹出了一亂子,又因為詐騙千百萬股票族而被捕,然後製造了世上最嚴重的海洋環保災難,最後還莫名其妙結束了歐洲的共產主義。總而言之,你這幾年可真忙啊。」
「你怎麼說,阿甘,」克蘭茲士官長問:「有什麼意見不?」
「別碰那隻猿猴。」一個聲音說。猜怎麼著?我望向小遮陽棚底下,坐在那兒的竟是丹少尉!我意外得差點暈倒。
真的。我們好像一馬當先,走在全軍的最前面。而海珊的部隊就像一大隊鵪鶉飛奔而逃,把車輛、衣物,從科威特搶來的汽車和家具,統統扔下了。途中,我們經過一座又寬又長的大橋,就在快要駛到橋尾之際,我們自家的噴射機俯衝而至,把橋炸成兩截。千鈞一髮間,我們及時通過大橋,旋即整座橋墜入峽谷中!
沙烏地阿拉伯在我腦海中印象最鮮明的就是沙子。我們所到之處,放眼淨是堆積如山的沙,時時刻刻鑽進眼睛、耳朵和鼻子裡,才剛洗乾淨,又是一身的沙。有人說沙子是軍方運來的,免得我們跟海珊打仗之前日子過得太舒服。
「要來的總會來的。」
突然間,天生視力有如望遠鏡的公蘇開始嘰嘰呱呱,比手畫腳指我們的後方。
我湊近細看,那隻巨猿神情滑稽地看了我一秒鐘,接著就跳進我的懷裡。牠實在太重了,把我撞得四腳朝天,我往上一看,竟然盯著的是公蘇的臉。公蘇齜牙咧嘴黏兮兮地親我,嘰嘰咕咕嗯嗯哼哼個不停。
「需要的時候我再裝上,」丹說:「可是老實說,坐著是輕鬆多了。」
「瞧瞧《紐約時報》是怎麼寫的!」他吼著,把報紙給我看。
「嗯,」我說:「可以這麼說吧。」
「這是我國偉大的救星薩拉丁蘇丹,在十二世紀打敗十字軍的時候佩帶的匕首!」店東說:「這可是無價之寶!」
「他賭博的事我實在很難過。」可蘭太太寫道:「可是我束手無策。我相信你很快就會回來,佛雷斯特,到時候一切就好了。」
「是。」我說。
「各位,這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
甘先生據稱為一智障,他逃回圍牆邊,翻牆返回西德境內。消息人士指出,足球迷企圖捉住甘先生,越牆追捕,過程中動手拆卸數十年來被視為共產主義壓迫象徵的圍牆。hetubook.com•com
「算你便宜些,」他說:「一千五百九十五元。」
克蘭茲士官長於是看看地圖。
店東小心翼翼拿指頭摸著刀柄,這刀柄是黑色木料,鑲著好些寶石。那是一把彎刀,厚厚的刀刃上刻著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阿拉伯字。
甘媽媽說,好運無常。這句話果真沒有例外。
「幹了什麼好事?」
「那是什麼?」克蘭茲士官長問。
「兄弟們,」他說:「明天咱們就要『上鞍』了。天一亮,咱們的噴射機、飛彈、槍砲,所有玩意會傾巢而出。而後咱們開著坦克車痛擊,教他們以為阿拉親自來宰他們了。所以,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未來幾天你們可能沒得休息。」
格芮琴真的是個好人,她並不希望一輩子當女侍,可是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出路。她長得很美,可是卻說人生已跟她擦肩而過。
「我想我也可以問你這句話吶。」我這麼回答。
地平線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列車輛從我們後方駛來。
每天晚上我們都坐在帳棚外頭,望著海珊朝我們發射的飛毛腿飛彈。這些飛彈大部分在半空中就被我們的飛彈擊中爆炸,那景象就像放煙火,只是偶爾出些意外。

「嗯,我知道。可是沒想出個辦法,是吧?」
「哇哈!」丹少尉喊道:「瞧瞧那些雜種逃得多快!」
「你想我們是不是該停車,等上面指示再說?」我問。
我就買下了,心想其中必有蹊蹺——好比說,隨附的短箋要再花一千塊什麼的,可是並沒有。那傢伙還說他會把它寄到美國。我心想,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了,於是就寫了張字條給小佛雷斯特,把店東告訴我這把刀的來歷告訴他,還警告他刀子很利可以削紙,但不要拿指頭去戳它。我知道他收到這把刀,一定會樂得抓狂。
「不,笨蛋,是生蠔。」丹說。
「把自個兒困住啊。明天你不是要去打阿拉伯人嗎?」
「啊?」我說:「那我怎麼知道它要多少錢?」
我們就這麼去了。
我們停車片刻,打開坦克車蓋,往外瞧。沒錯,巴格達就在前頭——一座偌大的白花花城市,建築物頂上聳立著金色塔尖。可是四下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看見。
「是嗎,佛雷斯特?你學的是哪一門?」
上面命令,天一亮就要出發,把海珊的阿拉伯混帳們踢出科威特。我們就這麼做了。
「因為這兒在打仗,佛雷斯特。我的家族九代以來沒有錯過一場戰爭,我可不想壞了這個紀錄。」
丹少尉說他知道,技術上而言他並不適合當兵打仗,可是他還是守在這兒,等機會讓自個兒派得上用場。
每個禮拜天,我可以離營去鎮上,但指揮官命令兩名憲兵隨時隨地跟著我,不得讓我離開他們的視線。當然,這一點使得我無法跟格芮琴有正常的交往,可是我們儘量遷就現實。這時節上山野餐不合適,因為阿爾卑斯山區已進入冬季,冷得刺骨。我們多半時間待在啤酒屋,只是手牽手,那兩名憲兵就坐在附近瞪眼瞧著。
「我正在想這件事。」
「果真這樣,」他說:「咦,那我們這會兒應該就在巴格達附近了。」
總之,我們去了一個叫www.hetubook.com.com卡斯巴還是什麼的餐廳,給公蘇買了根香蕉,我們自個兒喝了些摻了蝌蚪什麼的湯。「你知道,」他說:「真希望阿拉伯人吃生蠔,不過我敢打賭,這方圓千哩內一個也沒有。」
大夥兒都怏怏不樂,因為沙烏地阿拉伯沒有酒,也沒有女人。事實上,喝酒和玩女人是違法的——唔,總之喝酒是違法的,女人也可以這麼說,因為她們都裹著大大的斗篷,全身上下只看得見眼睛。阿拉伯男人也穿這種斗篷,而且多半穿著那種鞋尖往上翹的鞋子。有人說,這是因為他們在沙漠裡蹲著大便的時候,可以抓著鞋尖保持身體平衡,免得摔倒。隨便怎麼說。
「你知道,」丹少尉說:「依我估計,我們已經走了三百哩。」
由於此地沒有廁所,只在地上挖個洞解決方便,所以克蘭茲士官長和我又回去清洗坦克履帶,只不過這回要清理的不是泥巴,而是沙子,我們天天撣拂,可是不要五分鐘又恢復原樣。
結果,壓根兒沒人在乎丹少尉加入了我們這一連。事實上,有些傢伙還樂得他加入,因為除了克蘭茲士官長和我之外,他是我們連上唯一有真正戰鬥經驗的人。這會兒只要在公開場合露面,丹總會裝上義肢,就算痛也忍著。他說在地上爬還是坐推車,都不是軍人本色。還有大夥兒多半挺喜歡公蘇,牠已經成了扒竊高手,只要我們需要偷某人的什麼東西,公蘇就是當仁不讓的代表。
「阿甘,你這白癡,」指揮官喝斥:「你可知道因為你闖的那些禍,發生了什麼事嗎?德國人拆掉了圍牆,如今人人都在說共產主義結束了!」
話說,這段日子丹少尉倒是狀況改善了不少,剛住進華特.李德醫院時,他幾乎放棄了希望,可是醫生們說服他還有幾年好日子可活。他解決了退伍軍人傷殘補助的問題,所以不必再乞討維生了。他四處旅遊了一陣子,多半搭的是軍機,這是傷殘補助給他的權利,他就是搭軍機來到沙烏地阿拉伯。
依我看,這話未免太輕描淡寫了。整支阿拉伯大軍從後頭衝向我們,而前頭正是海珊住的地方吶!
「好消息,是對那些希望開始殺敵成仁的人而言,你們將有機會為國捐軀了——別忘了,這也是你們的職責。這好消息要歸功於一個名叫海珊的狗雜種,他是伊拉克的領袖,如今跟咱們的統帥,美國總統喬治.赫伯.華克.布希,宣戰了。」
我點頭,接著珍妮開始消失在旋風裡。我想喚她回來,可是她的臉蛋漸漸消褪。她隱隱約約又說了一句話,可是我聽到了。
海珊帶著他的阿拉伯部隊佔領了科威特,這個小國家之所以出名,多半是因為它有許多油井。事實上,科威特的石油多到可以供全美國運作十年之久——我猜想這就是我們來這兒的原因。我們要把海珊那些阿拉伯人趕走,才能保有石油。
消息人士表示,甘先生翻越圍牆取回失球,這時該球已在世界盃決賽中造成混亂。據估計約有八萬五千到十萬名左右惱怒的球迷追逐甘先生,顯然意圖施予肉體傷害。
「你跑到這兒來幹什麼?」他說。
「嗯,這是命令。」
「那是整支阿拉伯大軍!」他大叫:「咱們不只跑到自家人的前頭——還跑到他們前頭了!」
「清洗坦克履帶是再好沒有的工作了。」他這麼說。
我從後視鏡hetubook•com•com往後瞧,發現我們這輛坦克遠遠走在大軍前頭,正想打開無線電請求上級指示,這時前頭沙漠中颳起一陣強烈的沙暴,霎眼間,我們整個籠罩在狂沙裡。無線電斷了。
總之,聊了一下午之後,丹說服我帶他回坦克連。進入營區之前,我先去軍需室拿了兩套雜務兵制服,一套給丹,一套給公蘇。我估計公蘇的問題得花些功夫解釋,不過總得試試。
我們是拂曉出擊的第一波部隊,沒多久就發現海珊的軍隊在我們前方,只不過他們行軍是倒著走的。克蘭茲士官長一連發射了好幾輪坦克砲,丹少尉把油門踩到底,坦克車以最高速度往前衝,我們當真像是飛掠過沙漠似的,而且周遭的每一輛坦克都開火了,沒一會兒工夫,整個大地爆炸聲此起彼落。那隆隆聲好可怕,公蘇拿指頭塞住耳朵。
我和克蘭茲士官長——他這會兒已回升為下士——還有丹少尉,負責操作一輛坦克車。我們還帶著公蘇同行,希望討個好采頭。話說,這些坦克車和當年我們在越戰用的坦克車可不同,從前的坦克車就像曳引機,操作簡單。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現在不同了,這些坦克車看起來就像太空船的內部,有各式各樣的電腦、計算機和電子儀器,閃呀閃的,還會嗶嗶叫。甚至還裝配了空調。
我們手牽手散步了一會兒,之後我告訴她這件事。她沒有哭鬧什麼的,只是緊握我的胳臂,說她已想到這種事總有一天會發生。
「是咱們的坦克,終於趕上了。」丹少尉說。
「這我也知道。只是我不能告訴你會遭遇什麼事,因為這違反規定。不過我要告訴你一點。跟著丹少尉,聽他的話。仔細聽。」
東德與俄羅斯足球決賽的最後比數是三比三平手。駐軍美式足球決賽當時的比數目前無法獲悉。
總之,他倆湊在一道,公蘇用小推車推著丹,因為他仍然用不慣義肢,只不過始終帶在身邊。
沙漠裡,放眼望去,從地平線到另一頭地平線,淨是我們的坦克車和運輸車和自動槍砲,朝四面八方排列。所有引擎都發動了,這五十萬大軍和機器配備發出的聲響,就像一頭巨虎持續不停的悶吼。一頭發狂的巨虎。
「正合我需——交通工具哪!有腿沒腿都一樣,我照樣有本事殺阿拉伯人,絕不輸任何人。」他這麼說。
「等你回來,」格芮琴說:「我的英文會說得跟你一樣好。」
「唔,反正得添些油料,」丹說:「我看咱們不如進城去找一間加油站。」
「壞消息,」他說:「是對那些乾領薪餉,不希望履行軍人職責的懦夫而言。」
丹少尉的氣色比我上一回見到他要好多了。那是在諾斯上校安排他住進華特.李德醫院之後的事。他們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治好了他的咳嗽,他不僅體重增加了,眼睛裡也出現原先沒有的光輝。
「是,」我告訴她,可是我並不知道這會不會成真。不管怎麼說,我的人生似乎也並不順遂。
「唔。」她說:「看來你又幹了好事,嗯?」
「呃,」丹說:「這下妙了。看來咱們進退維谷了。」
我想丹這話有道理。我是說,反正咱們怎麼個死法也無所謂了,倒不如死在坦克車裡。
消息人士指出,一名美國陸軍士兵,佛雷斯特.甘,昨日在德國舉行的一項駐軍足球決賽中,據稱誤將球踢越柏林圍牆,落在東德境內的足球場中,當時該球場正舉行世界盃足球賽,東德與俄羅斯的決賽已進行到下半場。www.hetubook.com.com
「咱們一定把我方的大軍拋在後頭了。」克蘭茲士官長說。
「唔,那你有什麼建議?」丹說:「油用完了,咱們就得走路。你是寧願走路,還是坐坦克車?」
「嗯,」我說:「這是好事。我上過大學。」
又是一陣交頭接耳聲。
《紐約時報》
其結果,政治立場各異的柏林人個個歡欣鼓舞,攜手拆除了圍牆,據消息人士形容,最後還舉行了「全世界最盛大的街頭流水席」。
「啊!」
「什麼!你瘋啦?」克蘭茲士官長吼道。
總之,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動身離開德國。
話說,格芮琴和我搭火車返回我們居住的小鎮,伍加姆加還是什麼的,等我回到基地,意外正等著我。駐地指揮官當真解除了我洗坦克履帶的任務——要我永久洗廁所。

「從小到大,」她說:「我已學會了不仰賴好運,可是仍舊抱著希望。將來有一天你會回來的,是嗎?」
我跟大夥兒繼續在街上閒逛,大家都不高興發牢騷,因為實在沒什麼可逛的,只能買紀念品,喝咖啡。我們經過一條條昏暗的巷弄,那兒賣的東西五花八門,從香蕉到OK繃,什麼都有。這麼逛著蹓著,我看見一幕景象,猛然停下腳步。有個小遮陽棚用竿子架在泥土地上,棚子底下有個傢伙邊喝著大罐礦泉水,邊彈四絃琴。我一時看不見他的臉,可是他握著的那根繩子另一端是隻非常眼熟的婆羅州巨猿。那隻巨猿在跳舞,而那傢伙面前地上擺了個錫鐵罐,基本上說來,他是個乞丐。
他說,前一陣子他去了紐奧良,只是去回味我們當年在那兒的景物,吃些生蠔。他說紐奧良跟別的地方不一樣,沒什麼改變。有一天他坐在傑克遜廣場上,以前我常在那兒表演單人樂隊,結果,咦,居然走來一隻猿猴,他認出牠是公蘇。公蘇這些年一直跟著一些走江湖賣藝的傢伙混,也學會了跳舞。牠總等到觀眾扔到錫鐵罐裡的錢夠多了,就拿了牠認為該是牠的那一份閃脫。
「我啥都不在乎。」我說。這可是實話。
「而且,」指揮官說:「咱們要去伊拉克痛扁這異教混蛋!」
「唔,只要聽他的就行,嗯?」
得知我是機動裝甲師的一員,他喜不自勝。
總之,有一天大夥兒得空進城去蹓躂。
「哦,佛雷斯特,」她說:「太好了!我在學英文!」
「什麼沒有?」我問:「阿拉伯人?」
「老天,」丹少尉說:「是你嗎,阿甘?」
第二天清晨,我見到了前所未見的景象。但願再不會看見。
「不!」丹說:「咱們既然把那些雜種趕得抱頭鼠竄——可不能鬆手!」
「是,長官,」我說:「我想是吧。」
一場美式足球賽的意外踢球失誤,顯然導致專家們認為將結束五十年來東西方嫌隙的事件。
有一天,營指揮官召我們全體集合。
我想說句話,可是話卡在喉嚨裡。眨眼間,旋風一逕吹去,我一個人孤伶伶站在沙漠的天空下。
「狗屎!」克蘭茲士官長吼道。他已取出野戰望遠鏡,這會兒正望著那一列車輛。
「還沒。我得先脫離這困境才行。」
「看來咱們應該等他們的。」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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