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王曾瑜

王曾瑜先生一九三九年生於上海,在北京大學歷史系畢業後便分在了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任研究員,主要從事宋史研究,現為中國宋史研究會副會長。先生一生潛心研究學問,曾著有《鄂國金佗稡編、續編校注》、《盡忠報國——岳飛新傳》、《宋朝兵制初探》、《宋朝階級結構》,歷史小說《靖康奇恥》、《河洛悲歌》等。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長篇歷史小說創作繁榮,特別是近年更是火爆,一些歷史題材小說,影視作品鋪天蓋地而來,有人曾評論這一現象為「恢復民族的歷史記憶」。然而,文人小說畢竟有太多的主觀色彩,歷史不過是作家手中的一團泥巴,在這些所謂的「正說」或「戲說」之中,其渲染度都臻於藝術化,誇張成分略大,給人一種失真之感覺。和圖書王先生是一位史學家,當他看到漫天飛舞的「歷史記憶」後,他決心通過藝術的形式來讓國人真實地瞭解歷史,不忘國恥,振奮民族之精神,在宋史中,岳飛是一個最有人格魅力的英雄人物,而民間傳統文學中則把他寫得半神半人,使人難從正面來瞭解他,為了更真實地再現這段歷史,寫出岳飛這位英雄的民族之魂,他查閱了大量的文獻資料,從宋朝經濟、服飾、風俗到使用的語言等,他考查得詳詳細細,有根有據。然後用紀實的手法創作出了《靖康奇恥》、《河洛悲歌》等小說,這些小說主要描寫了從北宋亡國到南宋開國與金朝和戰的故事,在整個宋朝三百二十年的歷史中,深重的劫難、殘忍的掠奪、英雄的抗爭、官吏的醉生夢死等刻畫得無不淋漓盡致。和圖書談起這部書的創作,王先生笑著說:「寫歷史紀實小說,必須有一個準確的指導思想,不能為了滿足某些人的愛好而歪曲歷史,它和其他文學作品有所不同,文學作品允許虛構,一些子虛烏有的東西盡可以寫得天花亂墜、滿壁生輝,但歷史紀實小說不同,它是嚴謹的,完全依據歷史一是一,二是二,不能虛構。」
作者:劉紅 徐增平
現今,他已日漸走進更多的文學史、學術史、文化史研究者的視野並受到重視,他的文字也擁有了更加廣泛的讀者和知音。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研究的深入,在不久的將來他編纂的史集、精審詳賅的年譜、美輪美奐的歷史紀實小說會得到更多人的青睞,不是說閱https://m.hetubook.com.com一本好書如飲一杯甘醇嗎?而解讀一個人,也亦如此。
認識王曾瑜之前,首先是讀了他的歷史紀實小說《靖康奇恥》和《河洛悲歌》之後,那是一個難得的休息日,冬日的夕陽已透過玻璃慵懶地灑在書桌上,窗外,風聲嗚咽,似鐵馬冰河,玉戈交織,心中一時萬千感慨,一個解讀人生,看取世事和研治學術的全新世界頓時展現在面前。見到王先生是在紛紛揚揚的第一場雪後,當汽車喘著粗氣緩緩爬到社科院宿舍門口時,早已越過了約定的時間,一進門,先生就關切地一連聲地問:「路上不太好走吧!凍壞了吧!快,快喝杯熱茶暖暖。」未及落座一杯香氣四溢的清茶便擺在了面前,心中陡生感動。
先生的個性,也很獨特。研究學問有時難免寂寞和枯燥,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好多人守不住這份孤獨而「欲往蓬萊去」,他則笑曰:「人家走陽關道,我走獨木橋,君子所求不同,但各得其樂也。」有一首詩可謂是先生真實的寫照:烏鬈白髮浮生短,齊簡晉筆傲氣存,剩有老蠶絲未盡,孤燈青史送黃昏。
錢鍾書先生曾說:「名家名篇往往破體。」先生的作品就是破體之作,採用小說的藝術形式來寫歷史研究學術成果,這是先生的創新之舉。先生是一位歷史學家也是一位文學家,其文筆的灑脫、雋永、出入文史的淵博,自如而灑脫。更讓我振聾發聵且欣喜不已的,是他所填寫的詩詞,其深厚的古典文學根基可見一斑:「湯陰戰骨殉神州,古國升沉入百秋。遙想背嵬騰血馬,猶聽父老哭牽牛。山河興廢多雄鬼,冠蓋炎涼少義丘,激烈壯懷終不泯,大江後浪和_圖_書逐前流。——寄題湯陰縣岳飛紀念館。」
古人曰:「一成文人,便無足觀。」先生洋洋灑灑著述四百五十萬言以上,可算是道地的文人了,但他卻反覆申言他是史人而非文人,其大可深味。史家多以「真實、客觀、平允,不作偏倚之論」來著述,先生之嚴謹,敬業精神令人佩服。但同樣令我佩服的還有他正直、孤傲的性格,在與他交談中,我對後者有深切的體會,大凡歷史學家知古又知今,脫離時代一切均無從談起,他談話中也時常品評當今各種各樣人和事,他反對那些昧著良心出賣靈魂的人,對一些腐敗現象給予極大蔑視,而對於學術上的不正之風,搞的一些「空頭總編」之類的虛名更是深惡痛絕,時不時以文抨之,他說:「我是史人,就要敢於直言,講真話,為了祖國和民族的利益,盡一點匹夫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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