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聲

「討厭女兒邋遢,最好先仔細調查男方是不是邋遢。」
「相原邋邋遢遢,我不知不覺也就邋遢起來。嫁到邋遢的人那裡,邋遢也就難免了。」
這種稚氣還留在菊子身上?信吾想起昨晚的夢。
「老年人不服輸和早起會被人討厭的。」
「哎呀,爸爸,你知道了?」
保子洗完臉走過來,「給我。」把小寶寶接過去。
信吾說俏皮話。
「可是,戰爭時期,谷崎還是個小孩啊。」
「完全一樣。看看修一好啦。」
菊子當場看信,說:
但他沒說出來,只望著菊子,覺得自己的內心正閃現著青春氣息。突然聯想到菊子已懷孕,正進行中絕手術,信吾不禁吃了一驚。
菊子似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陽光之濃烈所驚,也彷彿因為信吾從後面觀看,把雙手抬到頭上,迅速地把睡亂的頭髮攏在一起。
菊子彷彿被撞了一下,停在那裡,雙頰猛然泛紅。從右手的杯子裡撒了些東西出來。大概是到廚房去拿冷酒以解修一的宿醉。
「我醒著,起先以為是阿照呻|吟呢。」
房子穿著睡衣,讓小寶寶國子銜著奶頭,走到飯廳來。
「啊,爸爸。」
「我比菊子先被叫醒。」房子從紙門對面說:「好討厭的呻|吟聲,真可怕。因為阿照沒有叫,所以知道是修一。」
和那些少年相同的年歲,信吾自己也曾暗中傾慕保子的姊姊。
www.hetubook.com.com「爸爸,來晚啦。」
如果是未婚的女兒替自己泡,那就更好了,信吾想。
菊子知道信吾坐在飯廳,慌忙打開了那裡的套窗。
房子想到盥洗室去。
可是,再想一想,報上所載那種年紀的少女,婚後生產的話,就不算稀奇。在以前早婚的時代,這種情形也不少。
菊子也許沒看收信人的名字就把信送到信吾這裡。菊子很少接到信,好像也沒等過信。
菊子很快就打扮好,泡了玉露茶走過來。
「給醉漢拿解酒,為老頭泡玉露,菊子真忙。」
菊子俯首坐下,彷彿站不起來。
晚刊的記載和今早的信,竟然這麼巧合,連信吾也作了墮胎的夢。
房子和_圖_書毫不在乎地走到對面。
菊子碎步跑到廚房。
「已十六七歲了吧!以虛歲來算。那時期,總有難忘的人了。」
「呃?」
修一沒吃早餐就出門。可能還很難受,不過,時間也遲了。
修一似乎到了盥洗室。
「這孩子的父親到底作何打算?房子從除夕那天回來,到現在也有兩個多月了,除夕那晚,你說:啊,行啦,情形已經很明顯!卻依然糊裡糊塗拖拉下來。相原也毫無信息。」
「是朋友的來信。因進行中絕手術,癒後不良,住進本鄉的大學附屬醫院。」
「菊子,」信吾把信交給菊子。
信吾真想把昨晚的夢告訴菊子。
神社的大公孫樹還沒有發芽,但清晨的陽光和清晨的氣息似已悄和-圖-書悄散放出樹芽的芳香。
早起的信吾喜歡用熱開水泡玉露喝。因為用熱開水,反而很難泡。菊子泡得最好。
「喂,這樣怎麼行。真邋遢。」信吾說。
房子把國子從右奶換到左奶。又執拗地說:
把牙刷伸入口中刷牙時,也許很難受,不時發出哼聲。
信吾取下老花眼鏡,望著菊子的臉。
信吾沒想到保子會用「難忘的人」這個字眼。
容貌很難看,乳|房色白,很美。
「什麼是半未亡人?」
春天的曦陽照了進來。
最近,往往早醒,信吾頗覺困惱,晚起的保子勸戒說:
信吾自己也覺得比媳婦菊子早起並不好,所以常悄悄打開玄關的門去拿報紙,回到被窩裡慢慢看。
第二天早晨,信吾在被窩裡聽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菊子搖醒修一的聲音。
信吾則在家裡磨蹭到上午郵差來的時刻。菊子把信放在信吾面前,其中有一封給菊子的信。
菊子伸出雙手,房子粗暴地把小寶寶遞過去。寶寶哭起來了。
「男人和女人並不相同。」
「是無照助產士替她作的中絕手術吧!好危險。」
「雖然沒有結婚,但喜歡的人已在戰場上戰死。」
菊子沒有化粧,微微蒼白的臉泛紅,睡眼溢出羞意,尚未抹紅的嘴唇現出了美麗的牙齒,靦腆地微笑著,信吾覺得很可愛。
保子望著手腕裡寶寶的臉說:
「真的?」
「聽修一說,你所用的谷崎那個孩子,也是一個半未亡人。那房子可說是半離婚的人吧?」
信吾起身,在走廊上遇到從廚房回來的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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