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職員宿舍如今被令人景仰的豪宅環繞,變成肩狹身長,侷促一角。原本這一帶的地價起碼一平方米幾千萬至上億元,住的全是腰纏萬貫的有錢人。
「真的?哎,肯定?」早苗不禁抓住知子的手臂。
從知子的體形可以想像到她的食量如何。她一向挑嘴,知子表示好棒,可知食物挺不簡單。
「十分鐘後,你得離開。明白嗎?」
「媽。」早苗說,「小西是不是在這裡?他去了哪兒?」
「有客到。」年紀五十開外,頭髮謝頂的沼本木無表情地說。
早苗快步從走廊走向會客室。
君代雖為在木暮正子的說話途中退場而遲疑,最後還是匆匆地從客廳走到門口。
小西已經死了,然後把母親交給警察……不能!萬萬不能!
「算了吧!」其中一個皺眉,「光是配有司機的賓士就數不清了。」
早苗看到小西,早知道他已死了,只是拒絕接受。
「媽……為什麼做這種事!」
「今天是我們的公主、吉尺早苗的十七歲生日。大家盡情大吃大喝——不過,這不是自己的家,不准喝酒哦!大家一同祝賀早苗生日快樂!」
「我應該說過不要你再來的。」君代平靜又堅決地說。
「我看到他開門走進一房間。往走廊向右走是洗手間吧,從那兒往左轉的盡頭是——」
「知子,謝謝你。」
當然,那些事不會改變我和小西的感情!
原知子使用手提麥克風,木暮正子沒有麥克風,聲音卻能傳到每個角落。
並非開玩笑,的確是綿延三百米長的圍牆,不知真相的人甚至以為那是監獄。
「沼本,你——」
早苗最要好的朋友原知子,在派對會場入口和*圖*書處迎接早苗。一聲恭喜,在場的人同時鼓掌。
說完,她擅自開了門。
光是這件禮服就要幾十萬,還有項鏈、手鐲、皮鞋……竟連習慣了侈奢的早苗也為這身裝扮而心跳。
拐了那個彎的當兒,兩個主婦異口同聲地喊出聲來。
「早苗,且慢。」君代終於恢復意識,「你聽我說——」
早苗從幼兒園到十七歲的今天,一直上同一間女校。那不是一般的知名學校,而是人數稀少,只限名門女孩入學的貴族女校,外面世界的人對這所學校無所不知。
「為何殺了他啊!」早苗的聲音也顫抖,「不如殺我更好!」
今天,同年級的學生們都被邀請了。由於一學年只有兩個班,所以幾乎所有的同學全都聚集在此了。除此之外,還有學校的前輩、學姐及學妹,出席人數不下百位。
「可是剛才我見到他啦!」
一定是母親讓他去會客室的,可是……為什麼?
沼本默默地打開厚重的門。
住在職員宿舍的兩個主婦之所以目瞪口呆,是因沿著長長的圍牆停滿一排排的汽車,不知到底有多少部,場面蔚為壯觀。
馬路的其中一邊,有十幢左右格局相同的四層樓毗鄰而建,在這高級住宅區內,它們的出現,總令人有格格不入之感,但沒法子,因為這裡是某公司的職員宿舍。
「噢……吉尺同學。」
「不……早苗……」
「好痛啊,別抓得我那麼緊。」知子皺眉 ,「真的呀。你想我怎麼會拿這種事開你玩笑?」
「那個人?」
她走出房間,從寬敞的樓梯下去。
「我沒聽她親口說過。」少年反脣相譏,「今天是她生日吧!」
早苗坐在窗旁的椅子上,注視著外面天黑的情景。
君代的臉https://www.hetubook.com.com稍微退去血色,雙脣彷彿有所決定似的緊抿著。
「什麼事?」
「早苗——」君代用沙啞的聲音說,「我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
一個上穿毛衣下穿牛仔褲的高個子少年站在那裡。
吉村校長應該年近六十了,可是體格健碩,大塊頭,充滿活力。
正要打開會客室的門之際,早苗有了瞬間的躊躇,因她習慣了先敲門。
「如何?」
已經準備好了。母親替她選的法國料子,訂做成禮服穿在早苗身上出奇地好看。
「安靜!」原知子大聲喊。
「那……是血吧?你受傷了?」
早苗大哭起來。
「什麼事?」
君代回頭一看,只見在吉尺家服侍了三十多年的沼本,穿著深色西裝站在那裡。
「夫人。」沼本關上門,「你把少年帶來這個房間的事,誰也不曉得。這裡暫時保持原伏,把房間上鎖。今晚派對結束後,把屍體搬到別的地方去。」
「走廊。我上洗手間時,看見他穿牛仔褲……肯定是他。」
在客廳和起居室裡,近百名少女衣香鬢影濟濟一堂,煞是壯觀。
跟職員宿舍夾道的另一邊,乃是圍牆。
「不想聽!」早苗拼命搖頭,「殺人!媽殺人!」
心中滿是不安。
「一定是有什麼宴會。」
「相信我好了。」
「早苗!恭喜你!」
「知道啦。」少年說。
「你殺了他?殺了小西?」
「不能!不是叫你不要接近早苗了嗎?」
然而……這種心情,包括在家中開派對的事,對早苗來說總是若有所缺,因為最希望見到的人並沒有來……
由於知子身材高大,聲音清朗,這種角色最適合她。
「嗯。派對在開著。早苗不能出來,你請回去吧!」
母m.hetubook.com.com親君代稍微藏身站在舞台旁邊,眼眸中有淚光閃爍。
早苗已聽不見知子說什麼。她把手裡的果汁杯放在就近的桌子上,穿過人潮往門口走去。
「有幾部車?一、二、三……」
不見小西的人影,早苗猜是母親把他趕走了。
「可是……」
「早苗。」
「什麼玩意?」
一個小個子老婦人從少女群中出現。她穿的不是華麗衣裳,而是紫色高級套裝,與她的白髮十分相襯。
眼淚汪汪的早苗,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母親的臉。
受邀請的不光是早苗的朋友,還有以木暮正子為首的老師們。
「他在哪兒?」
君代攔住擅自闖入的少年。
「早苗同學是——」木暮正子用洪亮的聲音開始說話。
「怎麼啦?」
君代說到一半時,會場傳來「乾杯」的聲音。然後是鼓掌聲,君代突然放鬆肩膀。
「好美,早苗。」君代微笑,「差點眼花了。」
「媽——」她正想追問,話語便停了,「怎麼啦?媽……你的手?」
「啊!校長先生。」
「我進來啦。」
「遵命。」沼本依舊面無表情地鞠躬。
早苗察覺母親雙手粘著紅色的東西,嚇得瞠目結舌。
早苗的話被沼本打斷了。
「還有更重要的。」
「你不讓她出來。」少年說,「我就進去。」
沼本不做聲,略退幾步。有什麼事呢?這個時候沼本不會為些瑣事來找她的。
「說的也是。」
自助餐形式的派對已經開始,大家邊吃美味邊聊天。會場熱鬧得近乎喧囂。
「媽媽去了哪兒?」早苗訝異地環視周圍。
「在哪兒?」
君代目送少年跟著沼本走開後,沒有回到客廳,而是快步跑上二樓。
只要https://m.hetubook.com.com
拐了那個彎,前面就是幾百米長的一條直線,可是現在,這條直路……
母親背門而立,早苗開門當兒,母親霍地轉過身來。
他來了!早苗的心臟跳得厲害,她曉得自己的雙頰早已熱得像火燒。
難道母親知道了?因為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擅自偷偷跑進來。
「嘿!」早苗的臉轉向母親,「我這就去。」
「大概有事吧!你母親也挺忙的,跟我媽一樣。」知子說。
「只要搬去遠一點的地方,不會被人知道是在這裡被殺的。」
他的胸前深深地插著一把刀,血染紅了胸腹。小西睜眼張口,一動不動,「怎麼啦?發生什麼事?」早苗亂了方寸,「——快叫救護車……」
「不……正確地說,稱不上客人。」
早苗急急奔上前去,然後她看到了,仰面躺在裡面地板上的小西。
兩人望著那僅有一條馬路之隔卻如同另外一個世界的景象走遠了。
進出的門是開著的,早苗正要出去時,差點與進來的男人相撞。
早苗遲疑了。
派對的喧嚷聲穿過走廊傳到這裡來。
沒有回應。吉尺君代的手搭在門鈕上。
「發生什麼事?」兩個主婦邊走邊談。
「安靜!」有聲音說。
知子壓低聲音:「你的他呢?在哪兒等你?」
「是的。」
「謝謝。多吃一點。」早苗說。
敲門後,吉尺君代喊。
一般的住宅區,通常都是九曲十八彎,但那裡卻是一眼望盡的直路。
君代對沼本說:「帶他去會客室。先把門關上。」
「好好聽著!早苗她——」
「奇怪,你竟不知道。為何他在那個地方?」
「難道小姐想送夫人坐牢不成?」
掌聲和歡呼聲嘩然四起。
「沒有用,他已經死了。」
「會客室。」早苗說,「我去看看。」
早苗停下m.hetubook.com.com
腳步,他是K女校的校長吉村省三。
「不用客氣!謝謝你抽空來。」早苗匆匆說,「家母叫我,待會兒再……」
「從哪兒進來的?不是叫人好好看住的……」
是的,這已是事實。
這大公館的主人叫吉尺。
「奇怪。把派對撇在一邊,去了哪兒?」
遲疑就等於做出結論。
「夫人,快把這些污跡洗掉,再回去派對。早苗小姐也是。」
沼本站在門口。
早苗盯著知子——
早苗和君代面面相覷。
「那麼,現在請早苗小學的恩師,同時也是我可怕的班主任木暮老師,為她說幾句話,然後帶頭說乾杯!」
「我連保鮮盒也帶來啦。」知子開玩笑地說,「你母親呢?怎沒看見她?」
「遲到了。抱歉。」吉村校長說,「我有其他聚會,一直走不開。」
「大家都到齊啦。早苗,準備好了沒有?」
「夫人。」傳來低低的呼喚聲。
「那就立刻請進來呀。」
媽媽竟然沒有跟老師們打招呼,這事有點奇怪。
君代遲疑一下,「好吧,讓我來。他在哪兒?」
「你說小西?」早苗聳聳肩,「這種場合,怎麼可能叫他來?」
「除非你把她鎖進保險庫,否則。我何時都能見她!」
太陽即將下山,秋天的一夜又悄悄來臨。
「早苗!」拍她肩膀的是第一個替她致詞的原知子,「今天的餐點,好棒!」
「怎麼啦?你的生日哦!別讓朋友等太久啦。」
「沼本——」
早苗被安排在高起一級的舞台上,那裡擺著三角大鋼琴,待會兒應該有好些朋友表演鋼琴或小提琴。
可是現在不同,早苗啪地打開了門。
早苗癱坐在小西旁邊。
「好吧!我讓你和早苗見見面,不過只有十分鐘,因為來了許多客人。」
「哦?是嗎?」
對於沼本的說話,君代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