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綾子的決定

「啊,好睏。」
「即使大姊不在了,你們兩個也要好好過日子哦。我的那一份幸福也留給你們……」
在等待徐徐下來的電梯期間,夕里子又哈欠連連。
夕里子慌忙閃過一邊。當然,她以為那位女士會走出來。
「知道什麼?」夕里子吃了一驚,「我什麼也不知道呀。」
本來應當承擔那個角色的長女綾子,雖然已是雙十年華的大學生,性格卻如小學生般膽怯;而夕里子素來堅強過人,因而擔當重任。三女是十五歲的珠美,向來金錢至上,怎麼也不像初中女生。
「什麼想法?」
哎,罷了,什麼也不吃也不會死去的。又不是小孩子。只要留個字條,她會自己解決問題的!
「其實,今天我去醫院了。」綾子幽幽地說。
還有呢?夕里子好不容易忍住沒說出來。
「我是綾子。」
M警署的刑警國友,因為一宗牽連佐佐本家的命案而結識三位獨特的姊妹花。特別是對喜歡插手案件的夕里子情有獨鍾,雖然年齡有點差異,可是彼此都有情意。
如果一進房間就躺下來,可能會立刻呼呼大睡。算了,到時叫外賣回來吃,或者到附近吃好了……反正爸爸出差去了。
「姊,你覺得自己不是真的胃炎,而是患有更嚴重的病?」
「是是是!」
「說清楚些,什麼事?」夕里子嘆氣,「我們欺負姊姊了?」
「我老矣……」夕里子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按電梯的鈕。電梯停在最高一層。
「宣布?」
「三天左右吧?夕里子姊姊,你還是可以活到九十歲!」
「請問——」夕里子喊,「你出來嗎?」
「我是為我兒子的事而打這個電話的。」
「是她!」夕里子說。
以前一考完試就龍馬精神,到了十八歲時已漸漸大不如前了。
「是嗎?會不會忘了做功課?」
「不過,綾子錄下的那些話,大概有什麼原因吧!若是做得到,我也幫幫忙好和圖書了。」
「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你聽我說!」
「話是這麼說——若是這樣無從找起呀。」
就在開門的一剎那,夕里子突然想起剛才錄音電話中,怪女人說「我要殺了你」的事。萬一現在站在外面的就是那個女人,自己準沒命。但是——
「好了好了!我幾時去見醫生了?我一直考試考到今天哦。」
夕里子終於了解姊姊吞吞吐吐的原因。
珠美的聲音。
「大家都那麼關心我,我好開心。」綾子說,「可是,不必瞞我。我知道了。」
正當頭痛不已時,門鈴響了。是不是姊姊?改變主意啦,然後若無其事地回來,這種事綾子會做得出來。
嘟……還沒完。
「你明知的。醫生悄悄叫你出來談了是不是?說我只是普通的胃炎……」
「你是什麼意思?」
總之,夕里子想睡覺,她想趕快進房間倒頭就睡。
聲音是從錄音帶傳來,不可能互相對話的。
站在那兒的是國友。
「對姊姊來說,這個決定做得真好。」夕里子說,「那醫生說什麼?」
我得胃炎啦,真是的!夕里子一氣之下,把魚料理一轉眼就吃個精光……
「嗯。他說是神經性胃炎。」
「如果是我,我就全部吃完才說。」珠美說。
夕里子拼命眨眼。
「嘩,好好吃。大家快吃,不然菜涼啦。」
「我決定了,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我決定自我了斷。夕里子、珠美,多年以來承蒙照顧……」
「請問——」
「對不起。」
綾子喝完湯,放下湯匙,說:「已經毫無遺憾了。」
夕里子按了重播按鈕,然後傳來錄音帶翻動的聲音,停了一下開始重播。
「再見,夕里子、珠美!」
「這不重要,你聽下面的!」
那女人的眼神突然帶著敵意,不是夕里子疑心重,而是那個人的眼神明顯地變得很可怕。
「不知道。猜不著。」
「只好先打電話去她朋友家問問看了。」
「冷靜些。」國友在勸解,「又不是真的發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了什麼意外。」
不過,不會有人理睬她的。夕里子因為考試,所以早放學,姊姊是大學生,九月就考完試了,妹妹的中學也比她早一星期就結束考試。
「別這麼說,必須設法找到她呀!」
「那一瞬間,我就明白了。他向我隱瞞了真相。當然,當時我很震驚,雖然打了那個電話,不過已經鎮定下來了,我會以平靜的心情迎接命運的挑戰。」
「噢?」對方終於回過神來,「唉,對不起。我在發呆……」
「什麼可愛的妹妹嘛。」夕里子苦笑著倒在沙發上,「那麼做點什麼吃的好呢……」
「喂,夕里子嗎?」
夕里子也挺實際,馬上就清醒過來。
夕里子雖然嘟嘟囔囔的,卻第一個把湯喝光。
電梯門徐徐開了。夕里子嚇了一跳,她以為是空的,不料已有人在內。
她之所以束手無策,是因為不曉得姊姊人在何處,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怎麼辦?
正在你一言我一語之間,侍應生送上另一道菜來了。
嘟一聲,出現下一段錄音。
「你說綾子最喜歡待在家裡。」
夕里子臉都白了。綾子不是那種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
「可是——幹嘛要尋死?」
最近安裝了電話錄音,回來後一定會打開錄音帶來聽。不先做完這件事就不睡覺,正是夕里子的作風。
「嘿,我是佐佐本——有什麼事?」
「我不知道呀……」
「這是什麼意思?有人要襲擊你?」
夕里子望向國友指示的方向——綾子橫臥在床上,十分舒適地酣睡著。
「話是這麼說,卻叫我的壽命縮短了!」
一定是誤會。這件事必須告訴國友才行。
「沒有——她只說沒什麼胃口。不過,平時她就不是太有精神的人嘛。」
「哎,你真是想得太多了。」
夕里子跟她錯身電梯之際,女人喊住她,「恕我冒昧,你是不是姓佐佐本?」
這真不行,這麼鑽牛角尖的人,說什麼也於事無補。
https://m.hetubook.com.com姊姊,考得怎麼樣?今天有課外活動,七點左右回家,那個時候大概會餓得要命,晚餐拜託了。你可愛的妹妹!」
「國友!好極啦!」夕里子舒一口氣,「我正苦惱著。先進來再說!」
「還有嗎?」
「可是姊姊是個什麼都表現在臉上的人,如果談戀愛,我們不可能不知道的。」
夕里子在四處尋找時,國友拍拍她的肩膀,「夕里子,你的想法是對的。」
可是,那個看來四十多歲的女人,似乎沒察覺電梯停了,還呆呆地靠著牆璧。
「用完就讓電梯回到一樓嘛。」夕里子嘀咕著。
佐佐本家的母親在六年前去世了,爸爸從此獨身。然後,一家的生活起居由次女夕里子一手承擔。
「說那句話時,醫生把視線移開,不正面看我。」
「殺子之罪,要你償命!」
「想到什麼地方沒有?」
強迫國友坐在客廳沙發後,夕里子翻動錄音帶,再重播一次。
難得三姊妹一直相處融洽。
大概是先打錄音電話,才親自來這幢大廈吧!可是——我殺了誰?綾子或珠美,當然包括夕里子本身,都不會殺人。
夕里子假咳一聲,「哎。胃炎罷,犯不著用『宣布』兩個字。嚇死人啦。」
對,何況還有姊姊在。
由於學校考試,回來得早。午餐跟好友片瀨敦子已一起吃過了,晚餐怎麼辦好呢?
夕里子在困惑不已時,女人倏然轉過身去,快步走開。
「太疲倦了。」
「姊姊……不好了!」
「知道啦。」夕里子說。
夕里子也嚇得臉色一變,難道姊姊——
夕里子和國友走進綾子的房間。
「桌子上面沒有……放在哪兒呢?」
「我回來啦。」
「好,我明白。我已無牽無掛了,不必擔心我、可憐我呀。」
「是嗎?」國友也了解綾子的性情,「到底發生什麼事?失戀嗎?這個年紀的人經常都會為感情煩惱的。」
「最近總覺得胃部情況不大好,時時作痛。我想還是讓專科醫生檢查好。」
hetubook•com.com聽了綾子的錄音,國友更加莫名其妙。
「什麼事?」
「好個冠冕堂皇的原因。」夕里子調侃地說,「她的苦惱深刻到可以若無其事地呼呼大睡。」
夕里子赫然坐起身來,傳來的是國友刑警——夕里子的「他」的聲音。
「好,就當你不知道。不要緊。」綾子說,「然後,醫生向我宣布一件事。」
「喂,我是國友,好嗎?」
「然後?」
經過國友的調停,局面終於平靜下來。
綾子的話,叫夕里子深深嘆息。
「總之,現在平平安安地吃飯不是很好嗎?」
「國友,你說點什麼呀。」夕里子轉向國友發脾氣。
綾子的聲音哽咽了,她本來就愛哭。
「明白嗎?我一定要殺了你。好好等著!」
「好久不見。剛好處理完一樁大案件,今天難得有一天假期。若是你方便的話,今晚一起吃飯如何?傍晚再給你電話。」
十八歲的青春玉女(自稱之詞也)登場的一幕,似乎缺了點瀟灑,可是「黑色的日子」——考試持續到今天,犯睏也不是沒道理的。
「我不愛聽過去,兩個字,別說這些毫無生氣的話好不好?」
「哦。是嗎?」
「喂,你在呀!」
其他三人面面相覷。
紅燈亮著,有錄音。
電話掛斷了,錄音帶在此結束。
「對嘛。」珠美邊喝湯邊說,「託福,得國友先生請吃晚飯。人嘛,必須從積極方面看才行。」
「噢?什麼事呢?」夕里子吃一驚。
「來啦!」
「夕里子,不必瞞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是個從沒聽過的女人的聲音。
這次傳來綾子的聲音。姊姊依然一副愛理不理的聲音。
「嗯。總之,從她可能去的地方找起好了,像朋友家,咖啡室之類。如果一個人想自殺,通常會去自己最喜歡去的地方轉一圈。」
「哎,真的沒有那回事呀。知道嗎?姊姊的的確確患的是胃炎哦!」
「這是綾子太敏感的緣故。」國友微笑,「你太多心了,又諸事費神掛慮。好好鬆弛一下就沒事的。m.hetubook.com.com
「最喜歡的地方……」
「我——快死啦。」
「謝謝。我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綾子點點頭。
夕里子瞪圓了眼。
「我是誰,你該知道吧!」
「怎會呢!」綾子搖搖頭,「有這麼兩個好妹妹,我過去一直都很幸福。」
「也好。」夕里子點點頭,「我想姊姊房裡有電話號碼記錄本。」
夕里子毫無頭緒。然而不管有什麼理由,都必須阻止姊姊這樣做!
素昧平生的人。她不記得怎會跟一個從未謀面的女人結怨。
「你別一語驚人好不好?」夕里子怒目而視。
綾子不知怎的,露出極其軟弱的微笑。
「又不是小學生。」
聽了怪女人「我要殺了你」的錄音後,國友也目瞪口呆。
本來國友想跟夕里子兩個去吃稍有情調的法國餐,現在帶著三姊妹,為錢包著想只好選擇比較普通的餐廳了。
「給我好好解釋!」夕里子用力猛拍桌子。
又嘟一聲響,另一段錄音出現。
夕里子把書包拋進自己的房間,哈欠連連地走去客廳。
「嘿……哎,綾子,幹嘛你認為自己不是真的胃炎?」
「終於來啦!好慢呀!」
「喂喂喂……等等嘛!」
「啊?是不是有BB了?」珠美說。
「對呀,不要自尋煩惱了。」
縱使夕里子發牢騷,電梯也不可能對她說「抱歉」。
「啊——啊。」
夕里子側側頭喃喃自語:「奇怪……」
好了,電梯終於下來了。
「我去我去!可是珠美那小妞……」
「怎麼啦?」國友訝異地說,「我已經出來了,想到反正要走一趟。所以過來看看……是不是另外有約會?」
踏入大廈的大堂,佐佐本家的次女夕里子就打了個大哈欠。
「有沒有什麼頭緒?例如最近她是否悶悶不樂……」
「綾子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搭電梯下來的女人,狠狠瞪著自己的怪女人。聲音一模一樣。
「不……我只是想知道。」
「好好聽著。」
「姊姊是個不愛出門的人,若是可能的話,她會一直在家裡懶著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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