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里子先窺望飯廳,然後到相連的廚房。
珠美正要衝出走廊之際,腳步停下了。
「沒什麼……」珠美語意支吾,「噢——有看到一個小女孩嗎?」
「她不是故意的。」
「好舒服。」阿唯嘆息著說。
「可是……」
「喂——等等——」
「是的。」
「這妞兒,早上見過。」胖子說。
「金井的事真不幸。」
「在澡堂中幹那種事,不是別有滋味嗎?」
「你不乖乖的話,碰到岩角啦。」
「我還是小孩的時候發現的。水的溫度恰恰好。我和妹妹常來,但對所有人絕口不提有這樣的地方。」
「他有槍。」國友說,「但他帶著人質。萬一發現他也不能出手。」
「如何?」
「啊——」
話是這麼說,卻不知道是誰的。總之,他們在走廊上邁步了。
站在玄關前,夕里子和國友環視那間幽暗的房子。
「戀人?唔……雖然睡過幾次,也許他把我當做自己的女人吧。不過,我這邊打算一拿到錢就跟他拜拜啦。」
「不太多。」她飛快地看著裏面,喃喃地說。「抽一成佣金……二百元而已。」
「啊……」
三宅苦笑一下。「這是溫泉鎮哦,要洗多少次也可以。」他說,「那女孩呢?」
「小心!」國友喊。
「那就到這錢包的主人那裏討個公道好了。」
「是不是做夢?」阿唯淡淡地說,「你好純情啊。」
「看到呀,她在外面。」
這兩個是真名字嗎?
「沒事吧?」
洞窟之中安靜了片刻,蒸汽的漩渦圖案彷彿在跳慢動作的舞。
井口頸上的不是圍巾,也不是領巾,而是從脖子蔓延到胸前的鮮血。他的喉嚨裂開一個大洞,血水從洞口溢出來。然後,井口的手伸向空中,彷彿要抓住眼睛看不見的吊環似的。
「誰曉得。最近的殺手都很邪門的。」
「你猜,幹掉金井的是誰?」
好不容易爬起來的珠美拼命道歉:「對不起!萬分抱歉!原諒我!饒恕我!我賠罪!我認錯!Excuse me!sorry!https://www.hetubook.com.com
」
「不在。看來在二樓。」
男人走到明亮的地方——
阿唯摟住三宅。三宅坐不穩,慌忙捉住就近的岩石。
三宅邊問邊握緊外套下面的手。
那名警員叫水口。對於夕里子和國友的組合覺得很有趣,一路上發牢騷說:「住在這個市鎮,很難找到結婚對象。」
「好吧。」
「你的朋友?」
「感想只有這些?」
原來那兩個殺手嚇得跌坐在地上……
「好哇。」
去了什麼地方?珠美正要轉身邁步時,絆到什麼差點跌倒。
「喂,井口,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是的。你也是跟他一夥的?」
「在呼呼大睡哦。不知是有膽識或膽識不足?」
叫井口的男人好像喝醉酒似的腳步不穩。還有——他怎會圍著紅色圍巾?
「久美!久美!」
「分頭進行?」
「糟糕。」水口拿下帽子撓撓頭,「如果擅自進去又未免……國友兄,怎麼辦?」
有什麼掉在走廊上。珠美可不會放過路上的失物!撿起一看,是錢包——小型的,裏面有鈔票。
回到玄關時,國友和水口也走了過來。
「該死的時候就會死的。」阿唯乾脆地說,「有沒有可以洗洗臉的地方?」
「去看看嗎?」
珠美到了門外,正當左顧右盼之際,有客人從走廊走來。是見過的臉孔,當然不曉得名字,但因對方是單獨的男客,所以顯眼。
「是嗎?」
三宅的聲音從岩石的另一邊傳來。
「是我呀。你忘了?」
「怎麼回事?」珠美在意的是,自己是負責照顧久美的,雖然沒有拿「保姆費」。
「嗯。對我倒沒什麼。」阿唯撫弄頸上的裝飾,「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嗯。剛剛我出去散步,回來時跟她擦身而過。是不是有姊姊和你一起來?」
三宅在水裏,讓溫泉水浸到下巴一帶,蒸汽彌漫的洞窟內長滿青苔,看上去宛如鋪上一層綠地毯。
「噢……」
三宅從髒兮兮的窗口眺望天和-圖-書明了的外面。
「有人!」
「哎,誰是中田?田中?」
珠美想說,你有肥肉做墊,沒關係的,但終於忍住了。
「小女孩?啊,跟你在一起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萬一有事就大聲叫。」
另一個胖子千辛萬苦才站起來。
「我呀,並不討厭年紀大的人。」
「你在幹什麼?」男人看到珠美,好奇地停下來。
「什麼?」
那是個天然的洞窟。外面的進口看來不太大,必須低下頭才進得去,但當從彎曲的縫隙間直進到深處時,驟然開了一個大空間,那裏有天然溫泉湧出來。
「怎麼回事?假如沒錢的話,去了也沒用,不是嗎?」
「你妹妹?」
珠美嗒嗒嗒向前奔,可是——走廊打過蠟的關係,比眼睛所見的要滑得多。
感覺不到有人的跡象。
三宅赫然坐起來。
「記住它的相反就可以了。」
「我是田中。」胖子說。
她終於覺得可疑了。不管久美玩捉迷藏怎麼厲害,竟然找了整整二十分鐘都沒找到人。對方應該也玩膩了,主動跑出來才對。
踏破鐵鞋無覓處。剛才那個男人回到走廊上來了。
「那麼,那小女孩可能跟在你姊姊後面走了,雖然落後幾步。」
三宅隔著突出的岩石跟阿唯談話。
「是嗎?那就進去吧。」
「不要!」三宅喊,「你已經死了!」
「只要錢到手,盡早說再見啦。」說完,阿唯在毛毯上翻個身,「然後住進一流酒店的套房,一個人睡張大大的雙人床!」
「別搞花樣哦。」中田——不,田中說。
「嗯。當然她已經結婚了,我們感情相當好。」
「外面?」
三宅的心臟彷彿氣喘似的發出沙啞的叫聲。
「想不想泡泡水,洗個澡?」
「是誰?」
要多少賠償呢?不,對手是小孩。等她回來打屁股好了。然而——一旦久美追隨國友等人去了的話,結果意味著只剩https://m.hetubook.com.com下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了。「簡直像呆子。我也去!」
「好年輕,羨慕極了。」
「她呢?」
「不要緊吧?」
「我幹嘛跟他一夥?不要胡說八道。」珠美發怨言,「看,是他!」
阿唯驚訝地望著三宅。
阿唯笑一笑,身體沉下水,同三宅靠近。
那男人走開後,珠美大大吸一口氣。滿臉通紅。
「什麼?」
欲停已遲了。
回頭一看——不見中田或田中的影子。
「不好了……」珠美雙腿發抖,好不容易站住,「快叫……殺人啦!」
對珠美而言,這是相當危險的「意外」。因為那兩個男人,就是「殺手二人組」。
「好。假如真的是不小心撞到的話,就原諒你。你的話是真是假,證明看看好了。」
金井站在那裏。他的喉嚨裂開了,溢出的血在胸前擴大……
麻煩!那樣子誰能記住?
「擅自進別人家裏當然不可以。」國友說,「可是,這裏住著一位老人家,是不是?」
夕里子最先衝上樓梯,國友和水口隨後。
「老大也是。」金井說,「老大也死了!」
阿唯的冷淡說法,令三宅有點納悶。還有別的問題未解決,他告訴自己。
可是,上完樓梯時,只見增瀏光子站在那裏。
「差一點連頸骨也折斷啦。」
「哎。」阿唯說。
「我們跟蹤一名欠債的傢伙來的。」
「好極了。」阿唯說,「沒想到有這樣的地方。」
「平時是闖空宅的——沒太大分別吧。」三宅笑了,「這次無論如何需要一筆錢,急著要用才作案的。」
「我是來接你的,老大。」金井笑了。他笑的時候,喉頭在咕嚕咕嚕響,血變成泡沫彈出外面來。
「是嗎?」三宅嘆了幾聲,「已經天亮了?」
接著井口栽倒在地上。
夕里子說:「假如他幾乎久臥不起的話,住樓下應該方便些吧?」
阿唯似乎困惑不解的樣子。
「那女孩嗎?唔,一直把她綁在外面也怪可憐的。我想讓她進來洗一洗,無所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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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你怎麼記名字好了。」瘦子說,「『中田』是下面大,『田中』是下面小。所以,中田是胖子,田中是瘦子。」
「怎麼,那不是井口嗎?」瘦的說。
「當我是傻瓜!」珠美感到被出賣了,「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哎,今早吃飯時,那傢伙不是找你說話了嗎?」
「你……」
珠美停下來。有點——怪異。
「這是澡堂哦。沒什麼好害羞的。」
「嗯。我正在找她。」
「三宅先生,」一同來的警員大聲喊,「三宅先生——我是警察。」
因為裏面只有二千元左右日幣。
「我不是故意的。我撿到這個,準備送還失主,跑得太急,」珠美把錢包出示給他們看。
「嗯。快八點了。」阿唯伸伸懶腰,「好想淋個花灑呀。」
「今天應該可以了結了。」三宅慢慢站起來,伸直身體。
有人坐在旁邊的感覺。三宅回頭,見到阿唯坐在那裏。
珠美豁出去了,邊走邊問。
門呼的一聲,打開了。
「是嗎?」
「謝謝。」
阿唯瞟了一眼在房間角落睡著的綾子。
對。三宅和阿唯當時都在身邊,竟沒察覺到。一瞬之間,金井的喉嚨就被撕裂。「不管是誰幹的,那傢伙就在這附近,說不定會襲擊我們。」
「我叫佐佐本珠美,有名字的。」珠美終於忍不住頂一句,「閣下呢?」
國友話說到一半時,頭上傳來咯吱一響,像是什麼倒下的聲音。
「沒趣的笑話。」田中——胖的那個說。
雖然滿是塵埃,卻有人收拾的痕跡,而且好像一直使用到最近。
「那是另外一個吧。」
珠美對胡鬧的「迷藏」感到累了,一屁股坐在樓梯,嘀嘀咕咕地說:
「你說我會搞什麼?你們是來幹什麼的?你們才惹人起疑!」
她沒期待有太大的效果。
「洗臉?」三宅想一想,「這間空屋,浴室不能用——對了。」
是誰邪門來著?珠美第一次被人說成是「殺手」。
「從後面襲擊,膽子不小哇。」瘦子爬起來,俯視珠美,「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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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增瀏乾夫那小子欠了錢,對吧?」珠美說。
「欠債?你們是討債公司的人?」
當井口走近時,連珠美也屏息後退。
「幹什麼?」
「不曉得。」阿唯聳聳肩,「是個動作奇快的傢伙吧,他連聲音也來不及發出。」
就像初學滑雪的人一樣,珠美揮動著兩手,撞向走在前面的兩個男人……撞到的瞬間,珠美的腳伸向前面,仰面摔倒。結果,珠美踢中那兩個人的腳,那兩個男人因此栽了個大跟頭。
「小心哦。」夕里子邊說邊踏進屋內,「三宅克己可能躲在這裏。」
「只要去你老爹那兒,不就有錢了嗎?」
「他叫增瀏乾夫。」
是不是剛才的男人遺失的?如果是的話,就要送還給他了……他好像是走向這走廊的前面去了,剛剛走開,可能趕得上。
阿唯笑著吻三宅。
可是,到底她跑到哪兒去了呢?
「可是——他不是你的戀人嗎?」
「那——」
「真是的!乖乖出來好不好?」
「我是中田。」瘦子說。
「幹嘛當劫匪?」
田中——不,中田說。
「嗯。」
他裹住毛毯而睡,怎樣都是冷。身體到處硬邦邦的,宛如久不注油的機器人般將門打開,看見一個男人的黑影。
「喂……」
「大概是吧。不要緊。我想你應得的那一份,我還拿得出來的,即使錢沒有預想中那麼多。來,出去吧,泡太久會暈倒的。」
「說的也是,那就先看樓下再轉去樓上好了。」
「也許。」三宅說,「不過,那種事並不重要。」
「說不定他的健康狀況惡化了。若是這樣,我們沉默地站在這裏不動,反而等於放棄義務。」
「知道。」水口點點頭,「臥室在二樓吧?」
阿唯站起來。結實的身體滑滑地發亮。
「誰?」三宅坐起身子,勉強睜開眼睛。
「你說我姊姊?」珠美說,「那麼——你們是在監視那個精神病囉。」
「歡迎。」光子用略為苦澀的語調說,「歡迎光臨三宅家。」
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阿唯繞過岩石角,同三宅走過來。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