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齒

「什麼事?」三宅進來,莫名其妙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
站在玄關的是剛才見過的郵差。
水口轉過身來。不,不是有意識地轉身。他的喉嚨裂開,血染滿了制服的胸前。
國友和水口衝出房間。國友對增瀏夫婦交代一聲:「請留在這裏!」然後一口氣衝下樓。
是什麼?綾子以為自己的肚子在叫,於是摸了一下。確實是餓了,但不至於發出那麼大的聲音。換句話說……
「對不起,夕里子。」綾子對妹妹悄聲說,「連你也受連累了。」
大概夕里子她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現在會做這種事吧?
搞不好是——血!
就在這時候——
由於意外地見到夕里子的緣故,所以忘得一乾二淨!
光子急急走過來,蹲下身,目不轉睛地盯著久美看個不停。
「哎……你好。」她不自覺地跟它打起招呼來,「近來好嗎?」
綾子怎樣也不能相信。
「果然……」
嗚……低沉的吼聲搖晃著綾子的身體。
「不曉得……」水口側側頭,「這麼小的市鎮,假如有人經過的話,應該立刻知道才是。」
肚子響了,聲音聽起來很怪。
國友十分欣賞水口。他行動敏捷,能憑自己的判斷做事,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還有其他人嗎?」
綾子以為是幻覺,不停地盯著夕里子。
「你在呱呱叫什麼?」
「那就走吧。」
就如冬天遇到大風雪時,突然遇見一個穿比基尼的女孩一樣,沒有比這更驚奇的了。
可是,夕里子慌忙阻止她。
在洞窟中泡溫泉,多少使人在意衛生條件不夠,但當熱水浸泡肌膚時,的確有快|感。
身體泡在熱水裏,卻有不寒而慄的念頭。
「聽說家父死了?」他問。
雖是這種時候,大家聽了也不由笑起來。
以後會怎樣?
「你在幹什麼?」阿唯探頭進來,「你是人質哦,不可以優哉游哉地泡溫泉哦。」
水口企圖說什麼,可是發不出聲音。水口的身體就這樣跌倒在地上。
「嗯……」
「我好像聽到有人『哇』大叫一聲……詳情不清楚,因為我也覺得https://m.hetubook•com•com不舒服。」
畢竟因著被綁住放在車廂裏,又用毛毯綑著睡的關係,綾子覺得全身痛。儘管如此,還能安然入睡,可說非常了不起了。
「好哇。」夕里子說,「不過,你讓我姊姊自由吧,有我就夠了吧。」
水口快步走出去了。
「刑警先生,那孩子是……」光子下樓了。
「哎……真是怪事。」水口警員側側頭不解地說。
「來。」阿唯抓起綁住綾子的繩端,「把你綁在什麼地方好了。」
「來,我們走吧。」國友對增瀏夫婦說。
說完,她跑進空屋去了。
結果,卻以這種方式來到了溫泉,實在妙不可言。
「哎。」阿唯嘩啦啦地把玩著項鏈說,「他們不是說,從洞窟出去有條地下道嗎?」
「但是……」綾子喃喃自語,「沒有愛,也能做那種事嗎?」
綾子準備向妹妹奔過去。
「是嗎?不過不會打我吧!」
「知道。」阿唯點點頭,「這女的比較機靈,小心。」
「怎麼,是阿森呀。」水口嘆息,「我還以為是誰。」
「嗯?」
「怎麼辦?」水口問國友,「要不要再找一遍?」
「那麼說,你就是乾夫了?」三宅搖搖頭,「好怪的見面方式。抱歉,請你暫時聽話一下。」
「等等!那兩個人有危險呀!萬一遇到那隻狗的話……幹嘛不早些想起來呢?」
不過,綾子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活下去。這是個稀罕的決定,因她知道,假如自己死了,夕里子一定很痛苦。不僅妹妹們傷心,而且做出使她們痛苦的事,綾子自己也覺得很難堪。
「不,不是真兒子——對,我想起來了。我問他:『你兒子回來了嗎?』他聽了搖搖頭,說是新的兒子。他說,我有了個新兒子。——我不曉得他說的是誰。當時一定是跑去別的地方了。」
「奇怪。究竟目的何在?」
「好啦……」
夕里子嚇了一跳。她和乾夫一樣手被反綁,看樣子三宅他們準備帶走夕里子和綾子。
「她是三宅克己的女兒。」國友說,「等於是你和_圖_書的侄女。」
阿唯手裏握著三宅的槍。
「我騙她玩捉迷藏,甩開她了。」久美說,「說謊有時也很方便的。」
「多半……」
想來三姊妹本來就打算去溫泉的,事情起於綾子搞錯了巴士的出發時刻,以致不能成行。
「曉得就會利用了。可是,為何會有那種東西?」三宅沉思,「總之。我想證實一下家父死去的事。喂,你帶路吧。」
溺水啦!救命!
「拜託了。」
「對了?」
「當時他說了什麼?」國友問。
「是嗎?」三宅嘆息,「我帶著一切而來……竟然來不及啊。」
「什麼?」
「我經過門口嘛,看到這小孩在轉來轉去,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這麼淺的地方——在溫泉淹死的事沒聽說過,但她驚惶失措之下喝了幾口水,不由嗆起來。
「噢——三宅老先生去世了。」
「姊姊!快穿衣服!」
「究竟怎麼回事?」國友大發脾氣。
然而,綾子也開始緊張起來。
問題是阿唯肯不肯放綾子一馬。因為三宅已被警方通緝,即使讓綾子走了也無損失。可是阿唯則不同。
當然,不僅是牙齒,還有「本體」。
「你肯定聽到什麼聲音吧?」國友對增瀏說。
「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有什麼事?」
可是,濕著身體穿衣會感冒的。用手帕擦擦身如何?
綾子慢慢回頭,眼前出現閃白光的牙齒。
「哎呀,我就覺得她不是外人。」
一隻巨大的野獸雖然比起大猩猩或金剛小得多,但因近在可以碰到綾子的鼻子的眼前,看起來就相當大了。黝黑的身體,發出光澤,還有突出的尖牙……
「我可以上去嗎?」
綾子下意識地回過頭去,一個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人物站在那裏。
「咦,不是昨晚在澡堂的阿姨嗎?」
「看樣子,人質一下子變成三個啦。」阿唯說。
大概只是咬死一隻鳥或兔子罷了。一定是的。
從阿森背後倏地探臉出來的是久美。
「怎樣?」阿唯撅起嘴巴,「三個人質都殺掉?」
我又不是狗——綾子氣呼呼地想……
「有人!」
光子一把抱和圖書住久美,把她的臉壓在自己胸前。
國友向他點點頭。
至此,綾子終於察覺到兩件事。一是自己是赤|裸裸的,只穿內衣褲。另一件是自己也不是單獨的。
「對,他的確說了一句奇妙的話。」阿森摘下帽子,撓撓頭說,「他說,我有個兒子!」
對方先喊出來。
以綾子的觀察看來,阿唯不像是愛上了三宅,她的目的可能是使三宅改變對綾子的態度。
「新兒子……」國友沉思,「那個兒子去了哪兒?」
「好的。」水口戴上制服帽,「我先走一步。我多叫一個人來這裏,有人看守比較好。」
「夕里子……」
「有狗啊!夕里子他們危險!」
「你在這兒幹什麼?」國友嚇一跳,「你不是跟那位姊姊在一起嗎?」
國友正要踏出大門的當兒——水口背向他們,倒退著從門口出現。
然後突然察覺到水混濁了。那隻黑犬插入鼻尖的一帶濁成「紅色」。
總之,直到看不見黑犬的影子後,綾子才想到應該上來了。
「是。」綾子連忙說,「噢——請把衣服還給我。」
話沒說完,下面的玄關傳來吱的一聲。
而且,她和增瀏的兒子乾夫一起消失了,國友自然覺得不好玩。
「噢……」綾子一把提起衣服盡量掩藏身體,「這是我妹妹……」
假如金井是被那隻黑犬咬死的話……那種事有可能嗎?
夕里子先帶路,跟三宅一起消失在洞窟中。
「怎麼啦?」阿森摘下帽子,「好久沒進來了——收拾得相當整齊嘛。」
綾子也沒期待「有」的答覆。阿唯驚詫地聳聳肩,走出去了。
傳來腳步聲,來自洞窟的深處。
「你認為是我造成的嗎?」增瀏向妻子發脾氣。
「不,不是這兒。」阿森搖搖頭,「是裏頭的房間。沒這間房布置得那樣煞風景,而是很像樣的臥室。」他環視室內。
「多半就頭痛了!請作出明確的答覆!」國友擺出一副想吃人的姿態。
「好像是。太意外了。」
「是嗎?那可不得了。」阿森並不表示十分驚奇,「不過。他能活到今天也不簡單了。我最後見到他www.hetubook.com.com那次,也已是兩年前的事了。」
國友之所以快要發狂也不是沒道理。
綾子也發現了。有個瘦削的青年站在夕里子後面,呆呆地望著綾子。
「哎,我爸爸是不是來了這兒?」久美說。
「當時沒有。不,有人在服侍他。房間打掃得很乾淨,桌上也有食物。」
「好極啦!好想見你!」
夕里子和乾夫對望一眼。
「幹嘛突然大聲叫?嚇死人了!」
「沒什麼說的……我只是來把一封信——好像是掛號信之類的交給他而已。」
「啊——你好。」
「多半是……光子女士他們去看他,那段期間我和乾夫意外地來到洞窟。」
「不,都找過了。」國友嘆息,「從他聽見喊聲這點來看,有可能被人綁走了。我們當時在地下室,那段時間從玄關被人帶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夕里子……小心!」綾子祈禱。
「姊姊!」
她沒想到在這種地方可以泡溫泉。
「給。」阿唯把綾子的衣服擺在岩石上,「趕快出來吧!」
「你說什麼?」光子探前身子,「那麼,是家兄?」
他和光子去了地下室,找到「情形惡劣」的屍體,經光子確認「是先父」後,回來一看,發現夕里子不見了。
「狗——有狗——」
國友苦笑:「她一定在大發雷霆了。」
「糟糕。」來到空屋後,三宅說,「我沒想到妹妹來了,而且一家人來。」
綾子想起來了,剛才出現在眼前的那隻狗嘴巴紅得出奇,牙齒也是。雖然閃著白光,但有紅色的污跡……
「哪個房間?」
「說的也是。總之,離開這兒吧,必須找到夕里子他們才行。」
嗚……
「大概不會。」
「誰?」阿唯聞聲而至。
「姊姊!我不是一個人!」
當然,從這個地方,想逃往哪兒也不行。
綾子帶著些許愧疚的心情在悠悠然泡熱水。
「怎麼啦?水口兄——」國友說。
由於黑犬突出鼻尖來,綾子不禁縮身後退,誰知腳下一滑,整個人沉進水裏。
「有沒有——浴巾?」
三宅和阿唯在洞窟外面等著。綾子的衣服都被拿走了,想逃也逃不了和-圖-書
「你不曉得?」
「啊,謝謝。」
「喂……你口乾呀。」綾子嘆一口氣,「你是從哪兒摸進來的?」
據三宅說,今天之內會有了結,到時就讓自己自由。這話可不可信?綾子想。
「振作些。」綾子說給自己聽,「剛強!不輸給風,不敗給雨……」
綾子小心地踩著「青苔」爬上岩石,急急地先穿上內衣褲,然後攤開揉成一團的衣服——
假如是血的話,是誰的……不可能!
「發生什麼事?」阿森問水口。
乾夫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的樣子。阿唯在背後綁住他的手,把他帶到那間空房子去。
「可是,老公,連乾夫也不見了哦。」光子說。
「好像不太好呀。」
「一切結束之後再說。」三宅催促夕里子,再對阿唯說,「你來看住這傢伙。」
「是嗎?那就乖乖聽話,假如你不想這個姊姊被殺的話。」她瞄向裸身的綾子。
「是——噢……」
「嗯。」久美點點頭,「我不抱期望地等待著。」
又是那隻黑犬?可是,狗會發出那種腳步聲嗎?
好不容易從水裏抬起臉來,嗆著水,揉揉眼睛,見到那隻黑犬把鼻尖插在水裏。
綾子也看得出,三宅和阿唯有了「那種關係」。一點點不同的氣氛就知道了。
「嗯——久美,你爸爸若回來就好啦。」
結果,久美也被光子牽著手,全體一同上到二樓的房間去。
「如果知道就不必辛苦了。」國友說,「總之——」
「是誰呢?」水口皺眉,「我沒聽說。」
「不是姊姊的錯。」夕里子苦笑,「總之活著就好了。」
可是,綾子不得不想起,喉嚨被撕裂而死的金井的事。
「嗯,他叫我進去的。他從二樓叫我,我就上去了。」
國友等人回到二樓的房間。
黑犬不可能回答她。它抬起頭來,甩甩頭,砰砰往洞窟深處走去,也許有一個可以讓狗通過的縫隙。
「自己吠好了。」說完,阿唯把繩端綁在就近的樹上,「我去開開那小子的玩笑。你乖乖哦。」
三宅走到夕里子等人面前。
「你有進過屋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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