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約會

司機搖下車窗,「你是……佐佐本小姐?」
「謝謝。」珠美說著,用飲管刺穿紙包裝烏龍茶的吸口,啜了一口。
門打開——夕里子坐上車。
怎麼回事?N公園是所謂的拍拖勝地,可以望見東京灣。
「可是,像我這種人,無論怎樣訓練都做不到的。」
「假如你殺人的話,你妹妹會傷心哦。」
「三點鐘了。」她看看錶,喃喃自語。
「那麼,一小時。」司機說。
「可是——」
「很久沒冒這樣多汗。」宮田在位置蠻高的跳箱上面坐下,「西崎,你也坐。」
可是,已經遲了。阿薰未想出如何拒絕以前,已被宮田抱起,把她帶到儲物室深處重壘的墊子上。
總之進去再說,可是見不到要找的人。夕里子遲疑了一瞬,往看海的方向走去。
「你在哪兒?」
「沒事,我會遵守諾言的。」真的嗎?可是,現在只能相信他了。
然後,一部出租車在夕里子面前倏地靠近,停下。夕里子吃了一驚,窺視一下車內,裡面沒有乘客。
「我口才不好,人又笨。」
「那個不能說,他是我的恩人。而且,我也不知道為何要綁架你。真的!」
對——好想你這樣做,做過無數次的夢,在空想中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一瞬。
他用繩子吊著一個紙袋放下來。
「因為你把名字告訴我了——通常是不講的。」
阿薰仿如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的感覺。
順平不作聲,珠美抬頭看著順平。
「嗯——單單是為了這個,就需要付出多少的練習啊?」宮田轉向墊子方面,「流汗、骨折、扭傷,都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結果如何?誰也不會記得我。除非去奧運會拿個金牌回來,否則誰會記得一個幾年前代表過國家隊的選手?」
「那就好。」順平站起來,「那麼,我等會兒再來。」
來到十字路https://m•hetubook.com.com口,夕里子左顧右盼。不見可能是那個人的人物。
「在這裡也一樣,走吧。」
當阿薰被他緊緊抱著,感覺他那堅實的胸膛壓到自己胸上時,她清楚地知道了。
「謝謝……」珠美仍舊裹著毯子,像蟲一般蠕動著坐起來,「幾時送我回家?」
「你在N公園?」
跟隨姊姊們一起處理各種事件,珠美也懂得「看人」了。順平說他不想殺人,多半是真的。可是,有人委託順平綁架珠美。
「哎——現在年輕人所做的事真難理解。」司機嘆息。
「我……」
「醒了嗎?」那個男人從上面窺視她,「快餐、飲料,還有週刊。」
「是哥哥的錯。」
「是誰委託的?」
「我靠你啦。」珠美打開快餐的包裹,「謝了。」
兩點五十分。夕里子離開公寓。
「是嗎?」一小時——換句話說,對方在公園裡等著。
「好吧。入夜以前,我帶給你。」
來到指定的十字路口,不過五分鐘。那個手提電話也放在手袋裡。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帶著來……
「了不起,你很守時。」
「怎麼突然這樣講。」
「拜託了。」珠美補充一句,「叫令妹保重哦。」
也想停止不做的,但當見到宮田脫去運動外衣,緊貼的汗衫把他堅實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樣子時,她改變了主意。
「不……沒關係。」
「好不好吃?」
「呃……一點點啦。」
宮田在空中連續翻了幾個筋斗,著地後,輕輕喘氣,然後笑了。
「我也有個妹妹。」順平蹲在原地,俯視著珠美,「現在十八歲,住院了。」
「我看見你的——找也沒用,我並沒有太靠近你。」男人笑了。
「那也沒關係呀。人,www•hetubook.com.com只要擁有一技之長……」宮田說著,又像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不過,一旦做到比普通人做得更好時,你就必須在凡事上比普通人都做得更好。那是非常痛苦的事……」
「喂——」
「坐地上很冷的。」宮田看看四周,「儲物室的跳箱好了,坐在那裡相當舒服的。」
「嗯。可是——坐哪兒?」
「總之,你先鬆弛一下。露出兇巴巴的表情,心情也不會好的。」男人悠閒地說,「享受一下兜風樂趣吧。」
厲害!好厲害!
遲疑片刻,答覆來了。「我叫順平。」
「什麼?」
可是——我已不是小學生。是的。
姊姊們一定牽腸掛肚,擔心死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是不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不知道——
電話掛斷了。夕里子瞪著電話說:「去死吧!」
可是——不是的。
宮田曾經在體育館的儲物室裡,猥褻一名小學女生的事。
他約定在十字路口,意味著可能是開車來。無論如何,一想到馬上就能看到歹徒的相貌時,心臟不由加速跳動。
「老師……」
「是嗎?」他笑了,「你的名字也很適合你。」
「那麼——」
國友怎樣了?很擔心。其實不是擔心別人的事的時候,可是現在想想國友的事反而覺得好過些。
確實,經過的情侶們見到手拿電話獨自散步的夕里子,都彼此竊竊私語。
「難以置信!怎樣做到的?」
「我?不,在更靠近你的地方。」
「聲音那麼遠,影子看不見,怎麼散步?」
「我懂了。」
「老師……在這種女校教體育,你不甘心吧?」
「隨你。」夕里子說,半帶賭氣地往前走。「真是的!」她嘀咕著,「在這種地方一個人走,像什麼話!」
在體育館,西崎薰忘掉寒冷,入神地注視那副在墊上飛躍的hetubook•com•com肉體。
「什麼也不必做——這是約會嘛!我就這樣與你散步聊天。來,慢慢繞公園走一圈吧,我和你。」
可是不對。最大的不同是,這是「現實」……
N公園很大。入口有好幾個,裡頭也有好幾條不同的散步小徑。
可是,如此天寒地凍的日子,不會有好事的情侶跑去那裡吧?
多半是「某人」對順平的妹妹有恩吧。假如那個人命令順平殺珠美的話,順平會怎樣做?
「你自己這樣以為罷了。」宮田嘆一口氣,「坐下好嗎?」
「是。」
在他的催促下,只好跟著走——阿薰想起來了。
「不過,你會殺了我吧?」冷不防被問,順平嚇一跳。
「什麼呢?」
「而且,我的姊姊們也不會就此罷休。你一定會被她們殺掉的。」
「僅此而已?」
令人驚訝的是,天氣如此寒冷,竟有好幾對情侶在板凳上偎依而坐或摟肩而行。
「應該怎麼做?」
是那男子的含糊聲音。
否則她會太過緊張的。
出租車開動後,夕里子問:「到哪兒去?」
大約一小時的車程,抵達N公園時,夕里子不知如何是好。
「嗯——我是。」夕里子說。
順平大概沒撒謊吧,珠美想。
「不曉得,我只知道要去的地點而已。」
「嗯。為何你不來?」
走了十分鐘左右,手袋中的手提電話響了。夕里子連忙接聽,「喂?」
「僅此……不是的。」
站著看海時,手提電話又響了,「喂?」
這不是夢——而是噩夢。
對珠美而言,她罕有地談論「人生」。
「是嗎?失禮了。我收到一個電話召車。」他出示便條,「佐佐本小姐,請。」
「呃……電話召這部出租車的,是什麼人?」夕里子問。
「老師,好厲害!」阿薰鼓掌。在偌大的體育館空間,她的聲音如回聲般回響盪漾。
「你希望我這樣做m.hetubook.com•com,對不對?」
「冬天的海好不好看?」
珠美從毯子中鑽出來,打開紙袋,突然抬頭說:「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不會告訴警察的。這樣交談,連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我可不願意。」
宮田從阿薰手中接過運動毛巾,擦掉額頭和脖子一帶的汗水,「訓練嘛。」
「你要我怎樣做?」
「休息一下。」宮田向阿薰走過來。
「現在不是和你說話了嗎?」男人笑了,「別急,待會兒見。」
「嗯……晚上比較冷,可以多帶一張毯子給我嗎?」
「呃……只是『生日快樂』……」
夕里子下了出租車。
「不……可是那裡好像很冷的。」
外面有點風,但她不在乎。
「是嗎?」他在N公園等嗎?夕里子不明白歹徒的心理。
「我在這裡什麼也不能做,而你,只要開槍我就完蛋了。可是,你不會就此忘記一切的。」珠美說,「因你不是那種人。」
「你大概會懺悔一生吧?如果開槍打我,那發子彈也同時打中你自己。」
來到望見海的廣場,夕里子做個深呼吸。
宮田做了輕度的準備體操後,跳上墊子,輕輕旋轉做個倒立,表演了難度愈來愈高的動作。
「哎。」順平認真地說,「其實我不想幹的,但這也是工作,不過,殺你並不包括在工作範圍內。」
「不知道也做了呀。」
「不是很獨特嗎?來,散散步,讓肚子餓一點。」
「一小時?」
「聽說N公園。不是嗎?」司機反問。
聽了阿薰的話,宮田彷彿突然回到現狀似的笑了。
「哪裡不舒服?」
司機瞪大眼,從倒鏡看夕里子,問:「要去的地點沒問題嗎?」
宮田以滔滔不絕的方式說出心中的話。阿薰覺得心痛。
「等等吧。總之,事情辦完後就放你回去。」
把墊子鋪成十米大的正方形和-圖-書是很費力的工作,對於平日欠運動的阿薰來說,只是幫頭幫尾的就足以氣喘不休了。
「對方是叫我在這裡等一個小時的。」
「你……」
只有夕里子一個人踽踽獨行。
晚間冷得睡不著的珠美,直到陽光照進地下室時,這才用毛毯裹著身體睡著了。傳來「咯噠咯噠」的響聲,她又醒了。
其中也有清晰可聞的對話:「一定是被男人甩了,拿著電話取代男人。」
那點珠美也無法預測。
「那麼,待會兒見。」
「不錯啦。」
像阿薰這種連高低桿也爬不上,從高桿懸吊十秒鐘都不可能的女孩,對於宮田所表演的動作,她認為不是人類體能可以做到的。
宮田那結實的手臂抱住她時,阿薰幾乎窒息,動彈不得。
「嗯……」坐在同一個跳箱上,相當拘束。幾乎身體靠得如此近地坐著可以嗅到汗的味道。對阿薰來說,那是令她暈眩的「男人的味道。」
她掰開木筷子,開始吃起來。
「你什麼也不必做,出租車會帶你去的。」
順平苦笑:「我答應,不殺你。我會在我能夠做到的範圍內,讓你平安無事地回家。」
聽見這些,夕里子真是怒上心頭。
「的確。」
「信上寫什麼?」他問。
「嗯。『去死吧』是我們之間的問候說話。」
我所要的不是這樣!不要,老師!這種事——不能——
「她們兩個呢?」
「老師!阿薰不適合你哦。」說著,阿薰臉又紅了,「我一點也不可愛。」
車子和行人熙來攘往,沒有停下的跡象。
不管對方以怎樣的方式出現都不用驚奇,冷靜判斷。
把快餐吃個精光後,珠美抬頭望頭頂,「有什麼辦法可以逃跑?」
「沒有的事,可以見到像你這樣的女孩呀。」
順平噗哧一笑,「你好有趣。」
「順平?很適合你。」
「可是——在一件事情上能做得比普通人更好,也很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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