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遲疑了一瞬——但想到一切是為了肚裡的小孩,她不顧一切地割了下去。
占卜師也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不能占卜自己的未來。
她攔了出租車,回自己的家。途中,用手提電話打給恭二。
「不行!」
「噓!給令那聽到多不好!」
「抱歉,我不能去。」
阿忍代替軟弱無力地站在那裡的母親,向參加葬禮的人致意。
阿忍所認識的音樂界朋友,比死去的父親的朋友還要多。
「OK。一言為定。」
「肚餓了。」珠美說。
「佐佐本家三姊妹陪著她嘛。」令那說,「情形怎樣?順不順利?」
「你去衣帽間叫人保管大衣時,從你的口袋掉下來的。我匆匆拾起來,剛好家母來到,我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綾子說服她說:「你爸爸並沒有做壞事。挺起胸膛做個堂堂正正的女兒就好了。」
她要守護著。
「那樣行嗎?」
「國友會不會買手套給我呢?」珠美祈禱著。
「小氣——我被人用刀指著,差點喪命哦。」
令那找到村井,正在跟他熱心地交談。
拿著一把小刀,走向浴室。坐在洗滌處,把夕里子的手套擺在浴缸底部。
上香後,夕里子先一步踏出門外,等候出殯。
「還是不行。」夕里子嘆息,「我休息一下。你們去買吧。」
「先買今晚的菜。還有冷凍食品……」
母親整個人呆然,阿忍必須一直在旁邊扶著。
「——夕里子,怎麼了?」綾子說。
「是嗎?那就再見了。」
——昨天,根據新聞報導的情報,令那到處尋找那名占卜師的公寓。走了一小時,終於找到了那幢小小的公寓。
「沒關係。何況你們對我太好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帶有感謝的心意。請接受。」夕里子覺得推辭反而不好,於是決定坦然接受。
是那次「大除夕」的喝彩改變了恭二,令那想。當然,對令那而言,那是喜悅的改變方式。
「哦……現在好一點了。」夕里子掏出手帕,「你幫我弄濕這個好嗎?」
二人正要走向售賣場之際,傳來叭的一聲。回頭一看,夕里子從樓梯滾跌下來,倒在休息平台上。
「別發出奇怪的埋怨了吧。」
然後挽起左臂。用刀尖部分貼住腕部的內側。
「喂,恭二?」
「姊姊!」
不過,佐佐本家的人好,大人不計小人過,總算出手幫忙料理喪事。
「你來了。」
「先回家再說!」
那個當然是新買的。不知有沒有效?
珠美讓夕里子坐在椅子上,然後致電國友的手機。
「沒關係。」夕里子搖搖頭,「要不要去百貨公司逛逛?」
「……她沒事吧。」
「嗯……大除夕夜的評價很好,從本月起接到好幾項邀請了。」
「噢,沒關係。反正我當作已經遺失了。」
「——謝謝大家。」
雙手合十目送車子離去後,夕里子對綾子她們說:「我們回去吧。」
「證明她也是普通人嘛。」綾子做出過分的發言。
「臉色不好。」珠美也擔心起來,「上去一樓好不好?這裡人多,空氣又悶。」
她把手腕伸到浴缸上面,讓滴落的血滲進夕里子的手套……
「恭二本來想一起來的,但今天突然接到差事。」
二人慌忙奔上前去。
「不管發生什麼,年還是過了。」珠美說。
「怎麼說?」
夕里子臉色蒼白。
和圖書「我馬上來!叫她等我!」國友喊著收線。
「也好。我有東西要買。」綾子說。
恭二的說話方式,跟以前不同了,十分老成。
「我幫你打。」
這樣子算不算是「交換」了手套,她也沒自信;一旦開始了,只好做到底。
「那麼,要買什麼?」
「我家裡有點事要辦。」令那說,「請準時讓恭二回家。」
「阿忍小姐目前看來還很堅強,但不知道實際情形如何,反而叫人擔心。」
「夕里子。」
夕里子走上樓梯。
「差事?」
「你們幹什麼?」
由於今天開店營業的百貨公司很多,裡面十分擁擠。
阿忍結束短促的致詞後,棺木被搬上靈柩車。
「那件事與手套有何關連?」
「嗯。我是新人。要先提高知名度。」
「是你。真巧。今天的彩排剛剛結束。」
「好痛——這麼精神,死不了啦。」
「你說什麼?」
「你不是叫國友置新的給你嗎?」
「今天無風,好極了。」
「國友……」
「如國友哥已經買了的話,這對手套給我!」
「嗯……那就拜託了。」
「那還用說。」夕里子苦笑,「只是新年的葬禮……事情也是迫不得已。」
令那知道,今天爸媽被朋友叫去參加新年會了。
想到這裡時,令那覺得那天的對話好像是這女人的遺言,因此決心「幹到底」。
「怎麼……我真大意。對不起!」
「嗯。」珠美稍微壓低聲音。「哎,夕里子姊姊,沒問題吧?」
「沒那種氣氛。」
「知道。包在我身上。」村井說,「我有車。送你回去好嗎?」
「真是……那就到附近吃點東西好了。身上還殘留著香的味道。」夕里和-圖-書子等人跟村井和令那打過招呼,離開了殯儀館。
同時拼命地念念有詞:
「不是。夕里子姊姊暈倒了。」
「喲。村井先生往你那兒去了。跟他說說看如何?」
聽見那句話,珠美向夕里子投訴:「被人用刀指著的是我。」
不知道順不順利就是了。
「阿忍小姐這邊的?嗯,剛剛。」
由於棚田是自殺的,大致上也要驗屍——阿忍接到父親的死訊,是在隔一天晚上的事。也許尚未完全了解事情之故,在告別式時沒有流一滴淚。
「什麼?」
令那眼底閃著炫耀的光芒。
「不。說起來,大意的是我。」
回頭看,山根令那站在那裡。
「詛咒啊,離我而去吧」。「詛咒啊,離我而去吧……」
——如此的幸福。
「又要扛行李?那個交給我辦。」國友說。
因為色調一樣,乾了就看不出來。當然,她是故意選擇那種顏色的。
「——夕里子!」
「什麼?」
「好像說得太過分了。」珠美喃喃自語,然後轉頭對呼吸困難的夕里子說:「國友說他現在趕過來。」
「一個人能走嗎?」
「算了吧。每次要你陪就麻煩了。」恭二說,「怎樣?那邊結束了?」
「那種死法,還舉行什麼葬禮……」阿忍遲疑不決。
「沒問題。」
「吃太多了?」珠美說。
「嗯……我要——打電話……」
「搞不好被舉喪的是人我呢。」珠美強調,「壓歲錢也沒增加一點。」
三人走進百貨公司的食品部。
「沒有啊。」夕里子把手套的包裹放進手袋裡。「跟阿忍談過了?」
——綾子走過來。
「啊?那——」
「嗯。有人邀他出席新年大演奏會,村井先生說可hetubook.com•com以拒絕的,但恭二想在人前演奏——我覺得對阿忍小姐有愧,所以代表恭二來,請她原諒。」
「少有的事,夕里子姊姊。」
「想到你可以馬上使用,所以只是簡單地包裝,連招牌也摘下了。謝謝你肯接受。」
「好像鬧貧血。她從樓梯滾下去,受了重傷。她要國友聽她的遺言……」話越說越離譜了。
「那不是好消息嗎?」
血,發出嗒、嗒聲,滴到夕里子的手套裡。
二人從兩旁攙扶著夕里子,扶她上樓。
「嗯。又叫我彈蕭邦那首曲子了。」他笑。
令那注視車窗外因是新年假期而稍顯冷清的市鎮。
「啊?」夕里子嚇一跳。
三天平靜的日子過去了,棚田家為父親舉行葬禮。
「姊姊。」珠美挨靠過來。
「沒事吧?是不是感冒了?」
「我的心深深受了傷。你不想用新手套來治療我的傷心嗎?」
然後——割了指頭,滴了一兩滴血在手套的指尖一帶。
她沒進去,但玻璃窗破了,可以窺見裡面的情形。
「我忘了那件事,把套裝拿去洗衣店時,連同你的手套放在口袋裡。結果手套變形了。萬分抱歉。」
夕里子笑了。
令那先戴上手一次。然後,為了讓它看起來像新品,她用熨斗輕輕熨過。
「——那麼,今晚我也去音樂廳看看。」村井說,「你去嗎?」
「我跟他們妥協了。再彈一曲時,可以彈自己喜歡的曲子。」
「那麼……多謝。」
珠美拿出自己的手提電話。
「哪裡……我很高興,真的。」
「不了,我有地方要去。」
「嗯,我們在百貨公司。」
令那目送村井離去後,嘆一口氣。
對於目前凡事順利,她也想過是否真的有必和_圖_書要轉移詛咒。然而為了守住現在的幸福,她決定付諸實行。
「不想。」
「國友?你和他約好了今天見面?」
「大概是……貧血吧。」她說,「我站不起來……」
「嗯,有點……」夕里子按住額頭,「有點頭暈。還有點兒呼吸困難。」
「再見。」
「這樣吧。如果國友已經給我買了新的手套,這個就給你。假如還沒買的話,我就叫他買別的。」
「當然了!」夕里子嘆息,「死了還得了?」
特別是從棚田的工作地點,只是送了花圈來,來上香的人連一個也沒有。棚田既未被拘捕,也沒被革職,卻受到如此冷淡待遇,令夕里子覺得憤慨填膺。
「好極了!」
被夕里子踩了一腳,珠美跳起來。
回到家裡,發現傭人也趁新年回鄉去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趁誰也沒回來以前,令那急忙更衣,取出夕里子的手套。
把手套交給夕里子了。
夕里子想到,必須打電話告訴國友:「不必送我手套了!」
得悉那名女占卜師遇害的消息時,令那大感震撼——她從電視新聞看到她的臉部照片。她名叫三田綻子的事,也是現在才知道。
刀鋒掠過白皙的肌膚,形成紅色的紋理,然後緩緩流出了血絲。
「怪不幸的……」令那突然想起似的。「對了,夕里子,在大除夕演奏會時,你是不是掉了一隻手套?」
「嗯。不過,現在不適合談這些吧。」令那按住嘴巴。
「是不是有了?」
「呃……這個給你。」令那從手袋掏出小包裹。「當作賠償。」
三人走呀走的,夕里子突然佇立不動。
「對妹妹愛心不足!」珠美板起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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