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並沒有高到可稱為噴泉的地步,然而水聲爽朗,而且周圍有紅、藍、綠等不同的燈光旋轉著照射。
「村井先生,你不是要開車嗎?」
「你回來啦。」令那打開玄關的門說。
「這是古老電影的台詞!」夕里子反脣相譏。
「對了,不是『右』或『左』,而是『南』或『西』哪!」
「太誇張了。」恭二笑說。
在珠美的「威脅」下匆匆趕來的國友,把夕里子背上車,送回公寓去了。
「噢,難怪我記得你。」綾子獨自恍然,「——你到這兒有事?」
——永田琉美。
「喂?聽見嗎?——是我,琉美——嗯?永田琉美。」
「不,跟妹妹一起——不過她們不跟我在一塊。」國友——對了,我們是來找國友的。
「喂?」
「不了,我送他回來罷了。」村井說著,腳卻踏入山根家的門檻。
恭二和村井在寬敞的客廳裡歇息時,令那端著一瓶葡萄酒走過來。
「那就拜託了。」令那說,「——今天的演奏如何?」
順著流下來的水勢,永田琉美被推到邊端,浮在水面上。她周圍的水都染紅了。
綾子彷彿被什麼牽引著似的走近噴泉去。
事有湊巧,那正是綾子分配到的「南邊」方向。
說起來,也是常有的事。
即使不是露天,冷風還是悄悄來到腳旁。
夕里子的貧血症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整個人跳起來。
「知道了。」國友笑了,「一談起這種話題你就龍精虎猛了。」
「——喂?」
「對呀。除了噴泉,還有什麼地方?有沒有瀑布或山谷之類?」
事後,連綾子也不明白,當時為何拿得出那麼大的氣力來。
不,其實自己也該到某個地方去找才是——到哪兒去?
水深不過一米。綾子忘我地抱起琉美的身體,大喊:「救護車!快!」
「哎呀,我是村井呀。」
那把聲音……
和圖書「我要收線啦。因為刑警先生快來了。」琉美關掉電話,嘆一口氣。
綾子回過頭去。
「也許吧——你是說,殺她的及招待她的是同一個人?」
那陣低沉的笑聲,彷彿被遙遠的黑暗吞噬了。
她不認為這樣的說明能使對方明白。
「別磨磨蹭蹭的!」
「嗯……路上小心。」
聽見騷動聲而趕到的夕里子等人,但見綾子從頭到腳濕漉漉的(噴泉的水無情地淋在她身上),抱著軟綿綿的琉美,叉著腿站在那裡怒吼:「醫生在哪裡?」
「絕不會消失的……」
「怎麼啦?」恭二驚訝地問,「令那——你沒事吧?臉色好白。」
「睡覺又怎樣?」
「怎樣?可以查出被招待嘉賓中缺席的人嗎?」
「您趕時間?對不起,我不該耽誤您。」
「噢,失敬失敬。」綾子畢竟想起來了,「好久不見……」
「我想沒有了吧。」村井歪歪脖子。
「有福不用忙……」
「他幹嘛要跟那女孩拍拖?」
「百貨公司那人的女友!」綾子也想起來了,「賣『幸運袋』的……」
「待會我會見到刑警,把事情告訴他——哎,人總不能太貪心哦。」
然後——跟一個大踏步走過來的人相撞。
夕里子苦笑。
「像做夢一樣。」令那嘆息。
「身在遠方,你們的『老師』啊。」
「對其他演出者有點不公平。恭二先生搶盡風頭。其他人黯然失色。」
「謝謝,謝謝。」村井滿臉笑容,「我來開吧。你受了傷,大概沒氣力的。」
的確是約見面的好地方,現在也有二十名左右的男女聚集在噴泉的周圍。國友在這裡嗎?綾子東張西望著,在噴泉的周圍繞了一圈。
「在哪兒呢?」夕里子左顧右盼地環視廣場說。「什麼哪兒……他只說是在這個車站的廣場呀。」珠美說,「我沒想到和_圖_書要追蹤他,所以沒詳細問清地點。」
「呃……永田琉美是……」
不可能——深野須美子?
電話鈴響。令那急忙接聽。
「村井先生,你有沒有見到國友?」
她一邊叫,一邊撲進噴泉之中。
「讓你們私下一起談談心吧!」
「你竟然看得那麼仔細!」
剛好站在地下廣場正中央的綾子,一旦改變方向時,「右」就變「左」,「左」就變「右」(理所當然的事),所以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東南西北,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才好。
「是她!」綾子把手袋推給村井。「不好了!」
「謝謝。」國友慌忙走了出去。
「啊,這個——洗玻璃杯時,不小心打破割傷了。」令那說,「我撿起來時割到的。」
「什麼也沒有——惡作劇電話罷了。」她擱下話筒,「給我一杯,我也想喝。」她說。
「差強人意吧。」恭二說。
「她說有事告訴我——看樣子蠻認真的。我得跟她談一談。」國友伸出手摸摸夕里子的額頭,「你要好好躺著。」
「詛咒並沒有消失。別忘了……」
「國友。」綾子喊。
「村井先生!抱歉。」
國友回來說:「我要出去一下。」
對方沉默片刻。
珠美和夕里子馬上走向別的方向去了,剩下綾子一個人。
「好像不在。」村井也在陪她找。不,是綾子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他想走也走不了。
網絡的狀態不太好,總算接通了。
「不行不行。你必須躺著。」國友百般安慰,「什麼你都要一個人承擔。太勞累了!」
「請停止惡作劇。」令那拼命裝作平靜。
「喂……」
「嗯,有點……」村井稍微氣喘。
「我說要舉杯慶祝,你就知道了嘛。」村井說。
——在溫泉旅館時,跟清水誤闖夕里子等人房間的高中女生。
「可是……」
夕里子氣得坐起來。
www•hetubook•com.com邊?右邊?上面?下面?
「你說那位刑警先生?沒有……他去了什麼地方?」
「你身體不舒服,對這種事的腦筋倒轉得快。」
「什麼也沒有,我沒事。」夕里子說。
「啊?」
國友啼笑皆非。
好不容易想起來了,綾子鬆一口氣,卻又記不起自己負責的是哪個方位。
國友啞然。
「從時間和地點來看,她可能是被招待的嘉賓之一。不是有持票不來的名單嗎?」
綾子不太明白夕里子分配方向的意思。
「嘿,我知道了。因我見過你和清水談話。看到電視,我就想起來了。」琉美在車站的人潮中尋找國友的影子。
噴泉的水……是紅色的。照著的燈光並非紅色。
總之,她抱起一名十八歲少女的身體,從噴泉中走出來,大聲疾呼!
——佐佐本家的寓所。
「叫出租車好了,車子可以停在這裡。」
「七色噴泉?」
冷不防,恭二抱緊令那深深一吻。
「這個廣場的見面地點,通常是在這中央一帶,不然就是七色噴泉前面。」
她在電話中告訴國友這個地點,可是說法有點錯誤了。
「別說不吉利的話。」國友苦笑,「說起來,關於那個占卜師的事……」
「一定是爸爸。」她說,「喂,山根家——喂?」
永田琉美在車站的地下廣場,用自己的手機打電話。
結果,她繼續一個人立在「中央」不動。
「人有不同的喜好……」
「新年太過悠游自在反而不好。」夕里子說,「我要捲入殺人事件,性命受威脅時才會精神起來。」
「咦……」綾子說,「你是哪位?」
是那地方嗎?
「還有其他使我龍精虎猛的方法。」
「已經太遲了!」
「普通貧血罷和圖書了。別誇大其詞。」
「怎麼了?」
「請問——」令那說著時,一道遙遠的聲音傳來:「你還活著呀。」
「別忘了有我在。」
總而言之,這個車站的地下結構錯綜複雜,大得不得了。「夕里子,不如回公寓去睡覺好嗎?」綾子說(她也莫名其妙地跟來了)。
「令那。你的左手怎麼了?」恭二說,「怎麼包著繃帶?」
「喂……恭二……」令那笑著閃身時,傳來假咳聲。
「沒有的事!上面太冷了,所以我跑得很急。」村井說,「——綾子小姐一個人?」
「他跟人約好在這裡見面。我們正在找那個見面的地點。」
「我當然懂。不是那個意思。那女人的房間裡,有收錄音機,也有幾張CD,不過全是唱歌的CD哦。」
琉美邊走邊說:「我覺得對不起那位太太——過去我從未想過自己所做的事,會帶給別人不幸。」
「沒有的事!應該說是『空前的成功』。」
新年假期的關係,到處是年輕人,人多到連走路都要費一番苦心。
「可能一見鍾情呀。難得夕里子姊姊病臥在床……」
「不過,很怪哦。我不認為她會主動去聽大除夕演奏會。」
「快叫人來!必須替她止血!」
「說是噴泉,其實很小,只是有各種燈光照著流水而已……」
「——啊。是!」
「看不到的人才是粗心大意。」夕里子反駁,「假如她自己不想去,卻又記下會場和開演時間,意味著是被人招待的。」
水本身是紅的——紅色的水?
「小心一點嘛。」
「乾杯吧!喝杯葡萄酒慶祝如何?」
「我記得。知道那張便條的意思嗎?」
「不,彼此彼此!我只顧著看上面的箭頭走路……咦!」那人說。「你不是佐佐本家的大小姐嗎?」
琉美止步。在這一帶的話,比較容易讓國友找到自己吧。
「國友去拍拖?」珠美說。
hetubook.com.com地下廣場的正中央,有「西」、「南」、「東」等箭頭,形成放射狀的商業中心毗鄰而建。
「國友說他去什麼地方?」
「——呀!就是那個。」村井指示。
「今天早上,我們才在棚田先生的葬禮上見過面。」
「那個永田琉美說了些什麼?」
「不,還不知道那是不是大除夕演奏會的事。」
琉美當然沒說自己置身何處。但她完全沒察覺,即使她不說,但地下廣場的廣播,已經通過話筒傳達給對方知道了……
「怎麼回事?顏色一點也沒變呢。」站在旁邊的男孩注視著噴泉的水說。「從剛才起就一直是紅色的。你瞧。」
「我回來了!」
「我無意打攪你們。」綾子說,「不過,夕里子,結婚以前,要保持純潔的關係哦。」
「我本來就笨手笨腳的。」
夕里子向穿上大衣離開的國友揮揮手。
「呃,開玩笑罷了!」
好像是這樣說的,因為連她自己也記不清楚。
「你的電話。」
「好極了!」
「等我找到了才睡好了!」夕里子停步,「沒法子。兵分三路分頭找吧——珠美,你去西邊,姊姊去南邊。」
對方沉默。
「這聽你的吧。」看來村井從一開始就有這個意思。
「請帶我去那裡!拜託!」綾子抓住村井的手臂,臉部表情是說「我不會讓你走了。」
「好吧。我想是這個方向吧?」
以為她只是跟清水玩玩而已,沒想到當清水死去時,她流出真心的眼淚。這個琉美有話要告訴國友——什麼呢?
「若是這個的話,早說不就好了。」這回輪到國友彎身在夕里子上面——
夕里子坐起身來吻國友。
幹嘛我要受妹妹的氣?綾子嘆息。
「啊?哪一位?」
珠美細心地安排一切後,國友彷彿哄孩子睡覺的母親般,坐在夕里子的床邊,只差沒唱搖籃曲而已。
「抱歉!」綾子連忙道歉。
「對了,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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