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樂章 活潑的快板

「大概上了廁所吧!」
「不要吻我……」他還在迷迷糊糊的說夢話時,這次耳邊傳來一聲「喵」,立刻醒來。
當晚,福爾摩斯平安地睡了一覺,沒被睡相很壞的主人踢下床。只有風聲在黑夜裡低吟,別墅在沉默中假寐。
「五十左右的女人,穿著大衣……」
一陣難堪的沉默持續著。丸山說:「你一定勝利!」
「用刀還是用槍?」
然後那人的頭部往左右分開。原來是兩個人,所以看起來很胖。不過,除了頭以外的部份還是黏在一起,就像一對連體嬰的側影。
恰好石津開門進來。「這房子好大,去廁所要走一千米!」他誇張的說完,才發現麻理。
「發生甚麼事?」
第四天晚上。已經過了半夜,乃是第五天的凌晨兩點鐘左右。片山覺得有個涼涼的東西觸摸他的臉頰。
片山換好衣服回到書房時,麻理和晴美正在聊得很愉快。
「其實,她是被人推下水的。不過,她堅持說是自己掉下去的。也許不想擾亂你的心情吧!她吩咐我們絕對不要讓你知道這件事!」
「男人?女人?」
「現在還不知道。既然大家起來了,還是換好衣服再出來吧!警察馬上就到!」
「哥哥別說這麼多,趕快換衣服去,不然你會感冒!」晴美把一個手提紙袋遞給片山。
「就是她!那個自稱是我生母的人!」
「是的。」石津說:「她在夜裡散步,一不小心……」
「刑警先生,誰被殺了?」
麻理的眼角掉下一顆眼淚。那不是演技的眼淚。
「你沒事吧!」他問。
「晚安!」石津笑嘻嘻地說:「晴美小姐叫我送她來這裡。」
書房中央,有個女人倒在地上。穿大衣,五十歲或不到,一眼就看出已經死了。胸膛上插著一把刀,正中心臟位置,很少人在這種情形下還能活。
「真的就是她?」
片山、晴美和石津三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一定是……那個自和-圖-書稱是我親生媽媽的人!」
片山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古田是個虛無主義者。
「那實在太悲哀了!」麻理說。「我們到底在這裡幹甚麼?」
「好,我知道了。麻煩你啦。」
「發生甚麼事?我聽到嘈雜的腳步聲……」
「好吧!啊,市村女士,對不起,麻煩你帶他們去書房,拿點吃的給他們吧!」
「我哥哥就像嘮叨的父親,一直盯著妹妹!」晴美說。
「我能了解。不過不必擔心。我們已經聯絡警方,派人好好保護你母親了。」
片山還沒開口拒絕,石津已經搶著說:「好極了!我的肚子餓得要命!」
「我知道了!」晴美想起來。「那次到酒店餐廳來的那個女人!」
「謝謝。」片山說。
福爾摩斯不理他,朝著門的方向短促的叫一聲。
不會是她!不可能是她!雖然片山不敢以她的情人自居,但一想到女的可能是麻理時,心裡竟不能平靜,酸溜溜的很不好受。這個算是男人的自私心理作祟吧!
「嗯……只是有點疲倦。」
「那位刑警先生也來啦?」麻理問。
「哦,那次你看到她了?」
「太熱了,把門打開吧!」片山搖著頭說。
「告訴我!發生甚麼事?」
「這就是現實。競爭勝利的人,要別人聆聽自己的音樂!」葉紀子說。「大久保先生是個可憐的犧牲者……」
雖是電暖爐,然而火力不強,不過總比沒有的好。
「謝謝。我想我一定勝利!」真知子說。
古田居然不慍不怒地說:「是啊,我也這麼想。」
市村智子出現了。「刑警先生,你妹妹來了!」
「怎麼辦?」市村智子追上來問。
「福爾摩斯,你也留在這裡吧!」說完,片山一個人衝上二樓,在走廊上遇到穿著睡褸的古田武夫。
「對不起,麻煩了你們。」
「命案。」片山說。「兇殺案!」
「沒關係。我想看一看!」
「那時我就覺得她很奇hetubook.com.com怪,所以記得。」
「好可憐。」丸山說。「他看來太神經質了。」
「你知道犯人是誰?」石津緊張的拿起記事簿來。
「說的也是!」古田點點頭。「音樂的力量是有限的。德國納粹那夥人不也對貝多芬感激嗎?音樂嘛,我想是為音樂學校的經營者而存在的!」
麻理戰兢恐懼的往裡面窺望,見到倒在地上的女人。
「他在追求我妹妹,一直跟在後面跑!」
他雖在意,但又不敢貿貿然跑上前去看個究竟。他決定保持紳士風度,毅然關上房門。
「我覺得……十分厭煩。」麻理垂下頭去。「大久保自殺不遂、母親遇到意外……那個奇怪的女人是在我決定參加比賽的差不多時期出現。我想一定有所關連。」
「福爾摩斯啊!」片山說。「你也是女的,該說是隻好奇心很強的貓吧!下次可別為這種事叫醒我!」說完上床睡覺去。福爾摩斯露出一個「隨便你吧!」的表情,輕巧地跳上床,在片山腳下蜷成一團。
可是,那個女人怎會找上這裡來?為甚麼死在這裡?那些電暖爐又是怎麼回事?片山有如墜入五里霧中,百思不解。
「對不起。請你站在這裡,不准任何人進入。我要去跟警局聯絡。」
「為了擾亂你的情緒嗎?」
「對,不會有錯。」
「好吧!你跟我來。」
片山把石津帶上二樓去。跟目黑警署聯絡完畢後回到書房,不見晴美,只有麻理出神地呆坐在沙發上。
終於發生命案了。還以為躲在這裡可以避開命案……
到這時候隱瞞更糟糕。於是片山說了出來。
「水池?那個公園的水池嗎?」
葉紀子望望古田說:「應該由你代替他!」
「有個現代唐璜在追求麻理小姐的故事!」
「兇手是誰?」大家七嘴八舌的追問。
「他這樣想就更焦急,以為自己比別人落後……其實大家都一樣!」長谷和美說。
「刑警和圖書先生,不好了!」市村智子的聲音。
「知道!電話在哪兒?」
走廊很暗,幾乎看不到盡頭。當他定睛看著的時候,發現有個蠕動的黑影。
「不可能!我母親不會……」
「哪裡哪裡。你母親平安無事就好啦。」石津不小心說溜了嘴。
終於,天亮了。事件是在凌晨五點半鐘被發現的。
「那麼我去找晴美……」
片山有恃無恐,所以才敢安然入夢。
「我真不明白。」麻理像在自言自語。「有貝多芬和莫札特的音樂還不夠嗎?音樂是為甚麼而存在?為誰而存在?為了音樂而發神經甚至尋死……一定是甚麼地方搞錯了!」
「我的房間裡。這是鑰匙……不,我也去好了。」
「甚麼故事?」
「是你要求她讓你送她來的吧!」
幸好片山有個寶貴的鬧鐘,就是福爾摩斯。也許睡得不深沉,或是感覺太過敏銳,一有聲音動靜牠就會醒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片山本能的退出書房一步。
「母親說,那女人是個瘋子。大概三個月前在我面前出現,口口聲聲說我是她的女兒……」
有個聲音進來打斷她的說話。「各位真是偉大!」原來是真知子從門口進來。「在我只是認為減少一名競爭對手而已!」
「兇殺案!」古田瞪大眼睛。「誰被幹掉了?」
「不好了!書房裡——有個女人——死了!」從市村智子的話中,可以充份理解事態有多嚴重。
石津出去以後,片山關上書房的門。
「不錯。大家心裡不也是這樣想麼?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最好減少幾個呢!對不對?」
全體在客廳裡集合,唯獨缺了植田真知子。大家都不說話,沉默地承受著沉重的空氣。
「她這麼做,為了贏取勝利嗎?」麻理說。「我變得不明白,勝利以後所得到的和所失去的東西,哪一樣多?」
「你沒有替換的衣服嗎?」麻理擔心地問。
「是。兩位可以在這裡一起吃晚飯!」和_圖_書
「沒有……沒甚麼,沒有生命危險!」石津愈說愈糟。
片山走到玄關,看到晴美和福爾摩斯在一起,還多了一個「臨時快遞」。
仔細一看也不奇怪,一對男女在擁抱而已。有時頭部融成一體,不過是嘴唇相觸,正在進行人類誕生以來執行次數最多的儀式罷了!
片山走下樓梯時,聽到真知子在喊:「比賽不成問題吧!」——不愧是比賽狂,片山心想。
到底是誰跟誰在擁吻?男的方面,大久保已不在,不是古田就是丸山。女的方面呢?植田真知子是練琴狂,那就是長谷和美或葉紀子。還是——櫻井麻理?
「不認識的女人。你留在房裡,待會再通知你。」
「大久保一定是無法忍受這種緊張!」古田說。
片山衝下樓去,福爾摩斯緊緊跟隨。片山走向書房。書房的門虛掩著。一踏進去,片山立刻眉頭一皺。很熱。裡面熱得像蒸籠。
「哥哥,你早來一步,就可聽到麻理小姐說的有趣故事了!」
救護車的警笛聲去遠了。片山渾身濕淋淋地站在門口目送它離去,然後打個老大的噴嚏,急忙回到房裡。
有人!片山緊張起來。人一緊張,睡意就清醒了些。他摔摔頭,揉揉眼睛,凝神注目。適應黑暗之後,看到一個人的輪廓。
「她不斷打電話來,或者在我家附近徘徊。我母親一定是被她推下去的。不然母親必然說出兇手是誰。她怕我擔心,所以不講出來。」
片山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話筒。
「我妹妹等一會就送過來……」片山吐一口大氣。
「啊,晴美去找小貓咪去了!」麻理說。
咚咚咚的敲門聲,以及福爾摩斯的尖叫聲組合成強烈的立體聲,把片山從床上震醒。
片山一邊穿晨褸一邊開門。
「上次謝謝你陪我一起跑步!」麻理向他致意。
片山沉沉入睡。半夜了,睡熟是當然的事。但是以他一個身負保衛重任之身而言,實在不應該睡得太熟。
「福爾https://m•hetubook•com•com摩斯,是你呀!」片山打個大哈欠。「要吃早餐了嗎?」再看看時鐘。「才兩點鐘!太過份啦!」
「喂!開甚麼玩笑!石津呢?」
「不要這樣說,你只要在決賽時全力以赴就行了。」
片山回到書房前面,用手帕包著把手開門。他為裡頭的熱氣皺著眉頭,盡量避開屍體,過去把暖爐的掣關掉。
「看來也要派人保護你母親了!」片山說。「石津!那是你的管區吧!趕快通知一下,請人到櫻井家附近加強巡邏!」
「刑警先生,你冷不冷?」古田說。「這裡有暖爐,你過來這裡坐吧!」
片山跟警局聯絡後,急忙換衣服。當他出到走廊時,發現全體集台在走廊裡。看來是古田把大家叫起來的。
「真知子!」麻理驚愕不已。「你是說真心話嗎?」
可是那人太胖了。住在這裡的人有哪個長得那麼胖?
「我母親?她怎麼啦?」麻理的臉色猝變。
令片山驚愕的不是屍體。剛才已聽市村智子說過,所以不意外。他所驚奇的是造成書房異常酷熱的原因。即是屍體對面並排著四部發著紅光的電暖爐。
「不,沒關係。」麻理靜靜地說,心情已歸復平靜。「幸好你們告訴我。我也要說,母親一定是被人推下去的!」
「親生媽媽?」晴美驚訝地問:「那你現在的母親……」
「麻理,不要激動!」晴美安慰她。「你母親掉到水池裡邊去了。」
片山遲疑一下。「死人的臉看起來不太舒服的!」
「讓我看看她的臉!」
「片山先生!」麻理趕上來。「被殺的是怎樣的人?」
「甚麼?有人在外面是嗎?」片山在睡衣外面披上晨褸,嘴裡唸著冷,然後輕輕打開房門。
「我認識他。」葉紀子的語調反常態的深沉。「我在其他比賽見過他。他很努力求上進,就是家庭窮,不允許他繼續學小提琴。如果他不能在有名的比賽中獲勝,只有放棄小提琴了。以學年來看,恐怕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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