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呀,好像發現了甚麼,但甚麼也不告訴我。」
「你也終於開始工作啦。最近有點怠惰了哦。」
「不不。在那種情況下,刑警也不能做甚麼。」永江穩重地說。
昨天的血跡,在地面變乾並呈紅黑色。
「你說甚麼呀!你不是男人嗎?」
二人面面相覷,然後急急跑到窗邊。
到了今早,石津和片山才把紳也的屍體搬去他的房間。
片山從瞭望樓的觀景窗望向外面。可以俯視居館的屋頂。還有中庭,以及城外的山道。
「永江先生怎樣了?」晴美問。
「倘若把弓固定在某處,瞄準那個窗口的話,可能做得到的。」麻香說。
「我知道哇。」晴美說。
「是呀。不過,在那種風雨中呀。我想箭不可能直飛的。」晴美又補充說:「可是實際上只有那個可能——」
「沒有古怪的情形?」
晴美說明內情後,圭子恍然,嘆一口氣,把劍扔掉。
「好像度身訂造那般合身哪。」片山說。
「真的。非常合適。」
「是這個窗——怎樣用箭射穿胸膛的?神乎其技啊。」
「那就趕快穿上這鎧甲吧——慢著!穿上它就不能爬梯子啦。你先把它搬上去,然後才穿上身吧。我幫你。」晴美說。
片山裝作聽不見。不管別人怎麼說,總比去死的好。
「即是說——妻子被殺,而他決意報復,並非不能理解。不管如何溫和的男人,都會有那種意念的。不過,除非他的性格徹底改變,不然不會這樣子一步一步地殺人……對,完全不是他的作風。」
「呃,當然……」石津露出痙攣的笑臉,欣喜地(?)回答。
暴風雨很快過去了,他們上去一看,見地面被吹進來的雨水弄得濕透。大家利用微弱的燭光環視四周。可是,當然不見兇手的影子,結果,正式的偵查只能留到第二天。紳也的屍體,只好繼續擺在那裡,蓋上外套,而圭子則在石津的攙扶下,走到下面去。
「所以怎樣?去爬山不成?」
「對呀。即使偶然射中了,也不可能完全射穿胸膛呀。」
晴美「噗哧」一笑。
「那麼大的暴風雨——那種時候,從下面的陽台射箭狙擊站在塔的窗旁的人,你想會中嗎?」
「只有那個可能了。紳也不知情地碰到那個機關才被幹掉的!」
「那個陽台。」晴美說。「只有那個可能。」
「如果找得到英哉,事情就分曉了。」永江說。「……我也難以置信。英哉為何殺了紳也?難道紳也殺了他妻子和智美?甚麼都不明不白的。」
「怎麼啦?福爾摩斯?發現甚麼?」
石津仰起臉來,氣喘吁吁地說:「肚子餓……快要死了!」
諷刺性的晴天。
「知道。別擔心。」石津似www•hetubook•com•com乎對那種裝扮喜形於色,「嘿嘿」聲揮動手臂。金屬的接口「喳啦喳啦」地響。
片山和晴美走到下面一層。福爾摩斯坐在那裡等候。
「看吧,福爾摩斯的表情,好像在說你不明白我也沒辦法似的。」
「嗯——昨晚夢魘,醒了好幾次。」
「喂,石津!上來一下!」
「確實有可能。但不容易哦。必須是相當了不起的神箭手才行。」
「哎,晴美。說不定是甚麼機關呀。」
「這種情形嘛。」麻香點頭。「——石津先生,再吃一點好不好?對不起,吃的全是同樣的東西。」
「也許不要期望太高的好。」片山說。
「這樣子順利找到就好了。」晴美說。
石津沒回答——他走下梯子,站穩腳步,又踉蹌兩三步,然後發出有如五金店的架子翻倒了的巨響般倒下去。
「石津依然沒變。」
「對不起。」石津縮小身體。「下次不敢了。」
「對呀。穿上它的話,即使箭林槍雨也沒問題。」
「不是。因為他是藝術家型的人,與運動無緣。」
「明明是來當護衛的,並沒有太大幫助哪。」
「上到這邊時,肚子餓扁啦。」
「為甚麼?」晴美皺起眉頭。
「嗯,肯定。」
「雖然他品性不好,但兒子就是兒子。」永江用掩不住哀傷的平靜聲音說。「想到他有一天回心轉意,也許可以繼承我的衣缽的……」
「真是,最近變得好無情——」
事件似乎還沒完沒了……
晴美和石津下到連接居館出入口的房間。片山和福爾摩斯在等著。
二人慌忙後退。福爾摩斯打哈欠。
「抱歉。」片山只能道歉。「幫不上甚麼忙……」
「別說了,你愛吃多少就吃吧!」片山說。「晴美,屋頂怎麼啦?」
「穿上這個?」石津直眨著眼。
福爾摩斯的臉慢慢轉向晴美——嗯?晴美心一動。那是牠找到甚麼時的表情。有點得意洋洋的。
「是呀。剛才我從中庭看上來,覺得挺高的。而且,屋頂又尖又突,匍匐爬行是不可能的事。」
「我們請石津刑警調查過了,結果甚麼機關也沒發現——說來無法置信,紳也君只可能是被人從外面用箭擊中罷了。」
「非常不可能啊。」石津從窗口把頭縮回去,搖搖頭。
「做不到。在紳也之前下去的是我哦。當時我還喊了紳也,他也回答了我。」
「完全沒有古怪的跡象。」
對於石津的理論性質問,片山心虛了一瞬,幸好晴美及時解圍。
「晴美!踢開它!」
「不,一樣好了。」石津說。
晴美拍一下手。
「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行。」晴美說。「哎,今天好天氣哦。」
「下面www.hetubook•com.com有甚麼?」晴美走上前去。「去看一下?OK。捉住我的肩。爪不要豎起呀。」
「——怎麼啦?」片山問。
「為甚麼?」
「也有偶爾射中的時候的。」晴美說。
「等一等嘛。」
「屋頂!」晴美突然喊。
「意思是說,令弟會從正面——」
「知道了。」石津悲壯地點點頭。「只要晴美小姐吩咐,縱使赴湯蹈火……」
「是上次的一半左右?」
陽台上的石津微笑著揮手作答……
「不曉得——好像還沒出房門。畢竟大受刺|激吧。」
「怎樣?石津。」晴美喊。
「這麼有勇氣的工作,只有石津辦得到。因為哥哥是膽小鬼。」
「這邊不行。屋簷邊緣太高了。」
「那個我懂。可以用手捉箭,像短劍般刺人。不過,那樣做的話,兇手必須站在受害者身邊才行。」
手裡握劍爬上來的,乃是由谷圭子。晴美呼一口氣。
「真是的——幹甚麼?」
「呱噹」、「呱噹」,傳來石津的腳步聲。
片山並沒有仇恨天氣,只是忍不住這樣說。
「我只想到,舍弟的人格徹底改變了。」永江接著說。
「包在我身上。」
「是呀。假如有機關的話,除他以外,沒人可以做到那麼麻煩的事了……」
「怎麼拿著那種劍?」片山問。
應該有甚麼方法才對!一定有的。
「幸福的傢伙。」片山苦笑。
然後大家回房去,恐怕整夜不能合眼吧。不,石津倒是打呼嚕睡到天亮。
「不錯!這裡一定藏著類似的機關。」
「哎,你找到甚麼呀?」晴美彎身說。福爾摩斯「喵」了一聲,好像說帶我上去似的。
於是三人把弄散了的鎧甲搬到瞭望樓的最上層,然後片山和晴美合力替石津穿上它。
「嗄?」圭子眨眨眼。
「對我發脾氣有何用?」
「我也是——」圭子的視線轉向天花板。「雖然我很討厭他那種人,一旦他被殺時——總有點寂寞。好怪呀——所謂血脈相連的關係吧。」
「弄煙呀!燒點甚麼的。在中庭燒的話,不會造成火災,也可能有人發現,跑來救我們呀。」
晴美盤起胳膊,在觀景台上踱來踱去。
「不過,看來畢竟英哉是兇手了。」
「是嗎?」石津天生性子容易上當,嘻皮笑臉地。「那就在腰間掛劍吧,否則不成樣子。」
「可是,他在哪兒?叫人毫無辦法,不知如何是好。」片山嘆息。
「哎,有人上來啦。」晴美說。
俯頭一看,石津出現在陽台上。
「在那種黑暗中呀。會不會有人下去時,用箭刺紳也?」
其後,石津的「嗒噠嗒噠」腳步聲又響起。還有敲柱子的「咚咚」聲,踢牆壁的「嘭嘭」聲。
「那就趕快調查這裡的每個角落吧。」晴美幹勁十足。
「到屋頂邊,足足二米之遙。無論身體和手多麼長的人都去不到。」
永江走出飯廳。圭子想起身,又坐下。
「叮」一聲,長劍跌在地上。片山嚇得飛起。
「不是在想著嗎?福爾摩斯,你也幫忙想一想吧。」
「話是這麼說……」
可是,兇手是從哪裡放箭狙擊紳也的呢?
「可不是?兇手有可能是從相當靠近的距離狙擊紳也的。」
「我們在這下面等你。」
石津有點可憐兮兮地注視眼前的「人物」。
「怎麼,我以為是好主意哪。」晴美馬上情緒下沉。
「那為何片山兄不做呢?」
「片山兄!見到我嗎?」
一把閃銀光的劍,從掛梯子的洞孔突了出來。
說了一半,晴美住口。
片山打量室內一遍。
「慢著慢著。」晴美盤起雙臂。「箭不一定要用弓才能射出哦。」
「在日本叫做『庭院百草』的曲子。即是永江的前妻最愛的『夏日惜別的玫瑰』啊!」晴美衝出去。「走吧!」
「意思是說……」
「那地方有大炮嗎?」片山瞪她。
「啊……希望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是夢。」
「『唰』的一聲——」
「是的。」片山點頭——頭頂上傳來「咔鏘咔鏘」的巨響。石津好像跌倒了。
「一發現有可疑之處,馬上通知。」
「來啦。」
「提起精神來!有我們在哦。」晴美的話似乎有力不從心之感。
梯子「吱吱」作響。
「圭子小姐!被你嚇壞了!」
「也是好主意。但是,理由安在?」
「片山兄!」石津大聲喊。「從這裡狙擊不容易咧!因為窗的幅度太小,看不清楚。」
「似曾聽過的曲子哦。」片山說。
「大炮子彈可擋不住吧。」晴美插嘴。
「誰曉得?」
「那是石津呀。」
「是它!」晴美說。
「我怎知道?」晴美聳聳肩。「福爾摩斯,你怎麼想?」
晴美嘮叨著讓福爾摩斯騎到肩上,爬上片山他們在等候的房間去。
「那麼,我回房去了。」
「即是——機關不一定只有一個。也許還藏在某個地方也說不定。」
說的也是。如果從下面可以狙擊這麼小的窗口,城堡就不具任何意義了。
「嗯,這樣一來,手腳都全部隱蔽啦。」
「喵。」
「說說看罷了——他會不會自殺?」
福爾摩斯擺出撲克牌臉孔,一直坐在那裡。
「不告訴我就算了,小氣鬼!」
「在調查中『嗖』的一聲——」
「剛才你不是說『不要』嗎?」
石津的腳步聲https://m.hetubook.com.com還在頭頂上「喳啦喳啦」響個不停——即使被他找到了殺紳也的機關,也不可能捉到兇手。
「——最終剩下三個人啦。」晴美說。「永江、圭子,以及麻香。」
午餐席上,大家完全無心進食。石津例外。
「我說『屋頂』呀。是建築物頂上的屋頂。」
「是嗎?這裡通常使用暖爐哦。一點點煙並不令人稀奇的。而且,從下面看不見這座城的位置。」
「不要緊吧?」晴美問。
「那就證實一下好了。但我——」
福爾摩斯從梯子口窺視下面。
「片山先生!你在這兒呀。」
「石津!有事拜託!到這邊來!」
話沒說完,晴美大吃一驚。
「喂,下來啦。」片山說。
昨晚的確很糟糕,片山想。
「大概是吧。」
福爾摩斯在室內緩緩踱步。又不像在散步。
「又不是六合彩。」
「會不會是空中飛來的?」
「我懂。」片山沉著臉點點頭。
「我以為又有鬼出現了。」圭子一屁股坐下,察覺血跡,「哇」一聲跳起來。
「先把身體綁在甚麼地方,可以做到吧。」
片山望望外面——可不是。否則無法解釋箭的來處。
「對不起。」石津以為是自己的錯。「呃——要不要把窗口往上升高一點?」
「怎麼啦?被幹了?」晴美衝上前。
「也許是。」
人一掉入悲哀時,就會寬大起來。片山愈發覺得沉重。
晴美下梯子。下面的房間,就是那條地下道的出口。它的下面是盡頭。只是開了一個高高的出入口,可以眺望中庭而已。
跟那天搬梶本的屍體時不同,這次對片山的心臟畢竟是相當大的負擔。
「知道啦。不說話就是了。」晴美聳肩。
「——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是我?」圭子說。
「恐怕是的。不過,目前看來,兇手只可能是舍弟……」永江中斷了談話,僅僅碰了一點食物就站起來了。
即使他花個兩三年時間去磨鍊箭術,是否能夠練到如此精湛的地步?
「沒有的事。勞動後,任何東西都好吃的。那麼,承你貴言,再來一碟。」
「問題就在這裡。」晴美沉思。「當時,留在這裡的只有紳也一個——肯定沒錯吧?」
「知道啦。不能拜託有畏高症的人做那種事的——石津,吃飽飯後,可以聽我一個要求嗎?」
福爾摩斯相當執拗地在梯子下面一帶嗅來嗅去。晴美也不服輸——雖然她的鼻子功能和普通人一樣——到處張望,可是,那只是個空無一物的小房間
和_圖_書而已。她很快就放棄了,直起腰身。
「嗯,我在這兒。」
「是嗎。但——」
福爾摩斯來到最下面的房間,「咚」地一聲跳到地面,開始在那一帶嗅來嗅去。
我和你一樣,片山在口中低語。但他是這宗案件的負責人,不能這樣說。
「話是這麼說……」晴美不悅地盤起雙臂。「那就想點別的主意呀!」
「好像突然失去精神的樣子。」圭子說。
傳來「咔鏘咔鏘」的聲音,梯子出現一雙像機械人的腳。
不是沒道理。被死人擁抱,跟甜蜜的親熱鏡頭相距甚遠之故。
「從片山先生的房間借來的。剛才我出中庭去曬太陽,見到塔頂上有個穿鎧甲的怪物走來走去哪。」
「是永江先生吧。剛才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
「唷,果然介意了?」晴美很自然地諷刺起來。
「但要充分留意哦。」晴美說。
「對呀。這樣就絕對安心了。」片山保證。
「別說這種令人介意的話呀。」
「唔哼。」片山沉思。「可是,在那暴風雨中,從屋頂的邊緣探出身體,等於豁命出去哦。」
不,它不是人——是全身包得密密的中世紀鎧甲。
「那樣子行動不便,算了吧——懂嗎?這房間的某處一定藏有機關。石頭逐個逐個地看,連柱子的每個角落都好好調查哦。」
「喂——」下面傳來片山的叫聲。
「我也睜大雙眼看過了,甚麼也沒發現呀。」
「如此一來,我的主意也『死』啦——福爾摩斯,你說點甚麼好不好?」
「那座塔的屋頂!從那裡探出身子瞄準窗口呀!雖然倒轉了,但可以做得到哇。而且就在眼前。用力刺穿背也不稀奇吧。」
福爾摩斯彷彿在說「囉唆」似地「喵」了一聲。
「是嗎?好極了!如果我被晴美小姐遺棄的話——」
當然其他人看不出來,只有晴美或片山知道而已。
「咦,為甚麼?」
「英哉先生是名箭手嗎?」
「現實如此,有啥法子?」
「怎麼回事?英哉是不是名箭手?」
「大概在示威,希望貓糧改善一點吧。」
晴美雙眼發亮。適齡期的少女眼睛發亮時,無甚魅力可言。
「即是說,是舍弟幹的?」
傳來歌聲——透過和居館之間的出入口飄進來。
晴美說的是被那名神秘的死刑執行人追逼的小陽台。
「對呀。就像那把短劍的機關一樣,利用彈簧裝置使箭射出來——」
「媽的!」片山一屁股坐地。「為何總是發生這種怪事?」
「算啦。做那種事有甚麼用?」
「怎麼啦?」
片山站起來,伸個懶腰。
「哦……」
「自殺的話,能用那種刺穿背的力道刺自己嗎?我想不可能。」晴美說。
好過份的刑警。
「是這個窗口哦。」片山揮動拳頭。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