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這樣子乖乖的最好。我最喜歡那種不說多餘的話,不愛問三問四的女性。」
「那麼說,表示另有其人了。」
「在說甚麼故事?」永江一臉狐疑地問。
「——轟」一聲,微微傳來敲大鼓的聲響。
來到這裡了,豈能馬上回去?
似乎有人穿過門前,往走廊深處前行的樣子——晴美靜悄悄地開了鎖,轉動門鈕。
「戴上這個時,人會變得無情。好奇妙的東西。」北村用含糊的聲音說。「祈求死者冥福,善哉善哉!」
那樣子刺|激到「鐵之聖母」吧,它開始從左右兩邊關閉。
好會說啊,真是的!
美女陷入險境時,會有騎士來相救嗎?哥哥或石津都不是那種「料子」。
倏地探頭一看時,已經身在瞭望樓的最上一層了。
晴美開始爬梯子。
北村收回手中的劍。
晴美坐跌在地,又「嘩」聲慘叫。
「你是個魯莽的女孩。」面罩下的聲音說。「我也不想做這種事的。可是,你在眼前晃來晃去地諸事干擾,我也沒法子。事先警告過的。最初是用無尾的箭,我是故意射不中的哦。」
看樣子是了。前往瞭望樓入口的門開著,牆上的燭台被風輕輕搖晃。
不可能跟丟了的——她消失在何方?
在晴美移動之前,對方的拳頭已迅速吃進她的下腹。
盡說不負責任的話!何不自己死死看?!
「對——大概是梶本或甚麼人的感覺。」晴美說。
晴美不寒而慄。它動了!「鐵之聖母」即將關閉!
「咯噔」一聲——晴美跳起身來。
晴美拚命扭動身體——傳來「吱吱」的磨擦聲。
極其原始的做法,她在各人的房門上綁了線,一直拉到自己房裡。先把它綁在一個燭台上,被人一扯就會倒下。
「從那座塔上面飄來這首歌。然後,我在那個樓梯——」
晴美稍微加快腳步。來到螺旋梯下面時往上一看,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永江、圭子和麻香三人,驚訝地望住他們。
「大家覺得情緒低落嘛。上次不是在這裡放過華爾滋嗎?我想起來,過來看看。然後找到了這張唱片。」
「那麼……」晴美點頭。「你沒察覺這首歌了。」
這裡是哪兒呢?幽幽暗暗的。
「我完全沒察覺她走了出去。」圭子有點內疚地說。
一個逕自同情自己的人。
終於回過神來,晴美發覺自己被綁著。兩手兩腳都被緊緊地綁住,被https://m.hetubook.com.com
固定站立。好討厭啊,這裡是哪兒?
「不曉得。因他牢牢地戴上了面罩——不過,我想不是他。」
站著睡的特技,大概只有上班時間的上班族偶爾做得到。晴美的情形,必須躺著才睡得著。
「恐怕是為了引你出來吧。」片山說。「多半是兇手安排的圈套吧。因為知道那首歌的意思的,應該只有你一個了。」
片山閉起眼睛——單是想像已足以鬧貧血了。
一層、兩層、三層的,手臂開始麻痺——來到甚麼地方了呢?
「石津?哥哥?」晴美急急走下梯子。「得救啦!多謝!」
「不……那個……」晴美氣喘喘地。「那首歌——有點熟悉。」
「福爾摩斯!起來!叫醒哥哥他們!」
人影站在眼前——穿著長袍,臉上戴著那個套頭面罩。
想到這裡,更加睡不下了。沒生在謝洛.福爾摩斯的時代,該是不幸吧。要不然,自己一定成為福爾摩斯的助手,把華生博士趕出去。
「嗯——那麼說,那個歌聲是從這張唱片來的囉。」
啊,死定了!晴美閉起眼睛。
「這部機械不需要直接下手,輕鬆多了。這叫文化式殺人,適合精英的殺人。」
「這樣可以了。那麼,失禮了。」
「也許。」
「晴美小姐不見了。剛才我突然醒來……」
風在吼。對方低聲笑了一下。
「怎會呢?天氣這麼好。」晴美說。
眼睛逐漸習慣下來——看到並排的椅子。月光從彩色玻璃窗照進來。
「我想沒錯了。」
梯子當然不會主動跑出來。完全中計了!
北村走開了。
晴美下牀,走近門邊。耳朵貼在門上時,聽見沙沙聲滑動的跫音。
的確,事發當時,大家暫時嚇得呆立不動。
四處張望一下——不見麻香的影子。
某人?是誰呢?
旅行時,晴美帶著針線在身邊。其實它本來的用途很少被利用。
「是嗎?不,有點意外,對不起,干擾你們了。」
麻香一定是躲在下面一層的暗處,讓晴美先過去的。晴美窺望一下,見到很下面的地方,有個人影在下梯子。
福爾摩斯往走廊深處奔去。片山他們也慌忙跟在後面跑。
「好可怕呀。所謂的死刑執行人……」麻香蹙眉。
「嗯?」永江回頭。
回頭一看,窺見梯子的前端。有人把梯子架過來了!
她忘掉地面被吹進來的雨淋濕了。hetubook.com.com悲劇。睡衣內褲都濕透了……
「我曉得——哪張唱片?」
「——託安眠藥的福,我撿回性命啦。」
晴美拚命掙扎。
「真遺憾啊。其實我想一親芳澤才讓你死的。」
這個聲音!這種說話方式……不可能的!
硬綁綁的牀——不過,我是站著的,不是牀。即是說……
北村用劍尖敲了一下聖母的鉸鍊——發出「吱」一聲。
晴美出到走廊。身上的睡衣打扮似乎有損淑女形象,但若回去更衣則會跟丟了她。
然後,晴美就這樣倒在地上,失去知覺。
「我很神經質。尤其是在旅行時的住宿地點,所以要吃安眠藥才能入睡。」
他從牀上坐起來。
問題是——怎樣個著落法?片山想。
因此,這樣子站著睡醒——正確地說是回復意識,乃是極其自然的反應。
梯子一帶傳來「咯噔」一聲,晴美差點跳起來。
「喂!」晴美大聲叫。「把梯子架上來!讓我下去!」
「鐵之聖母」關起來了。禮拜堂中響起「咯噹」的聲音,又消失了。
聽了晴美的話後,永江點頭。
誰的聲音?
誰管你的愛好是甚麼!晴美在心中反駁。
但……麻香幹嘛要做這種事?
「它一起動就停不了的。紅顏薄命,想成是壽終正寢好了。死了心吧。」
雖然伸手搭住這個洞邊懸掛著,也並非不能跳到下面一層去,但萬一掉進下面的黑洞——等於直直墜落幾層樓去——那就沒命了。
「我也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做太多。」北村嘆息。「我是很忙的啊。」
晴美站到濕漉漉的地面上,慢慢環視觀景台一遍。
換作普通女性,這種時候大概無法安然入睡吧。可是,晴美並非因著太過恐懼而睡不著。
眼前發黑。不,本來就夠黑了,說「變黑」也很怪。
「放棄吧。」傳來含糊的說話聲。
不,那些事不重要——
是不是吃錯東西?說起來,身體出奇地拘束……
沒法子。等等好了。說不定有人來。
殺人機械往左右大大打開。如果它一關起來……完蛋了。
「對方可能在等候永江先生。而我滿不在乎地跑過來,跟他打了照面,他總不能就這樣走掉……」
晴美想喊出聲,這才察覺嘴巴已被堵住。然後,她想從那裡衝出去——發現被綁的手腕再被綁到「鐵之聖母」的某個地方。她出不了去。
「又來了……」
「可惜沒有時間。」北村說。「秘書嘛,是一種厭惡行業。一天到晚被和圖書人埋怨,卻無出頭機會。不是嗎?幸好待遇不錯。不過嘛,要享受人生,就要從外快找好處了……」
好像會有事發生。今晚。
好不容易拉開一道可以探險的隙縫。晴美窺探走廊。
「還有,梶本事先從那裡垂下一根繩索給我了。我先躲在那凹陷處,其後梶本從上面把我拉上去啦。」
「所謂的刑吏,好像是特殊職業。」麻香說。「不過,其中也有受尊敬的人格高尚的人哦。」
可是,風勢猛力刮來。這個聲音傳得出去嗎?
「好像有事發生了!快來吧!」
現在燭台倒了。表示有人離開房間了。
「請別誤會。我並不是殺人狂——只是依從某人的計劃去行動罷了。」
好像是教堂——教堂?不是。是那個禮拜堂啊!
「好痛!」片山差點跳起。冷不防被咬一口,當然痛了。
「以現代的眼光來看,斬首是很殘酷的,但以從前的角度來看,那是最省事的方法了。」永江說。
「永江先生。每當休息時,會不會因一點點聲音就醒過來?」
晴美甩甩頭。啊,肚子好痛。
「咦。」圭子抬起臉來。「又有暴風雨了嗎?」
只能以淒絕來形容的聲音,到底能否傳進福爾摩斯的耳朵?
「有事發生了?好,知道啦。喂,石津!起來!」
晴美霎時動彈不得。站在眼前的,是那個死刑執行人。
難道她要去瞭望樓?
「怎麼啦?」
戰戰兢兢地跑前一看,眼都大了——沒有梯子!
「啊!福爾摩斯!幹甚麼?」
「這個嗎?是『夏日惜別的玫瑰』哦。」永江說。
「事先使那座吊橋墜落的也是我咧。所以要獲救也很簡單。」北村接下去。「貨車扎進城壕後,並沒有馬上下沉。其實嘛,在那城壕的峭立石牆上,有個凹陷處。是梶本告訴我的。有塊大石稍微凸出,下面有條裂縫可容一個人勉強匍匐而進——貨車掉下時,我想大家不能馬上移動吧。所以我在墜落的同時爬出外面,跳到石牆上。因我身手敏捷嘛。」
換句話說——她把晴美留在此地,是要對付別人——圭子!
恐怕她知道晴美跟蹤,於是意圖把她丟在這裡……
晴美也爬上樓梯去。
「原來發生過那樣的事嗎?」
「對你很不幸的,是你要死在『鐵之聖母』中——然而總比古怪的死法來得輕鬆哦。因為一轉眼就結束了。」
北村低聲笑。
不能被人見到的狼狽相。
「吱吱……」的聲音,嚇得提心吊膽。
「差點被處死刑吧。和圖書
」石津插嘴。「可是福爾摩斯呱呱叫,我們趕過來,那個戴面罩的男人就不見了——」
「完了!」脫口而出,卻已太遲。
「他是英哉?」永江說。
不管合不合理,就是變黑了。
開甚麼玩笑!這麼年輕,怎能不明不白地死去?!
奇怪,她到哪兒去了?
好像靠著甚麼而站,所以沒摔倒。可是……
暴風雨已過,只有風聲吹過這座塔。月光從窗口照進來,在地面描出一道白帶,相當明亮。
「福爾摩斯今晚也堅持睡我這兒——她跑到哪兒去了?」
突然,另一道打開,圭子走出來。
他是北村秘書。
「取代的,晴美小姐遭遇不幸了。」圭子說。「幹嘛要殺晴美小姐呢?」
「可不是?不能想像他用那種速度揮動重劍的樣子。」
麻香往深處的樓梯走上去。那是晴美被死刑執行人襲擊的樓梯。
「知道——知道啦。福爾摩斯,有甚麼頭緒嗎?」
「據我所知,他沒甚麼氣力哦。」
永江站起身,拿起唱針。
晴美怎麼都睡不著。
「沒關係呀。一起如何?再放一次也可以吧?」
為何這邊廂從不發生甚麼?有那種妹妹在,我將永遠獨身到底了。
「那個算了。那傢伙一個人甚麼都敢做,這才叫人為難。」
冷冷的劍從睡衣的接口溜進身體——痛呀!你這卑鄙的傢伙!
唱針又放下去了。美麗的女聲響徹客廳。
如果沒人來的話,只好碰運氣,縱身跳到下面一層去——說來容易,她也不禁苦笑。
畢竟連晴美也膽怯起來。不過,到了緊要關頭時,對方是麻香的話,晴美有自信可以打贏她。
「說的也是。這麼一來……兇手首先的目標是我啦。」
麻香是殺人者?似乎不可能。可是,她本身確實是個掌握不到真正來歷的女子。
全身涼颼颼的感覺——現在,自己置身於那個「鐵之聖母」中!
「死刑執行人……」圭子喃喃地說。「好討厭的工作啊。」
「——是這個聲音啊。」晴美喃喃自語。
北村慢慢地戴上面罩。風勢轉強了吧,呼呼風聲捲過禮拜堂。
又來一次雷鳴,否定了晴美的說法。
全身汗水齊冒——就這樣死了嗎?哥哥!快來!你不來救我的話,我變鬼找你算帳!
到了下面一層,晴美轉過身來。
晴美拚命移動手腕。
「操作有點不順利咧。」北村說。「那叫英哉的也是死在這裡,可能那時的血黏附著的關係吧。」
片山等人各自坐下。
那人慢慢地拿掉鐵面罩——在和_圖_書月色中,那張冰冷而恭敬的臉孔浮現出來。
「不能讓她得逞!」晴美走到窗旁,不顧一切地大聲喊:「福爾摩斯!石津!哥哥!誰都可以,起身啊——圭子危險!」
而是預感——所謂的第六感在作祟。
似曾聽過的聲音。晴美拚命動腦筋。那不是英哉的聲音。
難道從這座塔還有通往哪兒的秘道?
「來勢好快,怎麼啦?」麻香問。
「又有暴風雨。」永江喃喃地說。「希望今晚,一切有個著落。」
「哎,不動比較好。」北村說。「那個『鐵之聖母』保養得很好之故,稍微震盪也有可能會關閉。」
「怎麼說?」
「完全沒察覺?」
「很意外吧。」北村說。「我應該連同貨車一起沉進城壕去的——確實如此。不過,這種城堡,到處都有機關哦。」
「是!」石津跳起。
衝進客廳時,片山等人止步。
片山穿著睡衣,趿上拖鞋,打開房門。走廊微暗,風微微吹過。
「看來你好像知道我是誰了。反正你活不久了。作為分離的招呼,向你辭行吧!」
晴美馬上停止掙扎。
「因為……英哉先生看上去,好像不是很有腕力的人吧。當然,實際上可能不一樣。」
看清一切後,晴美一下子就理解自己站在甚麼地方了。
北村舉起劍,慢吞吞地向晴美伸出去。劍鋒碰到晴美的胸前。晴美渾身哆嗦。
看到麻香手裡的發光物體時,晴美駭然一驚——是匕首!
小小的燭光,反射在那張鐵臉上。
「該道別了。」北村說。「梶本中途想收手的關係,真傷腦筋。殺那個人可不容易。我先用錢引開他的注意,最後才收拾他的——像我這種精英份子,畢竟不適合這種工作。」
來到梯子的地方時,頭頂上的梯子在「吱吱」作響。
「啊……」晴美低吟,弓起身體。
穿西褲、深色毛衣的人影——神津麻香。
圭子也似乎輾轉反側的,終於開始發出安靜的呼吸聲。
「可是,為了甚麼而做那種事?」永江搖頭。「路代不可能住在這種地方的。」
「片山兄!」石津氣勢洶洶地說。「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萬一晴美有甚麼不測的話,怎麼辦!」
福爾摩斯走到門邊,「喵喵」叫。片山開了燈,甩甩頭。
「當然,請便。」晴美微笑。「我也要葡萄酒好了。」
「你的說明誰也聽不懂的。」片山打岔。